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他叫我二哥 文 / 舞清影521
這種病症,世上僅此一例。
是她在漠北看到新聞後,便自動患上的不治之症。
外表越是沉寂,表明她內心的波動就越大,只是不會流淚了,失去人類哭泣的本能,無論她如何的努力,也僅僅是感覺到眼睛裡有些微的乾澀和疼痛。
清晰的視線讓她能夠很清楚的看到爸爸和媽媽的容顏,他們的五官被修容師整得有些走樣,她看到爸爸被彈孔穿透的太陽穴,用粉膩的底色遮蓋住,媽媽的致命傷在胸口,她幫她擦拭過身上的血漬,可是今天,他們都異常的乾淨整潔。
不知道修容師想了什麼辦法,幫無法分開的爸爸媽媽換了簇新的軍裝,讓他們最後的時刻,也能體面乾淨地離開。
為此,她便要感謝他們。
水晶棺緩緩經過她,托舉的軍人,怕驚擾到烈士,腳步放得輕緩。
鞏雪的視線淡淡地掠過去,突然,定住,猛地又折回來,盯著托舉水晶棺的一位軍人……
眼睛像泉水一般的清澈,像海一般深沉,褐色的瞳仁,彷彿承載了人生的厚重,光明和黑暗,都在方寸間流轉更迭。
他的眼睛裡,折射出她的影子。
震撼的,激動的情感碎粒,統統被吸入那泓純淨的目光漩渦……
那一刻,鞏雪在即將送走爸爸媽媽的時候,知道她,真真正正、毫無保留地愛上了一個人……
整個追悼大會按部就班地完成後,烈士的遺體要送入焚化爐火化。
鞏明軍推著坐在輪椅上何紅橋出現的時候,恰好趕上這一幕。
其他兩位烈士的家屬的哭號聲幾乎要把焚化廳的房頂掀掉,可是這邊的鞏雪,卻是安安靜靜的,猶如對著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鞏明軍看到抬人的軍人,陸續走到水晶棺前,他撒下手,衝過去,把他們朝外,狠命地推……
「哥啊——哥——嫂子——嫂子——」他是真的痛不可抑,為了再也見不到的親人手足,為了他可憐的哥嫂走前連個哭的人都沒……
小雪啊,你是鐵石心腸嗎?
那可是你的親爸媽啊……
自始至終,鞏明軍都沒看到鞏雪的眼淚,後來,他也累了,連說也懶得再說,那個根本沒有心的侄女。
鞏雪父母骨灰的安葬時間定在正月初三,之前,骨灰會暫時放在德宏州殯儀館。
鞏明軍對鞏雪的表現失望透頂,回到醫院當天,他便向秦隊長提出回漠北的要求。秦隊長驚訝地問他,不等哥嫂的骨灰安葬後再走嗎?他負氣道,人家能自己做主的親閨女在,還要他這個只會添麻煩的二叔做什麼。()
他執意要走,秦隊長也沒辦法,只好利用關係給他訂了一張回漠北的經停機票,第二天,命人將他送走。
鞏雪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甚至,沒有說一句挽留二叔的話。
她的冷漠讓鞏明軍愈發的生氣,心想,你再能,也是個失去父母的孤兒了,今後,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監護人,難道你還指著重病在床的爺爺,管你一生一世?
渾身怨氣的鞏明軍特意在走前去找同一間醫院住院的高原。
他去的時候,高原正在和哥哥高烈通話,看到鞏明軍來了,他很快掐斷手機,從病床上下來,「大哥,您怎麼來了。」
二哥?
鞏明軍暗自冷笑,差輩了吧。
「哦,明天我就走了,想到還沒親自感謝過救命恩人,這不,心裡覺得愧疚,趁空趕緊來看看你。」他把軍區領導看望他帶來的營養品往地上一放,「不好意思啊,來晚了。」
高原去搬椅子,彎腰的時候,眉頭微微一蹙,然後,直起腰,笑了笑說,「您太客氣了。」
「哪裡……是我太不懂禮數!」鞏明軍坐下後,細細打量眼前身材魁偉的陸軍中尉,當他發現高原的眼睛不是純黑而是淡淡的紫褐色之後,不禁指著他,驚奇地問:「你的眼睛,怎麼不是黑的……」怎麼和傳統的中國人不同。
高原用食指點了點眼睛,神情平靜地說:「哦,我有四分之一的俄國血統。」
鞏明軍恍然,怪不得他看起來輪廓深深的和想像中完全不同,原來是個混血。
聽說混血的男人,大多花心不專情,那他,對小雪存了怎樣的心思?
「你多大年紀了?」
高原誠實地回答:「25週歲已經過了。」
「哦,26了。」比小雪大了近十歲,叫叔叔也不為過。
鞏明軍拿起床頭櫃上的書翻了翻,看到竟是英文原文的進口書籍,他悻悻地放下,「還挺有文化。」
高原淡淡地笑了笑,把一杯熱水,放在鞏明軍的手邊,「無聊打發時間的。」
鞏明軍點點頭,又點點頭,然後,忽然轉換話題,問到鞏雪身上,「我看小雪挺親近你,你和她不是剛認識的吧。」
高原摸摸高挺的鼻子,坦白道:「認識四年了。第一次見面,是鞏隊托我給她帶東西,第二次見她,就是現在這次。」
才見第二次面?
鞏明軍看著神情淡定的高原,感覺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難道,是他太過敏感了。
鞏明軍不大自然地笑,「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小雪背著家裡,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情,給別人添麻煩了呢。」
如果不是高原主動,那麼,小雪一定是偷偷喜歡上眼前的軍官了。
四年。
她那時才多大,12歲?
12歲就懂得男女之愛了?
鞏明軍搖搖頭,把這個念頭從腦子裡趕了出去,小雪不會的,她學習那麼刻苦,又是省中考狀元,根本沒時間分心去喜歡一個人吧。
沉浸在自己的思量當中,他沒注意到對面的高原,眉頭緊緊地蹙了蹙,而後慢慢展開,「小雪,從來不會背著家人做不好的事情。」
鞏明軍不以為然,「你怎麼知道?你和她又不熟。」
高原衝到嘴邊的話,想了想,還是嚥回去,「哦,以前總聽鞏隊和嫂子談起小雪,感覺她不是那樣的人。」
鞏明軍面色一沉,拿到手裡的水杯,重重地擱在桌上,「我原來也這樣想,可是這次小雪對她爸媽的態度,著實讓我看不透她了。你說,哪有孩子見了父母的屍身,連滴淚都不掉的道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