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一回 文 / 東方句芒
羅氏坐在炎府正房花廳中,身旁站著陪房羅瑞家的,羅氏低低在她耳邊說著什麼,羅瑞家的連連點頭。最後羅氏揮了揮手,羅瑞家的躬身退下。等羅瑞家的轉身出了房後,羅氏端起桌上茶盞舒心的喝了兩口,唇邊浮起冷酷笑意。
洛州城南的王宅中,王大元正在其父身旁站著,將這幾日派出小廝打探消息的結果告訴他。
「兒子派出的人將洛州城炎府的其它別院都探查了一番,並無姑姑的蹤跡。後來兒子又讓人去炎家在洛州置下的田地附近的農莊去暗暗查了查,最後只有洙陽農莊那個村中有農婦說,前幾個月村中來了幾個婆子和一個美貌婦人……」
王永富聽到這裡,本來在抽著旱煙,不由得一下將煙嘴兒從嘴中拔出,站了起來激動道:「那一定是你姑姑!」
「可是姑姑為什麼會被送到鄉下的莊子裡去,而且聽那回來報信的小廝說,似乎姑姑還被人看管起來了,一步也不能踏出院子。」王大元疑惑問道。
王永富重又抽起了煙,在屋裡踱著步子,好半天才說:「不管你姑姑犯了什麼錯,炎家對她的處罰也太過了些。我得親自去看一看她,問一問到底是怎麼事才能放心。」
「那兒子陪你去。」王大元忙上前一步說道。
王永富點了點頭,隨即說:「你去把咱們宅子裡的護院都叫上,我去安排下鋪子裡的事,我們即刻就去洙陽的莊子瞧你姑姑!」
王大元應聲而去,王永富將旱煙熄了,也快步往外走。
洙陽農莊裡,王姨娘躺在一張破舊的木床上,臉色青白,身子一陣冷一陣熱,虛弱得手指都抬不起來一下。昨晚上從洛州城裡來了羅氏的陪房羅瑞家的,說是奉了老爺和夫人的命來瞧瞧她,還給她帶來了兩身春裝,並一些糕點果品。
當時她自然是有些不信羅瑞家的話,勉強接了東西便放到一邊兒了。張氏等幾個看管她的僕婦見老爺和夫人還念著她,對她也客氣了點,忙讓她去換了衣裳來陪著羅瑞家的吃飯。雖然她跟這眼前的人都不對付,但此時被控制在這幾個人手中,她也只能逆來順受,再說跟誰有仇也不能跟飯有仇啊,何況她自從來到這洙陽莊子裡一直餓著,沒吃飽過。不管這來人打什麼主意,先吃了飯再說。
所以等她換了衣裳來吃了頓還算豐盛的飯菜回去後,還沒到一個時辰就開始腹痛起來,最後上吐下洩折騰了一夜,到天明的時候已經見血了。她撐著去張氏等幾人住的房前拍門,讓她們去替她請個郎中來,可是屋子裡頭卻沒人答應她。沒辦法,她只能又挪回自己的房中,躺了下去。誰知這一躺下去,她就再也起不來了。身子一會兒發熱,一會兒發冷,腹痛不已,拉出來的血便都沾在身下。她知道定是昨晚的飯菜被下了藥,羅瑞家的定是被羅氏指派來害她,要她的命的。
腹瀉脫水,而且還便血了,若是不醫治的話,身體再好的成人也挨不過三天。她現在的身體已不如剛來的時候那麼好,經得起折騰。所以儘管她很想活下去,但這一次她知道或許是在劫難逃了。
王姨娘開始默然流淚,她痛恨自己怎麼就那麼相信那羅瑞家的慇勤和好意了呢?黃鼠狼跟雞拜年,沒安好心啊。太大意了,讓人順利的得了手。自己就這麼死了,回去報信的人自然說自己是病死的,誰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呢。炎文貴不會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也不會知道,還有大哥侄兒他們一家人也不知道。羅氏真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啊……
王永富一行人經過一夜的馳騁,到第二日辰時終於來到了洙陽農莊。那時,各家農戶都去了地裡春耕,村裡剩下的人不過是些老弱婦孺。王家趕了兩架馬車來,隨行的還有十幾個護院和小廝。到了莊子裡,那上次來打探消息的小廝熟門熟路的領著眾人到了王姨娘所在的院子外頭。
王永富和王大元從馬車上下來,那帶路的小廝指了指門扇緊閉的院落對兩人道:「老爺,少爺,就是這裡了。」
王永富掃了眼這院落,又看看周圍的村莊,心頭只覺難受,自己的親妹子竟然被打發到這樣一個凋敝破敗的地方來,她那樣一個愛整潔漂亮的人,不知道怎麼能過下去。而王大元四周看一看,鼻中不斷湧入的牲畜的糞便和腥膻味讓他厭惡的摀住了鼻子,心裡頭也是在想,自己的姑姑怎麼能在這裡呆下去。()
跟隨王永富前來的十幾個護院也跳下了馬,他們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
王永富直接吩咐那帶頭的小廝:「孔二,去叫門!」
「是,老爺!」小廝孔二應了,走到門前,開始大力的「砰砰砰」的拍起門來,一邊拍一邊大聲喊:「開門!開門!」
在西邊廂房裡躺著的意識陷入迷糊中的王姨娘隱約聽到有人叫開門,不由得勉力睜開了眼,心想有外人來了,只要有外人,或許自己還能活。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很想爬起來出去求外頭的人救命,可是她有這心卻無這力,她連手指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怎能起來床。於是她開口叫起來,「救命!救命!」
但讓她絕望的是,自己的嗓子嘶啞,身子又十分虛弱,那聚集了全身殘餘的力氣的兩聲「救命」只不過是無聲的呼喊罷了。她痛苦得無以復加。
在東邊廂房中住著的張氏等人也聽到了外頭的男子的叫門聲。此時她們幾人正在房中的炕上坐著打馬吊牌。羅瑞家的剛贏了一局,聽到外頭有人喊開門,便對張氏說:「你去看看是誰?只是別讓人進來了,不能讓那王姨娘逮住外人求救。」
張氏一面從炕上下來穿鞋一面笑:「她這會子還能起得來床?還能喊得出聲?只不過拖時辰罷了。最遲到今晚,怕是鬼差就要拿鎖鏈來將她鎖走了。」
屋內其她幾人呵呵輕聲笑了起來,羅瑞家的道:「那就好,早些了結了,我們也好早些回去向夫人回話……」
張氏下了炕,開了門兒,先是望了西廂房一眼,見那邊果然無一絲響動,不由得意的笑笑,抿了抿發,方往院子門口去。將院門的門閂拉開,把門打開了約莫一尺寬,探出頭去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在自己眼前離自己最近的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穿著一身靛青色圓領衫,頭上戴了頂靛青色小帽的小廝模樣的男子。而在小廝身後不遠處站著衣飾華麗的看起來似是父子的兩個男人。又有十幾個一身褐色短打的粗壯漢子站在那衣飾華麗的父子身後,看起來似是打手或者護院。
「你們找誰?」張氏有些忐忑得問,莫名的她覺得這一行人來勢洶洶,有些不善。
小廝孔二大聲答:「找我家姑奶奶。」
「你家姑奶奶?」張氏不解得重複了句,低下頭略一思索,便想到這些人該不是王姨娘娘家人罷。只有王姨娘的娘家人才會這麼說話。心中暗叫了聲不好,隨即抬起頭來板著臉對孔二說:「這位小兄弟,我想你們定是找錯地方了,這裡並沒有你說得那樣的人。」
話畢,便縮回頭去,意欲關門。誰料她才剛有所動作,那孔二已察覺了她的意圖,往前一步,兩手抓握住門扇的邊框,略一使力,張氏就關不上門。
「我說這位嫂子,我還沒有說我家姑奶奶姓甚名誰,你這就急著關門,瞧著忒心虛,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啊……」孔二揶揄道。
張氏眼光有些閃爍,惱怒道:「你們是哪裡的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闖入民宅,意圖不軌。再不走,待我嚷起來,這莊子裡的莊戶定將你們當強人打!」
王永富聽到這裡,又看那婦人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妹妹一定在這裡了。隨即立刻對身旁的一個粗壯的男子低聲吩咐道:「仇牧,馬上帶人進去,將裡面的婆子和僕婦全部控制起來,不許她們嚷嚷,這裡是炎家的莊子,怕莊戶們聞聲趕了來,到時候不好解釋。」
仇牧點頭,隨即對身後跟著的漢子們一揮手,「兄弟們,走!」
於是只見那十幾個護院一窩蜂的湧到門前,大力一推,便將院門推開來,張氏摔倒在地,剛想大聲叫喊,便被小廝孔二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來摀住了嘴,隨後有護院上前反扭了她雙手拖到一邊兒用繩子捆了起來。
王永福留了兩個小廝在外頭看守馬車,自己和兒子王大元一起進了院子,隨即命人將院門關上。而早先進院子的那十幾個護院分散開迅速得搜尋了這院子的房間。很快,從東廂房響起一陣婦人的驚叫聲,但很快就沒有了響動。而從西廂房走出來的幾個護院卻是以仇牧為首的幾個男子,只見仇牧大踏步的走到王永富跟前一躬身,沉聲道:「老爺……姑奶奶,姑奶奶在那邊,看起來很是不好……」
「什麼?」王永富心裡立時便揪緊了,隨後往王西廂房裡奔去。王大元趕忙快步跟上。
兩父子先後進入西廂房中,即刻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眼前是一間泥土壘成的房子,年久失修,牆壁上有大塊大塊的黃泥脫落下來,屋頂的瓦片也有好幾處破損,風從那些破損處不斷的灌進來。這還是開了春,若是下雪天或者下雨,這房子必然又冷又濕。
房中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一個同樣破舊的小櫃子。牆角有一個便桶,許多蒼蠅在上頭嗡嗡的飛著,屋裡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和便溺的臭味。
王姨娘躺在那木板床上,面色灰暗,一蓬亂髮,身上搭著一條破爛的花棉被,瘦得沒個人形了,只有那一雙桃花眼因為臉變瘦小了更顯得大了些。只不過此時那大大的桃花眼中卻毫無光彩,只是蓄滿了淚。此刻看到眼前的親人,慶幸之餘,剩下的就只是歡喜和激動的哭泣。
「妹妹(姑姑)!」王永富和王大元幾乎是同時沉痛喊出聲,撲到了王姨娘床邊。跟著兩人進來的仇牧等人也紅了眼圈兒。
王姨娘動了動嘴,聚集起全身力氣使勁說了聲:「帶我走,帶我走……」
可是這聲音嘶啞,王永富和王大元在床前只看到她動了動嘴,卻沒有聽清楚她說得是什麼。但從她說話的唇形看,隱約知道她說得是什麼意思。王永富立刻握住了她雞爪子一般枯瘦的手,流淚道:「妹妹,哥哥知道了,哥哥這就帶你走!」
王永富握住王姨娘的手用力大了些,王姨娘輕輕皺了皺眉,王永富低頭一看,只見在她握著的妹妹的手上,有好幾處凍瘡的口子還沒癒合,自己一使勁,從那些口子中便冒出些膿血。在一旁的王大元見了,卻是像個孩子似的哇一聲哭起來,使得屋中所有人心中一片淒然,忍不住紛紛墜淚。
「天啊!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炎府的人要這麼對你!」王永富捶床哭叫道。
作者有話要說:唉,一聲歎息……
偶開了個古言新坑,有興趣的親們可以穿過去踩一踩哈。
古言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