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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只會傷心,不會流淚 文 / 舞清影521

    南疆有專門安置烈士骨灰的烈士陵園,鞏亮軍有次探親的時候,開玩笑和鞏雪說過,若是有一天不幸犧牲了,他願意永遠留在南疆,守衛祖國的南大門。

    秦隊長看著懂事識大體的鞏雪,一時間感慨萬千。

    他的好戰友亮軍和妻子若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地瞑目了。

    鞏明軍被侄女將了一軍,臉色不免有些難看,他推說累了,然後讓鞏雪送送秦隊長。秦隊長藉機把鞏雪叫到外面。

    「我能叫你小雪嗎?」

    「可以,秦伯伯。」秦隊長比爸爸大幾歲,她曾經在爸爸的照片裡面,見到過他。

    秦隊長望著比自己低不了幾公分的女孩說:「為什麼推掉追悼大會上的發言?你不想和爸爸媽媽最後再說說話嗎?」

    鞏雪搖搖頭,黑濃的眼睫垂下來,在下眼瞼,勾出一道細長的影子。

    「秦伯伯,我有自己的原因,很抱歉,不能讓你們滿意。」

    秦隊長沒有強求,他知道,鞏雪拒絕在追悼大會上發言,一定有她的苦衷。聽政委老何說,她昨晚在殯儀館和她的父母單獨呆了兩個小時,想必,該說的話,也已經都說過了。

    想到第二天召開的追悼大會一下子要送走四位英雄,秦隊長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行了,伯伯問問,不會勉強你的。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派車來接你。」秦隊長還要去看望政委和司機小虎,噢,他忽然想起高原,也住在野戰醫院……

    「小雪,高原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之前他接到高原的電話,說他擺平殯儀館麻煩的時候,他還暗自慶幸,大隊有高原在,多難的困難都不怕。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深深地愧疚,高原也在此次戰鬥任務中受傷,可是他一連救了幾個人之後,又不顧惜身體去幫他解決麻煩,他這個當領導的,真是沒用。

    「他正在發高燒,醫生給他用了藥,已經睡了。」鞏雪打算晚上過去陪他。

    秦隊長也察覺到鞏雪對高原的態度不一般,他試探著問:「你和高原……」

    鞏雪坦然地說:「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秦隊長怔了怔,想到鞏家和高家可能早就有來往,於是,打消了不該有的念頭。

    「謝謝你照顧高原,等那小子好了,我讓他好好補償你。」秦隊長戴上軍帽,朝鞏雪擺手,「那伯伯先走了,有什麼事,去護士站打軍線找我!」

    「好的,謝謝伯伯。」送走秦隊長,鞏雪回到二叔的病房。

    沒想到,二叔居然負氣把燈關了,只留著床頭燈,蒙著腦袋睡覺。

    她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問鞏明軍,「二叔,你明天去參加追悼會嗎?」二叔的傷沒有大問題,他想去的話,完全可以去。

    等了一會兒,被子裡才傳來沉悶的回音,「不去了,我頭疼。」

    鞏雪看看病床上的人影,抿起嘴,等了幾秒鐘,才緩緩說:「好。」

    她出去的時候,還是保持著一貫的禮貌跟二叔說了去向。不想這次,鞏明軍的反應卻出奇的大,他掀掉被子,扶著床沿半坐,聲音很嚴厲地說:「大晚上的,你一個姑娘家,去照顧男人做什麼!他沒有看護嗎?」

    二叔從來沒有疾言厲色的同她說過話,這還是第一次。

    鞏雪看了眼二叔黑乎乎的輪廓,語氣堅定地說:「我要去。」

    鞏明軍登時覺得一股火氣從心口蹭蹭的朝上冒,他掀開被子下床,找到地上的鞋,準備把鞏雪拉回來。

    可是鞏雪卻直接丟過來一句,「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便成功阻住鞏明軍的腳步。

    鞏雪拉開門走了,留下失落又氣憤的鞏明軍立在原地,還在咀嚼她話裡的意思。

    小雪是嫌他多管閒事了嗎?

    雖然他只是小雪的叔叔,可他也想當好叔叔的角色,維護她保護她啊。

    這小雪,自從見到那個叫高原的軍官之後,她就不是從漠北來的那個自閉、冷漠、孤獨的小雪了,他發現她的變化和高原有關。

    尤其是她不惜和自己翻臉也要去照顧一個鞏家完全陌生的男人時,他更加覺得蹊蹺。

    難道……

    難道小雪……

    他突然打了個寒顫,腿腳一軟,跌坐在床上……

    二零零五年二月四日,二十四節氣中的立春。

    雲南省德宏州殯儀館,數萬朵白菊花佈置的追悼會大廳,已被裝扮得莊嚴肅穆,大廳裡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濃濃的哀思,瀰漫整個大廳。

    大廳正中,白底黑字橫幅上面用遒勁的字體寫著:「沉痛悼念鞏亮軍曾如蘭高如寶沙起靜烈士。」正中懸掛著四位烈士的遺像。

    十九米長、十二米寬的大廳兩側已經擺放好很多製作好的花圈,花圈以白菊為邊,中間配有潔白的百合和玫瑰。在靈堂前,擺放著大量的菊花,簇擁著靈柩擺放的祭台。

    九時整。

    追悼會正式開始。

    當低回的哀樂聲迴盪在大廳的時候,由身著軍禮服的軍人托舉的水晶棺,從通道口徐徐進入告別大廳……

    「侉——侉侉——」整齊劃一的軍靴在大理石地板上敲打出離別的序曲……

    德宏州歷史上第一個雙人水晶棺,最後一個被托舉進大廳,它的出現,立刻把全場的悲痛氣氛推向頂點……

    唰——

    幾乎是同時,全體軍人摘帽致哀,普通群眾俯首低泣。

    躺臥在鮮花叢中的鞏亮軍夫婦,面容安詳,神態平和。他們手心相連,相互依偎著,向他們的親人、戰友做最後無聲的告別。

    細心的人會發現,痛哭哀號的烈士親屬裡面,有一位神情凝重的女孩,低頭不語,卻始終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她是誰?

    為什麼見到至親的遺體,還會如此的鎮定和冷靜……

    好似感受到週遭不算善意的關注,鞏雪微微抬起頭來,筆挺嚴肅的軍人托舉著爸爸媽媽的水晶棺,恰好從她的眼前經過。

    單薄的身軀,微微晃動了下。

    她的眼睛裡,漸漸蒙上了淡淡的霧氣,可是,幾秒鐘後,她確定自己是真的病了。

    她的病。

    叫做,只會傷心,不會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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