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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戰荊州 第二十四章 夜漏無聲枕戈眠 文 / 林半峰

    粘稠的鮮血飛濺在厚重的鎧甲上,刺鼻的血腥味令人窒息。耳邊除了慘叫聲,刀槍相擊聲,戰馬的嘶鳴,就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這個時候人的五感竟然比平時敏銳許多,而反應也是如此。置身於生死邊緣,徹底激發出劉琮的潛能,他側身躲過一支箭羽,長槍冷酷無情地將面前的敵人掃落下馬,戰馬踏足在那人的身上,沉悶中傳出「卡嚓」一聲脆響……

    身邊的親衛發了瘋似的替他抵擋著周圍的進攻,有人臉上中箭卻渾然不覺,有人身中數槍任然奮力向前。緊緊跟隨在劉琮身後的旗手雙手持著旗桿,黑色的「劉」字在河風中捲拂飄動,指引著親衛們跟隨的方向。

    又是一陣密集的箭雨,從天空中呼嘯而來,箭頭帶著令人心悸的寒光如同流星般,向劉琮這邊墜落。

    頃刻間,便有數人中箭落馬,戰馬身上也橫七豎八的插滿了箭矢,倒伏在地的戰馬一時不死,徒勞地嘶鳴,踢動著四肢,掙扎著想站起來,卻不知主人的身體已被鮮血浸透。

    劉琮的腿上也中了一箭,好在盔甲防護力不錯,其他地方都無大礙。不過這時候他壓根注意不到,直到戰馬踏入河中踢踏出被鮮血染紅的水珠,冰涼的水汽一激,他才猛然勒住戰馬,一手握住長槍斜斜指向天空,一手緊緊抓住韁繩,在戰馬人立而起的瞬間,雙腿死死夾住馬腹,大吼一聲:「退!」

    來如閃電退如風,二百餘鐵騎撲刺刺地調轉了馬頭,先是沿著河岸將參與的曹軍騎兵掃蕩一空,最後才挾雷霆萬鈞之勢,轉身奔回張繡陣中。

    張繡不在原地,看旗號應是從河岸另一邊向這裡包抄過來,劉琮翻身下馬,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好在身後的親衛是個有經驗的,立即單膝跪在地上撐住了劉琮。

    「哈,差點露餡。」劉琮此時才感到小腿上疼痛非常,呲牙吸了口涼氣,強笑道。

    這名親衛名叫劉虎,論起來是劉琮叔伯兄弟。他托著劉琮的胳膊低聲說道:「稍忍耐下。」見劉琮微微頷首咬緊牙關,便握著箭桿「喀嚓」一聲折斷。因有了防備,劉琮反倒沒覺得有多疼了,拍了拍劉虎的肩膀說道:「行了,虎哥你也休息下。」

    劉虎也不多言,起身轉到劉琮身後。

    劉琮回頭望了望,只見身後親衛幾乎個個帶傷,人人甲冑上都掛著箭羽,好在損失的人不多,看著還頗為整齊。

    正默數人數,忽然聽到如雷般的歡呼聲四下響起,扭頭一看,見張繡擒著一員敵將縱馬在陣前疾馳,向河對岸的曹軍耀武揚威,己方陣中頓時士氣暴漲,刀槍如林舉起,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直喊得震天動地。

    「哈哈!痛快!」張繡一夾馬腹衝回本陣,將腋下敵將丟在地上,自己偏腿從馬上直接跳了下來,順勢快走幾步,來到劉琮面前,開懷笑道。

    劉琮見那員敵將臉色灰白,委頓於地,被張繡的部下拖過來五花大綁,不由對張繡說道:「將軍神威!」

    「哈,我這算什麼。你可知道,方才突陣,所殺何人?」張繡喜不自禁,一把握住劉琮的胳膊道:「那可是曹軍大將史渙!」

    劉琮愣怔一下,史渙?貌似沒聽說過,很有名嗎?

    不等他多想,張繡將鎧甲上掛著的羽箭扯下來隨手拋在一邊,對劉琮說道:「曹軍方折了這一陣,又損了大將史渙,只怕一時不會再攻了。」

    劉琮搖頭道:「難說,還是加強戒備的好。」正說著,卻見河對岸有一員小將單騎過河,一邊揚手大聲喊著什麼。

    「我去看看。」張繡似乎司空見慣,接過親衛遞上的韁繩一躍上馬,不多時便到了河邊,與那小將說了幾句,就放那人過了河。

    只見那員小將過河之後,便直奔劉琮方才突陣之地,翻身下馬之後在屍堆中翻找了片刻,找到一具屍體背在身上,取出繩索緊緊捆縛好之後,艱難的爬上馬背,策馬緩緩向河對岸而去。

    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淯水兩岸對陣雙方都靜悄悄的注視著他,除了偶爾有傷者的呻吟聲響起,整個戰場上籠罩在肅殺靜穆的氣氛之中。

    「是史渙之子史靜。」說這話的時候,張繡表情非常平靜,語氣中卻隱隱含著讚許和感慨。無論何時,孝子總是讓人心生敬佩的。

    親手造成這一切的劉琮,心中也對史靜的行為頗為讚賞,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就是戰爭。轉眼之間父子陰陽相隔,史靜恐怕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槍刺死了他父親……

    劉琮的判斷顯然沒有張繡的經驗豐富。

    史靜退回河岸之後,曹軍沒過多久,便如潮水般退走了。

    「莫非夏侯惇要使什麼詭計?」劉琮有些納悶,這不應該啊,完全不像夏侯惇的風格。

    張繡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還是說道:「戰死一員大將,對於士氣的影響很大,更何況這一陣他們先勝後敗,銳氣已失。相反咱們士氣大漲,曹軍若是強行再攻的話,只會損兵折將,夏侯惇久歷沙場,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劉琮仔細想了想,的確如此,按說自己也能想到這些,可是方才衝陣之後氣血激盪心神不寧,竟然連這一點都沒想到。

    看來自己離那些在戰陣上既要衝陣廝殺,還要冷靜觀察局勢,指揮若定的將帥差距太大。

    曹軍既然已經退走,張繡和劉琮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派出探馬四下巡查之後,兩人率部撤回在河岸三里處立下的營寨。

    將小腿處的傷口處理好之後,劉琮試著走了幾步,好在沒有傷著筋骨倒也沒什麼大礙。

    直到此時,他的心情才稍稍平靜了幾分。

    閉上雙眼躺在**的木板床上,劉琮的眼前便浮現出血腥殘酷的畫面:舉起的手臂被鋒利的長刀砍斷,鮮血噴湧,露出白色的骨茬;柔韌而堅硬的槍身砸在對方的臉上,頭盔甩出去老遠,臉部的皮肉寸寸綻開,牙齒崩落,半截舌頭咬的粉碎;絕望的表情,痛苦的表情,憤怒的表情,麻木的表情,一張張面孔在他眼前輪轉,一聲聲慘叫在他耳邊迴響……

    劉琮猛地坐起身,匆忙搭成的木板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扭聲,他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滿是汗水。床下一襲沉重的被褥堆在腳旁。

    走出帳外,夕陽下炊煙裊裊,金色的餘暉灑在重重帳幕之上,宛如一幅氣勢磅礡凝重厚實的油畫。

    淯水對岸五里處,曹軍的營寨同樣籠罩在這冬日的餘暉下。

    中軍大帳裡,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人,正嚴肅的望著帳中諸將,聽著他們對於今日戰事的總結。他正是建武將軍、高安鄉侯夏侯惇。因三年前與呂布交戰時被流矢射傷左目,所以被人稱為「盲夏侯」。不過這個綽號誰也不敢當面稱呼。

    「今日敗陣,罪不在史將軍,而在於張繡軍中突然殺出的那員劉姓小將。」

    「卻不知是何人?槍法實在厲害,史將軍措手不及,竟然身死當場,真是可恨!」

    「不過是趁史將軍不備罷了,我看他也不過如此。」

    「不然!那人年紀雖輕,卻很會選擇時機,得手之後沒有得意忘形,而是繼續率部衝殺,這才使得渡河功虧一簣。」

    「那人姓劉,從來不曾聽說張繡軍中有姓劉的猛將,該不會是荊州派來協助張繡的人吧?」

    夏侯惇冷眼旁觀,聽他們越扯越遠,不由心頭火氣,冷哼道:「且不說對手如何,只敗了這一場,你們就如此吵嚷不休,難道那姓劉的真的那麼厲害?」

    見眾將沉默不語,他語氣一轉,接著說道:「主公信重,將先鋒之職托付於我,今日挫敗失了銳氣,罪在我而不在諸位。諸位還是說說,怎麼渡河破敵吧。」

    和曹軍營寨中的肅殺不同,張繡營中的氣氛很是輕鬆。因今日小勝,張繡便使人整治酒席,邀請劉琮同樂,劉琮本來沒這個心情,卻架不住張繡熱情相勸,不得已陪著飲了幾杯。

    「師弟怎麼悶悶不樂?」張繡有些納悶地問道。

    劉琮強笑道:「明天可能會有場惡戰,哪兒有心情飲酒?」

    「哈哈,想那麼多做什麼?如今這世道活過一天是一天,能高興一日,便是一日啊。」張繡這會兒已經是醉眼朦朧,拍著几案說道:「師兄我少年從軍,見過的死人不知有多少。前一刻還在和你說說笑笑,下一刻也許就命喪黃泉,任你千呼萬喚也是無用!」

    悲愴的語氣中,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往事,這種時候劉琮說什麼都不合適,更何況他現在心裡也沉甸甸的,什麼話也不想說。

    正在這時,帳簾掀起,一名親衛快步走到張繡身邊,低聲道:「將軍,白天捉來的那個曹將,竟然被他走脫了。」

    「跑了?」張繡抬起頭,愣怔了片刻,忽然笑道:「跑就跑了吧,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罷了。」

    劉琮開始也沒覺得什麼,只是心中到底對張繡如此鬆懈的軍紀有些無語,暗道萬一夏侯惇夜裡偷渡過河,來劫營的話恐怕就不妙了。

    這麼一想,劉琮便覺得脊背發涼,趁夜劫營反敗為勝這種事,在這個時代實在太普遍了,當下直起身就要對張繡建言,卻見張繡已經歪著腦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好容易推醒,卻對劉琮的話不置可否,嘟囔了幾句,乾脆仰面一躺,繼續睡覺。

    劉琮氣的站起身一跺腳,轉身出了營帳。

    將二百餘部曲召集起來之後,劉琮面色凝重的說道:「今夜都打起精神驚醒些,馬不卸鞍人不脫甲,睡覺的時候都給我睜著一隻眼睛!」

    待回到帳中,劉琮在劉虎的幫助下披掛好沉重的鎧甲,一番折騰下來睡意全無,索性抽出腰間長劍細細擦拭。

    夜漏無聲,寒鋒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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