《》卷 三 名門宅斗 第四十四章 文 / 安鳳
這一年除夕夜下起了雪,守歲的時候,慕君睿把雲重紫抱在懷裡取暖,站在遠處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只是有人怨毒,有人倒是歡喜的。
阮如玉靠在慕知秋的懷裡笑道:「三娘和小七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
慕知秋點了點頭但是沒說話。
阮如玉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也許三娘還要在陪你一段時間。」慕知秋有些為難。
「怎麼了?你不同意?」
「我怎麼會不同意,我巴不得明日就給她倆辦婚事,只是皇兄那邊有些計較,不過我瞭解自己的哥哥,他是嘴硬心軟,等過陣子前朝穩定了,他一定會親自下旨賜婚的,若是他不賜婚,就讓小七帶著三娘私奔去,等生米煮成熟飯,看那老傢伙認不認自己的親孫子。」
阮如玉聽慕知秋胡亂說一通,急得乾瞪眼,「可不許攛掇小七這麼做,要在一起就要光明正大才是。」
「是是,夫人教訓的對。他們早晚會在一起的,就如咱們。」
這句安慰的話並不算中聽,若真像他們一樣,等十年或是二十年才能有情人眷屬,那這一路又該是如何的煎熬。
阮如玉有些難過,慕知秋笑著攬過嬌妻的肩膀,寬慰道:「相信我,也相信小七和三娘吧。」
上天啊,若你真的有眼,請讓我的一雙兒女少一些磨難。
這是阮如玉和慕知秋共同的心願。
另一處的祥哥兒看著母親和三娘都依偎在心愛之人的懷裡,有些不是滋味地抿起嘴,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星辰,不由想起個人來……
※※※
守完歲,新的一年便會順順利利的。
第二日一大早,寶親王攜著新婚夫人坐著馬車去了宮裡,連七郡王也騎馬從寶親王府出來,王侯街上的其他人看到紛紛咂舌,一時間眾說紛紜,雖說慕君睿和寶親王關係親厚,但年三十都在王府裡守歲,這其中必有什麼蹊蹺吧。
祭祀後,不少人向寶親王或是雲呈祥打探緣由,他們都只是笑而不語。
而那時,雲重紫已經回到威信候府向雲老夫人行禮完,去了泰和居。
「雲重紫,你還知道回來!」
雲錦鵬已經鬧了好一陣子脾氣,雲重紫給他看腿他都不安生。
「也不是太久嘛,上個月我不是才回來看你。」雲重紫笑道。
雲錦鵬哼了聲,恨不得氣得跺腳,「你也說是上個月的事了。你住這裡好好的,幹嗎出去,怎麼當上郡主就看不上這小小的侯府了?」
「我的親弟弟。」雲重紫連忙按住他亂動的腿,「正扎針呢,可不能亂動。」
雲重紫見雲錦鵬一臉怒氣,不禁莞爾,「不過這麼看來你的腿是好多了,居然能活動自如了。」
她拔了銀針又道:「你站起來走幾步看看。」
「雲重紫,我和你說認真的,你少打馬虎眼。」雲錦鵬耍性子,把臉一扭,好像雲重紫是個負心漢似的。
雲重紫無奈地搖頭,把雲錦鵬的輪椅推到自己的面前,笑著解釋:「我開了醫館,住在外面自然方便些。」
「可是你怎麼可以一個月才回來一次,還不住在侯府。」雲錦鵬越想越覺得生氣。
「鵬哥兒。」雲重紫的聲音低下來,「自始至終我都不曾把這裡當成我的家。」
「你……」
雲重紫立即截斷雲錦鵬的暴怒,繼續道:「不過我回不回來住,你們都是我的親人,等我開了醫館掙錢,我就把你們接過去。」
聽到雲重紫這麼說,雲錦鵬的臉色稍霽,「哪用這麼麻煩,反正我都是世子了,等雲致遠那老棒菜一死,我就是侯爺,再把沈怡琳攆出去,誰也沒權說個不字。」
「可不許這麼做。」雲重紫沉下臉斥道,「不管怎麼說沈怡琳都是你的嫡母,如果你當家就把她攆出去,外人又如何看你。」
「我才不在乎。」雲錦鵬撇嘴。
「我倒是在乎你的名聲的。」
雲錦鵬又犯起毛病來,「你是怕我的名聲不好,讓你臉上無光吧?」
「你這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
雲錦鵬推了一把雲重紫,噌地一下從輪椅上站起來,猛地走了兩步,也不知是腿上剛好無力,還是沒痊癒,沒走幾步又癱軟在地。
雲重紫本來還狂喜不已,見到雲錦鵬走了兩步就摔倒了,立即跑過去扶著他走到輪椅上,「你是我弟弟,當然是孩子,若不是孩子,那是要當我哥哥去,你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豈不是要傷我的心。」
「哼,我連走路都走不好,真是窩囊透了!」
雲錦鵬沮喪地要捶腿,雲重紫手急遞一把攔住,笑著安撫道:「你若是走不好,這是埋怨我的醫術吶。你總是站起來了,我瞧著再針灸幾日,就可以站起來走了。我不是說你是孩子,只是想拿你當孩子般照顧,想來是我的錯,不該這麼和你說話的,鵬哥兒原諒我可好?」
「你少在這哄我。我做什麼你都不同意,還不是覺得我行事不妥。」雲錦鵬心裡難受得緊,雖然他的脾氣收斂許多,但在雲重紫面前,確實願意耍小孩心性,他知道自己過分依賴她,若不是雲重紫照拂自己許多,他也不會成為世子,病也不會好起來。
沒由來地,雲錦鵬歎了口氣,「算了,你是姐姐,說的總沒錯的,你想讓我怎麼做,你才肯留下?」
「不管沈怡琳在不在侯府裡,我都不會留下,只是我答應你時常回來可好?」雲重紫笑道,「再者說,我早晚是要嫁人的。」
「是七郡王嗎?」
雲重紫眼皮一跳,疑惑地看著雲錦鵬。
雲錦鵬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瞎子,在國子監慕君睿怎麼對你,大家都看得明白,只是你我血脈相連,總會猜到幾分心思的,別以為只有祥哥兒才能懂你。再者說現在外面都傳遍了,說是七郡王鍾情於你,連除夕夜都在寶親王府和你一起守歲。」
被戳穿心事,雲重紫的臉不爭氣的紅了紅,她難得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態,只是因為在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弟弟面前說起兒女情長的事,她又想到這件事被傳開,應該是寶親王和慕君睿的主意,她也就不甚在意。
雲錦鵬本是心情不好,但看到雲重紫臉紅了,嘴角一抽,不由樂出來,「喲,三娘還會臉紅,真真是稀奇的很,看來這事是真的了。」
「咳。」雲重紫穩了穩心神,「怎麼說起這個事來了,總之我答應鵬哥兒,以後會常常回來,你就不要再氣我了,這些日子我也不走,直到你腿好了再說。」
「那好……」
雲錦鵬不等說完,雲重紫就猜出他要說什麼,笑著睨過去,「你可別想說為了讓我不走,你就不讓腿好了這話,我可是會生氣的。鵬哥兒,你要知道,你腿好了,我比誰都開心。」
「是是是,你真囉嗦。」
雲錦鵬擺了擺手,算是妥協了。
外面不知道忽然誰喊了聲,又下雪了,雲錦鵬嘀咕著:「今年的雪還真多,過幾日就是姨娘的忌日,也是我的生辰了。」
雲重紫蹲在雲錦鵬身前,繼續給他的腿按摩,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兩個人忽然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心照不宣。
雲重紫忽然道:「你姨娘也是可憐的,既然生前無法給她盡孝,到了忌日也該給她燒燒紙,讓她安心上路。」
「若是如此,我倒是覺得查出她離世的真正原因才是最要緊的。」雲錦鵬提議。
「這樣也好。若是真查出是那人所為,你拿出世子之權來,旁人也沒道理反駁了。」
雲重紫拍了拍他的腿,「再起來走兩步我看看。」
一下午,雲重紫都在給鵬哥兒治病,連晚飯都在泰和居吃了才回巧蘭園。
回來一整天,才到了自己的院子,雲重紫把院子裡的人都叫進屋裡來,問了些近來的事,大家都笑著說沒有,自從雲秀荷去了康樂候府當養媳,家裡太平多了。
雲重紫笑道:「辛苦你們了,我以後不會常回來住,你們若是想留在巧蘭園,除了府裡的月例,我還會再給你們一份,若是府裡不出,我就自己出兩份。」
她抬了抬手,小雪拿著托盤,一人發了個荷包。
雲重紫繼續道:「這裡是你們的賣身契,就是家生子的契子我都贖回來了,你們要是不想留下,我也願意給你們找其他出路,嫁人也好,去別處也罷,我都依你們,就當我感謝你們這些日子的辛苦了。」
「姑娘說這話是要折煞我們了。」作為院子裡的管事,東芝站出來替大家說話,「我們伺候姑娘是我們大家的福分,就算姑娘不在院子裡住,我們也願意追隨您,若是您不嫌棄,就把我們都帶走吧,給你洗衣做飯,幹粗活都行,我們知道您與芍葯和小雪姑娘親厚,我們就是不做親信,但也是可以信任的。」
雲重紫拍了拍額頭,「瞧我沒把話說清楚,我不是攆你們走。正是因為信任你們,我才希望你們有更好的出路。你當我不想把你們都帶走,只是我現在在外面還沒宅子,不過若是你們不嫌棄我,等過段時間我就把你們接過去如何?這些日子就先委屈你們了。」
大家聽到雲重紫這麼說,都露出發自內心的笑,不說拿到賣身契,就是跟著這樣靠譜的主子,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她們都是女子,去哪裡都是要做工,她們就是拿少一些銀子,也願意跟著雲重紫。
東芝又親自帶頭把手裡的賣身契還回去,「那就請大姑娘把我們的賣身契收回去,我們可等著您把我們都接走呢。」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生怕雲重紫反悔似的。
雲重紫哭笑不得,她看向芍葯,芍葯笑道:「既然這樣,那賣身契我就替大姑娘幫你們收著,你們若是受了委屈,或是想嫁人離開了,就從我這把賣身契拿走。」
說著,芍葯又把她手裡的托盤掀開,「這一年辛苦大家了,這是大姑娘給大家的賞錢,你們都去過個好年。」
雲重紫虎著臉,「長者贈不可辭。」
眾人這才收下,說實話,在整個侯府裡,巧蘭園的人收到的賞錢是最少的,就是大姑娘給別人的都是一粒粒金豆子,也沒說給她們一個,但她們也並不介意,至少這主子是真心相待的,如今看來,她們想的是對的,雲重紫平日不說,這年根上還是最想著她們。
東芝墊了墊手上的賞銀,足足十兩,這可比她一年的月例都多,真是大手筆了,現在賣身契雖說交給雲重紫,但卻是芍葯保存著,她們隨時都可以拿走,想來這個主子做事是穩妥的。
東芝心想:跟著她準不會錯的。
雲重紫又交代了幾句這些天的事,幾個下人婆子都聽得仔細,雖然面色各不相同,但卻齊聲回答:「我們願為大姑娘效勞。」
「那就辛苦你們了。」
小雪掀起簾子,親自送了她們出去,站在一旁的芍葯看著雲重紫面無表情的臉,笑著揶揄:「送了銀子出去心疼了?」
「有什麼好心疼的,這些還不到寶親王給的壓歲錢的一小半。」雲重紫支起腦袋看她,「我是在想,當年沈怡琳到底把鵬哥兒生母的屍骨埋哪裡了?」
「我倒不擔心她埋了……」芍葯頓了頓,歪著頭看向雲重紫,「就怕她沒埋就不好辦了。」
雲重紫似笑非笑地想了想,「你去打聽打聽,那個姨娘有什麼特徵。」
芍葯應下了,就把小雪喊進來伺候,自己披著大氅出門去了。
※※※
到了初三這一日,祥和苑主屋的簾子被人打開,有人從外面緩緩走進來。
雲老夫人正瞇著眼假寐,身邊的吳媽媽不知為何抽了口冷氣,她覺得驚奇,什麼事能讓一大把年紀的吳媽媽亂了心神,心裡詫異不已,懶洋洋地掀開眼皮去看,迷濛中有人向她緩緩走來。
她定睛一看,也吃驚地從軟榻上爬起來,激動地喊著那人的名字,「鵬哥兒,鵬哥兒……是你嗎?」
雲老夫人已經激動的淚水橫流,眼前更是一團水霧,看不太真切,她生怕是一場夢。
雲錦鵬僵硬且吃力地走到雲老夫人面前,「給祖母請安。」
「快,快扶起來。」雲老夫人擔心雲錦鵬的身體吃不消,連忙然吳媽媽去搭把手。
雲錦鵬執拗地揮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即使累得滿頭大汗,雲錦鵬還是強撐著站起來走到一旁坐下,但是已經徹底虛弱不堪。
雲老夫人拉起他的手,哽咽著好半天說不出話。
吳媽媽也擦了擦眼角的淚,寬慰道:「老夫人,鵬哥兒可以走了,你應該開心才對,千萬別傷了身子。」
「是啊祖母,三娘剛給我看好了腿,是讓您開心的,但您卻因此傷了身子,這可是我的罪過了,我寧願不讓這腿好起來。」
「祖母這是喜極而泣,高興的。」
雲老夫人又哭又笑,「三娘真是好本事,先是治好了你的病,現在又讓你站起來,是不是說你的身子徹底好了?」
正說這話,門外有人通報了一聲大姑娘來了,就見有人穿著青黃色的錦襖,下墜擺著百褶裙,身上明亮,但整個人看著沒什麼精神似的。
雲錦鵬笑而不答,對雲老夫人道:「我的病祖母得親自問三娘了,只是我昨夜夢到了母親,第二日就可以下床走了,我想都是她給我的照拂。」
雲重紫上前先向雲老夫人行禮,按照規矩,雲老夫人是要向她行禮的,畢竟雲重紫已經入了皇族的宗譜,在寶親王名下,還御封了郡主,只是雲重紫說:在這家裡沒有皇親貴族,只有祖孫三代。
因此她從不讓雲老夫人行禮,還要向她請安,至於其他人,雲重紫就看心情了。
雲重紫剛坐下,趙紅玉也進來請安。
忙了一通,雲老夫人還沒忘雲錦鵬方纔的話。
雲老夫人最信佛,最敬鬼神之說,她聽到自己最疼的孫子這麼說,也不得不重視,「你夢見她了?」
她不想嚇到鵬哥兒,故作輕鬆地問:「都夢到了什麼?給祖母說說。」
雲錦鵬也一派天真的忽地啊:「夢裡面她哭著給我說,都是她害了我,若不是當初她被奸人所害,也不會連累我一出生就病了這麼多年,正是因為她放心不下我,她才久久不肯離去,一直守護著我。」
小丫鬟剛給雲重紫上了杯茶,雲重紫剛端在手裡仔細地聽雲錦鵬說話,他話一落,她的手莫名一抖,杯中的茶水都灑了大半。
趙紅玉嚇了一跳,連忙喊來小丫頭,她上前去查看雲重紫的手,「大姑娘這是怎麼了?我瞧著你今日臉色蒼白,是不是凍著了?還是病了?」
雲重紫垂下眼眸不看她,「我只是……只是沒睡好。」
「沒睡好?」趙紅玉不信,「我看著不像,倒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老夫人你看呢?」
雲老夫人還沒從雲錦鵬方纔的話中回過神來,又聽趙紅玉說雲重紫身子不適,拿眼仔細去看她,果然看到雲重紫面色蒼白如紙,眼下烏青著,她立即緊張起來。
「怎麼面色這麼差!是不是下人沒伺候好!」
雲老夫人知道雲重紫不會說實話,指著她身後的人喝道:「你說是怎麼回事!怎麼把你家主子伺候成這個樣子!」
小雪嚇得一哆嗦,不敢遲疑,走到屋中跪下,支支吾吾地說:「回老夫人,其實……其實是……」
「小雪。」雲重紫沉聲喊住她,她笑著對雲老夫人道:「祖母,其實沒事的,我真的是沒睡好。」
雲老夫人皺起眉頭來,「你怎麼總是睡不好,我瞧著你剛回來的時候,精神還好得很呢。」
她自己這麼一嘀咕,心裡咯登一聲,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但卻不動聲色,只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去問地上的小雪,「你快說,別以為你家主子護著你,我就不敢罰你們伺候不周全的罪。」
「我……」
小雪剛一開口,身後又傳來掀簾的聲音,有人一前一後走進來,看到屋子裡的情景不明所以,但還是繞過地上跪著的小雪去給上首的人行禮,「兒媳給母親請安。」
她說完,又拽了拽身旁魂不守舍的女子,「還愣著做什麼。」
「哦哦是是……」那人從進來就低著頭,走路輕悄悄的,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似的,連聲音更是細弱蚊聲,「秀荷給祖母請安。」
自從雲秀荷被扣留在了康樂候府,這還是她第一次回來,聽說還是沈怡琳大過年的去走動,說什麼也讓雲秀荷回家裡呆幾天,那邊的人才同意下來。
只是才幾個月不見,雲秀荷竟然成了這麼個摸樣,頭髮有些凌亂,皮膚暗淡無光,雖然穿著高領的襖子,但還是可以看到她下巴上有長到鑽進襖子裡的傷口。
若說雲重紫的臉色蒼白,那雲秀荷的面色就難看到了極點。
不止如此,雲秀荷好像受了什麼驚恐的事,說話不敢抬頭,整個人都畏首畏尾的。
即使瞧著可憐巴巴的,雲老夫人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大家心裡都一清二楚,雲秀荷有今日的下場都是自找的,無論她這次回來,沈怡琳帶著她來見自己是為了什麼,她都不會出面說一句話的。
雲老夫人只是淡淡地應了一生,沈怡琳就要帶著雲秀荷到一邊坐著,她看著雲重紫的親信小雪跪在地上以為什麼好戲,屁股還沒挨著椅子,就聽到趙紅玉捏著嗓子說:「夫人,你還沒向德容郡主請安呢。」
「什麼郡主,在這個家裡,她就是侯府的大姑娘。」沈怡琳冷哼,拿身份壓她,她還真是不信邪了!
「你這可是大大的不敬!」趙紅玉嗤笑,「大姑娘現在不信雲,可是寶親王的女兒,是皇族!這話要是傳到皇后那裡,你自己倒霉就算了,可別連累我們吶。」
「你……」
雲老夫人不想聽她們胡說八道,猛地一拍座椅,「你們倆都給我閉嘴!」
她這麼一吼,雖然讓兩個女人沉默下來,但也讓屋中的另一個人嚇得直接跪倒在地。
只見雲秀荷撲通一聲跪下,捂著腦袋,嚇得鎖著身子求饒:「我不敢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不要……」
「秀荷!」沈怡琳看著自己女兒的樣子,立即心痛不已,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康樂候府過的日子生不如死,天天不是被打就是被罵,顧耀中成了啞巴斷了手筋腳筋,但他還有個惡毒的母親啊。
沈怡琳抱著雲秀荷就開始掉眼淚,「別怕別怕,娘在娘在。」
「娘娘,我不要回去,不要不要……」
「放心,不會的,別怕別怕啊。」沈怡琳誘哄了半天,雲秀荷才安靜下來。
雲老夫人覺得這些兒女都是冤孽,雲秀荷就是首當其衝的,她心中不耐,讓門外夏媽媽把雲秀荷先送回房休息,沈怡琳倒是沒走,因為雲秀荷一走,小雪就把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回老夫人的話,自從大姑娘住進巧蘭園,每夜都休息不好,不是做惡夢就是被怪聲吵醒,之前鬧過一陣,大家也就不在意,只是這次回來,也不知道怎麼的,事情愈演愈烈了,方才世子說夢見了姨娘,奴婢也吃驚不已,來之前,大姑娘還和我在路上說,昨晚上夢見一個女的披頭散髮地在她床邊說……」
「說什麼?」
雲老夫人瞪大了眼去看雲重紫。
雲重紫替小雪回答:「那個女子總是出現在我夢裡,不是在我床頭說話,就與我躺在一張床上重複地說,我死得好慘,好慘……」
雲重紫苦笑,「我想那女子應該沒有惡意的,只是總吵著我睡不著,祖母就別擔心了。」
雲老夫人聽得臉上一陣陣發白,雲錦鵬接話道:「那女子可是穿著綠色的裙衫?」
「這我哪裡記得,不過我有看過她右手是六指。」
「是姨娘!」
雲老夫人還沒等說話,沈怡琳一聽呵斥道:「胡說八道!少在這裡裝神弄鬼的!大過年的都不讓人安生。」
她氣得站起來,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指著雲重紫說道:「大姑娘要是夢見了不乾淨的東西,就換個院子住,不要亂傳鬼神之說,你要是住不慣,就回你的寶親王府去,嚇著世子就不好了!」
說完,沈怡琳也不想聽下去,草草地給雲老夫人行禮,藉故去看雲秀荷,就急匆匆地走了。
趙紅玉衝著她的背影撇了撇嘴,「真是做賊心虛。」
雲老夫人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沈怡琳,她對這事也是半信半疑,對鬼神之事,她的態度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拉著雲錦鵬說了會話,寬慰他別擔心,說是過陣子請個有道行的人來看看,她又擔心他的腿剛好,不能呆久了,又讓身邊的吳媽媽送他回去。
趙紅玉看出雲老夫人有話要對雲重紫說,也起身離開。
雲老夫人獨留下雲重紫,擔憂地說道:「方纔說的話可是真的?」
「讓祖母擔心是孫女的不是,只是鬼神之說原來已久,更何況鵬哥兒的腿確實是毒素淤積,三娘能治好病,但有的人心不惑,還請老夫人親自拔出毒瘤。」雲重紫低眉順眼地回答,「不然有一就有二,鵬哥兒繼承爵位還有些年歲,若是毒瘤一直存在,他隨時還會被害。祖母擔憂他,但總不能護著他一輩子,不如斬草除根去除病灶,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雲老夫人瞇著眼把她的話想了想,終於點下頭,「那這事就辛苦你了。」
她拍了拍雲重紫的手,算是重托了。
雲重紫笑道:「請祖母放心。」
雲重紫出了祥和苑,就看到趙紅玉一直沒走,她走上前笑道:「大姑娘可有空,去我那坐坐吧,你不在,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兩個人又一起去了趙紅玉的院子。
趙紅玉屏退了下人,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才開口說話:「大姑娘可需要我的幫忙?」
「說不上幫忙,只是以後這院子裡的事都要交給姨娘,你凡事都要去管一管的。」
「哈哈哈哈……」
雲重紫這話說到趙紅玉的心坎裡去了,她雖然不知道雲重紫會怎麼做,但必定是衝著沈怡琳去的,只要沈怡琳垮台了,這侯府裡的後宅自然是她的。
「大姑娘的嘴就是甜,那大姑娘就別客氣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了。」
「姨娘就是通透。」雲重紫笑著。
「不是我通透,是我識時務。」趙紅玉和雲重紫向來沒有利益衝突,兩個人合作的也愉快,說話也少了些顧及,「這侯府裡早該肅清一下了,我以為大姑娘離開是不打算管了。」
「怎麼會!有些人不徹底斷了後路,她總想著東山再起的。」
趙紅玉抿了抿嘴,「大姑娘說的是雲裳吧。她最近倒是乖覺,天天在院子裡養傷,只是她病了這麼久,還是不好,和上桂園的那位可是脫不了關係,我聽說只要那位心情不好就去找她晦氣,這次你讓上桂園的不好看,我想雲裳也會感激你的。」
「她會不會感激我並不重要,只要別多想就是了。」雲重紫嘲諷地勾起嘴角,「其實就是我不出手,她也不會甘心打趴下來的。」
「倒也是,我瞧著雲裳的心思膽子都大的很。」
雲重紫警告道:「所以,你還是離她遠些。」
「大姑娘說的是。」趙紅玉點點頭,「這些日子院子裡倒是消停,梅姨娘……」
雲重紫挑了挑眉,趙紅玉捂嘴輕笑,「就是你屋裡的那個給侯爺的小妾,自從侯爺的身子不好了,她就徹底被冷落了,侯爺也不去夫人那,平日就在我這裡呆著,呵呵……」
趙紅玉說到最後,笑聲裡帶著苦澀,「我算是得到了侯爺的專寵,只是誰人明白,我根本就是在守活寡。」
雲重紫知道趙紅玉這話的意思,雲致遠的身子被掏空了,已經無法行房事了,他信任她,不想被正妻和小妾知道自己不舉的事,所以只好來這處。
不過倒是可以看出,雲致遠對趙紅玉是有幾分真情的。
「看著我表面風光,可是在這府裡還是沈怡琳的天下,老夫人又整日吃齋念佛不管事的。」趙紅玉從陰霾中笑出來,「好在大姑娘回來了。」
趙紅玉素來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所以她才會和她合作,做人不可以太貪心,要了寵愛又要權勢,有時候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
她就是想要風光和權力,就必須捨棄男人的愛。
雲重紫道:「我不常在這個家幫忙,不過這個家早晚是鵬哥兒做主的,剛才你也聽到了他的話,應該也明白他的心意,你投其所好,等你將來代替了沈怡琳,他也不會虧待你的。」
趙紅玉立即站起來向她行禮,「謝郡主提點。」
雲重紫與趙紅玉聊了一個時辰才走,第二日就聽說康樂候府的人把雲秀荷給接回去了。
坐在巧蘭園裡,芍葯冷笑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還真是沒有同情心。」雲重紫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
芍葯撇嘴,「那你有?」
「我有啊!」雲重紫大義凜然道:「只是我的同情心在雲秀荷身上不起作用。」
芍葯嗤笑了聲,門外忽然有人喚她。
她急匆匆出去,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回來,在雲重紫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雲重紫打了個哈欠,笑道:「我困了,這些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芍葯無語地撇撇嘴,但還是給雲重紫噎好被子出去辦事了。
※※※
連續幾日,雲重紫都沒去祥和苑請安,就連雲錦鵬也莫名地病了,整個威信候府裡都在傳鬧鬼的事。
沈怡琳聽到那些傳言,就在上桂園裡大發脾氣,「賤人!真真的是個賤人!她不在府裡什麼事沒有,一回來就開始鬧個不停,她就是來找晦氣的!」
「夫人,夫人啊!」夏媽媽見沈怡琳大動肝火,連忙安撫,「你別生那麼大的氣,不然就真中了那蹄子的圈套了。」
「她到底想做什麼!」沈怡琳指著門外破口大罵,「你瞧瞧府裡現在都亂成什麼樣子了,恨不得連別人家都知道咱們府裡不乾不淨了。」
「夫人別急,只要咱們按兵不動,她們也奈何不了我們什麼。」夏媽媽哼道。
沈怡琳也附和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就不信了,那臭丫頭能翻了天去。居然說什麼做了噩夢,夢到那個人,我呸,當我是三歲小孩呢!這麼多年,我都沒夢見她。那賤人要覺得自己死的冤,怎麼不來找我報仇呢!」
「哎喲,我的夫人,這話可小聲點。」夏媽媽差點摀住她的嘴了,「這府裡上上下下,都快被雲重紫收買了。我聽說,那蹄子回府後,就給她們院子裡的人每人十兩銀子,還還了賣身契呢。」
「反正她都不是咱們家人了,以後別讓她進這個家門!」
「這個……」夏媽媽遲疑地笑笑,「這個老奴真不敢,她如今可是郡主!」
「什麼破郡主!有什麼了不起的。」沈怡琳突然歎了口氣,「不過說起來,就是因著這個身份,我還真不能把她怎麼樣了。」
雖然沈怡琳想著敵不動我不動,但還是擔心雲重紫會耍什麼把戲,她有些焦慮地在屋子裡走了幾圈,還是覺得不妥,「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你還是去打聽打聽,雲重紫到底想做什麼,查出來咱們才有辦法應對。」
「若是圈套呢?」
「只是讓你打聽而已,怕什麼!」
沈怡琳不耐地揮了揮手,夏媽媽這才應下。
沈怡琳又在屋裡走了幾圈,以前她從不擔心,因為她有睿智的雲金鈺,就是愚蠢的雲秀荷也能幫上忙,可是現在連雲裳那蹄子都出賣了自己。
大過年的,雲金鈺只讓人帶了東西回來,她都好久沒見到自己的女兒了,每次去太子府都被擋回來,就是雲秀荷也是自己三求死求才讓她回來見一面,可是老夫人不疼,她的父親也不愛,她根本無法為她做主。
這一切都怪雲裳那死賤人!
沈怡琳越想越覺得窩火,加上她又不能對雲重紫如何,只能不氣全部撒在雲裳身上,想到自己的兩個女兒,如今的雲裳活得實在太安逸了。
她一聲怒吼,叫了外面的人進來,「去四姑娘那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今天天氣好,讓她也在雪地裡打幾個滾才是!」
站在她對面的丫鬟對沈怡琳含糊其辭的吩咐早就一清二楚。
沈怡琳這麼說的意思是:打開雲裳屋裡的窗戶,讓沒有火盆的屋子裡進冷風,在讓穿著單薄的雲裳去雪地裡挨凍。
不過四姑娘還真是堅強,怎麼折磨都硬挺下來了。
嘖嘖嘖……那丫鬟在心裡稱奇,乖乖地按照沈怡琳的話去做了。
且說另一邊去打探消息的夏媽媽如何也進不了巧蘭園的門,她只能在外面守著,不一會兒就看到病怏怏的雲錦鵬進去,然後院子裡的下人進進出出,手裡不時拿著鐵鍬,鏟子……
她心裡覺得驚奇,難道是掃雪?但看著又不像。
又過了一個時辰,屋裡的下人還是不間斷地忙裡忙外,夏媽媽忍不住驚奇,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攔住個三等丫鬟,問道:「你這是去做什麼去?」
「夏媽媽,我……」小丫鬟把手背在後面,「我們小姐不讓說。」
夏媽媽翻了個白眼,心說一個小丫鬟都那麼忠心幹啥,她從袖子裡翻出了塊碎銀子塞給她,「說給我聽又怕什麼,難道說你們要做什麼壞事怕別人知道。你就和媽媽說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小丫鬟不屑地撇了撇嘴,把銀子又塞回去,「媽媽,我又不是沒見過銀子,這點小錢你還是自己留著買酒吧,要是被我們姑娘知道是我說出去的,可是會怪罪下來的。」
夏媽媽咬了咬牙,又從懷裡掏出了個金粒子,「這樣總可以了吧?你不說是你說的,我自然不會說出去。」
小丫鬟看到夏媽媽塞給自己的是金粒子,立即細小眼看,拿著嘴巴咬了咬,笑道:「既然媽媽這麼有誠意,我就告訴你一點點,但你千萬別說出去是我說的。」
「這是自然。」夏媽媽急不可耐地催促,「快說吧,不然耽擱久了,你們姑娘會發現不對勁的。」
「是這樣的,我們姑娘方才睡覺,夢見夢裡的姑娘告訴她,她的屍骨在什麼地方,所以急匆匆叫來鵬少爺,他們商量好,正打算讓我們天黑去挖屍呢。」
「什麼!」
夏媽媽嚇得瞪大了眼睛。小丫鬟氣得跺腳,「夏媽媽你喊什麼呀!你可別說出去啊,這可是大事。」
「你可知道在哪裡挖屍?」
小丫鬟警惕地看著她,「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我只能說這麼多了,夏媽媽還是忙去吧,我還有事呢。」
說完,小丫鬟就急匆匆地走了,夏媽媽在原地愣了愣,也朝著另一個方向回去覆命了。
夏媽媽回到上桂園,把打聽來的事原原本本的和沈怡琳說了,沈怡琳吃驚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說這是真的?可信嗎?」
「奴婢瞧著可信,我先是給了小丫鬟一塊銀子,她剛開始還不說,後來給了金粒子才鬆口,然後我又問她在哪裡挖屍,她怎麼就不肯說了,我想著若不是真的,她如何這麼死咬著不說!」
沈怡琳一把拍在桌子上,「竟然被那小蹄子給夢見了!」
「夫人,我們該怎麼辦!」夏媽媽一臉擔憂的文。
「什麼怎麼辦!難道你現在還記得把屍體埋在了哪裡?」
「我……」夏媽媽想了想,「當時就隨便找了處地方草草埋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沈怡琳冷笑,「連你都不記得,她們如何早得到。」
夏媽媽遲疑地蹙起眉,「可是雲重紫向來邪門的很,我們幾次都沒弄倒她,萬一那屍體沒被野狗吃了,真的還在那地,被她們找到,查出什麼的話,可就不好辦了。」
沈怡琳一聽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氣得磨牙,「那你就快她們一步,先去當時的那個地方找到,把屍體給毀了!賤人就是賤人,當初留她一具屍體就算對得起她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敢托夢!難道是看到雲重紫成了郡主能給她做主了!真是異想天開!我就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夏媽媽不等沈怡琳吩咐,急忙叫著幾個心腹,趁著夜剛剛擦黑就從角門出了府。
而得到消息的巧蘭園裡,芍葯笑著對雲重紫道:「三娘,魚兒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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