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荊州 第四十四章 白衣驚鴻子龍槍 文 / 林半峰
七月份的時候,劉琮和張繡進了一趟山。()隨行的部眾不多,但卻帶了不少東西。
本來張繡早就想要進山拜見師父童淵,卻因劉琮的緣故,一直拖到了現在。去年他在得知師父下落之後,便曾探訪過一次,這回劉琮非要一同前往,他便從年初等到了現在。
早年拜師學藝的時候,張繡還是個半大孩子,如今一轉眼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膝下兒女成雙,身上傷疤更是幾乎不可計數。而少年時的雄心壯志,雖然未曾全部消散,卻變的更為務實了。
經過宛城之戰,尤其是這半年多來目睹了劉琮在整個南陽推行的新政,張繡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劉琮雖然收編了張繡的部眾,卻並沒有將張繡架空乃至邊緣化,反而極力提高其在軍中的地位,如今張繡在南陽軍中,是僅次於劉琮的二號人物。對此無論是一直跟隨劉琮的魏延,還是半路加入的甘寧,都不曾有半點怨言。
畢竟一方面張繡和劉琮的私交甚好,另一方面張繡成名更早,對於劉琮的支持力度也最大。
相對於人才濟濟的文官系統,現如今劉琮又開始為武將的缺乏而發愁。
荊州不乏日後大放異彩的名將,遠在攸縣的黃忠且不說,如今病癒出山,就任章陵太守的文聘也是三國時代非常有名的人物。至於因各種原因名聲不顯但實力不錯的武將,劉琮也在一直留心探訪觀察,準備在合適的時候將其網羅到麾下。
時在盛夏,山中卻非常涼爽,按轡徐行,夜宿山林,這半年來因各種瑣事而日漸煩躁的心情,不覺便放鬆下來。
此次進山探訪師父,劉琮只帶了劉虎和許亮二人,魏延吳寬等人要麼忙著訓練士卒,要麼四處派人潛往各地搜集情報,都沒有時間……
許亮自宛城之戰後愈發沉默,再也看不到當初在擂台上意氣風發的橫行少年摸樣。和生性謹慎的吳寬不同,許亮在接連遭遇好友慘死之後,心裡總是壓抑著一股憤怒,卻因日漸成熟的緣故並不曾發洩出來,日積月累便形成了如今這副摸樣。
對於自己的選擇,許亮並不後悔。他在家族中既不是嫡子嫡孫,也沒有強勢的父輩為其謀劃未來,能跟著劉琮打拼一番事業,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改變命運的最好方式。
劉琮本來的意思,是要將許亮放出去領兵的,先從都伯做起,相信以許亮的能力,很快便能升到百人將,而且隨著南陽軍的不斷擴編,當個牙門將甚至是騎都也是很快的事。
然而許亮在思考良久之後,還是決定繼續做劉琮的近衛。他並非沒有領兵的想法,只是心裡隱隱有種潛意識,覺得自己留在劉琮身邊,會比出去領兵做個將領更為有用。
既然許亮堅持,劉琮便不再強求,他雖然有些鬧不明白許亮的想法,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許亮對於自己的忠誠。不過劉琮還是將許亮提升為校尉,與劉虎一左一右,算是最為親近的人了。
山行數日,這天午後不覺便到了童淵居住的所在,然而尚未到近前,隔著一片茂密的竹林,便聽到非常激烈的打鬥之聲。
劉琮心中一驚,與張繡互望一眼,不約而同的策馬疾行,待轉過竹林,就見茅屋之前的坪地上,有二人正各持長槍,鬥成一團。
待凝神細看,卻發現兩人雖然槍法都出手狠辣,長槍使得虎虎生風,卻又都點到即止,明顯只是在切磋而已,並非生死相搏。
確定這一點之後,劉琮與張繡相視一笑,翻身下馬牽著韁繩並不急於上前。
待二人同時收槍之後,劉琮尚未說話,就見童淵哈哈大笑,對這邊說道:「來便來,躲躲藏藏的做什麼?」
劉琮笑著與張繡一同到了茅屋前的坪地上,狀似不經意地向與師父比槍的青年男子望去,這一打眼,心中便突起波瀾。
這青年身高八尺,與劉琮個頭相差彷彿,一襲白衣,腰帶殺得很緊,顯得整個人非常利落。蜂腰猿臂,劍眉星目,相貌俊朗,就是膚色較沉,不過配上他稜角分明的臉龐,更顯出一股英姿勃勃的男兒氣概。
見劉琮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那青年微微一笑,並不著惱。只是眉宇間似乎凝著一絲凝重,彷彿有什麼心事化解不開一般。
「是子龍師兄吧?」沒等童淵為劉琮介紹,劉琮便上前一步,緊緊握著趙雲的手,回頭對張繡說道:「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今日咱們三位師兄弟聚首,實在令人高興!」
趙雲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淡然笑道:「某一來就得知師父又收了個關門弟子,卻沒想到正是大名鼎鼎的驍騎將軍,南陽太守。」
「呵呵……」劉琮乾笑兩聲,望向童淵,心說這是怎麼回事?看來趙雲對自己很不感冒,而且似乎帶著情緒呢。
童淵嘿然一笑,領著徒弟們進了屋子,落座之後,才對劉琮說道:「你這小子,以前怎麼沒發現竟然如此狂妄?品評世間英雄,別人也還罷了,為何卻說劉玄德是卑鄙無恥,反覆無常的小人?」
原來是因為這個!劉琮恍然大悟,急忙大聲道:「師父冤枉!」
「哦?哪裡冤枉你了?此話不是出自你口?」童淵很隱蔽地沖劉琮眨巴眨巴眼,那意思劉琮太清楚不過了。
先對童淵投以感激的眼神,劉琮轉過頭對趙雲正色說道:「子龍師兄是前兩年和劉備相識的吧?」
「不錯,當時某在公孫將軍麾下,曾受命隨同玄德兄長出征。」趙雲直了直腰背,正色說道。
劉琮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劉玄德自起兵討伐黃巾以來,最開始跟隨的是幽州太守劉焉,再隨公孫瓚,陶謙,然後是呂布,如今暫時棲身於小沛,卻不知將來又會奉何人為主。想來除了曹操,便是袁紹,甚至在這兩位手下都能混一段時間,也未可知。」
這番話說的可謂惡毒陰損,趙雲聽了卻無可置辯,因為這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陶謙身死,眾人舉其為徐州牧,這不就是駐人之地而奪其城嗎?難道陶謙沒有兒子可以繼承事業?難道大夥兒擁戴,再來一番深情並茂的推讓之舉,就是仁義了?」劉琮毫不留情地繼續揭露道:「劉玄德,當世之梟雄,非但狡詐偽善,更深通權術,我那番評語,有何不對?」
子龍兄啊子龍兄,你若是還執迷不悟,早晚要被劉備摔孩子給收買了去。
不過現在嘛,自然有我搭救,你就別死扛著去找劉備了。
「玄德兄長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很顯然趙雲對劉備的好感頗深,不是劉琮三言兩語能扭轉的。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劉琮,說道:「數次兵敗,玄德兄都不曾自甘沉淪,他所做的,無非是自救而已。」
對於劉備的野心和抱負,劉琮簡直太瞭解了。自救?為了自救他能落箸掩耳,以掩飾自己聽到「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時的惶恐,更能陰奪徐州,明搶益州,賴著荊州……
當然除了徐州之事,其他的都是還未曾發生,劉琮也不會允許發生的事,眼下還不能拿出來擺事實。
「哈哈,咱們師兄弟難得今日相見,正當整治酒席,開懷暢飲,說這些不相干的做什麼?」張繡見劉琮蹙眉不語,急忙打岔道:「小師弟令人釀得好酒,尋常人便是聞上一聞都要醉的,今日托師弟的福,俺正可以好好喝一頓了。」
趙雲生性善良,也不想在師父面前太過為難劉琮,當下點頭道:「就依師兄所言。」
他自去年回家鄉為兄長奔喪之後,便一直居於故土,不曾再去公孫瓚帳下。後來無意中得知師父在荊州隱居,便尋了過來,雖然明知道師兄張繡就在宛城,他卻因心情不好,意氣消沉的緣故,沒有去拜見。
在師父這裡住了近三個多月,趙雲對於小師弟劉琮的觀感卻越來越差,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劉琮所說的關於劉備的那些話。
在趙雲看來,玄德兄長有仁者之風,又胸懷天下,有匡扶漢室,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宏願,只是一直深受困厄不得志罷了。
劉琮如此詆毀玄德兄長,讓趙雲很是憤怒,之前未曾謀面也還罷了,如今見到他和張繡同來,怎會給劉琮好臉色?
席間劉琮還算自覺,沒敢再撩撥趙雲,饒是如此,也吃了趙雲不少白眼。
沒辦法,一想到那幾句惡毒陰損之極的評語,趙雲就火冒三丈,能把他這個老實人氣成這樣,劉琮也算是頭一份了。
好在上面有師父童淵鎮著,下面有張繡插科打諢,總算沒讓氣氛太過冷淡。
到了後來,趙雲的情緒漸漸平復,心裡不知怎麼,對劉琮所說的話開始琢磨起來。
人就是如此,有時候被蒙蔽了雙眼,乍一見到光亮肯定會心生牴觸,甚至非常反感,但又會不自覺地去猜想,直到逐漸適應。
就好比明明跟一個女生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可是被別人說多了她對你有感覺之類的話,自己就會不自覺的向那方面去想,直至最後淪陷。
不得不說,劉琮灌輸的這些話,使得趙雲對於玄德兄長的作為,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來。
同時,趙雲也開始認真的思考劉琮在南陽郡的所作所為。
就其推行的各種政策來看,南陽郡如今兵強民富還談不上,但民眾耕者有其田,士卒甘心效死力,這都是看得見的。假以時日,劉琮治下的南陽郡,必然會成為一方樂土。
若是推而廣之呢?
星光下,躺在青石板上醒酒的趙雲,眼神漸漸迷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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