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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親事定 文 / 素素雪

    算八字實不用多長時間,可自那日鼎北王妃來訪之後又過了七八日都不見關府來行納吉禮,方嬤嬤的心情不由便從歡天喜地,變到忐忑不安,最後終於釀成了陰雲密佈的惱怒怨憤。她只道關府再無消息只怕此事起了變故,輾轉反側了一夜,這日一早便到了西跨院,求見了童氏。

    童氏也一直惦記著此事呢,只是關元鶴的為人如何她從沈童那裡,和沈峰的隻言片語中倒是也瞭解一些。既和慧安一起逛了燈市,便說明心中是喜歡慧安的,那是個有擔當的,沒道理臨時又變了卦。

    所以她卻是比方嬤嬤要淡定的多,想著只怕是被什麼事情都耽誤了,耐心等上幾日倒也無妨。可如今聽方嬤嬤一說,她這心中便也不安了起來,便使了丫頭叫沈童過來,吩咐沈童往關府中瞧瞧。

    關元鶴和慧安的事情,沈童卻是一點不知情的。那日他在太坊街碰到關元鶴還著實吃了一驚,關元鶴沒瞧見慧安,自也不會和他多言,當即便尋了借口自往正德街去了。之後鼎北王妃到侯府去慧安庚帖,女子只要沒正式定親,拿了婚書,那這事便沒有宣揚的到處都知道的理兒,故而童氏是捂得嚴嚴實實的,對幾個兒子都是沒透出一點風去的。

    如今沈童聽童氏以多和上峰接觸有好處的借口趕著自己到關府去拜訪,自是心中一陣奇怪,但母親的命令那是一定要聽從的,故而他還是叫人備了馬趕往了關府,可片刻功夫他便又垂著腦袋回來了,卻告訴童氏關元鶴沒在家中,已出門有四五日了,至於去了何處他卻是不知道的。

    這下子童氏卻是急了,雖這親事定是關府的女眷在張羅,但關元鶴此時卻突然出了門,這怎麼都叫人覺著不對勁啊。她慌忙著便叫沈童去尋沈峰回來,沈童見母親面色大變,只當出了什麼大事,一點也不敢耽擱,忙應了命急匆匆出府而去。

    方嬤嬤得了信兒,面色就更加不好了,這取了庚帖男方家又變卦的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她是沒見過關元鶴,不知關元鶴心中到底將自家姑娘放在了何種位置,只這幾天她冷眼旁觀,卻是覺著自家姑娘是春心芳動了,這事兒若是不成,真不知姑娘該多傷心,別再做出什麼傻事來,可如何是好?

    方嬤嬤越想越是擔憂,這便沉著一張臉,只一個上午便發作了三個小丫頭,慧安一直在屋中跟著春兒學記賬算賬,方嬤嬤在院中訓斥小丫頭的聲音倒是也聽到了,奇怪地往外瞧了好幾次。她只覺著方嬤嬤這兩日有些心事重重,但對方嬤嬤的心事她卻是一點都沒猜到。

    只因她心中一點都不急,一來她對關元鶴的瞭解比方嬤嬤要多的多,不覺著這親事會生出變故來,再來她壓根就不知算八字到納吉禮這中間要用多久時間。方嬤嬤見慧安每日都開心不已的,自是將自己的不安給瞞的徹底,這下慧安就更無從得知了。

    見方嬤嬤第三次在院中數落小丫頭,慧安終是放心不下,叫冬兒請了方嬤嬤進來,屏退丫頭們,坐在軟榻上拉著方嬤嬤的手,問道。

    「乳娘可是有什麼心事,不若說出來興許我有法子呢?」

    方嬤嬤瞧慧安兩頰泛著紅潤,眼睛水汪汪的瞧著自己,只覺著姑娘自上元節之後整個人輕快了不少,瞧著人都水靈了許多。這時候她自是更不敢將心中的焦慮表現出來,忙笑著道。

    「乳娘能有什麼心事,許是最近吃的太好,上了肝火,姑娘快別瞎想了。」

    慧安見她不願意說,只攬著方嬤嬤的腰將小腦袋貼在她的懷裡笑著道:「乳娘不願意說,我不問便是,可乳娘若真遇到什麼麻煩事,可一定要告訴我,不然安娘可是要生乳娘的氣了啊。」

    方嬤嬤聞言眼眶便是一紅,撫摸著慧安的頭髮,道:「乳娘知道,乳娘的姑娘真是個善良的女子,將來不吝誰做咱們侯府的姑爺,都是個有福氣的。」

    慧安覺著方嬤嬤這話說的有些怪怪的,但是也未多想,只勾了勾唇,笑了起來。

    她本就是一個驕傲的女子,前世因為喜歡上李雲昶做盡努力卻終不能得到他的心,又在所謂的貴人圈子中屢次遭受奚落嘲笑,這便越來越自卑黯然,重生之後的她看開了不少事,也在步步為營的謀劃中穩固了自己在侯府中的地位。

    她多番叫杜美珂母女吃虧,瞧著孫熙祥氣的跳腳卻奈何不了她,贏得了好名聲,被若文思存這樣的男子傾慕……這些小事想想都沒什麼,但在這個過程中慧安也漸漸地恢復了本身的光彩,重拾了自信。

    故而如今聽方嬤嬤這般說,她心裡卻道乳娘這話說的沒錯,關元鶴,你可真有福氣能娶到本姑娘為妻。

    而沈童出門後卻沒能找到沈峰,他回到府中直接便進了正房見了童氏,回了童氏的話,見童氏蹙著眉,不由便試探著問道:「娘,是出了什麼事嗎?這事和關將軍有聯繫?方纔我倒是正好碰到了他,瞧著剛從城外回來,風塵僕僕的,他……」

    童氏聞言目光一動,忙問道:「你瞧見關將軍了?他去了哪裡,可對你說了什麼?」

    沈童見她神情焦急,便更加確定這事和關元鶴有聯繫了,他腦子轉了轉,靈光一閃,不由瞧著童氏眨了眨眼睛,道:「關將軍去了哪裡我是不知道,但卻知道他要定親了,因為我瞧著他獵了兩隻活雁回來,這季節活雁卻是稀罕,他一路往關府趕,引得瞧見的人紛紛議論呢,都道這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真是個有福氣的,被男方家中如此看重,獵這兩隻活雁不知費了多大勁兒呢。娘,你說這是哪家姑娘,能這麼得關府看重啊?」

    童氏只將話聽了一半就樂得笑了起來,見他湊近賣乖,由不得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沈童這下還有啥想不通的,當即便瞪大了眼睛,驚道:「關府要求娶的姑娘真的是安娘啊?」

    他這一聲著實不小,只怕外頭的丫頭們都聽到了,但是童氏卻只是瞪了他一眼,此時自是不會和他計較。

    人家關元鶴為了慧安連活雁都費了大勁獵了回來,這婚事還有不成的道理?她估摸著明日早上這府中便該熱鬧起來了,沈童想著前些時日在關元鶴書房發生的事,這心中就不是味兒了。只道,當初還拿什麼人言可畏的話來嚇唬我,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他就說嘛,向來不愛多管閒事的關將軍,那日怎麼那麼好心還專門提點他兩句,還道是將軍對他的特別關照,弄了半天卻原來是這樣!

    不行,這以後他也算是大舅子了,這場子是一定要找回來的!不過沈童心裡還是很高興的,一個是自己欽佩敬仰的上峰,一個是真心疼愛的妹妹,兩人能成就好事,他自是滿心的歡喜。

    而方嬤嬤得知關府遲遲不來行納吉禮竟是關元鶴去獵活雁了,一愣之下已是替慧安高興的兩眼淚汪汪,接著關元鶴在她心中本就高高的位置再次飆升,也因為她先前的猜測,方嬤嬤愧疚之下決定將來慧安過了門,若是再鬧小孩脾氣和姑爺鬧了彆扭,自己一定要多規勸著她一些。

    慧安不知關元鶴只用兩隻活雁便又叫方嬤嬤向著他了一些,她見方嬤嬤莫名地笑逐顏開了,還很是納悶了一番,只她既然沒事了慧安也不多做探究,笑了笑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翌日慧安和這幾日一般,用了早膳便又跟著春兒學起了看賬本記賬,卻聽院子中傳來一陣的喧囂聲,隱隱還有方嬤嬤和秋兒幾個的笑聲,她還沒叫春兒去瞧怎麼回事,方嬤嬤就帶著丫頭們打簾進來。

    秋兒已是笑著奔到了慧安身邊,脆生生的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覓得良配。」

    慧安聽罷一愣,接著便知定是關府派人來行納吉禮了,當即面上就是一紅,瞪了秋兒一眼。

    方嬤嬤已是上前拉住慧安的手,含淚道:「是關府的二老爺親自帶人來的,禮金足足有二十四抬呢,小聘就送這麼多的卻不多見。另外還帶了一雙活雁,乳娘瞧的真真的,兩隻雁精神的很,這年月瞧到活雁,乳娘活了一輩子還是頭一遭見呢。」

    慧安又愣住,接著心中便浮起一陣感動來,雙頰更是紅了起來。

    夏兒也在一旁,道:「誰說不是,如今正是隆冬別說活雁了,就是鳥兒都不多見,今年冬天還這般冷,要不怎說關府是世代簪纓的大望族呢,果真有本事。聽說這一路上凡是瞧著的,都免不了跟了一路,只瞧著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得夫家青眼,真是福氣大呢。只怕這事兒沒兩日就能傳遍全京城了,關將軍可是多少夫人眼中的良配呢。」

    納吉禮,便是將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同時也以金銀首飾等物為禮,並帶了官媒來下聘書,男女方各留一紙聘書,這親事便算是正式定下了。而納吉禮也興帶兩隻活雁為禮,因雁成雙成對,一隻死後另一隻絕不另配,故而便取其忠貞之意。

    而且送的雁必須是活雁才吉利,只這雁是時令鳥禽,這大冬天的別說是活雁了,就是死雁那也是找不到的。故而一般冬季行納吉禮的都是用一對鵝,或是一對雛鳥代替,她倒沒想到關元鶴竟會費心思弄來一對活雁來,也難怪院中歡聲笑語的。

    方嬤嬤見慧安紅著臉不說話,因她心中大石落下,又是大好事,便也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瞧著冬兒和冰月等幾個丫頭一言一語地逗弄慧安,見慧安難得的被弄的滿面通紅,還不了嘴,她樂的呵呵直笑。鬧了一陣子,才上前吩咐丫頭們散了,又叫冬兒去準備荷包包了碎銀,今兒榕梨院喜事打賞的事兒自是免不了的。

    她正忙著童氏已進了榕梨院,入了屋便瞧著慧安笑,道:「關府的人已經走了,如今也是定了親的大姑娘了,可是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亂來了。這眼見著離及笄還有兩年,你收收心,明兒起就開始繡嫁衣,還有這嫁妝的事兒也得趕緊的籌備了,方嬤嬤明兒和喬管事一併來見我,好好合計下這事。嫁妝的事你不必應心,只將心思用在繡嫁衣上便可,舅母可是要督查的!」

    慧安只欲一個頭兩個大,她那裡會繡什麼嫁衣啊,若是真指望她,出嫁那天真要出大醜了,只是見童氏目光嚴肅地盯著自己,慧安也不敢多言,只老老實實地應道:「是。」

    心中卻在惦記著抓了冰月,寒月幾個繡工好的來當壯丁。

    慧安和關元鶴定親的消息很快便傳來的秋蘭院,杜美珂母女聽此消息怎能不氣憤難受,尤其孫心慈。她怎麼能心氣平和的接受這個事實,當即就砸了幾個花瓶,氣的直想尖叫,想到自己灰暗的未來,再想著此刻慧安心中該是如何得意,她就抓心抓肺的難受,暴躁地對著絮絮叨叨勸她的杜美珂發了一通火便自己將自己關在了屋中,撲到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杜美珂也知她心中難過,她作為母親對孫心慈方纔的大吼雖是心寒,但卻也不會和她計較,站在門外聽屋中女兒嘶吼的哭聲,她只覺心如針鑽。

    可她如今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女兒的名聲已經壞了,她自己也跛了腳,更是因為印子錢的事被孫熙祥記恨上了。現在她別說求孫熙祥來這秋蘭院了,只巴不得他永遠別再想起自己母女來,因為最近孫熙祥一不順心便會到這裡來撒野,動輒便是一頓打,還相信了碧水院小妖精的話,認為會變成這樣都是她的錯,竟是再不念這十多年的情義來。

    想著自己當初為這麼個混蛋所放棄的東西,杜美珂心中的恨,心中的悔早已積壓到了極點,聽著屋中孫心慈的哭聲,她不由瞧向春韻院的方向,目光中帶著卻是陰毒和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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