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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戰荊州 第三章 言辭如刀可誅心 文 / 林半峰

    迎天子以令諸侯?似乎,也不是不可行啊,自董卓亂政以來,殺主殘臣,以致兵戈四起,天下紛擾。在群雄眼裡,天子的地位日漸衰落。然而在大部分人心目中,天子仍然是天授神權的正統,只不過一時困厄於奸賊之手罷了。若是能將天子迎奉至此……有那老成持重的士人,望向劉琮的眼神便滿是熱切了,看不出來,這小子年紀輕輕,卻能憂心朝堂,還提出這麼個計策來解救天子——不過這真的是他能想到的?莫非這背後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眾人的目光,都漸漸聚集在了劉表身上。

    殊不知,此刻劉表心中的驚濤駭浪,卻比他們更甚!

    對於這個身材高壯,橫眉怒目的次子劉琮,他一向是不怎麼喜歡的。他喜歡的,是溫文爾雅,俊美飄逸,一舉一動都像極了自己的長子劉琦,每次看到劉琦,都會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少年時便名動天下,同列八俊,那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意氣風發……

    同是一母所生的次子劉琮,卻自小就性情頑劣,不喜讀書卻偏愛武事,年齡稍長之後,更是舞槍弄棒,整日不是縱酒,便是尋釁鬥毆,尤其喜歡在外面惹是生非,不知毀了自己多少清譽。然而往日裡胡鬧也還罷了,今天可是當著如此眾多賓客面前,口出狂言,妄談什麼安天下!

    天下,是那麼好安的嗎?想當年你老子單騎入荊州,要兵沒兵,要將沒將,若不是蒯良蒯越兄弟獻計,又有蔡瑁黃祖等豪族世家相助,怎會有今時今日的局面?單是荊州便耗費了老夫數年時間苦心經營,就這樣還是隱患不斷。現在能清淨自守,安民自保已屬不易,還奢談什麼迎天子,安天下?

    不過——小子的這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熟讀史書的劉表心中暗自思忖,記得《史記》中張儀列傳就記載著幾乎與之相同的提議,可惜當時秦惠王不聽,此計未能施行罷了。卻不知這小子何時有了這等見識,且不論其對錯,單是這份憂心天下的心思,便已經比起從前好上不知許多倍了。難道說這小子得了哪位高人的指點,才會在宴席上特意如此?

    想到這裡,劉表的心中的厭惡之情也沒了,心思也活泛起來,輕咳一聲,先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讓劉琮坐下,這才面對眾人說道:「犬子所言,諸位以為如何啊?」

    「公子高論。某卻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子為老夫解惑!」說話間,堂下一人搶先避席而出,立於院中空地蒼聲道:「公子方才說,拜上將,選悍卒,傳檄天下,卻不知檄文將以何種名義?」

    果然是師出要有名!劉琮方才說出那番言論的時候,心中早已經有了計較,見問話之人老態龍鍾,難為他剛才搶先出席動作那麼敏捷。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況我父親乃是漢室宗親,恭為鎮南將軍、荊州牧,成武侯!清君側,奉天子,拯百姓於水火,解黎民於倒懸!這個名義夠否?」劉琮長身而起,說到父親的時候躬身一禮,做足了孝子范兒,說到清君側,奉天子時更是怒目北望,神情悲憤,氣勢上就已經將老頭兒壓的死死的。

    那老頭聽了卻展顏一笑,滿臉皺紋如同棗核一般,歪著腦袋向劉表行禮道:「若如此,老夫不才,卻願傚法毛遂,執筆此篇檄文!」

    堂下眾人也有不少紛紛附和,一時間鬧的劉琮有些不好意思。看來堂下這幫人不是反對自己,而是變著法的擁護呢。可惜這幫人地位不高啊,堂上的席位都沒混上一個……

    倒是劉表仍舊神情淡然,手撫長鬚轉向蒯越問道:「異度以為如何呀?」

    即便是他不問,蒯越也是有話要說的,此時稍一凝神,開口說道:「主公,茲事體大,卻不宜在此間定奪。」

    這話就有點太霸道了,分明是不想讓堂下諸人參與,雖然實際上堂下諸人大多的確沒資格參與,但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到底讓人心裡不舒坦。

    不舒坦的不止是堂下諸位,劉表的心裡也有些彆扭。

    淡淡的「哦」了一聲,劉表還是說道:「只是宴席上的酒後閒談罷了,異度何必如此認真?」

    蒯越微微一笑,尚未再言,卻見身旁蔡瑁起身道:「荊州之兵自保尚可,若是出兵長安,只怕難以立克!萬一拖延日久,大軍在外恐生變故,主公不可不察!」

    劉琮聞言不由向其望去,只見他大約三十五六年紀,中等身材,眉目疏朗,白面短鬚,一臉倨傲。這也難怪,蔡瑁如今是鎮南將軍軍師,其二姐嫁給了便宜老爹劉表之後頗為受寵,加上出身於襄陽大族蔡氏,向來是自矜身份,眼高於頂的人物。他此時跳出來發難,倒也不出劉琮的預料。

    「李催、郭汜無非是董卓西涼軍中殘餘,尚能攻入長安,且彼此征伐,互不想讓,實則土雞瓦狗爾!此正是我方出擊之良機!至於荊州兵嘛……」說到這裡劉琮拉長了聲音,眼神飄向堂下諸人,果然見不少人眼神中冒出熱切之情,接著說道:「兵不在多而貴在精,何況我荊州良將雲集,謀臣無數,何愁無上將統帥,謀臣籌劃?」

    堂下眾人議論聲又起,想來是在討論何人可為上將,又或者自己能在此事中做些什麼,大多數人都喜上眉梢,憧憬著建功立業的大好未來,也有一些老成持重的,捻著鬍鬚含笑不語。

    反觀堂上諸人,卻都面露凝重之色,不肯輕易表態。最終,還是蒯越見堂下紛亂,思忖片刻之後,皺眉對劉琮緩緩說道:「且不論能否迎來天子,即便真如二公子所言,將天子迎奉至此,那我等以後是遵主公之令呢,還是遵天子之令?請問二公子,屆時又該將主公置於何地?」

    此言誅心!劉琮心中一凜,這傢伙太奸詐,太陰險!太狠毒了!簡直就跟毒蛇一般無二!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自己給逼到死角里,自己這個提議雖然很有可能在未來對他們這些人造成威脅,可那也是很不確定的未來,這傢伙現在如此這般言語,卻是硬生生的在挑撥自己和劉表的關係,用不用這麼狠啊?再看看劉表,果然臉色拉的老長,臉上陰沉的能擰出水來,望向自己的眼神中不止是厭惡,更有深深的疏離和戒備!

    這話該怎麼說,才能讓便宜老爹釋懷呢?

    蒯越的誅心之言,讓劉琮頓時身陷危機之中。

    看來自己還是太衝動了,也低估了堂上諸人的能力。這種錯誤太致命了!劉琮只覺得心頭狂跳,手心裡滿是虛汗,但還是強忍著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鎮定無比的說道:「無論何時,為人子者自然將父親視為天下最尊敬,最可親的人!」

    他說這話純粹是玩了個概念偷換,旁人一時不查,蒯越卻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他也不能跳出來說這句話不對,只好按捺住心頭怒氣接著往下聽。

    其實說這話時,劉琮腦海裡浮現的是前世父親的形象,雖然父親只是個很普通的工程師,卻給了自己所能給予的所有父愛……

    想到這裡,劉琮的眼眶有些濕潤,言語之中更添深情:「兒子往日胡作非為,連累父親掛懷,損毀父親清譽,這一切都是兒子的不是!」

    這番自貶加認錯,態度之誠懇,言辭之深刻,讓劉表陰沉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不過還是不能讓劉表立刻心無芥蒂,方才蒯越指出的問題,才是他最擔心的,迎奉天子之後,到底是聽誰的?你提出此計,到底意欲何為?

    今天若不能把這個說清楚,恐怕劉琮以後都別想走出府邸一步了。

    對於劉表的心理,劉琮這會兒也揣摩的七七八八了,當下接著說道:「迎奉天子,是將天子解救於險地之中,此乃為臣子者之大義!」

    搶佔了大義名分,不光堂下諸人頻頻點頭,便是堂上荊州諸位豪族世家也深以為然。畢竟儒家學說經過大漢獨尊,早已深入人心。只是事關各人的切身利益,這大義嘛,只好說說罷了,但是面上卻萬萬不能反駁的。

    「天子聖明,奈何為賊子所困。只要父親將天子迎奉至此,自然是我大漢的中興棟樑!那些目無朝綱的不法之徒,只需請出天子之令,便可一舉而下!傳檄而定!至於何人是忠,何人是奸,到那時誰說了算,諸位還不明白嗎?」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自己這番話合適不合適了,哪怕背上個挾持天子的罵名,也不能讓老爹劉表對自己猜疑懷恨啊。

    果然,這麼露骨的話一說出來,堂上諸位也還罷了,堂下眾人立即就有人不幹了。

    「若是依著二公子所言,那豈不是與李催、郭汜等人同流合污,甚至,更為可惡了?」還是先前那個老頭,這會兒可氣壞了,白鬍子一翹一翹的。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小子心思這麼惡毒!可恨自己方才一時激動,竟然上了這小子的惡當!

    「哼,原來並不是為了天子的安危,而是謀劃著一己之私,著實令人可惱可恨!」另一個大儒也氣咻咻地說道。在他們這些人心目中,劉琮已經成了離經叛道的不忠不義之人。

    不過很顯然,還有一部分人不是這麼想的。

    「將軍賢名遠播天下,荊州安靜寧和,正是天子駐蹕所在!二公子所言也不無是處,此事未嘗不可行啊!」

    「是啊,無論如何,總比天子在長安好的多,那些武人飛揚跋扈,朝廷早已顏面無存,唉……」

    持如此觀點看法的,多是些年輕人,劉琮瞧著他們立刻順眼許多,只是不敢露出表情,心中對那幾個年輕人好感飆升。

    眾人的言語傳到堂上,劉表微微瞇了瞇雙眼,見劉琮還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你小子惹出這麼個亂子,卻要老子來收場,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方纔的猜忌戒備,此時已化作了對兒子的無奈,這麼大的事兒,你小子難道就不知道找個合適的機會,私下裡說?非要在這樣的場合鬧出來,哼,中興棟樑嗎?你這是把老子架在火上烤啊!

    眼角餘光一瞥,見蒯越正在和身旁的蔡瑁低頭說著些什麼,劉表心中越發不快。好在養氣功夫不錯,對著劉琮呵斥道:「無知狂徒,還不坐下!」待場間安靜下來之後,劉表清了清嗓子說道:「犬子無狀,讓諸位見笑了。」

    見蒯越扭過頭來想說什麼,劉表才不會給他機會繼續添亂,接著道:「犬子年少無知,也不知是哪裡聽來的村言野語,竟然在此賣弄口舌,實在令人汗顏!」

    這話讓劉琮很不服氣,不過剛才一衝動就鬧出這麼大亂子,現在只能乖乖聽著,然而轉念一想,也許這卻是個好機會?當下凝神細細思忖,片刻之後便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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