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一十七章 雲羅,你自然是不一樣的。 文 / 冰藍紗X
鳳棲宮中的消息一日日如長了腳一樣傳遍了宮中上下,人人都在議論她幸運和李天逍對她的恩寵。舒琊殘璩兩年盛寵未能有孕,可是如今終於老天眷顧,一朝得孕,鳳棲宮的恩寵如今在他們看來簡直是烈火烹油,錦上添花。
同樣的,雲羅孕育孩子的艱辛也被秘密傳出。人人都在猜測這一胎到底能不能安穩生下來,畢竟,這宮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
中宮中寂寂。
有熱風穿堂而過便被殿中放置的一盆盆冰盆給消去了暑氣。冰盆中還放著從花園中摘來的香花香草,滿殿的香氣幽幽,殿中越發舒適沁涼。可是這殿中的主人卻煩躁地在殿中來回走動,額上汗水涔涔棼。
一旁打扇的宮女手中長扇不停,皇后來回踱步幾趟,忽然回頭冷眼看著她們,怒道:「都是一群廢物,扇個扇子都不會!給本宮滾!!」
宮女們慌忙跪地請求皇后息怒。
皇后聽得她們的求饒聲越發不耐煩,轉頭對內侍命令道:「把她們都拖下,杖責二十!」內侍不敢怠慢,急忙將地上磕頭求饒的宮女拖下去先。
哀呼聲在這個炎熱的夏日午後顯得十分刺耳。處罰完宮女皇后越發心煩意亂。她坐在鳳座上臉上皆是煩躁。
「是什麼事讓皇后娘娘如此大動肝火呢?」一聲悅耳嬌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皇后見了那人面容,面上的煩躁一掃而空,不顧自己尊貴的身份,匆匆從鳳座上下來,劈頭就問:「怎麼的這麼久才來?」
來的女子一身淡青色宮裝,清新優雅中帶著屬於年輕女子的嫵媚。她便是殷寐。
她不請自坐坐上一旁的席上。一雙精緻杏眼看定皇后,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不是臣妾說,皇后娘娘未免太過心浮氣躁了。大夏天的可別因為肝火傷身。」
她的言語中帶著一絲不容易察覺的鄙夷。不過這一點心急的皇后並未察覺。
她上前看定殷寐的眼睛,皺眉道:「本宮難道心急錯了嗎?這華雲羅竟然有了身孕,皇上又對她愛若珍寶,長久以往定一發不可收拾。你說說看怎麼辦吧!」她說完又冷冷多添了一句道:「總以為你入宮能幫本宮一二,沒想到你不但沒有辦法幫助本宮,反而越發令這華雲羅如此猖狂!」
殷寐一聽臉色頓時鐵青。
她冷笑道:「皇后此言差矣。這是華雲羅的運氣好。」
皇后針鋒相對:「運氣?本宮還是第一次聽見智計無雙的阿寐妹妹說起運氣兩個字!你不是最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運氣嗎?怎麼的拿了這運氣來當做自己的失敗的借口?」
殷寐見皇后也變了臉色,暗自忍耐了下。她低頭細細想了下,緩緩笑道:「皇后娘娘何必這樣自亂陣腳呢?皇后娘娘如今還是一宮之主,華雲羅就算生下皇子也只是個妃子姬妾。她身份不如皇后娘娘,娘娘只需要坐穩中宮,鳳棲宮名頭再響亮也只是個側宮罷了!」
皇后冷笑一聲,坐上鳳座,譏諷道:「她如今已是淑妃。再上一步除了皇后之位皇上再無東西可以賞賜她。就這樣你還說本宮能坐穩中宮嗎?」她眼中漸漸溢出水光:「本宮的皇子已經被她奪走了!本宮也要她母子分離!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見面才能消去本宮的心頭之恨!」
她眼中有深深的怨毒看著令人膽寒。
殷寐眸光一動,垂下眼簾道:「皇后娘娘想要報仇臣妾明白。說起來臣妾有一個連環計。」
「什麼連環計?!」皇后問道。
殷寐看定皇后,道:「就怕皇后娘娘聽了心中不舒服。」
皇后皺眉問道:「是什麼計?快點說來本宮聽聽。」
殷寐微微一笑,眼底有陰冷的光:「自然是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后才是這宮中的女主人。重塑皇后的威望,然後慢慢圖之。」
皇后若有所思,慢慢點了點頭。
……
過了幾日,皇后忽然著了朝服鄭重去御書房中求皇上開恩選。所謂的恩選是從前為了補充宮中妃嬪或者宮女而特地開的選秀。恩選的規模與秀女人數都不如春選,所選的秀女其實都是京城中適齡的朝臣女兒。可以說,恩選只是春選的補選罷了。
如今春選的日子已過,再開選秀便只能用這個名頭。皇后的提議被朝臣知道,正愁著如今晉室不興的一干老臣子們紛紛上奏請求李天逍同意。
李天逍猶豫不決。他已經推了一次春選,如今再推拒就顯得他不近人情了。而且朝臣們一頂頂「盛世明君」的帽子扣過來,紛紛直言他該如何如何,實在令他煩不勝煩。
消息傳到了鳳棲宮中,雲羅正接過沉香為她煮的燕窩薏米粥。她聽得劉陵說完,問道:「皇上怎麼說?」
劉陵道:「皇上猶豫不決。看樣子甚是煩惱。」
雲羅垂下眼簾,淡淡道:「他終究會答應的。」
劉陵道:「是啊。皇后親自去求請,皇上根本不好拒絕。」
雲羅輕輕攪動玉碗中的粥米,眸色悠悠,良久才道:「皇后突然要開恩選,劉公公以為如何?」
劉陵看了四周宮女都在寢殿外,上前一步悄悄道:「恐怕皇后生怕娘娘獨寵,動搖中宮的地位。娘娘,要不要去與皇上說,這一次恩選就罷了。畢竟前朝的恩選也少之又少。要選等來年春選再選,到時候娘娘應該已經產下皇子了,新人再多也動搖不了娘娘的恩寵……」
雲羅搖了搖頭:「皇上自己會有決定。」她看著殿外鮮花燦爛的花園,不知不覺輕撫自己的小腹,柔柔道:「而且,這些事也不再是我所能操心的了。」
劉陵突然想起什麼,輕聲一歎,遂不再相勸。
到了晚間,李天逍到了鳳棲宮,雲羅白日睡得多了夜裡便有些睡不著。她揮退了宮女一個人在殿後的廊下慢慢地消散。
李天逍見月色朦朧中,身穿薄絹輕紗的雲羅如月下仙子,美好溫柔。他微微含笑,摘了一枝清香茉莉走到她身邊。
雲羅見他來了,後退一步,規規矩矩施禮:「夜深了,皇上怎麼來了?」
李天逍只覺得她頭低垂,看不見她傾城面容,不由握住了她的手,仔細端詳她的面色,笑道:「夜深了,雲羅怎麼還不睡?」
月光下他深邃的面容一如往昔一般明晰英俊。雲羅眸光幽幽看著他,忽然問:「皇上,如果有件事皇上不得不做,臣妾卻不希望皇上做。皇上會不會聽臣妾的話呢?」
李天逍一怔,不過他很快明白過來。他皺眉問:「雲羅是擔心恩選的事嗎?」
雲羅不置可否。
李天逍歎了一口氣,將她摟入懷中,道:「朕也不願意舉行恩選,但是……」
「皇上不用說了。臣妾明白。」雲羅打斷他的話,聲音輕柔卻淡然:「皇上希望子嗣要興盛。臣妾都明白。」
李天逍只覺得她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問道:「雲羅,你怎麼了?這不像是你平日的樣子。你是不是心中對朕有怨恨?」
雲羅微微一笑,搖頭道:「臣妾對皇上沒有怨恨。」她頓了頓,看著那一輪圓月,慢慢道:「天上只有一輪太陽和一輪明月。星星卻很多很多。臣妾是在想,臣妾與皇上來說,是那一輪明月呢,還是星海中眾多星星的其中一顆?」
她看向他,眸光明澈像是要照穿他的靈魂。
李天逍一怔,道:「雲羅你自然是不一樣的。」
雲羅笑了笑:「臣妾僭越了。皇上就當臣妾剛才的話沒有說過吧。」
她說著轉身向殿中走去。李天逍看著手中孤零零還未送出去的茉莉,慢慢地皺眉捏緊。
……
過了兩日,李天逍果然同意進行恩選。恩選的名額由皇后決定。一時間中宮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多的是朝臣的內眷親自進宮為皇后送去適齡的大家閨秀生辰八字。
欽天監的一干老臣們也異常忙碌。他們要選定秀女入宮的時辰。
夏日炎炎,百花爭艷。而這後宮中也要漸漸盛開一朵朵鮮妍的花兒,供君王採摘。雲羅站在鳳棲宮前高高的台基前看著人來人往的宮人,看著延綿的宮闕重樓,不知不覺長長歎息。
「雲羅。」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她回頭不由微微一笑:「阿晉!」
站在她身後的是蘇晉。蘇晉今日依舊著著一件蔚藍色長衫,除了腰間的一條白色腰帶,再無一點飾物。清清爽爽如天邊一片蔚藍落入了凡間,清雅絕塵。
蘇晉眸色流轉,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問:「最近可好?」
雲羅點了點頭。
千言萬語堵在心中,不知從何說起。
蘇晉看了她良久才道:「但願你我不會再錯信他一次。」
雲羅低頭許久道:「阿晉,我的孩子是他的。」
蘇晉一怔之後,眸光如水看著她,道:「這下我信他了。這一次他就算再對你不好,自己的骨肉總是拋捨不掉的。雲羅,這樣就好。」
雲羅眼中漸漸溢滿了水光,道:「阿晉,都是我不好,總是讓你為我擔心。」
從梁國到晉國,他護著她一路至今卻總是擔心。生怕她再流離失所,生怕她情不知所依,還生怕她下半輩子不得安穩。如今,終於聽他親口說一句,雲羅,這樣就好。
她眼中的淚簌簌而下,不知該怎麼對眼前這寡言清冷的男子再說什麼道謝的話。
「雲羅,我會時常進宮陪你。鳳朝歌要舉事還沒這麼簡單。在我們回去之前我會保護你。」蘇晉說道。
雲羅含淚點頭。
蘇晉看了看天色,對她淡淡道:「雲羅,我回去了。」他說完要轉身離去。
雲羅忽然道:「阿晉……」
蘇晉回頭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雲羅擦乾眼淚,忽然問:「阿晉,那弄玉公主怎麼辦?」
鳳朝歌要舉事回梁國勢必用到蘇晉,蘇晉若是在關鍵時刻撥調了應王的軍隊……那應王府上上下下將來面對的便是叛國之罪……
蘇晉渾身一震。他沉默良久才道:「我不知道。雲羅,我實在顧不了她。」
雲羅還要再說。蘇晉已冷冷轉身,道:「雲羅,這個亂世中我實在顧不了太多人。不要逼我。」
他說完匆匆走了。雲羅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悵然一歎。
……
中宮的恩選熱熱鬧鬧地舉行,鳳棲宮中一如既往不緊不慢。相比中宮的熱鬧,這裡算是冷清之極。只是這一日,鳳棲宮一番常態宴請了宮中的兩位妃嬪。
涼爽的花園中,一桌酒席精緻可口。只是吃著酒席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雲羅看著左手邊的紫衫女子,微微一笑,問道:「寧姐姐有什麼心事嗎?不然為何今日不見寧姐姐動筷?」
寧充容聞芩勉強一笑,道:「娘娘美意,臣妾感激不盡。只是天熱實在沒有胃口。」
一旁的呼邪賽雅放下筷子,哼了一聲:「華妹妹,不是我說。皇后如今越來越過分了。剋扣了我們宮的份例不說,還將我們推舉上去的恩選人選統統都找了借口不用,大肆提拔她們母族中人。還有那殷寐也甚是囂張得很,仗著皇上對她的寵信,從來不把我們放在眼中!幾次碰見都故意刁難。」
雲羅正要說什麼。聞芩已皺眉接口道:「娘娘恩寵有加,自然不會擔心皇后與那殷寐排擠。只是苦了我們兩宮。看樣子皇后已經決意把我們趕出宮了。前些日子還聽聞皇后說起先帝托夢,說皇陵無人看守,甚是寂寞。皇后說起這事好像說要派人前去替皇上守皇陵。皇上既無兄弟,自然要落在一兩個妃子身上。」
她看定雲羅,意有所指地道:「臣妾聽說過有一種草,細小而翠綠,土中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草娘娘一定也見過,它們風雨同舟,雨露均沾,才能生生不息。娘娘,若臣妾和呼邪妹妹真的被皇后趕出宮外去了,將來這宮中她們必定隻手遮天。娘娘以後也不得安穩啊。」
雲羅看著眼前精美的菜餚,慢慢道:「曾經我與我母親乞討過活。吃的是野菜,穿的是破麻。」
她這話一出,聞芩與呼邪賽雅紛紛臉色古怪。她們曾經聽過風言風語議論這眼前這位晉國最受寵妃子的出身。她們也曾聽聞過她出身並不好,只是沒想到今日她竟然親口承認自己那一段貧苦的過往。
雲羅彷彿沒看見兩人詫異的目光,繼續往下說:「後來我想,如果能給我吃一個饅頭,我死而無怨。後來的後來……我吃上了饅頭,穿上了綾羅綢緞,一日日熬出生天。到了現在皇上寵愛,我獨居鳳棲宮。我時常想,我還要什麼呢。原來我還要更多。」
「人心大抵就是如此。這一條富貴與權勢的路上追求永遠無窮無盡,兩位姐姐想過別的路嗎?」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慢慢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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