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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影成雙,人成對 文 / 冰藍紗X

    四周寂靜,有初秋的夜風輕輕拂過帷幔。華麗的寢殿中,他與她四目相視,那一眼彷彿看到了平日不曾見過的一點點東西。

    雲羅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這些話本該早點說出來,或者就這樣永遠都不要說。

    他不說,她亦不會知道。她只需摀住眼睛,堵住耳朵,盲聵而行,從此兩兩相忘,再也不用關心到底誰是誰非。

    「皇上不要說了。」她低了頭,靠在他的肩頭。寬闊的肩頭,溫熱的胸膛,是她曾經期許過的依靠。只是如今一地荒涼,想要再收拾卻已不知道從何開始榻。

    「雲羅,你不相信朕嗎?」李天逍問。

    「不,臣妾相信皇上。」雲羅低聲道:「所以,皇上不用再說了。」

    李天逍似乎察覺到了她今日的異樣,皺眉問道:「雲羅,你怎麼了?彬」

    雲羅垂下眼簾,道:「沒什麼。臣妾只是想起阿離結局所以有些傷感。」她安靜了一會,忽然起身道:「皇上等一等。」

    她說著不顧李天逍的訝異,轉身離去。過了好一會,她捧著一件事物慢慢走來。

    宮人已點燃了鳳棲宮的燭火,許久未曾點上的大紅宮燈將殿內殿外映得一片通紅,似乎也在歡喜著帝妃二人今夜的重聚。

    李天逍終於看清楚她手中的東西,不由的一怔。雲羅手中捧著一盆長得很好的青玉蘭花。青翠的葉子,抽出的花梗上開著一朵素雅淡綠的蘭花。

    她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慢慢走來。

    李天逍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走到了近前,問:「雲羅,你這是做什麼?」

    雲羅淡淡一笑,把蘭花遞給李天逍,看著他的眼睛,柔聲道:「臣妾再次入宮時帶的就是這一株蘭花。臣妾時而將它種在盆子中,時而又覺得應該把它種在地上,讓它自然而來地生根發芽,開出花兒。所以幾經折騰倒是這花兒為臣妾所累,一直未能好好安定下來。」

    「臣妾真不是個好的花匠。」她輕聲喟歎。

    李天逍失笑,握住她冰涼的手,笑道:「術業有專攻。有的人適合做將軍,有的人適合做兵卒。雲羅不善種花,這並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雲羅笑了笑,手指輕撥著蘭花葉子,一雙眸子漆黑而清亮,令他疑心她這雙眼是今夜應該懸掛在夜空中的星星。

    她看定李天逍,道:「皇上說得對。臣妾不善種花所以永遠也成不了好的花匠。就如皇上善於治國,善於開疆拓土,成為一代明君,這也是所有的人都不能阻擋的。」

    「這花從深谷中被臣妾挖來,它也許沒料到有朝一日會隨著臣妾入了深宮。所以初時它萎靡不堪,心懷怨恨,而後才慢慢習慣了宮中的泥土雨露。如今幾番風雨,枯枯榮榮,卻也能活得這麼好。」

    「臣妾一直想這花兒的歸宿,想來想去還是想這花送給皇上。它放在皇上的手中,皇上日日看著它也許能想起臣妾來。」

    李天逍聽完雲羅這一番話,有些恍惚。

    印象中她是個寡言少語的女子,從初識起她便是這樣的女子,帶著笑,卻不常說話。尋常女子見到他恨不得多說兩句令他開心,或露骨逢迎,或委婉相就,卻從未有一個女子如她一樣,歡喜也是微微一笑,傷心了也只是笑。8就算那幾次傷心至極,在他面前落淚哭泣也是安安靜靜的。

    可是今日她說了這麼一番話,聽著前言不搭後語,可是回味起來卻覺得她說了許多他聽不懂的真心實意。

    雲羅把蘭花鄭重放入他的手中,不顧泥土沾污了素白的手,眼角笑意溫柔,眼中卻隱隱有不捨的水光:「皇上一定要好好將它帶在身邊。因為這是臣妾給皇上的情意。」

    李天逍接過蘭花,小小的一捧,可是捧在手中卻是格外沉甸甸的。

    他笑了笑,打趣笑道:「朕送了你這麼多定情的東西,你就只回朕一小盆蘭花?雲羅,你真的好小氣!」

    雲羅也笑了。

    的確,情濃時他送她烏骨金扇,送她貼身龍佩,甚至出征時還托了李曲兒帶來他隨身吹奏的碧竹簫,後來又送了他親手雕成的一對龍鳳玉簪,更不用提平日他流水似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入了鳳棲宮,奉上她的眼前。

    「那皇上要不要?不要還給臣妾吧!臣妾也就只有這件不值錢的玩意。」雲羅伸手要拿回,眼中卻是靜靜地笑。

    「你難得送給朕的東西,那當然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李天逍手一抄,把蘭花順手放在手中掂量,奇怪問道:「這盆蘭花怎麼的這麼重?」

    雲羅眉眼間有釋然的笑意,柔柔道:「因為它承載了臣妾的情意,所以分外重。皇上要好好命人保護它,因為它是這天下的至寶。」

    李天逍把蘭花放在一旁,淨了手,將她擁入懷中,看著她今夜分外溫柔的眉眼,歎道:「若是早點這樣就好了。朕與你就不會一直心中怨懟。」

    雲羅淺淺一笑,低了眉眼道:「因為皇上心中有一直想做成的事。這些臣妾都明白。」

    李天逍眸中一瞇,今夜的她分外善解人意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含笑追問道:「你明白什麼?說給朕聽聽?」

    他靠得很近,鼻息相接,宛如又是從前兩人情濃時朝夕相對耳鬢廝磨時的樣子。

    雲羅笑了笑,伏在他的胸前,道:「不說了。臣妾累了,臣妾想要安歇了。」她說著當真閉上眼,靠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宮燈下,他靜靜擁著她。影成雙,人成對。他低頭看著她沉靜如白蓮的睡顏,笑歎一聲將她輕輕打橫抱起。

    若是早點這樣就好了。他與她敞開心扉,而她溫柔相對。她其實並不是個桀驁鋒利的女子,他待她一分好,她便會還他一分。而至始至終解不開心結的只有他,卻不是她。

    若是早點這樣就好了……他心中莫名地又歎了一口氣。

    他抱著她步入帷帳中,再回頭,只見那一株青玉蘭花靜靜放在案几上,恍惚中他似乎看見那一張清冷的容顏在對著他微微含笑。

    阿離,阿離……再過不久,我欠你的一切都會終結,而我今後的也將會重新開始……三天後,果然御駕帶著岐國的使者前去玉林草場。如今正是秋季,草場中鷹飛兔走,隨手一獵都能獵到很肥碩的獵物。雲羅也隨著御駕出宮,當然還有一干在後宮中不甘寂寞的皇后與諸位宮妃。

    雲羅擔心華元嗣會落敗,召了他前來尋詢問。華元嗣把前後經過都細細說給雲羅聽。

    雲羅聽後對那阿木王子侮辱自己並不在乎,反而是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大哥的武功定在那阿木之上。」不過她又很快皺眉問道:「可是既然他的武功都不如大哥,怎麼又會在皇上面前執意要比武呢?」

    華元嗣想了想道:「也許是心中不服氣吧。」

    雲羅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他如果不服氣,大哥便打得他服氣就行。比武時可千萬要小心那阿木王子使詐。」

    華元嗣應下。

    雲羅目送自己的大哥離開,心中感慨,對劉陵道:「大哥沉穩了很多,將來必定有成。」

    劉陵道:「娘娘放心,如今華將軍在軍中對士兵寬和,以德服人,在軍中聲望很高呢。還有小公子在軍中與士兵們同吃同住,十分吃苦。」

    雲羅聽了,面上情不自禁露出笑靨,道:「是,父親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欣慰的。」

    如果華氏兄弟將來立下一番功業,她所有的犧牲與隱忍就算是有了回報。只是不知將來又要變成什麼樣的將來……

    雲羅一會歡喜,一會兒又陷入了沉思中,心中糾結痛苦,實在是難以用言語描繪。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玉林草場。晉的先祖是處月族人,喜歡賽馬打獵,所以晉軍中遊牧之風很濃,隨便挑出哪個士兵來都能迅速在曠野中搭帳篷,生火做飯。所以不到片刻,一頂頂營帳搭起。

    李天逍照例是居金漆白牛皮大帳,皇后居白帳,一東一西,兩相隔開。雲羅是四妃之一,住黑牛皮帳,隨著皇后住西邊。其餘眾宮妃也一人一頂帳子,十分熱鬧。

    雲羅入了帳子,只見帳中一應俱全。而此時秋高氣爽在野外露營也分外舒適。

    凝香十分歡喜,道:「娘娘,這玉林草場風景十分好呢。娘娘要不要四處走走?」

    雲羅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道:「不必了,你若喜歡就與幾位姐妹出去悄悄玩一玩,別走太遠了。」

    凝香一聽,眼中一亮,可是看見雲羅微隆的小腹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頭,道:「奴婢還是不要到處亂走了,奴婢要照顧娘娘。」

    雲羅撐著腰慢慢坐下,笑道:「我只是懷個孩子罷了,又不是什麼都不能動。再說還有沉香陪著我呢。你去玩兒吧!」

    凝香一聽,心中癢癢的,想出去玩又不放心不下。雲羅見她撓耳撓腮的為難樣子頓時失笑,正要說什麼令凝香安心去玩。忽然帳外有人求見。

    有一位士兵進帳中來,跪地道:「娘娘吩咐準備的馬兒已備好鞍了。」

    雲羅心中疑惑,正要再問,忽然她的目光掃到了那士兵肩胛處的繡著的一枚小小花紋。她眸光一緊,笑道:「本宮竟然把這事忘了。」

    她說著起身由著凝香扶著出去。

    果然在她的帳外有一匹溫順的棗紅色小母馬。雲羅牽了韁繩正愁著怎麼上馬。她如今有三月的身孕,行動間都十分小心,平日都不上高處,更不用說騎馬。

    那士兵見她為難忽然伏地,以身做凳,小聲道:「娘娘可以踩在屬下的背上上馬。」

    雲羅只得道:「那得罪了!」

    她於是踩了士兵的背上了馬。士兵見她上馬後,便牽著韁繩慢慢向草場中走去。兩人漸漸出了草場,所幸草場中人群濟濟,誰都沒有注意雲羅出去,還道是哪位貴婦迫不及待出去遊玩。

    雲羅由著那士兵帶著走了一會終於走到了草場深處。眼前所見,秋高氣爽,草水豐美,遠遠的,有一泓湖水映著天際,碧藍澄澈。湖邊水鳥輕鳴,翩然翱翔,果然是一處絕好的地方。

    她看見了湖邊立著一個人,一匹馬。那人腰間懸著一把寶劍,白衣如雪,眉眼俊美。他看著她前來,大步走上前,一把將她從馬上抱起。

    雲羅落入了他的懷中,忍不住輕歎:「朝歌……」

    鳳朝歌把她抱著走到了湖邊這才小心翼翼放下。他指著眼前的美景,問道:「好看嗎?」

    雲羅失笑:「好看是好看,只是朝歌你也太過大膽了。怎麼的這時要見我?」

    鳳朝歌扶著她坐在草地上,眸光熠熠看著她,緩緩道:「怎麼不見你呢?日思夜想都想見你。好不容易你也出了宮,自然冒險也要見一次。」

    雲羅想起明敏的威脅,問道:「那件事……怎麼樣了?」

    鳳朝歌眸中厲色一閃,淡淡道:「解決了。你放心。她會在王府中抱恙很久的。」

    雲羅想起明敏郡主的囂張跋扈,長吁一口氣:「為了孩子,只能對不住她了。」

    鳳朝歌忽地欺身過來,頭貼著她的腹中,道:「噓,讓我聽聽兒子在說什麼。」

    雲羅見他面上帶著為人父的由衷喜悅,心中思緒萬千,半晌回過神來才笑道:「你怎麼知道這是兒子?萬一是個女兒呢?」

    鳳朝歌一抬眼,眼中的魅色帶著笑意輕輕流瀉。他笑道:「我說是個兒子就是個兒子。第二個才是女兒。」

    雲羅聽了,輕撫小腹,問:「萬一第一個是女兒呢?」

    「那自然我們還能生第二個。第二個一定是兒子。」鳳朝歌固執地道。

    雲羅失笑,故意逗他道:「那如果第二個還是女兒呢?」

    「那還能生第三個。總之生這麼多個,總能生出個兒子來。」鳳朝歌笑得眉飛色舞,十分得意。

    雲羅看著他的笑容,忽然長歎一聲:「原來你不喜歡女兒。」

    她說完眉眼間便有些落寞。鳳朝歌見她不高興,急忙摟著她道:「我怎麼的不喜歡女兒呢?只要你生的都是好的。」

    「我不信!你口口聲聲只要兒子。」雲羅摀住眼,幽幽地道。「真的!你生兒子女兒都好,只是我更喜歡兒子。兒子像你呢。像你多好!」鳳朝歌急忙解釋。

    「那我要是生出一隻豬來呢?」雲羅道。

    「那也是好的!」鳳朝歌不假思索地說,可是他說完頓時醒悟過來,果然雲羅放開遮著臉的手,眼中滿滿都是促狹的笑意。

    「好你個昀兒,居然變著法兒罵我是豬!」他笑著一把將她撲在草地上。雲羅已笑得腸子都要打結。

    「笑什麼笑!你要生一隻豬,你就是母豬!你還笑!……」

    「你自己說生出一隻豬也是好的,哈哈……」

    「你……」

    鳳朝歌看著草地上雲羅笑得像一隻得逞的小狐狸,她眉眼笑得舒展開,眼前滿滿天光都不如她這開懷一笑。

    他心中一緊,一把捉住她的手,低頭一吻,堵住了她的唇,聲音低啞:「好,從今日起咱們就生一窩的小豬,一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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