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19擦肩而過 文 / 為伊憔悴
佟氏回到家,直接去看春花,春花已下地,正在院子裡給玫瑰花除草,看見佟氏直起腰,喊了聲:「嬸子回來了,讓嬸子受累了。」
佟氏忙道:「春花你趕緊放下,快回屋裡歇著。」
她這麼折騰是想把孩子折騰掉,春花迎著佟氏走過了,到跟前低聲問:「沒弄來藥?」
佟氏道:「醫官不敢給開這種藥,官府也不讓,不行自己配一副。」
春花雙手擰著衣角,道:「實在不行,我就一頭碰死,也不讓這孽種出生。」
佟氏看她態度堅決,恨這孩子,也無話說,畢竟她經歷的不是常人能想到的痛苦。
這時,徐媽媽也惦記這事,走過來,一看佟氏空手而歸,就知道事情沒辦成。
問:「主子打算這事怎麼辦?」
佟氏道:「找個江湖郎中開了方子,去生藥鋪子配副藥,吃了打下去。」
徐媽媽道:「打胎就怕有危險?」
佟氏也有點擔心古代大夫醫術,尤其是江湖郎中,怕萬一有閃失,春花或因此丟了性命,或傷了身子,落下病根,今生做不成母親,那是一女人一生憾事。
春花倔強地道:「怎麼樣我都認了,就是不能要這個孽種。」
佟氏道:「容我在想辦法,你先別急。」
佟氏很有顧慮,這事一時拿不定主意,萬一一個不好,一屍兩命,她豈不是幫了倒忙。
佟氏想先等兩天,看看春花態度是不是還像這樣堅決。
十日後,佟氏瞧看缸裡浸泡絲綿帶上了一層厚汁,取出,放乾淨有陽光的地方曬,免得沾上塵土。曝曬四五日至乾透,收入盒子裡,次日晨起,以清水稍儒,用玉搔頭在絲綿胭脂上一轉,點唇,色澤鮮艷,還不錯。
就去集市上買了些樣式好看的空盒子,裝上,一盒盒的玫瑰胭脂就做好了。
佟氏就用帕子包了幾盒,拿去北門大街,找賣胭脂的鋪子推銷她自家做的胭脂,那些賣胭脂的鋪子大多有固定的貨源,不敢收素不相識人送來的貨,怕砸了招牌,有的看都不看,就婉拒,有的乾脆態度生硬,不耐煩她上門打擾,堅辭拒絕,佟氏也不氣餒,什麼東西要人接受都有個過程,開初的艱難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她的東西不敢說比別人做的好,但她比別人用心,每一步驟她都做的極為精細。
佟氏走了十幾家,也無人搭攏,直到走到有點清冷偏僻的靠緊北頭一家叫玉脂坊的鋪子,那個掌櫃的上了幾歲年紀,看她一個婦人家跑這麼遠的路不容易,拿過她的胭脂盒子打開來,用手沾了沾,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又衝著亮光,看了看顏色,點點頭道:「做工地道,色澤鮮艷,香氣清淡,看著還行,雖不是大地方加工出來的,不過也算上乘。」
佟氏聽了誇獎很高興,眼巴巴看著這掌櫃的,那老掌櫃的道:「這樣吧,你這幾盒就留在這裡,我賣賣試試,過幾日你在來,若賣出去,我算錢給你,若賣不出去,你就拿回去。」
佟氏聽了,很高興,不管怎樣,有了一點機會。
佟氏千恩萬謝,把帕子裡那幾盒都留下,說好,過三五日在來看看。
總算這一日沒白跑,有了點成就,佟氏回去又做了些,預備在去別處問問。
春花有身子不能去小飯館,就幫著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佟氏得空又去邵府,原來那個夥計不在,一個老家人模樣的在店裡打理生意,看她進來,覺得陌生,問:「夫人,當東西?」
佟氏賠笑道:「我想打聽你們家掌櫃的回來沒有?」
那老家人一臉狐疑地看著她,道:「我們掌櫃的沒在家,你有事跟我說也一樣。」
佟氏看他偌大年紀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心裡又是一陣失落,道:「老人家,若你家掌櫃的回來,就說有個姓佟的找他,他便知道。」
那老家人像是懷疑她的身份,佟氏怕他誤會自己不是個好人,便道:「我京城娘家哥哥和你家邵雲海邵大爺是好兄弟,有人從京城過來,捎東西給邵大爺,讓親自交給他,叫他上我家來一趟,取回去,我也算完了差,即是老人家說他不在家,等你家大爺回來,就說我家住在隔著兩條街的楊府巷,姓佟,一說他就知道。」
這都是佟氏胡編出來的,不說有東西,有利可圖,這家人那會上心,即使邵雲海回來,怕早就忘腦後去了。
那老家人這才不在懷疑,道:「我家大爺回來我就告訴他,夫人放心,保證誤不了事的。」
佟氏又拜謝了,往回走。
走得步履有點沉重,佟氏心裡那點希望在一點點破滅。
次日,佟氏終於在附近找了傢俬塾,那位老先生看著古板,但打聽附近的兒童都去這裡上學,反應說先生教授課業水平不俗,否則,也不敢開館。
佟氏就與翌日,拿了四盒子禮,帶著幀哥和鄭堅去拜見先生。
老先生看幀哥和鄭堅彬彬有禮,心裡就有幾分喜歡,尤其是幀哥小小年紀,禮數周到,就有幾分滿意,出了兩道題,幀哥對答如流,先生很滿意,當即答應下來。
又出了兩道題考鄭堅,鄭堅回答雖不如幀哥,但條理清晰,先生也還算滿意,就說好二日把束脩費送來,過了中秋就把幀哥和鄭堅送來學堂。
二日,佟氏給先生送去束脩費,順路去街上扯了幾尺靛藍細棉,用清水洗了,洗掉布漿,讓布先縮縮水,免得做成了,一下水,就抽得又窄又短。
找幀哥和鄭堅身材比量著,想給二人各做了一身新衣裳,留待上學堂穿。
徐媽媽幫著縫裡鎖邊,徐媽媽年紀大了看不大真切,佟氏用心細細針腳縫了,然後,用熨斗燙平,疊好,小心放著,怕壓出褶子來。
然後,佟氏又找了塊未經印染的斜紋粗布,雖色澤不是太好,但結實耐用,就用了足足兩個晚上為二人各做了個新書包。
剩下的邊角布拼湊著縫了兩個筆袋子。
春花雖有了身子,但在家裡也是閒不住的,看佟氏和徐媽媽都忙活做活,就自告奮勇地要給幀哥和鄭堅做新鞋子。
佟氏邊忙活計,邊笑道:「你歇著吧!哥兒上學堂的東西我一人做就行,看累壞了你。」
春花撅嘴不高興道:「累壞了才好,累掉了這孽種,倒乾淨。」
春花打胎的事,佟氏不敢貿然做決定,正猶豫這事怎麼辦。
怕春花心裡不痛快,就笑著道:「既然你會做鞋子,就做兩雙穿著。」
春花高興起來,和佟氏翻箱子找了個大塊的布,就動手做起來。
佟氏領著二人上街上,買了紙筆,幀哥還好,幀哥畢竟經過富貴,看著不大稀罕,可鄭堅就不同,從前在村子裡也上過學堂,可那有這麼好的學具,高興得了不得。
佟氏又拿出做成的書包,二人一試,帶子長短正好合適,可見佟氏的細心。
春花熬了幾個通宵,把鞋子做得了,春花幹活實在不偷懶,對人實誠,對佟氏家裡人都掏心挖肝的好。
這些都做利落,佟氏喚春花把兩個孩子叫出來,所有的行頭都穿上。
往佟氏眼前一站,佟氏頓覺眼前一亮,二人都是一色的湛藍新衣,白襪青布鞋,斜挎著簇新的書包,乾淨利索,生龍活虎,顯得精神。
幀哥不像從前在賈府身子骨單薄,現在身量體重都長了,臉色紅潤,一看就是極健康,和鄭堅站一起一高一矮,活脫脫親哥倆。
鄭堅單純的心被感動,下生以來,除了爺爺奶奶,從沒人這麼關心照顧過他,對他好過。
哽咽著說了句:「謝謝嬸子。」
春花在旁邊笑道:「還沒謝謝我呢!」
鄭堅又道:「謝謝大姐姐!」
佟氏笑道:「好孩子,好好唸書,嬸子比什麼都高興。」
幀哥清脆聲兒道:「放心吧娘!一定好好唸書,給娘爭光。」
佟氏和徐媽媽、春花幾個人都笑了。
快過中秋了,佟氏去玉脂坊看看自己做的胭脂賣沒賣出去。
到了店裡,掌櫃的看見她笑著道:「夫人,你拿來的貨,這幾日都賣完了,你有空在送些來。」
說吧,就從櫃檯裡取了些錢,給佟氏道:「這是你拿來的東西,我照著進貨價給你,你以後在送來我按這個價格給你,不會虧待你。」
佟氏把銀錢踹好,道:「謝謝掌櫃的,我家裡有做成的,我這就取來。」
說著,高興地走了。
她前腳剛走,玉脂坊門前來了兩乘轎子,前面一乘官轎,後一乘精緻小轎子。
轎子在店舖門前停住,前面大轎子人卻沒下來,後一乘小轎才一落地,從裡面跳下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眼睛黑亮如黑寶石一般,晶瑩閃耀,來到前面大轎子前,道:「父親,你略等我一會,女兒去去便回。」
裡面一個清明的男聲帶笑道:「是去買脂粉?姑娘大了知道打扮了。」
那小姑娘清脆撒嬌道:「父親!」說著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