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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一秦舞變風雲 第110章 大結局下 文 / 紅塵幻

    遠遠的,蕭琅與青玉站在一起,青玉有些不安地看著蕭琅。

    他心中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出是什麼。

    此刻他卻忽然有些明白,可謂是後知後覺了。

    那就是在玉傾舞的身份內幕曝光之後,這些男人似乎太冷靜了,簡直冷靜得出奇。

    當初他知道玉傾舞就是玉貓公子的時候那真是激動了三日三夜,對著冰兒哭了整整半個時辰,心情震盪,固然他是玉傾舞的堂弟,理應如此,但玉傾舞的名聲畢竟不是徒有虛名,她可是金鱗榜第一的絕色美女,驚才絕艷,風華絕倫,死而重生,當年因她而癡狂的男子簡直數不勝數,不論是哪個理由都足夠讓世人深深地震撼。

    哪怕就是路邊一個乞丐知道玉傾舞還活著,恐怕都要手舞足蹈在外面大喊一陣,弄得人盡皆知。

    這一定是世間最有衝擊力的消息,可以讓世人足足在茶餘飯後討論三月有餘。

    然而這些男人實在奇怪,知道了姐姐的身份後似乎太淡定了,就好像是知道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不相信這幾個男人就像什麼都知道了一樣,個個都如此沉得住氣,這簡直是太不正常了。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男人莫非在禁地內還沒有完全清醒?

    於是乎,青玉目光閃了閃,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心中直泛著低估。

    「青玉,你就是玉傾舞的弟弟對不對?」忽然,蕭琅看似隨意地轉眸問道。

    「嗯,啊,是啊。」青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真沒想到……」蕭琅負手而立,深深歎息,目光遠遠望著冰兒的身影,他的全部心神彷彿都沉浸在這件事情當中,沉默了半晌,神色複雜。

    「蕭三先生,蕭三先生?」青玉試探地問道。

    「青玉,叫我姐夫罷,叫蕭三先生顯得生疏了。」蕭琅笑著看他一眼,神情恬淡,嘴角含著清雅溫和的笑意,一笑間目光柔軟,帶著愛屋及烏的溫柔。

    「是,姐夫。」青玉改口很快,他心中早就習慣稱蕭琅為姐夫了。

    「那麼,你有何事?」蕭琅問道。

    「我那個……你……莫非現在才覺著吃驚不成?」

    聞言,蕭琅的目光帶著瀲灩的光澤,悠悠歎息一聲道:「青玉,其實我若是說自己不吃驚那是假的。」說著他慢條斯理地伸出右手撫平袖子上面的褶皺,淡淡道:「只是先前你姐姐的情形危急,我怕她在幻境中醒不來,懂得孰輕孰重,而不是計較她是不是玉傾舞重生,只要她依然活著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嗯,我明白的,姐夫。」青玉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至於她的秘密雖然讓我震撼,但其實每個人都有秘密,畢竟,我也未曾告訴過她自己就是蕭琅。不過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而且你也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一切,對不對?」

    「呵呵。」青玉撓了撓頭道:「雖不至於都知道,但是大概我還是知道的。」

    「那麼,以後,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不管怎麼說,姐夫,你應該很震驚對不對?」青玉笑瞇瞇地問道,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他知道蕭琅與玉傾舞一直被世人成為最不可能在一起的才子佳人,如今卻輾轉結合為夫妻,這個消息以後肯定會更勁爆!

    「不錯,我很震驚,我的心現在還跳得很快。」蕭琅伸出手輕輕撫向自己的胸口,他風姿翩翩,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亦非常優雅惑人。

    「哈。」青玉不由笑了,心中升起來一股明悟,原來他不是不吃驚,而是他都驚呆了。

    「而且吃驚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人,其中也包括他們。」蕭琅挑起眸子,目光掃過容跖等人。

    「他們也很吃驚?」青玉側著頭,神情似有疑惑,瞇著眸子道:「我看不出來啊!」

    瞧著青玉懵懂的模樣,蕭琅亦是微笑,清雅的面容露出了和緩的笑容,眉宇間一片颯爽清冽,接著道:「因為這些男人並不是尋常的人物,在家族裡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越是吃驚的事情,越是表現的沉穩,讓人猜不透他們心中所想的,這就是七國內大家族男兒才有的氣質。」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青玉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有些細節,你若是一直注意的話,也會發現端倪的。」蕭琅慢慢說道。

    「是什麼細節?我為何沒有發現呢?」青玉覺著自己已經看的很仔細了。

    蕭琅淡淡望去,那目光如銀河垂落九重天,目光撩人,「你看容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抽著煙桿,但是煙絲實際上早已經抽完了,他卻反而抽的次數多了。」

    「啊!果然如此。」青玉凝起眸子,立刻拍了一下手掌。

    「還有,容大公子在不經意的時候總會看向你姐姐,但是當冰兒看向他的時候,他卻瞥過眸子,目光不敢與她對視,甚至於他腳下的木屐不知道什麼時候帶子斷了一根,他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的確,的確。」青玉甚至發現容跖目光很是靦腆,不禁笑出了聲。

    「你再看陳千潯與楚昊天,兩人看向冰兒的時候,是不是眸子比平日裡要瞪得大一些?」

    「沒錯,沒錯。」

    此刻,青玉沒想到陳千潯居然也有一直瞪著眼睛的時候,不過他能看出陳千潯瞧著蕭琅的時候也是如此,大概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蕭琅居然和玉傾舞在了一起,當然陳大少爺這個人性子內斂,難得喜歡上一個女子,情敵卻是他一直當作未來大舅子的洛玉離,而且對方的真實身份還是世外桃源的蕭琅,這種複雜的感覺不是什麼人都能明白清楚的。

    容跖最多是覺著冰兒玉傾舞的身份非常奇異,一時回不過神來。

    楚昊天是幾人中反應最平淡的一個,當然也不能說他心中沒有震撼。

    至於蕭白鳳,青玉不想提,也懶得多看他一眼。

    蕭琅接著道:「而且他們幾個走路也輕飄飄的,肯定是心思重重,心緒不寧,先前他們不是這樣的。」

    「姐夫果然觀察細微,不愧是蕭三先生,我真想去世外桃源隨你學習。」

    「孺子可教也。」蕭琅優雅一笑道:「既然你是她的弟弟,那麼也是我的弟弟,以後我會常常教導你的。」

    「真的?那是否是嫡傳的弟子?」

    「當然。」

    「太好了!」青玉激動得喜形於色,幾乎就快要上躥下跳。

    能夠成為蕭琅親自教導的弟子,這是世間貴族男兒無不期盼的事情,就是皇族太子都渴望他成為太傅大人,而且七國人無不邀請他成為國子監祭酒,甚至有人三顧茅廬,負荊請人,金錢,權利,美色無不在利用,卻依然無法邀請蕭琅出山。

    這世間的因緣實在不可思議,蕭琅居然成為他的姐夫,這個他真是太走運了。更甚者蕭琅居然會親自教導他,這簡直是比什麼都走運,他可以說比撿到了寶物還要高興,就在青玉得意之際,忽然聽到蕭琅咳嗽了一聲,他立刻明白蕭琅認為自己有些不莊重,連忙裝出正經八百的模樣,作為一個優秀的男兒必須先懂得沉穩才是。

    「對了,青玉,那個蕭白鳳曾經是你姐姐的戀人,對不對?」蕭琅忽然收斂了笑容,眼眸中綻放出幽泉般的漆黑光華,在那深處一抹笑意冷然流出。

    「啊?這個天下人都知道啊。」青玉覺著蕭琅目光有些森然。

    「他們之間究竟發展到了什麼程度?」蕭琅語氣亦有些咬牙切齒,身為男人當然會非常在意這些。

    「姐夫,他們之間就是談婚論嫁罷了,而且姐姐一直潔身自好,所以姐夫放心好了。」青玉連忙替冰兒解釋了一番,他可不想讓姐夫誤會了什麼。

    「潔身自好?」蕭琅勾了勾嘴唇,並不是不相信那女子,只是覺著似乎並不像少女與他之間的所為,眼眸不經意間卻閃耀了幾分,想到自己與冰兒之間雖然也有過男女授受不親的日子,但是自從兩人確定戀人的關係後並沒有這個說法。

    不過他一直想到自己會非她不娶,而她也會非他不嫁,否則他絕對不會輕易碰她。

    不論怎麼說,他與她之前還是有些於理不合,他真是妄為君子。

    若是她與蕭白鳳訂婚後依然保持距離,那麼他覺著也是正常。

    見到青玉探究的目光,蕭琅立刻忍不住咳嗽一聲,接著道:「女子真正成婚之前,還是潔身自愛的好,畢竟,世間男子多是薄倖,否則一旦**,會害了自己一輩子。」

    青玉也點頭道:「姐姐也曾經這麼說。」

    原來她也是這麼認為,果然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蕭琅不禁心中歡喜起來,沒來由的輕歎一聲,既然她願意在婚期與他一起同床共枕,看來自是骨子裡非常相信自己了,而且這姑娘在床第上從不主動,看來亦是性情保守所致,這種性情他倒是真正喜歡的,昔日,他果然有些誤會玉傾舞了。

    青玉眼中依然流露出的真誠笑意,拍著胸膛說著,「其實,姐姐她頂多與蕭白鳳拉拉手罷了,而且常常教導我說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男女婚前莫要逾越,我從沒有見過他們很親密的樣子。姐夫你儘管放心好了。」

    蕭琅輕輕「嗯」了一聲,又是婉轉一笑,這一笑如先前溫柔。

    隨後卻見他黑眸中幽冷渺遠,眼底卻生出一襲凌厲的殺意,慢慢道:「如此甚好,我在幻境裡看到她的確對他無情,否則我定親自招待他不可。」

    此時,青玉縮了縮脖子,渾身都感覺著沁骨的殺意。這個姐夫吃醋起來真是駭人。

    不知道為何當他說道兩人拉拉手,他的姐夫頓時渾身帶著殺氣,難道牽手也會讓他如此憤怒?蕭琅的目光就像要剁了蕭白鳳的手一樣。可怕,真是可怕!

    接下來,二人遠遠看著冰兒與蕭白鳳,蕭琅的目光依然很是不善。

    只見眾男子目光望著冰兒,少女眉似遠山眼若秋水,在灼灼目光裡淡然而立,風姿優雅。

    蕭白鳳不禁被她的氣度所攝,慢慢地皺了皺眉。

    冰兒凝視著蕭白鳳,冷冷地道:「蕭白鳳你難道沒有什麼可說的嗎?」

    「有什麼好說的呢?」蕭白鳳蒼白著臉色,雙掌握拳,複雜地看著她的眼睛,半晌道:「我知道,自從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之後,我便一直在等著你來找我理論,固然以前是我對不起你,這一點我也承認,不過要殺要刮,悉聽尊便這種話……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你果然越來越冷漠。」冰兒看著他臉上不坦白也不自在的神情,忽地淺淺一笑。

    「人總是會變的。」蕭白鳳深深地蹙了蹙眉,「我沒有想到居然還會見到你,而你恨我嗎?」

    「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很在乎這些麼?」少女容顏清麗驟然增加幾分,語氣也更冷淡了一些。

    他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緊咬著牙齒,深深看著眼前的女子,深深審視著她。

    冰兒的話彷彿披著一層淡淡的輕紗,讓外人不清楚裡面隱藏著的意義,但是這番話蕭白鳳自然完全聽明白了,甚至聽著非常刺耳,不過他知道對方此時說的是實話,她居然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他不禁呼吸沉重。

    他這些年其實感情生活並不好,自從背叛了她之後,他選擇了陳家蝶衣,他曾經覺著那個女子才是真正適合自己,她很自由,也很獨立,與他保持著距離。從不會牽制於他,這種女子非常大氣,最是適合成為蕭家主母。然而當他夜裡想念玉傾舞時,非常清楚明白自己內心需要的是兩個女人,一個能夠替他在外面做事,不纏著他的女子,一個能在家中安撫自己,與他花前月下的女人。

    可惜,在那種特殊時期,他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只能捨去其一。

    他心中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初戀,他面對她時有著深深的自卑,因為這樣的女子只有帝王將相,天之驕子才值得擁有,當陳家小姐主動對他示好時,他又覺著自己本是一個優秀的男兒,彷彿遇到了自己的伯樂,從此便可以一飛沖天,然而就在失去了玉傾舞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心中最美好的一切。

    往事不堪回首,蕭白鳳的黑瞳不由縮為一點,心中一痛。

    半晌,蕭白鳳微微黯然,眼中光芒一暗,喃喃地道:「當年的事情,不論怎樣,我還是要解釋一二。」

    「哦?你原來還是願意解釋的。」冰兒居然不怒,只是幽幽一歎,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是,不過當初我沒有想要殺你,那只是一個意外。」

    「不論如何,你箭上有毒卻是事實。」冰兒斜睨著他,聲音鎮定而平靜,沒有憤怒地說道。

    「那毒……與我無關。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要害你性命。」他深深吸氣,抬起了頭。

    「所以,你這些年,過得相當心安理得。」她的五官根本沒有任何怒色,依然只有淡淡的譏諷。

    蕭白鳳抿上了嘴唇,他深深地仔細地看著眼前少女,這是他初次近距離地認真看她,玉貓公子,洛冰兒,這個陌生而且熟悉的江湖人物,在近期曾經帶給陳蝶衣一次次的打擊,亦是給他帶來可怕的震撼,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就是昔日故去的玉傾舞。

    他沒想到前世的戀人居然重生了,玉傾舞就是冰兒,冰兒就是玉傾舞。

    這個女子原來並不是一個婉約的花瓶,並不是在屋中相夫教子即可。

    她不但可以主內,而且也可以主外,勝過陳蝶衣萬分。

    看來自己當年,過分輕視了她。

    見她一雙冰雪般的眸子正冷冷清清的盯著自己,雖然她的容貌已經徹底改變,但是眼神卻還是與前世一樣毫無變化,若是少女好好的盛裝打扮一番,她的美貌絕不遜色於玉傾舞,甚至於,在她身上多了一些超出玉傾舞的清雅靈性,還有一些當年並沒有嬌媚,這是由少女蛻變為婦人特有的美麗。

    不論是幻境中,還是現實中,她和蕭琅的關係超乎他的想像,這讓他心裡面妒忌極了!

    她居然愛上了其他男子,沒有他也一樣過得很好。

    在幻境裡看到她因為蕭琅而憂傷,為他落淚,為他形容消瘦,為他,為他,還是為他……

    直到看到她清醒後與他親密的模樣,讓蕭白鳳感到深深絕望、妒忌、不屑,與不可置信。

    此時,蕭白鳳俊美的臉龐如同罩上一層千年寒冰,幽黑的眸光閃動,心情更是複雜。

    看到幻境中玉貓公子顯出驚心動魄之美,更是以玉傾舞的身份出現,他徹底的驚呆了。他甚至以為對方對於他的背叛始終無法釋懷,無法忘記自己對她的深深傷害,以為自己在她心中還是不一樣的。

    沒想到對方的魔障並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蕭琅。

    沒想到她和蕭琅如此親密,當他遠遠看到二人親吻時,他真是嫉妒的發狂。

    玉傾舞昔日與他最親密的時候,也只是與他拉拉手罷了,就是兩人訂婚分別之際。他也最多只抱了她一下。

    不知何時,這世間一切已經徹底變了,當初的感情都不復存在。

    可惜他並不知道她究竟如何與蕭琅相識,命運真是多變。

    想到這裡,他蒼白無力地問道:「那麼,你想如何?」

    冰兒看了一眼蕭白鳳,妖嬈的紅唇挑起,說的話沒有一絲溫度,語氣並不在意地道:「當年你雖然親手殺我,不過我幸而死而重生,更幸運的是遇到了自己真正在意我,關心我的男子,若非如此,我與他之間也是根本沒有任何緣分的,所以這一點上你應該是我的媒人,我倒是非常感謝你。」

    此刻,蕭白鳳肩膀一僵,不禁冷哼了一聲。

    冰兒的呼吸雖然很遠,卻又彷彿近在耳側,讓他感覺到氣息清甜,而她接著道:「雖然,你對我所做的事,我已經可以不在乎無所謂,但是你對玉家所做過的事情,卻不能就這麼算了。」

    蕭白鳳一怔,身子又是一僵,半晌道:「玉家人的流放與我無關。」

    他知道這些事情雖不是自己所做,但是與他也脫不了干係。

    冰兒聲音淡淡:「固然玉家曾有對不起你母親之處,但是你母親如今還是活著不是?只是活得不盡人意罷了,但是玉家嫡系的人流放出去之後,中途遇到了海難,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你難道不覺著自己為了一己私利,做的很過分?」

    蕭白鳳垂下了頭,甚至有點懊惱的輕咳一聲,他知道自己這些年所做非常卑鄙無恥,但他始終覺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冰兒又道:「我知道你這個人從來不懂得為人考慮,這些年你為了自己的利益,總是害了不少人!難道你心中就沒有絲毫的懺悔?」

    百感交集之下,蕭白鳳歎息一聲,但是他卻不悔。

    冰兒看著他,覺得此人的舉動在她意料之中,卻又隱隱失望,想起此事等等的前因後果,便覺得有一些心酸,她輕歎一聲道:「你一直都自命不凡,認為自己可以成為蕭家的棟樑之材,不過你這種性子,真的不適合成為蕭家的家主。」

    蕭白鳳立刻不敢置信地抬起眸子,冷冷看她,眼中帶著冷意。

    成為蕭家家主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這個女子沒有資格這麼說他。

    冰兒用毫無情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翹起,「蕭白鳳,我知道你很有野心,你知道秦始皇為何統一六國後,卻是沒有安守住國家?」

    蕭白鳳隨即慢慢抬頭,看著她,他很清楚她為何會轉移話題,這是千百年來世人都會談起的話題,雖有些老生常談,當然是她故意問他的,但他也願意回答,「因為他壽命有限,長生無望,精力不足,手腕還是不夠狠厲。」

    冰兒靜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道:「世間事由世人做主,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秦始皇焚書坑儒,固能防範匈奴,但這天下人的人心都失去了,內憂外患,固然手握利刃兵權又有何用?始皇帝早已大勢已去。」

    「你用他的例子來教訓我?」蕭白鳳皺眉。

    「你比不上他。」冰兒實話實說。

    「我雖不是帝王,但是我知道權利才是最重要的。」

    「你錯了,人心才是最重要的,自私自利,人心向背,遲早會守不住萬古基業。」

    此刻,蕭白鳳胸膛起伏,神色不愉,如泥塑木雕一般沉默不語,卻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冰兒目光掃過禁地,千年萬年已逝,心中卻忍不住突然泛起淡淡蒼涼,不禁開口道:「秦國禁地內據說始皇帝的阿房宮就在裡面,只是這樣一個快要滅亡的國家,這禁地內只怕也沒有旁人想要的東西,難以得到。」

    「等等,你是說禁地裡沒有寶物?」蕭白鳳眉梢一挑,連聲問道。

    「什麼?禁地沒有寶物?」眾人也以前抬起目光,看向冰兒,畢竟這地圖是昔日玉家擁有的。

    「也許沒有,也許有吧。」冰兒笑得平靜無波,語氣並不確定。

    「如此就好,看來此地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眾人按捺住眉宇間的晦暗,微微變亮了一些。

    「其實此處寶藏就算是有很多很多,只怕也難以得到。」冰兒說道。

    「此話怎講?」陳千潯忍不住開口詢問。

    赤色月光下的冰兒氣質雍容,仍是平平淡淡的語氣,彷彿在敘述一件與眾人無關的事情,「始皇帝的心性非常狹隘,自然不會讓旁人後人得到自己身旁的利益,死後也妄想要霸佔千秋基業,所以禁地這裡也只是一片貪心人的墳墓,一片埋骨之地,讓他們為秦國皇帝陪葬罷了。只是當年那位佈陣的玄術師有好生之德,刻意給人留存了一線生機。」

    蕭白鳳尚存幾分明白心性,心中突然生出不安,面無表情道:「難道你叫住我,就想要說這些?」

    冰兒淡漠的視線落在蕭白鳳身上,淡淡地說道:「我叫住閣下,當然不是只說這些。」

    「哦?那是什麼?」蕭白鳳挑眉。

    「你我都知道,禁地內危機四伏,非常危險,只要還在這裡能活著的人,暫時還是盟友,不論以前我們有什麼恩恩怨怨,也只能暫且放下,出去後再談,不能各行其是,自然是先合力出去,只是閣下的所作所為讓我覺著你並不適合與我們一起,會給我們招來災禍,所以我還是希望閣下能離開,免得拖我們的後腿。」冰兒微笑著說道。

    「你讓我離開,自生自滅不成?」蕭白鳳不由自主臉色一變,覺得內心壓迫感十足。

    「不錯。」冰兒毫不掩飾地道。

    「等等,這種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覺著自己對旁人有利用價值不成?」

    「不錯。」蕭白鳳冷冷看著她,非常自信地道:「我進入禁地前準備充分,地圖也已經深入我的腦海,而且我善於應對這裡的狀況,否則也不會安然無恙到現在。在這一點上我的實力並不遜色。」

    「好,不知道你們幾位覺著如何?」冰兒看向陳千潯、容跖等人。

    陳千潯望著蕭白鳳,眼睛眨也不眨,歎了口氣,「我同意冰兒的意見。」

    楚昊天也摸了摸鼻子,傲然地道:「我也同意冰兒的意思。」

    「你呢?你也同意?」蕭白鳳一臉真經地看向容跖,「當年我們合作時,你非常看重在下的,曾經說過只要有我在,就會所向披靡。」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容跖輕咬著煙桿,木屐在地上晃悠悠地走著,來到了他的面前,輕輕歎了口氣,「本公子同意冰兒的意思。」

    你,蕭白鳳不可置信地瞪著眸子,只覺得心中充滿了狂暴,他居然被人孤立了。

    他眼裡露出堅決之色,看著容跖道:「其實當年我覺著你也是個不錯的朋友,很有眼光,可惜……」

    「蕭白鳳,其實打友情牌並沒有意義。」容跖坐在石頭上,翹著腿輕聲笑道:「其實當初我覺著你這個人很有才華,也很努力,可是自從知道你這個人習慣在背後捅人一刀,我就已經開始對你沒有任何好感了,這次閣下來到禁地,我和你根本不應該碰在一起,哪怕是遇到你都覺著噁心,而且你做了那麼多卑鄙的事情,實在讓人防不勝防。與你這種人根本無法成為朋友,我根本不可能和你一起共同進退。」

    聞言,蕭白鳳冷冷地注視著容跖,退後兩步。

    他心思混亂之間,繼而轉眸看向陳千潯,恨聲道:「陳大少爺,我自問這麼多年從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而且從不插手陳家的事務,與陳家大房也是有望來的,我這次進入禁地準備充分,閣下跟著我才化險為夷,難道你不覺著放棄一個有本事的人,是否太草率了些?」

    陳千潯眼睛也不抬,一瞬不瞬地看著不遠處的冰兒道:「其實,倘若是冰兒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

    他的目光有著淡淡的複雜,他的話語已經帶出了幾分情義,蕭白鳳立刻倒退了兩步,不想這個女子居然把陳家大少迷住了,骨子裡還是那個萬人迷的玉傾舞,實在是可惡至極。

    「那麼楚公子,我與楚家略有交情,你為何不願意合作?」蕭白鳳尤不甘心地問道。

    楚昊天笑得雲淡風清,意態更是悠然,非常客觀地說道:「我骨子裡不喜歡自私自利的男人,可惜閣下就是。實在是太丟我們男人的臉了,方纔那草藥的事情已經證明了你的性情,你的存在對於我來說,弊大於利。」

    此時此刻,冰兒已是忍不住輕輕地笑道:「你雖然覺著自己了不起,不過我們這些人可不覺著閣下可靠,而且你做事情的手腕太卑鄙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蕭白鳳看到眾人態度,深深蹙眉。

    「傾舞……不,是冰兒姑娘。」蕭白鳳目光再次落在冰兒身上,依然不甘心地說道:「我之前就跟容跖和你說過,在大家族裡,不論是蕭家還是容家或者是陳家,若是能單純地活著是一種幸福,可是我們本來就是同一種人,既然大家能夠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難道不明白我們活得本來就不容易,難道不明白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這個道理?我覺著任何人若是活得和我一樣,那麼也會選擇這麼做。」

    「蕭白鳳,那是你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冰兒冷冷地道。

    「嗯,本公子從來不覺著自己會變成如同你那樣不擇手段。」陳千潯慢慢地說道。

    「我也不同意你的看法。」楚昊天不以為然地看著他說道,「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恩怨怨,不過人若是活得太自私了,最後只能變成孤家寡人一個,還有你總以你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你覺著自己是風雲人物,應該是天之驕子,卻是始終沒有認清自己。大丈夫處世,手腕本領固然重要,可做人的原則卻不能失去。」

    「還有,蕭白鳳,當年我與你雖然朋友一場,如今我也不必對你太矯情。」容跖重新放了煙絲與五石散,抽了一口煙桿說道:「雖然我希望你能自我反省,不過這對於你來說,只是一個空話,所以你還是好自為之。」

    「你,你們……」蕭白鳳身子一顫,彷彿不能置信,他臉部肌肉跳了跳,努力平衡了一下呼吸,「這就是你們的意見?其實你們謹慎是不錯,但是聽取一個女子的話語,凡事就太過了,男人的事情永遠不需要女人來參與,否則就是變成了人生的污點。」

    陳千潯立刻輕笑一聲,搖頭道:「輕視女子本就是不該,何況在禁地內且不說私人恩怨,就是你的所作所為已經不配與我們在一起。」

    「女人中也有大丈夫,有的女人已遠勝過小人。」容跖目光前所未有地堅定,歎道:「蕭白鳳,我當年最後悔的是聽了你的話,當年我沒有識人之名,從未真正瞭解你的內心。如今寧可聽一個女人的話,也不想聽一個小人的話。」

    楚昊天靜靜地站著,不屑道:「蕭白鳳,我們話已至此,你應該明白我們的意思了!」

    「我言止於此,希望你早日醒悟,迷途知返,莫要等到以後追悔莫及。」容跖搖了搖頭。

    蕭白鳳不由冷笑了起來,儼然已是氣急敗壞,「你們很好,很好,你們真蠢。」

    「嗤,原來我居然在旁人眼裡是蠢的。」楚昊天已忍不住一笑。

    「蠢就蠢吧,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容跖陰陽怪氣地說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麼你,還不離開?是不是臉皮太厚了?」另一旁,那少年打扮的美麗女子,衣衫如雲,負手而立,淡漠地注視著蕭白鳳。

    兩人目光碰觸,此時眼中有了一番不同往日的意味。

    她目光淡淡,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蕭白鳳與她對視心中又是一震,雙手緊緊攥成拳頭,身體彷彿化成了僵硬的化石。

    於是,蕭白鳳沉默了很久,終於低下頭。

    幻境中,她已經讓他離開,更沒想到現實中她還是讓他離開。

    想到這些,他突然便覺得有些心煩和氣燥,他們一定會後悔的!

    冰兒調開目光,對著幾個男子道:「好了,讓他一個人留在此地,我們先走吧。」

    眾人隨著她一起離去,但如今不論發生了什麼,他們的目的就是安全離開這裡,求得寶物什麼的已經是奢望。

    見冰兒給他打了一個手勢,蕭琅慢慢地走出來,站在冰兒身側,面容躍動著華艷的笑意,笑容意味深長道:「冰兒,你的前任未婚夫已經走了?」

    「什麼前任?我與他如今沒有任何關係,不許亂說。」冰兒目光如皎月明曦,氣惱地看著他。

    「好的,娘子,我們走吧。」蕭琅輕笑一聲,笑容欣朗。

    「你們瞧,蕭白鳳還遠遠跟著我們呢。」青玉不時地回頭看著。

    「不用理他,我們走我們的,只要他離我們遠一些就可以了。」容跖如是說道。

    這時候,陳千潯看了一眼蕭琅與冰兒,輕聲一歎,只怪自己過分眼拙。

    不過,既然他早就決定放棄了,那麼對蕭琅也沒有任何的恨意。

    面對蕭琅,他已輸得心服口服。

    走了半日,眾人從懷中取出一份獸皮製的地圖,楚昊天對照著地圖,沉思道:「此處顯示出有陣法,有陣法的話必有陣位,蕭三先生是否能夠觀察一下,這附近可有什麼特殊的陣法?」

    蕭琅的目光掃過周圍,過了一會兒,臉色越來越凝重。

    就算他已是天下第一的陣法師,但陣法本領不及上古陣法,同時發現這附近,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袖中手指無聲一動,蕭琅接著問道:「現在的地形,能不能與地圖對上?」

    楚昊天對著地圖,神色認真道:「你們看,此處顯示有個神廟洞窟,雖不知是不是可以通到外面,但是從這裡過去直走前面就沒有路了,所以,我們只可以進入這個神廟洞窟中,而且從圖中看此地應是一處必經之路,否則也無法通過前面的瘴地。」

    「我總覺著這個洞窟絕非好去處,不過卻是沒有其他道路。」蕭琅若有所思地說道。

    「沒有。」楚昊天搖頭。

    「罷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得走一步算一步。」蕭琅凝著眸子說道。

    「走吧,說不定會有一些機緣也有可能。」容跖眉目含笑。

    「說不定會有一些金銀財寶,是一處藏寶之處也說不定。」陳千潯負手說道。

    蕭琅微微頷首,露出一絲微笑:「我們出發。」

    走著走著,眾男子的眼前忽然已經出現一縷亮光,在多日紅色月光下行走的眾人,立刻感覺前方有了希望。

    然而陰冷的風迎面而來,乾燥的空氣帶著瘴氣的氣味,讓人頭暈目眩。

    好在這幾日有辟榖丹與清心丹支持著眾人,蕭琅等人並不覺著辛苦。

    再往前終於看了另外一番景象,前方居然是一片雪山,當成在山巔冰兒看到了一小片白色就是此地,而萬里冰山之中,到處都是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水,以及白茫茫的四周還是充斥著瘴氣。

    眾人向前行走了十里路,終於看到了前方出現了巨大的冰川溝壑,根本無法穿越過去,當冰兒站在溝壑前向下望去,頓時感覺到一陣目眩神迷,若是有人掉下去的話只怕永遠都無法再上來,只有死路一條。

    按照地圖尋找出路,正瞧見前方有個石頭山,山內沒有半點靈氣,山上有一個看似小巧的古廟。

    當眾人走近後,發現此地居然氣勢磅礡,那廟深入地下,幾人心中湧起一種歎為觀止的感覺,隨後進入了唯一的古廟入口,漸漸往亮光深處行去,穿過巨大的石碑,眼前豁然開朗。

    「往前走,地圖上顯示出口就在前方。」楚昊天說道。

    「不過前面好像是階梯,往下面走的。」青玉好奇地說道。

    「無事,剛才從地勢上看來,下面也能通過,此地倒是有些奇怪。」陳千潯若有所思。

    「各位,下面的空氣似乎清新了一些。」冰兒聲音清晰地道。

    「很好,還不快走。」感覺到了下面乾淨的氣息,六個人立刻腳下速度一變,加快了腳步。

    有時候人非常奇怪,當在迷宮中失去了目標時,感覺到自己非常迷惘就是有些全身乏力,當這個目標清楚地出現在可以認知到的範圍內,就會激發出身體裡潛藏的激情與力量。

    穿過古廟的迴廊,又是一段長長的台階,似乎在往地下同行,前方兩側的牆壁開始出現淡黃色的光芒,最初的時候,這種昏暗的色澤散佈在周圍,彷彿螢火蟲的一點點的瑩光,隨著他們的前進,這光芒變得越來越亮,竟然是周圍石壁發出的光澤。

    「奇怪啊!這裡的石頭居然會發光呢。」青玉驚訝地叫道。

    「孤陋寡聞的小子,夜光石罷了。」楚昊天敲了敲他的頭。

    「別敲了,好疼。」青玉氣惱地撇了撇嘴。

    「按照地圖上所說,前面似乎是巨大的地下洞窟,我們不如看看如何?」容跖一臉吊兒郎當的笑。

    「其實,離開這裡才是正事,禁地變數太多,在原地停留太久不好。」冰兒已加快了速度。

    「冰兒說的有道理。」蕭琅贊同地點頭。

    「這裡居然一條路通到頭,也不要我們分辨路途,真好呢。」青玉神色歡喜。

    眾人見此地果然只有這一條路,逕直通往一處石門,當眾人來到了石門前,在石門側面看到了幾處機關棋盤。蕭琅自然識得這些陣法,輕輕把棋盤放到石門上的凹處,石門上的禁制閃過白光,大門打開。

    當眾人順著石道走到裡面,繞過石壁後,裡面豁然開朗。

    看到周圍出現了很多奇景,彷彿湖泊山水,頭頂亦出現日月星辰的模樣。

    再往前,又看到空中立著一座巨大石廊,廊腰飛簷,鬼斧神工,氣勢恢宏。

    此地長廊如迷宮四通八達,可以通向四周的坑洞。

    周圍幾側是數個正正方方的深坑,有數百之多,裡面擺放了許多巨大的玉石雕塑,這些玉石透著絲絲冷意,竟是少有的寒冰玉石,江湖人夢寐以求的練功法寶,顏色雪白晶瑩,製成白玉床只怕也是價值稀有。

    不過眼前幾位都是大家族的公子,見識廣博,自然不會瞠目結舌,只是在心中驚歎。

    「此處是哪裡?感覺與阿房宮的記載略有些相同。」楚昊天喃喃說道。

    容跖眸子挑起,驚奇道:「本公子好像到了秦國古代一樣,這秦始皇搜集來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啊。」

    「你們覺著此處是不是墓穴?」忽然陳千潯問道。

    語音一落,眾人目光不由認真看向四處,尋著墓穴的痕跡。

    只見周圍整個地下洞窟內深不見底,兩側的坑洞至少有十丈高,幾個盤龍柱子在洞窟中立著,應是支撐起整個洞窟的支撐點,冰兒的目光看過迴廊頂部繪著墓道一樣的壁畫浮雕,柱子上寫著奇怪的文字,冰兒懂得殄文,看著這些文字與符號,目光微微一凝。隨後又看到廊壁上刻畫著怪獸,體形如同一條巨型長蛇,長蛇背脊上生著一條赤色金線,全身上下流光溢彩。

    其他的畫面則是人面獸身的怪物,甚至有蜈蚣狀的,神龍狀的……

    冰兒仔細地看著走廊的畫面,覺著應該隱隱暗喻著什麼,但見各色怪物在珠寶堆上爬動著。畫面栩栩如生,最奇怪地是那怪獸的眼睛,彷彿閃動著炙熱光芒,當它盯著珠寶看的時候,彷彿目光裡充滿了貪婪。

    她看了幾眼壁畫,又看向壁畫所繪製的深坑。

    最近的深坑大概離地一臂之遠的距離,周圍有一圈突出的平台,圍著一個巨大坑洞,只見眼前坑洞裡金銀堆積如山,財寶如山如海,平台上整齊的擺放著很多怪異的黑色雕像,在坑洞周圍整整擺了一圈。周圍雕塑著純金的獸類,鎮守著左右,甚至有兵馬俑之類的站在兩側靜靜守衛。

    「天哪,這些寶物簡直多的駭人,不知秦始皇搜羅了多少民脂民膏?」楚昊天驚歎。

    「原來你也沒有見過這些,我以為你很了不起。」青玉諷刺了一句。

    「楚國禁地當然也有寶物,不過本公子是第一次看到秦國的寶藏而已。」楚昊天傲然出聲。

    「陳大公子,恭喜,恭喜,看來禁地內果然還是有寶藏的。」只聽容跖在一旁笑著說道。

    陳千潯暼了此處一眼,目光閃耀,百感交集,咳嗽了一聲道:「這次能進入寶窟中,看到這些寶物,實在是令人不可置信,諸位當記首功。秦國禁地這裡的所有珍奇財物,金銀財寶,大家可以先行隨意挑選帶走一些。」

    冰兒搖頭一歎,此地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先前因為她喜愛繪畫的緣故,所以注意力一直在那廊上的壁畫上面,然而那些壁畫似乎頗有來歷,其中就有繪製出一些警告意味的畫面。

    殄文上面說道:若是拿取寶物者必有災難。

    她相信這是那位玄術師,當初刻意留給後人的一絲生機。

    但世人目光都會被金銀珠寶做吸引,就是楚昊天等人也不例外,所以沒有人會刻意留意壁畫。

    只見這巨大浩瀚的坑洞內,無論是哪一處,都是震撼人心,財物種類之多,均讓人眼花繚亂。

    但是容跖與楚昊天對這些金銀珠寶雖有興趣,卻並不出手帶走,似乎知道禁地裡有些忌諱。

    楚昊天曾入過四個禁地,固然見識很多,但此地畢竟是太龐大了。

    他目光頗有興趣地欣賞了一會兒道:「金銀不過身外物,夠用即可,我已經得到了一株草藥,活命足矣,其他的東西拿走只怕會招來災禍。」

    容跖悠然笑道:「我燕國禁地內亦寶物諸多,據說探尋者常常死於非命。」

    蕭琅道:「嗯,我覺著楚公子說的頗有道理。」

    蕭琅不動,青玉自然不動。

    陳千潯不以為然,低頭仔細瞧了片刻,發覺這一個坑內的東西就足夠一個家族百年奢侈浪費使用,更何況這裡數百個深坑,就是拿著這些寶物顛覆一個國家也可,難怪陳家三叔一直渴望進入禁地,原來如此。

    對照地圖,圖上並沒有標注此處有什麼特別。

    他只覺著坑洞財物非常玄妙,而且一個人傾盡全力能帶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於是,他勾起嘴唇,隨手拿起一樣物品,

    陳千潯正思索著,忽然聽到青玉一聲輕呼,他立刻眸子一凝,發現自己站立的地方,被一股黑氣完全覆蓋了,而他的身體幾乎快要動彈不得。

    「陳公子,把手中東西放下。」冰兒神色認真地對他說道。

    話音剛落,冰兒手中的蝴蝶簪子開始狂轉,與此同時,眾人感覺到一股威懾的氣息從遠處撲壓而來。

    陳千潯嘴唇張了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放下珠寶之後,黑氣則慢慢消散,漸漸消失無蹤,他忙飛快地退後了幾步,那黑色霧氣並未對他形成影響,然而坑洞深處的可怕氣息依然逼來,耳畔也傳來奇怪的聲音。

    「等等,有東西出來了。」楚昊天大聲地道。

    「大家後退,千萬小心。」冰兒連忙出言。

    青玉神色微變,一步步向後退去,忽然身後如雕塑般的金甲人堵截了他的後路。

    「這是什麼?傀儡人麼?」楚昊天看著金甲人不由詫異。

    「不是,是機關術。」容跖回答。

    話音剛落,突然深處一股雜亂的氣息撲面,有瘴氣,有寒氣,有潮氣,亦有污穢之氣……

    冰兒抬頭遠眺,看到這地宮內的巨大深坑之間,向下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但深入望去,裡面竟然有五彩流轉,最後,在那不知道多深的之處,出現了光怪陸離的景象,一會兒是噴火的恐怖地獄,一會兒是陰暗的灰色石巖,岩漿噴吐出火龍……

    隨後居然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在裡面起伏著,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瀰漫在整個洞窟之中,那陰影現身就像畫面中的陰暗活物,那陰影正飛速靠近,不消一會兒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看到眼前突如其來之物,六人大驚,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前出現了一個可怕巨大的怪物,身體足有三四丈之長,如同蜈蚣一般生出百足,每一隻手足都如人的長短,頭部卻似人頭,髮絲曲捲,五官醜陋,眸光貪婪,類人而非人,身體背部有著赤金色的長線,通身金光閃閃,而且牙尖嘴利,貌若怪胎。

    「這是什麼東西?」容跖失聲叫道。

    「好醜陋的怪物……」楚昊天喃喃念著,望著這詭異的生物,眼睛一眨不眨,手中握緊了三枚銅錢,彷彿已被徹底震驚。

    蕭琅手中一轉,腰間長劍已出,冰兒手中的簪子則捏在手心。

    這個怪物的面貌怪異,極其罕見,禁地內雖然有諸多的詭異現象,但是遇到這種活物還是初次,哪怕是乾屍復活都根本不算是什麼奇聞異事。眼前這怪物卻是通身都是不尋常的地方,它彷彿不死之物,渾身氣息繁雜,口中噴吐出靈氣魔氣污穢之氣,金銀之色的鱗片盡數在身。

    這生物慢慢向陳千潯靠近,醜陋的面容與陳千潯對視。

    當人面對著怪物的面容時,陳千潯的臉色霎時變了。

    人與怪物正是臉對臉,鼻尖間的距離不過三寸,倘若換作旁人,嚇也嚇暈了,陳千潯卻是臉色微變而已,內心不知要有多大的勇氣。

    只見怪物齜著牙凝視著他,泛著金色的面容兩頰吊著肉袋,通身都是腐朽的可怕氣息。

    而陳千潯臉色越來越蒼白,衣袖微微顫抖,幾欲拔劍自保。

    「等等,陳大公子稍安勿躁,此物暫時不像有惡意。」容跖難得神色正經,大聲地道。

    此刻它卻在陳千潯身上搜聞了一陣,尋了很久,發出「嗚嗚」類似獸類的聲音,似是很不甘心,忽然吐出長長的舌頭,那舌猶如蛇的信子,黏黏的液體滴落在地上,冰冷可怕地觸碰著陳千潯的身體,十分靈活地捲走了陳千潯腰間的玉珮,又捲走了他髮髻上的簪子,又捲走他身上其他值錢的物件。

    怪物此舉,驚得眾人下巴差點掉下來,陳千潯身體都已僵硬。

    「居然拿走人家值錢的東西,還叫沒有惡意?」青玉瞠目結舌地說道。

    「只要留著衣服就行了。」蕭琅見怪物正在陳千潯華貴的衣料上望著,目光貪婪,搖了搖頭說道,「此物出現的真是詭異,該不會對我們全都不利吧?」

    「不會,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怪物叫做守財奴!」冰兒忽然說道。

    「守財奴?」蕭琅看向她,目光疑惑。

    冰兒立刻低聲地道:「剛才我在走廊壁畫上看到了這種怪獸,似乎這裡每一個坑洞內都有各自的一隻守財奴,大概有上百隻之多,這些怪物們的性子奇特,樣貌多異,壽命極長,最愛金銀珠寶,珍珠玉器,依靠財物的氣味而活著,顧名思義被稱作『守財奴』。」

    「你看懂了壁畫?」蕭琅問道。

    「嗯,上面的殄文正好認得。」冰兒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蕭琅不由想起《神州異聞錄》記載,太古之時,有些生物在最深的地層,通往不知名的空間。

    「那麼,這守財奴想要如何?」楚昊天詫異地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若誰動了坑洞的東西,守財奴就會出現,並且殺死貪婪之輩。」

    「什麼?那麼陳大公子豈不是……」眾人目光連忙看向陳千潯。

    然而,陳千潯還算安然無恙,當怪物捲走了陳千潯身上所有值錢之物後,又剝掉他一件華貴的外衣,方才滿意地爬了回去,只留下如木雕般僵硬的陳千潯,頭髮散亂卻是面色慘白,身上留著怪物口水黏液,更是滿臉的冷汗,說有多狼狽便有多狼狽,眾人不由面面相覷,半晌方才鬆了口氣。

    「好了好了,快些離開這裡,此地的東西不是我們肖想的。」楚昊天拍了拍陳千潯。

    「你瞧,這怪物似乎只劫財,不劫色,也不劫命,當真是虛驚一場。」容跖笑著說道。

    陳千潯擦著額頭的冷汗,退後兩步道:「方纔真是嚇死我了,看來此地的東西真是不能隨便動得。」

    冰兒答道:「是啊!因為陳大公子並沒有拿走什麼,所以那怪物沒有為難閣下,所以並不需要擔憂。」

    容跖悠然一笑,「幸好是我們來到此地,沒有見錢眼開,人若是太貪心,總是會召來災禍。」

    「對了,你方才說的壁畫在哪裡?」蕭琅回眸問道。

    「就在我們的頭頂上,最好大家都看一看。」冰兒回答。

    當眾人研究了一番壁畫,經過冰兒講解後,果不其然知道了一些規律,青玉歎息道:「幸好剛才我們都沒有動用坑洞內的財寶,否則一定會遭到守財奴的攻擊。若是拿了之後又放下,那麼守財奴也會拿走他身上價值相當的東西,否者還是會奪走其性命。」

    「幸好陳大公子身上的物件值錢,否則只怕性命不保。」容跖半瞇著眸子笑道。

    「多嘴。」陳千潯已經給了他一個白眼,畢竟被打劫的感覺並不怎麼好,尤其是被怪獸打劫走財物。

    楚昊天則對壁畫有了濃濃的興趣,摸著下巴,凝眉道:「這壁畫倒是很奇怪,畫著很多鮮為人知的內容,大概是上古玄術師所知的精髓,禁地內陣法的設置,甚至有提到在人死後靈魂的去處,譬如一些宗教所提到的六道輪迴。」

    「你們瞧,這個畫像很是不同。」隨後眾人又看到了一位玄術師的畫像。

    這位畫中人仙風道骨,如琢如磨,鼻樑高挺,天庭飽滿,下頷方圓,週身顯現出了一種完美的形態。一雙眼睛精神矍鑠,高高的額頭顯現出一種至高智慧,彷彿始終都在思考著,永無休止。

    「這位一定就是設置禁地的前輩了,昔日一位奇才。」

    「這幅畫不是尋常的畫法,這個人物由無數道符文繪製而成,與禁地內所有暗流變化相同,排列著,組合著,在不同角度不斷發生變化,然而整幅畫還是沒有異常,代表著當前禁地的形勢,如地下河流與地脈的變幻,畫面的陣法帶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妙絕四海,華蓋劫運,最後可得出最為正確的出口方向。」

    禁地陣法有辱一局棋,置身其中,誰又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棋局中的棋局,迷局的迷局,無明中的無明。

    那命運的譜曲,最後只是一個難解的謎。

    蕭琅目光看了很久,不禁道:「這種陣法真是罕見。」

    容跖思索道:「這裡還有一些坑洞內的圖畫,非常詭異。」

    冰兒一雙冰雪似的黑眸,瀲灩生輝,「按照這畫面所繪,十惡不赦者則入地獄,噁心殺人者也會入地獄,此處玄術師死傷無數,倒是一個接近地獄的地方。就是設置陣法的那位第一玄術師只怕也預言自己死後無法善終,所以處處留存一線生機,不願妄作殺戮,所以這裡繪製了地藏菩薩像,還有一朵巨大的蓮花,層層綻放,吐霞噴瑞,搖曳光華。大概是有救贖自己與他人之意,而且離開的方法應該很簡單,就是不貪,不嗔,不癡。」

    「說的有些道理,自古邪不壓正。」楚昊天接著問道,「下面我們該如何離開?」

    「按照著壁畫所繪製的,只要我們一直往前,不觸碰這裡任何的財物,切記不要引出三隻以上的守財奴,就可以安全離開。」蕭琅微微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快些離開吧!」青玉覺著此地陰惻惻的,不由打了個哆嗦。

    正說著,後面的空氣中傳來詭異可怕的氣息,發出了一陣陣怪異的聲音。似是從四面八方湧來無數邪惡的氣勢,忽然刮起了一股旋風,猶如驚濤駭浪湧出。忽然周圍幾處冰壁轟然崩碎,帶著一股如同風暴般可怕的氣息。

    眾人心中都暗暗警惕,這是不祥之兆。

    楚昊天不由蹙眉,側身諦聽了一會殿中動靜,面色駭然說道:「陳公子剛才只動了一個坑洞的財物,而且又把金銀珠寶都放回了原處,所以只引出了一隻守財奴,這般動靜有些類似方才守財奴的出現,但是不像是引來了一隻兩隻,而是成堆的出動了。」

    「不錯,這氣息好像是蕭白鳳引來了數十隻守財奴。」陳千潯神色變幻,目露思忖。

    「該死,此處看來是不能久留,這人果然是個禍害。」青玉跺了跺腳。

    「蕭白鳳應該在後面跟著,我們必須快些離開。」蕭琅一歎。

    然而眾人再次向後望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後方一片深黑色霧氣湧來,後方看上去一片漆黑,猶如暮色蒞臨,又似出現了一處無邊無際的深淵,也不知道蕭白鳳在此地坑洞的財物上到底做了什麼,四處蔓延著黑色的霧氣,而數十隻守財奴巨大的身體彷彿能夠隱隱約約瞧見。

    再一瞧,蕭白鳳已經從後面飛來,他身法就如流動的雲,彷彿輕柔的風,飄忽左右,讓人無法捕捉他的影跡。

    到了現在,縱然是蕭琅也變了顏色,蕭白鳳的這種步法雖與逍遙舞不同,但是速度很快,很是奧妙。

    守財奴一併追來,而且速度也非常之快。

    蕭白鳳的眼神之中沒有太多的驚懼,有的只是精確的計算。

    不論何時,他都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周圍怪異的聲音不停地出現,伴隨著漆黑坑洞周圍是一條條極大的裂痕。

    「可惡,居然引來許多,我們只怕也要殃及池魚了。」容跖氣惱地道。

    「三隻以上的守財奴怕是要有殺戮了,蕭白鳳,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楚昊天不由目露一絲寒光。

    地面開始劇烈晃動,眾人眼神滿是惶恐,冰兒道:「剛才壁畫上所繪,若是引來二三十隻守財奴,只怕會地宮四周道路塌陷,一個不慎,所有人都會落入到下面。」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陳千潯驚懼地問道,他不想再次面對那醜陋的怪物。

    「還不快跑?」青玉一聲驚呼,聲音一落,頭頂的石柱已砸了下來。

    「往哪裡跑?」容跖靈巧地躲閃著,覺著眼前事物都在搖晃,地宮面臨坍塌,不論到哪裡都是死地。

    「是啊,此處迴廊如同蜘蛛網般的迷宮,不是一條直來直往的路線,怎麼辦?」楚昊天凝眉,眾人心中每一個念頭都充斥著一種此處即將毀滅的壓抑情緒。

    蕭琅曼聲道:「大家稍安勿躁,此地陣法與星相有關,從我們進入時就看到了頭頂的日月星辰,似是水銀,而自古陰陽家將二十八星宿分為九野,又稱為四象、四獸、四維、四方神,每組各有七個星宿,左東方青龍、右西方白虎、後北方玄武、前南方朱雀,現在正是七月,所以我們按照生死門來走,只要朝著西方七宿的方向,必是通往生門。」

    眾人對陣法實在瞭解不多,這會兒只能懷著幾分欽佩地聽著,同時閃避著周圍的亂石。

    「可是我們不懂得西方七宿究竟是怎樣的?」陳千潯有些無奈地說道。

    蕭琅淡淡地說:「我們現在抬頭看上空的位置,正處在西方七宿的奎位,按照旗門,便是在地壟陣的範圍內。《廣雅》有云『胯,奎也。』奎宿十六星,左右兩半正如兩髀的形狀。下面我施展陣法,讓大家只看清西方七宿的樣貌,同時就可以看到出口了。」

    「如此有勞蕭三先生了。」陳千潯等人感激地說道。

    卻見蕭琅拿著劍,神情冷峻地看著下方,在周圍空氣中刻畫著陣符。

    劍尖輕點,一股凜然之氣從劍尖上霎時冒出,彷彿無形,勝似有型,那劍氣在空中劃出道道玄奧的陣紋。

    冰兒瞧見他優雅的模樣,心中不由一歎,果然男人在認真的時刻最是吸引人,此言不虛。

    「咦?這樣也可佈陣?」容跖好奇地看著他,畢竟佈陣需要很多條件,若是沒有借助外在符篆或者外在的陣器,而像蕭琅這樣單純畫出陣符佈陣,實屬罕見。

    「不愧是陣法第一。」陳千潯由衷地讚歎。

    「你也是心胸寬廣。」容跖笑著看了他一眼,對於陳千潯過早的放棄,他覺著並不意外,只是得知冰兒就是玉傾舞之後,自己那些死去的心思卻彷彿在蠢蠢欲動,只是蕭琅此人自己實在比不過的。而且他們六個人中若是沒有蕭琅,只怕離開的可能性不大。

    蕭琅陣法一出,周圍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出世。四周慢慢的騰起了一片白色煙霧,與洞窟中的黑色煙霧截然不同,直到將他們所有人籠罩,蕭琅方才停下。周圍黑色如烏雲層層襲來,氣勢磅礡,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然而遇到白霧,如遇霜雪,快速凋零。

    而蕭琅的陣法有種浩瀚、滂湃,昂揚、震盪之勢。

    彷彿有一陣水紋波動,周圍霧氣一陣扭曲,前方的道路便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楚昊天不由好奇:「這是什麼陣法?」

    蕭琅低聲道:「這是具有破除迷幻力的白霧幻陣,支持的時間並不多。進入禁地之後,我看到走廊壁畫後略有所悟,剛剛摸索出這種陣法。只要白色煙霧不散,我們就可以一直通向前方,但必須快過蕭白鳳。」

    「真不愧是蕭三先生。」歡喜之餘,楚昊天對他無比欽佩。

    「蕭三先生不愧是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這手法實在不可思議。」容跖不知為何,居然也能發自內心地讚歎這個情敵。這個男人比起蕭白鳳來說實在是好過太多,讓他打心眼裡就不覺著厭惡。

    「好了,大家快些離開。」蕭琅提醒眾人,後面蕭白鳳追來的速度畢竟很快。

    蕭白鳳施展的是「天人縱」,輕輕一縱之間,如飛鴻而來。

    眾人立刻施展輕功逃離,但見兩側景物化為光影,飛速倒流。

    很快,黑色雲霧與瘴氣擴散到整個洞窟內,四處烏雲滾滾,看起來極為恐怖。

    無邊烏雲向內倒捲,二十隻守財奴在後面追來,蕭琅的劍發出一陣陣嗡嗡劍鳴,眨眼之間,無數無形的符菉飛出來,這些符菉化生出一個繁複的陣法。白色霧氣同時遮擋住蕭白鳳的視線,讓他減慢了腳下的速度。

    可惡,蕭白鳳目光一凜,腳下的速度又提起了許多。

    目光投往不遠處那些漸漸模糊的人影,心底頓時生起一股想要將之毀滅的韌勁來。

    他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最想追到的就是那女子,拉她一起墜落。

    冰兒忽然縱身一躍,這一跳竟然足足橫越了近十丈的距離,瞬間已越過了中央,眼看她就要跌落深坑,突然身體在半空中一個停頓,腰部擰動,後仰翻身,雙腳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前面的石廊上。整套動作似乎是在舞蹈一般,猶如行雲流水,自然瀟灑。

    而蕭琅時時刻刻替她開路,帶著她逃離。

    這時,一隻守財奴已經追上了蕭白鳳,長長的尾尖襲來。

    只見那薄而利的尾尖如劍一樣穿透他的身體,刺破血肉的聲音格外刺耳,從他身體潑灑出的鮮血卻如同鮮紅的錦色般眩人眼目,激射的血花飛出數丈之外,潑在眾人的腳下,染了一色淒厲的紅。

    「玉傾舞。」他看著與蕭琅緊緊握著手的女子,心頭生出一股怒意,目光不時的閃過一縷縷殺機,於是,他再一次觸碰著坑洞的財物,又從地下引來數只守財奴。

    「瘋了,他瘋了!」青玉驚恐地回眸,目光中閃過驚駭之色。

    「蕭白鳳,你要如何?」冰兒遲疑了一下,轉眸看向蕭白鳳,他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蕭白鳳自知無法逃出生天,忽然間變得面目猙獰,迸射出一股股懾人的精光,噴了一口鮮血:「玉傾舞,我若是死,也要你陪著我一起,當然,你們所有人與我一起陪葬就更好了!」

    眾男子目光變冷,這個蕭白鳳果然是個反覆無常,心思如淵的禽獸。

    蕭琅俊美的臉上被寒氣籠罩,聽著這話,眉頭越皺越緊了。

    他的薄唇緊緊抿著,渾身上下都染著寒意,眉眼間染上了霜色,彷彿將週身三尺都是森寒的冷意。

    冰兒聞言面色一變,心中一驚一震後,怒潮捲起,卻又不可自抑的冷笑起來。

    「蕭白鳳,你就是死,也如此卑鄙。」她忍不住說道。

    「是啊!我是很卑鄙,都是這個世道的世人負我,不過玉傾舞,我知道你活著真的很高興,但是為何你要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看到他有些咬牙切齒的模樣,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都暴起了,大概很難接受她成為蕭琅夫人的身份。

    守財奴再一次向他瘋狂襲來,蕭白鳳被一尾巴掃向了冰壁上,他的頭撞向了一旁冰柱,一時間他的腦袋彷彿炸裂開來,天地搖晃,洞窟彷彿隨時都要崩塌,蕭白鳳腦海中森羅萬象紛紛亂呈,閃過無數莫名的畫面。靈魂中的一點點光明也動盪起來。

    朦朦朧朧中,蕭白鳳走在陵園中,他一步一步而行。

    當他凌厲的眼風掃過一座墓碑,忽然神色哀愁。

    那衣冠塚上的名字刺痛了他的眼,風揚起了他的發,遮住了他半張面容。

    玉傾舞,當年他與她相遇。

    彼時,她黑曜石般的眸子光芒誘人,一眼望之便讓人傾心。

    他的身份只是一個尋常的私生子,他也始終並未告訴她自己究竟是哪個家族的子嗣,但是卻從不氣餒,一直堅持不懈地努力著,騏驥成為能把她金屋藏嬌的男子。

    但是少年心性好強,為了讓她有一個體面的夫家家族背景,決心去尋自己的父親,努力為自己爭取一個地位,拼出一片天地,然而三年時間,一切都已經變了。

    此刻,蕭白鳳被周圍可怕的黑暗氣息壓迫,瘴氣從他筋脈中流入,生命也漸漸轉弱,如同狂風中搖晃的殘燭,隨時會熄滅。這時候的蕭白鳳已經變得頭腦昏沉,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過去發生的種種背叛,只記得冰兒與蕭琅的一切,深深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

    他嘴角流出血道:「玉傾舞,你忘了嗎?我們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說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傾舞,我們的誓言,不應該是空中樓閣,一定能夠實現,我會娶你。」

    「玉傾舞,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愛上你了,你為了我而學會的那些菜色,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我尋到了你,我知道你一定沒有忘記我,你既然有著以前的記憶,就還是我的傾舞。為何……」

    「傾舞,我們難道真的不能一起嗎……」他腦中有一陣可怕的眩暈感,他想說,他確實沒有故意殺她之心,就是現在只希望她能夠陪著自己,可是他的心口卻一陣陣隱痛,這個女子已經不屬於他了。

    只見他嘴角那絲絲縷縷的鮮紅向下流淌,流淌於雪白的衣衫上,更顯得無比淒慘。

    蕭琅目中寒意漸漸消褪,不由默然,這個男子已經垂死,是在做迴光返照時的告白。

    蕭白鳳再次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玉傾舞,蕭琅曾經是最不可能和你成為一對的男子,世人都不看好你們,你和我一起難道不好嗎?」

    他的模樣很是慘淡,任何人看到只怕都會心有不忍,但冰兒卻凝視他很久,平靜而深遂,眸子裡卻有細碎的冷冽星光,淡淡道:「你忘記了,你的未婚妻曾是陳蝶衣,這些話你本不該對我說的。」

    他被她語氣中的冷凜逼得一顫,「等等……我怎會有……」

    「蕭白鳳,是你忘記了而已。」冰兒微微的喟歎了一聲,淡淡說道。

    這時候他眼珠飛快而不正常地轉動起來,眼前光影變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淒厲地大笑起來,「不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先離開了你,不過我曾經在懸崖上想要問你一句,你可否願意與陳蝶衣共侍一夫?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對人說起過。」

    冰兒聞言一怔,半晌瞇起眸子,冷笑一聲,「蕭白鳳,你實在是太高看了自己。」

    「等等,你……你說什麼?」蕭白鳳瞪著眼睛,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神情在她面前顯得矛盾重重,「傾舞,我們分明發誓永遠不離開對方的,這個誓言我心中一直沒有違背,雖然背叛過你,但是那是權宜之計,何況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麼,若是你真心喜歡我何必在意名聲?我心中一直希望有一日可以重新和你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結束曾經的誓言吧,其實很久之前,我們就已沒有任何關係。」她的衣衫輕舒垂瀉,目光淡然。

    「不可以,你會後悔的。」蕭白鳳瞪著她。

    「蕭白鳳,幸或不幸,後不後悔,有時只在人的一念之間。」冰兒看著他說道,「離開你我不後悔,遇到他我也不後悔。」

    「很好,很好!」他的身軀在不住地顫抖著,嘴唇也已失去了血色,前身衣服被血跡染紅了一半,冷汗涔涔,失血也越來越多,蕭白鳳面色越來越蒼白,他的心直直的墜下去,墜進望不見底的深淵裡,他不知道這樣焚心般的痛苦與煎熬還要多久才能結束,可是一旦結束他就會面臨真正的死亡。

    他沉吟了片刻,看了其他人數眼,又看了看周圍,輕輕低喃道:「對了,對了……原來我在禁地裡。」

    這時候,又一隻守財奴追來,尾針揚起,化為一道金光,閃電般刺進蕭白鳳的胸膛。

    一片紅色血液濺出,青玉立刻退後兩步,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他。

    容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左手摩挲著煙桿,目光沉暗。

    瞧見他的下場,陳千潯臉色極為難看,心有餘悸。

    楚昊天則是面無表情。

    尾針拔出,蕭白鳳一口血噴出,目光赤紅,再次看向了冰兒與蕭琅。

    他的眼前再次出現了幻覺,看到了漫天飄飛的桃花,將眼前暈染成清艷幻美的世界——落花全無凋零之感,卻滿是絢美一瞬的驚歎,香味縈繞更讓人陶醉。

    重重桃花林,一看看不到盡頭,似真似幻的美景,看一眼彷彿就要迷失心魂。

    霎時間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破碎畫面,他心中湧出一絲奇怪的情緒,他看清楚那畫面上的女子,她被紫霧籠罩,絕色容顏很朦朧,美麗的眼神是那般的悲傷絕望,他低低道:「傾舞,蕭家家族已經給我安排了另外的婚事,為了家族,也為了我的前途,我不得不娶她為妻,但是我是喜歡你的,我會設法讓你做平妻的。」

    「白鳳,你喜歡她嗎?」女子問道。

    「我……當然喜歡,但是我最喜歡的是你,她也願意接納你,你會和她成為朋友的。」

    「白鳳,我要的是一世一雙人,留著你的愛去討好那個女子吧!」女子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傾舞,你真是不可理喻。為何你的心胸不能和她一樣寬廣?」

    「傾舞,你太讓我失望了。」

    「傾舞,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會後悔嗎?蕭白鳳當時覺著不得而知,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接下來他的手撫向胸口,那裡竟然有一點點悶得難受。蕭白鳳此刻喃喃道:「後悔……我才是後悔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閣下後悔也晚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蕭琅感受著凌空拂過的涼意,目光亦有些清冷。

    「哼,哼哼。」蕭白鳳緩緩掃視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眼中閃過一絲晦暗,身體血如泉湧,依然很不甘心,「很好……不管怎樣……現在你們也出不去的,如今……也只能陪著我一起死。」

    「是麼?」蕭琅看著他。

    「走著……瞧,我等著……你們……」蕭白鳳冷冷一笑,面目猙獰,一言不發,已是斷氣。

    「蕭白鳳,我命由我,我們會想辦法出去。」蕭琅拉著冰兒,對他的屍體一歎。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為何你就不一樣呢?你這人當真是無可救藥啊!」容跖幽幽說道。

    蕭白鳳依然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陰冷地瞪著他們。

    看著他不願閉上的眼睛,那瞳孔之中帶著幽深漆黑,漆黑之中有著無窮無盡的恨意。

    冰兒不由努力的挺直了身子,深深吸了口氣,歎息著道:「蕭白鳳,世人的一切恩怨,比起這歲月的長河真的不算是什麼,世間的一切紛紛擾擾都會因為死亡而結束。下輩子,你不會再遇到我,因為你帶著恨意而死,按照那位玄術師前輩所說,必入地獄。」

    「可惜這位仁兄只相信自己的那套謬論,實在偏執。」楚昊天搖頭。

    「死去的人到另一個世界,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陳千潯略有感慨。

    蕭琅則握著冰兒的手,輕聲道:「聰明的男人都不會像蕭白鳳一樣,因為緣分只得一世,要好好珍惜才是。」

    冰兒深深吸了口氣:「是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容跖羨慕地看著二人,不由歎道:「上輩子,我應該多修一些。」

    蕭琅斜睨他一眼,一把攬住冰兒的纖腰,「這輩子,你是我的。」

    另一側,數只守財奴圍在蕭白鳳一圈兒周圍,見他已經停止呼吸,立刻用尾巴纏起他的屍體,飛快地送入了深淵之下,下方有著炙熱的火焰,似乎與火山地脈相連,眾人彷彿聽到下面那罪人的哀嚎,彷彿看著蕭白鳳的靈魂墜入了地獄之中,隨後一隻隻守財奴慢慢地爬了回去,洞窟內又恢復了安靜。

    此番二十多隻守財奴被引出,已經觸發了出口的機關。

    轟隆隆!轟隆隆!嘎嘎,嘎嘎……前方巨石落了下來。

    青玉臉色一變,眼中有了一絲凝重,偏偏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周圍機關觸動,大門徹底關閉。

    「壁畫上的事情果然發生了,不知大門打開還要多久?」楚昊天不禁開口問道。雖然他精通八八六十四卦,能夠洞悉過去現在未來種種變化,本以為可以在禁地裡搶奪先機,無論碰到什麼可怕未知的存在,心中也沒有絲毫的恐懼感,他認為自己可以游刃有餘,化險為夷,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此地卻是不同,非常不同。

    秦國禁地內蘊藏的氣息隱而不發,極為恐怖。

    楚昊天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壓迫感了,覺得渾身上下非常不舒服。

    「我們會不會就永遠困在這裡了?」容跖眉心閃過一道陰霾,不甘心地說道

    「不會的,三十日機關還會打開,而且此處機關陣法還會重組,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陳千潯臉色蒼白地回答,三十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那我們非得彈盡糧絕,渴死餓死不可。」青玉打了個寒噤,眾人吃了幾日辟榖丹,肚子裡並不舒服。

    「我們繼續走。」冰兒看著眾人,面容在月光石下顯得越發晶瑩,「我會想辦法出去。」

    「哦?你有辦法?」容跖詫異地看著她。

    冰兒輕輕「嗯」了一聲,慢慢抬起了眸子,六人站在殿堂之中,一眼看向殿堂高處的星空世界,黑霧沒有完全褪去,只見是空空濛蒙,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時間,甚至任何方向的存在,混混沌沌。

    彷彿眼前一切都是永恆的,亙古不變的。

    眼前的一切,讓眾人有一種回到了盤古開天闢地之前,滯留在混沌之中的感覺。

    眾人慢慢摸索到了出口,楚昊天不解地道,「出口已徹底關上了,你的辦法是什麼?」

    「我有金庚之精,只要破開一條路即可。」冰兒拿著手中簪子。

    「原來是金庚之精,此物甚好。」楚昊天自然是有一些見識的,「不過前面是斷龍石,大概很堅硬,就是擁有金庚之精,怎麼都要幾日幾夜才可以挖開。」

    「無妨的,我們六個人輪流去破開石頭,總會通開一條道路的。」她對著巨石比劃著說道。

    隨後亂石飛濺,冰兒目光凝視著出口的巨石,看著巨石上面一朵朵相似的「彼岸花」,那是玄術師又一次帶給眾人最後的希望,指引著到彼岸的方向。

    過了一兩個時辰,已經破開了一丈的道路,讓眾人心中歡喜,希望近在眼前。

    然而冰兒突然覺得有些微的乏力,或許是她太累了的緣故。身體泛起了睏倦,她的手心裡也都是濕濡濡的汗,眩暈得身子一歪,輕輕倒在了蕭琅的懷裡。

    「丫頭,沒事吧?」蕭琅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替她把過脈象,覺著還算平穩。

    「不知為何,身子很累,大概這幾日不眠不休的緣故。」冰兒翹了翹嘴角,輕聲回答。

    「你是女孩子,當然身體比不上我們,但是千萬不要睡著,否則瘴氣入體就麻煩了。」他輕輕歎了口氣,面容隱在暗處,聲音也是淡淡的。

    「我知道。」冰兒臉色白了白,揉了揉額頭,強打著精神。

    「青玉,你姐姐身子不舒服,我要照看她,你要多辛苦了。」蕭琅目光看向了青玉,叮囑了一番。

    「姐夫,開路的事情我們做就行了,你好好陪著姐姐就行了。」青玉懂事地看著二人,目光沉穩,經過禁地一行他已經成熟了許多。

    「不錯,你們在後面跟著,我們四個人換著來就足矣。」陳千潯亦目光擔憂地瞧了一眼冰兒,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氣色實在不佳,讓他隱隱有些心疼。

    「對了,本公子還是很能幹的,你們放心便是。」容跖亦是深深瞥了她一眼,目光帶著一抹堅決的灼熱,他在途中食用了一些藥材,身體的毒性也減了許多,身體內力迅速恢復著。

    「如此,多謝各位。」蕭琅對四人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加快速度。」容跖挽起了袖子,為了玉傾舞他自然是不顧一切代價的。

    前方道路上傳來金屬碰撞石器的聲音,叮叮噹噹,在這種時刻本不易入睡。

    「冰兒,我們說說話吧。」蕭琅撫摸著她的面頰。

    在他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害怕她不慎睡著。

    「嗯……我們該說些什麼?」冰兒垂下眼簾,摩挲著他已磨出水泡的手指。

    「你不是說過,想與我談談關於蕭琅與玉傾舞之間嗎?」蕭琅深深看著她。

    「好啊!」冰兒心中溫情流淌,忍不住問道,「我一直奇怪,你為何會對我沒有好感?」

    蕭琅凝視著她,微笑之間,竟是暖融寵溺,「大概是不瞭解你吧!更何況,我骨子裡對女人都沒有什麼興趣的。」

    事實上,從某方面來說,他一直覺著玉傾舞的運氣很好。金鱗榜第一的位置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得到的,她的美貌的確是勝過了其他女子,而且她才華橫溢,驚才絕艷,得到了諸多江湖男子與貴族男兒的青睞,但是一個女人無論多麼美麗,在他心目中還是如繡花枕頭一樣的存在,玉傾舞在他心中就是一個極其漂亮的花瓶。所以他骨子裡並沒有特別看重這個女子,畢竟,以色侍他人能有幾時好?

    不過,蕭琅現在很想知道玉傾舞當年對自己又有什麼感覺,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

    他不禁問道:「你還記得當時第一次遇到我的情形麼?」

    「嗯,當然記得!」冰兒勾起嘴唇,記憶猶新,蕭琅這個男子不論何時都是引人矚目的。

    「那時候的我在做什麼?在你心中是什麼樣子?」蕭琅深情地望著她。

    「你不記得了?」冰兒挑眉。

    「不記得。」蕭琅搖了搖頭。

    怎知冰兒居然毫不遲疑地瞪他道:「那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你,應該是十年前,我翻過籬笆去摘山野樹上的紅果子,不想那樹枝居然掛住了我的裙子,我立刻動彈不得,就小心翼翼地自己把裙子給解下來,卻看到不遠處有個男孩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後我一驚就不小心摔下來了,裡面的褲子也被樹枝刮破了,後來我知道,那個男孩子原來就是蕭家三郎,也就是閣下——你。」

    「原來在我成名之前,你就已經見過我了,真是幸會。」

    「可你已經不記得了,不是嗎?」

    「記得,當然記得。」蕭琅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眉目間更見俊朗,「我好像記得有個小女孩兒爬在樹上下不來了,後來居然不知廉恥地把裙子給脫了,甚至從樹上掉下來,那露出半個屁股的女子,原來就是你啊!」

    「哼,非禮勿視,你居然看的很高興。」她再次瞪他。

    「我本來在下面睡覺,你弄出那麼大動靜,我當然要仔細瞧一瞧了。」

    蕭琅依稀記得自己在午睡時,突然被奇怪的聲音吵醒來,便取下蓋在面容上的書冊,正看到上面有個小小的女孩睜著水汪汪的眸子,正驚恐地看著自己,極精緻的面容甚至比蕭家絕色傾城的大姐還要漂亮幾分,他當時不由多看了幾眼,對她微微一笑,卻沒想到她居然掉了下來,且摔得如此狼狽,他的確忍俊不禁地笑了。

    想到這些,冰兒記得她的臉讓太陽曬得紅紅的,又沒有穿著裙子,下面十分清爽,那男孩居然在笑她,而她鼓起嘴來狠狠瞪他,卻不慎掉了下來,男孩卻笑得更是放肆。

    那時候,她記了仇。

    「還有呢?」蕭琅笑得嘴唇勾起。

    「第二次見到你是八年前,那時候你只是一個在世外桃源優秀的學子,而我當年也是十二歲,你才十四歲,看到你在六藝比試上,一人就勝過了無數才子,文武雙全……當時已有無數的女子對你癡迷了。」

    「哦?事隔那麼久,你居然認得我。」

    「是啊!」冰兒眼前彷彿出現八年前,思緒彷彿飛回到宴席那一刻,她依然記得子曦公子那修長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龐,顧盼流轉的神采,淡薄微抿的嘴唇。而她的思緒紛擾,似感懷,似欣賞,又似心亂。

    那個一身淡雅的美麗少年,唇邊勾著淺笑,明明是相同的容貌,卻清秀的讓人心動,可是她一眼就看出來是當初那個沒有對她伸出援手,且恥笑她的少年,她撇了撇嘴道:「當時,我家長輩對我說,蕭家三郎文韜武略,不驕不躁,氣度非凡,如果不是家族中有名師和長輩自幼指點,就是本人生來心志堅定,將來必是高貴不凡,大有作為。」

    「呵呵。」蕭琅不禁輕笑,「你家長輩好眼光。」

    「我家長輩還說,如果嫁人,一定要嫁給你這樣的。」冰兒記得自己垂著眸子,掩飾住自己當時的不屑。

    「哦?你怎麼覺著?」蕭琅頓時來了興趣。

    「我才十二歲啊,對男女之情懵懂,何況十歲那年的事情我耿耿於懷,能覺著什麼?」冰兒不由嗤了一聲。

    「可惜了,在下以為會是你的初戀。」蕭琅一歎。

    冰兒臉上卻浮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不過就算我那時候年紀大些,就是初次看到了你,大概也是喜歡不起來,雖然你風度翩翩優雅,對任何人都是非常有禮的模樣,不過我覺著你那是假惺惺的模樣,不論什麼人和你在一起,都讓人無法產生親近,何況,我曾經慕名求你的墨寶,怎知道會被拒之門外……」

    「還有此事?」蕭琅詫異地看她。

    「當然,那時候我也沒成名,所以我一怒之下才想要考上金鱗榜第一,讓你以後可以正視我。」

    「原來你這個金鱗榜第一,居然是這麼來的。」蕭琅扶額,心中忽然有些成就感。

    「事過境遷,我也覺著有些好笑。」冰兒莞爾。

    「那麼,憑你的本事,你為何不考入世外桃源呢?」蕭琅有些不解。

    「當初家人希望我進入世外桃源,不過我覺著不論如何也超不過你,所以我另辟途徑。」

    「你說的不錯。」蕭琅歎息著說,「那時候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會成為我這麼重要的人。」

    「大哥……蕭琅。」冰兒忍不住輕笑一聲,又問,「如果我成為世外桃源的弟子,你肯定還是不理我。」

    「嗯,我剛剛成名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什麼兒女私情,只是意氣奮發,所以,我們兩人還是會失之交臂。」

    冰兒靠在他的懷裡,目光迷離。她當然記得自己曾經看到蕭琅的時候,掃過他的目光,便知道這世上任何權勢名利等等東西,大概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致。

    她唇角的笑意一凝,接著道:「對了,當年太子說我們兩個郎才女貌,適合在一起,你是怎麼想的?」

    蕭琅搖了搖頭,輕輕歎道:「我只是想,原來你就是那個聞名遐邇,骨子裡不過是繡花枕頭的女子,很多女子不精於六藝,只喜歡學些迷惑男子心思的東西,若是性情好的女子定不會在意金鱗榜的名聲,考入世外桃源才是第一位的,而你居然首選去考金鱗榜,並名列榜首,在七國男兒當中如此招搖,讓無數男兒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大概就是想要嫁個金龜婿吧,何況又有太子為我們拉紅線,不由覺著你目的不純,所以像你這種『心思叵測』的女子我斷斷是不敢要的。」

    「可我也是玄術天才,你如何認為我是花瓶?」

    「在下覺著美貌女子的本事,多數都是吹捧出來的。」

    冰兒忍不住掐了他一把,道:「那時候我也沒想過要嫁給你,你真是自作多情。」

    蕭琅笑道:「看來我的確是自作多情,畢竟,很多女子都喜歡背地裡找我一訴衷腸,我想若是你暗中尋我的話,我該如何拒絕才不會傷了你的心?有時候,我覺著女人實在是很麻煩的動物啊!」

    冰兒「啊」一聲,又對他笑:「這麼說來,我竟是錯過了被你拒絕的機會,真是可惜。」

    蕭琅臉上的笑容帶了更多的感歎,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後來你竟沒有出現,我覺著你似乎很有意思,更希望你不是欲擒故縱,但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得知原來你與蕭白鳳之間有了一腿,我才放心。」

    冰兒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什麼叫有了一腿?什麼叫欲擒故縱?」

    蕭琅顧而言他道:「不過我覺著你真是沒有眼光,怎麼會喜歡那個蕭白鳳小子,而不是喜歡我?」

    冰兒撇了撇嘴,聲音如冷玉冰凌相擊,悅耳又美麗,「我記得你在蕭家也是嫡系子嗣,這麼多年總不會沒有人給你提親吧?」

    蕭琅非常誠實地說道:「有當然有,就是雪鶯的姐姐,不過卻是早夭。」

    「好吧,原來那個雪鶯對我下手竟然是因為你的緣故,真是可惡。」冰兒想了想,她幽幽歎了口氣,又問他,「嫁給你這個人實在要防範仔細,那你還有什麼爛桃花的,一次性的說出來。」

    蕭琅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誠懇道:「並沒有什麼爛桃花。」

    「你身旁的女子從來不少,你敢說自己沒有?」

    「就算有,也與我無關。」

    蕭琅覺著自從遇到她之前,他的人生看似精彩,看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實則乏善可陳,兵法、棋藝、陣法、修煉、術法、歷練……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至於世間有女子喜歡他,那都是一廂情願,與他本人絲毫無關。他向來彬彬有禮,溫文爾雅,而且專心不二。

    「真的沒有?」冰兒故意問道。

    「真的沒有。」蕭琅肯定地說道,目光十分真誠。

    不過,他心中亦覺得很歡喜,她看到秦氏公主後的反應,說明內心非常在乎他。

    他迎著冰兒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接著道:「何況我是不是清白的,你不是已經檢驗過了,在下是一直守身如玉啊!」

    冰兒臉一紅,沒想到他居然好好的又不正經起來。

    何況,這種事哪裡能夠檢驗出?雖然他夠雄偉,夠體貼,夠急色……甚至還有些無恥。

    她板著臉,瞪著比寶石還要璀璨的雙眸,一本正經道:「大哥,青玉還在這裡,我們可是說正事呢。」

    「嗯,好,你我接著說正事。」蕭琅笑語晏晏,居然也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對了,你為何會成為我的大哥?還易容成洛玉離的模樣?」她唇角綻開一抹輕笑,清麗絕艷,好奇地問道。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蕭琅溫柔一笑。

    「哦?願聞其詳。」冰兒目光閃閃地道。

    「此事,與我乾爹有些關係。」蕭琅想到以往,無奈地一笑。

    如今,七國內人人都覺著,蕭琅是這天下間千年難尋的鬼才,事實上並非如此,三分天才加七分努力才是最重要的,不過蕭琅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悟性,何況這世上沒有什麼真正的天才,心性才是最最重要的。而且他遇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義父,固然十四歲成名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但也少不了這位義父的栽培。

    成名之後,他亦成為世外桃源的天下行走。

    他,遊歷天下,為了心境的歷練,也為了特別的人生機緣。

    而且他一心追求著更高的目標,昔日他拒絕了所有婚事的原因,理由,簡單。

    他並不是世俗之人,權利功利美色等等在他的骨血裡並不是最重要的,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哪怕世人有成家立業這一說,但他蕭子曦,絕不願意娶一個自己本不瞭解的女子。

    他孑然一身,我行我素,十分自在。

    直到一日,他的義父在外中毒,生命垂危,危在旦夕,幸而遇到一個苗疆女子,救治了他的性命。

    此後,這個女子得知義父與他的關係,便委託了琳琅閣的任務,願意用她的畢生的醫術,換取她女兒的平安,讓她女兒能夠度過最危險的日子。

    他知道這個女子醫術並不簡單,委曲求全,可惜壽命無多。

    這些是他今日回想,才拾起的片段,在當年,他從未在意過這些內容。

    兩年來,蕭琅靜靜地陪伴著少女,他心中從不否認,並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但是義父對他恩義之深,難以回報,

    想起自己初次看到少女的情形,他濃濃的眉頭擰到一處,她就像一隻人偶,只是靜默地站立,這樣呆若木雞的女孩子實在提不起他的任何興趣。

    然而直到那少女落入水中,他方才終於出現在她面前,用兄長的身份。

    於是,這兩年內他偽裝為洛玉離的身份,面對著毫無關係的少女,內心深處對此非常冷漠。

    但少女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微風吹動她鬢邊的幾絲碎發,那雪白可愛的面龐,微微一笑,剎那如天使般美麗,讓他不由想到玉蘭花,芬芳而帶著淡淡的清香,那女孩子的出現就像微風吹皺了一池碧水,吹落了一樹繁花。

    從見到她的這一刻起,已注定他會與她一生一起,沒有半分餘地。

    她就像一輪明月,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許是他向來獨來獨往,獨善其身的緣故。從沒有把仰慕者放在眼裡,他一向對任何女人都敬謝不敏,總覺得女人們不論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江湖女子,只要考取世外桃源或者是金鱗榜,都往往是在渴望追求著水月鏡花的東西。她們內心虛榮,渴望世間男人都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渴望著男人眾星捧月,圍著她們打轉兒,

    可冰兒,是他覺得非常特別的那一個。

    她出身卑微,卻不會自怨自艾,而是比別人更加倍努力。

    女子若要離開家族的桎梏,唯一的方法就是成為江湖人。

    有人說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江湖女子的命運更是坎坷莫測,但這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出路。

    她很快表現出了天資過人的一面,仍然毫不懈怠,她從不依靠旁人,自認識她開始,就已知道獨立自強,從未見她把心思放在討好家族人物的事情上,只是認真地前行,認真地走著自己的路;

    她有時看上去可愛,有時看上去嬌媚,有時讓他無可奈何,有時讓他哭笑不得。

    他一直看著她,發現她越來越多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就像一個妖孽,懂得很多,讓他感覺到這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很不尋常。

    但他從前並未瞭解過她,也並不像多瞭解她,如今卻又有些迷惘。

    雖然她還是一個自身難保的女孩子,卻有著自己的驕傲與自尊,更想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遠,想盡一切辦法來擺脫家族的束縛,這些讓他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從來都知道只有依靠自己去努力,才能改變命運,幸運的是他身後有一位義父,在她身側則沒有任何人的幫助,想到這裡,蕭琅竟莫名有了憐香惜玉的想法,覺著他不該對她冷淡。

    於是,他發自內心地進入了角色,成為了她的兄長洛玉離,誠心誠意地幫這個可憐的孩子渡過難關。

    有時這個少女很不靠譜,有時會非常懵懂,有時也會做錯事情。

    但有時她也很有智慧,非常聰明,善於應變。

    她一直在努力與堅持,雖然他在其中幫過她許多,可她的天資不凡,內心堅硬如城牆,這也是不可否認。

    他從認識她開始,那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孩,慢慢地成長到至今,成為世外桃源的精英弟子。

    她是那麼的耀眼,讓他時時刻刻牽掛著她,魂牽夢縈,心中難以割捨。

    而他後知後覺,終有一日明白自己居然喜歡上了這個少女。

    愛一個人有什麼錯,他只是沒有想到會愛上一個如妹妹般的少女,兩人的身份非常尷尬。

    於是,他不得不用蕭琅的身份出現,偽裝成她的未婚夫,他一直覺著蕭琅的身份一定沒有女子能夠拒絕,然而不曾想到她竟然徹頭徹尾拒絕了自己。身為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的蕭琅,居然初次被女人拒絕了,想想都覺著不可思議。

    這是他人生二十二年來,最挫敗的一次。

    但是,他是真的很喜歡她,非常喜歡。

    幸好,這個女人在幻境裡居然是喜歡他,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是玉傾舞。

    但不論她是冰兒,還是玉傾舞,他愛她的一切,也願意接納她的一切。

    此時此刻,蕭琅這樣大膽而清晰的說出來,冰兒只覺得腦中一陣震撼。

    一時間,她的整個世界彷彿雲開見月,而他雙目如電,眸光卻比七月陽光還要炙熱。那一簇簇小小的火苗,昭示著他對她的喜愛,冰兒聽著蕭琅娓娓道來,她抿著嘴唇笑道:「哥,只是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蕭琅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道:「我也不記得了,但是有一次我印象非常深刻,你吮指啃完辣雞腿,嘴唇紅潤似櫻,卻迭聲連嚷著想要吃糖葫蘆,然後我居然很想親吻你。」

    冰兒紅著臉道:「那個雞腿是你買給我的,我是重生後第一次吃到的,糖葫蘆也是,那時候我很饞。」

    「你重生後的模樣,很可愛。」蕭琅不禁輕笑,「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冰兒凝起眸子,故意問道:「那我無理取鬧的時候是不是也很可愛?」

    「嗯,也很可愛。」

    「哥,我記得每次你都把那些愛慕我的少年嚇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所以我也要把你身旁的女人都氣走……這樣就沒人能打擾我們了!」

    「你的小伎倆我當然知道,不過很高興你這麼做。」

    冰兒不禁摸了摸面頰,動容道:「沒想到重生後,居然會遇到真正喜歡我的人。」

    「有時候能擁有眼前人,就是幸福。」蕭琅說道。

    「我們兩個錯過了很多次,其實就那樣錯過,那個時候的我們永遠都不會愛上對方,也永遠不知道遺憾,但重生後的我,如今非常慶幸,有了這樣的經歷與陰差陽錯,讓我們彼此相遇,彼此相愛,彼此擁有。」她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眼前男子。

    「是啊!我們兩個錯過很多次,我覺著能成為你的兄長很幸運。」蕭琅微笑。

    「我也覺著自己成為你的妹妹,非常幸運。」冰兒的唇角也勾起。

    「我現在只想和你做一件事情。」蕭琅的眸子裡漾起笑意,優雅的,淡淡的,優魅無雙。

    「何事?」冰兒眸子一挑,暗忖難道他想要與她再試劍一番?

    「你又在胡思亂想不成?」他輕笑一聲俯身在她耳畔,一臉慎重的呢喃著,「我最想做的就是,讓最不可能在一起的兩人,能夠永遠在一起,我們出去後,我會公佈你的真正身份。」

    她昔日的身份就像見不得天日一般,雖然過去的一切她可以完全不在意了,但是那男子卻舊事重提,竟要讓他過去的身份公諸於世,冰兒微微動容,眼中卻隱隱有一縷憂色,深情地道:「蕭琅,玉傾舞這個身份或許對你名聲並不利,你會不會介意?」

    「我喜歡的是如今的你,不會介意你以前的身份。」他神色認真地回答。

    「可是,江湖中曾經傳出玉傾舞與魔教勾結,而且曾經被蕭白鳳退婚,玉家如今也遭人擯棄,而你卻是世外桃源赫赫有名的蕭三郎,一個聲名狼藉之女,一個是翩翩君子,你以後在天下人面前,如何立足?我這個名聲配不上你了。」冰兒輕歎著說道。

    「我蕭琅要娶的女人與名聲無關,但是你不但是玉傾舞,也是我的妹妹,更是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何況我又不是世外桃源的掌門人,若是有人反對,我便離開世外桃源就是了。」蕭琅自如地微笑著。

    冰兒張了張嘴唇,她的眼睛在洞窟內像星辰一般,閃耀著細碎的光,淡淡的,微微的,目光帶著不可置信,如今她的一切都是這個男子帶給她的,而這個男子居然願意會為了她,離開自幼便深深扎根的世外桃源,他這是願意為她放棄一切,她知道這不是一句空話。

    「蕭琅。」冰兒不由動容,語氣中帶著萬般柔情地道,「何必要如此?」

    「也許你不在意這些,但是我蕭琅的女人如何會有不堪回首的過去?那些痛苦與誣蔑都要昭雪天下,你必然會堂堂正正地活著,做我蕭琅的妻子。」他眸中帶亮,溫柔地說道。

    「大哥,你真好。」她目光已經含淚。

    「我會一直對你好。」蕭琅伸手在她眸子上一拭,唇邊不由微笑。

    她咬了咬嘴唇,神色卻變得認真,「如今,我們各自的身份都已經被對方知道了,你既然知道我是玉傾舞,可還沒有親口說喜歡玉傾舞呢。」

    看著她執拗的神情,蕭琅伸手與她手指相握,手掌相連,想他生平居然會對玉傾舞表白,的確是奇事一樁,他輕輕撫摩著她的手,在她耳畔道:「我蕭琅已經喜歡上了玉傾舞,在這世上我最愛的女人就是玉傾舞,我願意與她白首不離心。」

    雖然多數男人的海誓山盟並不可信,但冰兒知道眼前男子言出必行,此生她能夠聽一次,足矣。

    她認真地凝視著男子,瞧了半晌,方才道:「蕭琅哥哥,我也喜歡你。」

    「出口打開了。」忽然,遠處容跖等人的歡呼聲打斷了二人的甜美世界。

    「終於可以出去了!」蕭琅一歎,目光看著冰兒,慢慢鬆了一口氣。

    眾人從另一個出口出去,行走半日,方才遇到了太子與秦氏公主諸人。

    冰兒留下的侍衛與獒犬已護了他們周全,自是安然無恙。

    「什麼?玄術師都全軍覆沒了?」太子知道了裡面的消息,臉色變得慘白,心有餘悸。

    「幸好我們並沒有進入深處,而且玉貓公子當時提醒我們離開,確實是好意。」公主嘴唇有些輕顫。

    「對了,陳家三叔你們可有遇到?」陳千潯冷言開口問道。

    「陳家三叔已經離開了,說是去尋救兵支援,不讓我們跟著,而後就飛快離去,在他們離開後我們發現此地的地勢開始有了變化,我們謹遵玉貓公子的吩咐,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也沒有隨意走動。」一個侍衛小心地說道。

    「很好,你們做的很好。」容跖輕咬煙桿,對此非常滿意。

    「可惜沒有抓住陳家三叔,此人心思歹毒。」楚昊天慢慢道。

    「如今,我們已經知道陳家三叔居心叵測,他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葬身此地,可惜卻是失算了。」陳千潯接著凝起眉頭說道。

    「放心,我以後對此人一定嚴加防範,若是有任何不軌的舉動,我必不輕饒。」太子咬著牙,切著齒。

    「對了,玉貓公子呢?」秦氏公主方纔還看到她,為何一眨眼就不見了。

    「她自然是和蕭琅在一起,這二人一直形影不離的。」容跖酸味十足地道。

    「難道他們世外桃源的師兄弟感情很好?」太子奇怪地問道,而秦氏公主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其實……這個麼。」青玉正欲解釋,卻看到太子忽然瞠目結舌地望向前方,眼睛都直了。

    秦氏公主也不可置信地瞧著前面立著的玉人,誇張的神情,毫無貴族女子的優雅可言。

    馬車內走下來一個白衣女子,十八歲的樣子,風華絕代,曲線朦朧。

    只是這個女子每個人都見過,而且都是熟知的,但卻又是陌生的。

    眾人不由呆呆地看著前方那個白衣飄然,彷彿不食人間煙火,身姿婀娜,黑髮輕舞,雙眸如水,五官完美的女裝版玉貓公子,實在不敢想像,這樣一個無論何時都是一派慵懶閒逸,卻又優雅淡然,比他們還要優秀的美少年,居然是一個女子,這怎麼可能?

    直到今日,秦國太子爺才知道什麼是六宮粉黛無顏色。

    這種風華,只有當年的玉傾舞才能具備,而所有跟來的女子都有些自慚形穢。

    秦氏公主那秀美無雙的大眼睛和高雅的神情,都發生了巨大的反應。

    她驚詫地張開紅唇,烏黑的眸子充斥了驚詫,裡面映入了冰兒的臉龐,「原來她是女孩子!」

    「沒想到玉貓公子居然是女子,而且是一個絕色女子。」太子結結巴巴了半晌,眼前這個女子真是美麗無暇,渾身尋不出一絲瑕疵。

    「世外桃源居然有如此風華的女子,看到金鱗榜榜首又要後繼有人了。」其他貴族忍不住說道。

    「世外桃源果然人才濟濟,人才輩出。」

    「就是不知道這位姑娘在裡面究竟是什麼排行?」

    蕭琅此時慢慢走出來道:「其實,玉貓公子是我的師妹,也是世外桃源的十三代弟子。」

    「十三代弟子?」太子詫異無比,終於十三代出現了一個女子。

    「她……和蕭三先生……原來……」秦氏公主半晌都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的腦海中依然浮現溫泉內兩人旖旎的一幕。原來蕭琅並不是斷袖,而是他喜歡的是世外桃源的師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錯,她是我卿卿。」蕭琅看著眾人,微笑。

    聞言,秦氏公主鬆了口氣,只要蕭琅承認了這層關係,她就不算知道了什麼秘密,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這些日子她一直是擔驚受怕的。然而,得知蕭琅終於名花有主了,眾貴族女子心中失望無比,但又覺著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蕭琅。

    「蕭琅,我們走吧!」

    前方女子含笑而立,目光明亮平靜,站在蕭琅身側,挽住他的手臂。

    定了定神,太子看向蕭琅與白衣女子,問道:「既然大家都回來了,那麼蕭三先生與玉貓公子,我們究竟怎樣才能夠離開禁地?」

    「哦?此地也變成了迷宮不成?」冰兒問道。

    「是啊!我們派出去的人尋路,發現與地圖根本不同,幸好有獒犬引路,否則探路的人非得丟失了不可。」侍衛們心中驚恐地說道。

    「又是迷宮?」容跖與楚昊天對視一眼,眸子裡滿是郁色。

    「煩死人了,總是出不去,要命啊!」青玉不禁揉了揉腦袋。

    冰兒目光掃過眾人,微微一笑道:「此事不急。」

    太子連忙諂媚地看著她,「這麼說,您有什麼高見不成?」

    冰兒見眾人都望著她,於是淡淡地道:「還記得我們剛來時,那些荒野的屍骨?」

    太子詫異道:「難道是那些一遇到陽氣,就化身為乾屍的屍骨嗎?」

    冰兒點了點頭道:「不錯。」

    青玉眼珠轉了轉,忽然撫掌道:「當時姐姐讓我們安置埋葬了那些屍體,而且在墓碑上寫著甲乙丙丁……那麼一定是最好的標記,我們只要按照標記,再按圖索驥,肯定會尋到出口的。」

    「孺子可教。」蕭琅笑著回答。

    眾貴族面面相覷,不曾想居然這樣就可以尋到出路了。

    陳千潯如今在禁地裡經歷了許多,如今安然無恙,不由心有感懷地道:「當年那設置陣法的玄術師定然並不想絕人後路,所以玉貓公子一念之善,安置埋葬了這些屍骨,冥冥中便有因有果,所以如今我們尋不到出口的時候,這些屍骨卻為我們引路。」

    秦氏公主有些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當初她是非常反對的,差點害人害己。

    「太好了,那麼我們快些離開此地。」太子爺已經對此處忍無可忍了。

    隨後眾人帶著侍衛與獒犬,在地圖與標記指引下,慢慢離開了禁地。

    夕陽西下,淡淡的金色斜暉照在整個禁地之上,天地色澤璀璨,眾人再次回到了那最初景色美麗的地方,清溪波光粼粼,繞著嶙峋的怪石,枝葉間綻滿星星點點的小花,白的,黃的,紅的,色彩清雅,香氣濃冽馥郁。漫天霞光淡紫,襯出蒼茫天地,彷彿名家手筆的淡淡水墨,風景極為秀美。

    不知何時,冰兒迷迷糊糊的醒了,卻感覺腦袋發暈。

    她慵懶地把臉埋在柔軟的褥面上輕輕地蹭了蹭,嗅到那被褥上帶著似有若無的暗香,心情十分放鬆。

    冰兒在馬車內睡了三日三夜,渾身疲憊無力,蕭琅常常陪伴在她的身旁,只偶爾遇到陣法時才出去指點一番。

    她慢慢睜開眸子,看出現在已經是傍晚十分,蕭琅大概又出去引路。

    冰兒卻看到身上蓋著一件男子的白色衣袍,絲滑如綢,皓白如雪,質地極佳,

    摸著白色的衣袍上的袖紋,她腦中忽然閃過白衣男子俊美無儔的面容,面頰不由浮起一抹暗紅。

    她慢慢地爬起身子,手指撫過鬢邊髮絲,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喚自己。

    冰兒掀起馬車車窗的簾子,看到玄色的衣袂在夕陽下就像燃燒的雲。

    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妖嬈男子,一襲華貴的玄衣,和其人容顏氣質交相輝映,俊美的面容上長了一雙極漂亮的桃花眼。上挑的嘴角卻帶著一絲玩世不恭與隨心所欲,妖艷而隨意,整個人有種慵懶的誘惑之美,十足十的一個妖孽。

    冰兒見到他一詫,「容跖,你來找我如何?」

    他側身站著,玄色寬袍隨風搖曳,烏亮的眼珠轉啊轉,悠悠然道:「我當然是來看看你的。」

    「看我作甚?」冰兒覺著這幾日每次醒來,都可以看到容跖在周圍。

    「我是來告辭的。」容跖笑了笑,手指想要握著什麼,可惜身側沒有煙桿,他服用藥物後,徹底解了毒。

    「為何你要告辭?難道大家不一起離開?」冰兒瞪著他。

    「看著你與別的男人一起,我心裡不舒服,但是既然已經知道你很好了,我就可以離開了。」

    冰兒目光似笑非笑的看過那玄衣男子,「容跖……」

    容跖低笑道:「我在。」

    「多謝你。」冰兒認真地看著他,她知道他對自己一直很好。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謝的,我也沒有為你做什麼,說太多就俗氣了。」容跖魅惑地笑著,抑揚頓挫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竟有一種莫名的性感。

    「可是玉家的事情,你一直很上心,沒有你,我找不到自己的弟弟。」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玉傾舞居然就是你。」容跖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的。」冰兒輕輕微笑。

    「那我可以娶你嗎?」容跖忽然開口,「若是蕭琅不要你的話。」

    冰兒立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嗽了兩聲,這個男人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你在這裡胡說什麼?」她在他惑人的笑容中凝起了美麗的瞳眸。

    「我說的都是真的,簡直比珍珠還真。」容跖眸深不見底,唇角卻隱有一絲笑意。

    「容跖啊容跖,你以前一直也是這麼對其他女人說的,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當成我可是在青樓遇到了很多次的,閣下的至理名言。」冰兒目光斜睨了男子半晌,那皎美的玉顏之上,頓現笑意。

    容跖嘶了一聲,撓了撓頭,「沒想到我那些荒唐事情居然被你遇到了,真是失策。」

    「這是天意如此。」冰兒正襟危坐,斜睨他一眼,雙手一攤。

    「我若知道你還活著,定不會如此。」

    「你還是風流一些的好,變成一副癡情種子的模樣,實在不適合。」

    「你怎麼不相信我呢?我發誓……我和其他女人都是在逢場作戲。」男子滿臉的無辜,一手拍著胸膛,一手豎起兩指,一副要對天發毒誓的模樣。

    冰兒瞪了他一眼,「別再發誓了,我與你只能是朋友。」

    「只能是朋友?」容跖目光一滯。

    「只能是朋友。」冰兒非常肯定地道。

    「朋友就朋友吧,對了,蕭琅呢?」容跖目光掃了掃周圍,彷彿對他不在此地很不滿。

    「他去看周圍的陣法變化,只要沒有離開禁地一步,就要小心翼翼。」冰兒挑起了眉頭,語氣認真地提醒著他。「所以,我不建議你一個人離去,這一帶應該有致幻之物。」

    「你果然是擔心我的,你真是對我有情有義。」容跖邁著沉穩慵懶的步子向她走來,忽然翻身上了馬車,坐在她身側,微微一笑道:「其實,若是一個人常常服用五石散的話,幻境也會經常在眼前出現,平日看到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虛幻的東西,所以知道清醒與迷幻的區別,所以我一直是清醒的。」

    「你還是弄不清楚狀況?」冰兒纖眉一顰,「很多吸食五石散的人,到最後連真實與虛幻都無法分清楚,最終死在幻覺中,五石散之類的毒物害人不淺。所以閣下只是平日對藥物控制地很好,你的身體就算已經好了,還需要調養很久。」

    「不過,我是一個善於控制自己的男人,」容跖笑了笑,那樣的自信滿滿,「本公子的優點還有很多,有待於你來發現。」

    「既然如此,我想你會尋到一個非常好的女人。」

    容跖嘴唇微微上揚,嗓音帶著無盡魅惑,引人無限遐想,自戀地道:「當然了,不是我說,以我這樣風流倜儻的出色外表怎麼可能娶一個尋常的女人,對不對?」他忽然伸出手攬住她的腰。

    「你做什麼?」冰兒沒想到他動作如此之快,而她近來身子慵懶,反應也慢了下來。

    容跖忽然用力抱住了冰兒,眼眸裡是溫柔得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意,動作只是一種深切的關懷,沒有任何猥瑣,那一瞬間冰兒抬頭看他,心中咯登一下,不知他究竟為何會這麼做?

    「不和我來個離別的吻嗎?」容跖微笑。

    「不能,否則蕭琅一定不會放過你。」冰兒依然一臉鎮定,卻能聽著他的心跳,感到他的心跳要比她快很多。

    「所以既然不能吻你,我這麼離去真是傷心。」容跖的語氣似乎有些失落,而他本就沒有親吻她的舉動,只是口上隨意那麼一說罷了。

    「你還想要如何?」冰兒斜睨著他。

    「不想如何,抱抱你罷了,別告訴蕭琅。」容跖放開了她的身子,對她擠了擠眼睛。

    「下不為例,否則……」冰兒語氣冷淡。

    「放心,只此一次,蕭琅也沒有那麼耿耿於懷。」

    容跖一雙朗目卻是閃著優魅的光芒,一縷微笑泛上唇角,這一個擁抱,傾盡他多年的思念。

    容跖轉身跳下了馬車,躍到馬匹上,縱馬離去。

    冰兒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有些複雜。

    遙遙看見歲月流逝,曾經滄海難為水,那紅衣男兒正逐雲追月,淡淡寂寥地離去。

    秦時明月上中天,紅塵內心神空許,蒼茫渺渺歎悠然,世間不知滄桑幾許。

    終於一日,眾人走出了禁地,看到自己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心中的歡喜是難以描述的,尤其是太子等人。

    冰兒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精力瀰漫,身旁的青玉也一同伸了個懶腰。

    回眸看了一眼禁地,青玉心有餘悸,「人真是活得渺小,這世間太大,不由眼光也變遠了許多。」

    冰兒道:「此番行來,每個人要走的道路都不盡相同,未來誰也無法看清!但所要經歷的磨難卻又不能少。」

    禁地外雨過天晴,雨後看到彩虹煞是美麗,空氣清新優雅,流光化為無痕。蕭琅優雅灑脫地一笑,慢慢道:「青玉,若不經歷些風風浪浪,一個人如何能成長得起來呢。人生需要磨礪,苦難也是一筆寶貴的人生財富。」

    青玉忍不住點頭一笑,那絢爛的笑容十分搶眼,不知不覺少年也已十五歲。

    眾人在禁地外面分手,陳千潯走上前看著冰兒,目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遞給她一個陳家令牌。

    他默然而立,但見陽光下的男子身姿欣長,面容如玉雕琢而成,線條雋永,目光深深凝住冰兒道:「玉貓公子以後有事情找我,只要在秦國,在下定會鼎力相助的。」

    「多謝。」冰兒接過令牌,淡淡道:「陳家三叔那裡我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陳千潯公子,你準備如何?」

    陳千潯慢慢道:「這次玉貓公子已經幫助在下甚多,禁地之行,我已經非常知足。」

    冰兒笑了笑道:「不錯,禁地的寶物沒有人可以拿走,陳家三叔只怕已經成為強弩之末了。」

    「你說的不錯,陳家三叔蓄謀已久,花去了不少開銷,不過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聽說陳家三叔這次接替了陳蝶衣手中的慈濟堂,似乎到處做善事,以挽回自己的名聲。」

    「此事我也略有耳聞,不過他是在亡羊補牢罷了。」陳千潯道。

    「對了,我從禁地帶回來的泉水,可以生長出很多藥物,完全可以與陳家三叔的藥鋪相抗衡。」

    「多謝,你為我陳家付出很多。」陳千潯深深地看著冰兒。

    冰兒唇角漾著懶散的笑意,慢慢道:「其實也沒什麼,只要大少爺記得讓洛家諸人進入深海礦地,讓他們與世隔絕,這是當初我們談好的條件。」

    「放心,我已經把洛家眾人都接來,現在他們正樂不可支,他們的日子會過得不錯,只是消息閉塞。」

    她對他笑著點了點頭,她的美麗猶如一朵池中綻放的清蓮,那樣的絕色傾城,風華絕代。周圍一眾男子無不看得癡迷。

    「陳大公子,令尊的病也沒有什麼問題,禁地的草藥侍衛們尋到了幾株,正是可以給他治病調理的。」

    陳千潯對她一禮,心中暗道:可惜這女子無法成為陳家的主母。

    也難怪這個女子一開始就與眾不同,原來她就是玉傾舞。

    她那凝定雍容,虛懷若谷的風華氣度,無人能及。

    遠處,兩排侍衛整整齊齊地跑上前來,拿著一個冊子交給了太子,太子目光一掃,憤慨地道。「這個陳家三叔實在過分,皇族豈容他戲弄,謀反的信箋我已經收到,真是其心可誅。」

    聞言,眾人立刻抬起眸子,向他望去。

    「太子殿下,且慢。」冰兒語聲清淡,神情高遠。

    冰兒理了理她額間的髮絲,手勢輕若撥弦,淡淡說道:「陳家畢竟家大業大,如果一人犯了株連九族的罪過,豈非牽連無數,然而很多人都是無辜的,譬如陳家大房,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陳家乃是秦國第一大家族,與各大家族廣有聯姻,只怕懲治起來,動亂人心,何況陳千潯公子自然會有所作為,所以太子殿下不如靜觀其變好了!要誅便誅那包藏禍心之人。」

    「既然玉貓公子這麼說,我自然會對陳家手下留情,如果陳千潯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必會給皇族一個好的交代。」陳千潯一禮道。

    「很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太子對蕭琅等人長揖道:「後會有期。」

    「恭送太子殿下。」蕭琅優雅地行禮。

    禁地外的陽光有些空闊的味道,清爽清亮,舒爽地照在眾人身上,風亦清涼。

    「對了,楚公子,你的身子已經調理的不錯,現在你要去何處呢?」蕭琅忽然唇線上揚,微微笑了,那笑容優雅慵懶到極致。

    「當然是回楚國,以後我外公就需要你們照顧了。」楚昊天對著蕭琅等人長揖。

    「放心,老怪物只怕還能再多活幾十年。」蕭琅戲謔地說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

    「楚公子保重。」

    「保重!」

    「諸位保重。」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聚散離合,人生如此。

    迎清風,看流雲,瀟灑來去,賞落花,驚飛雪,天上人間。

    ——*收徒記*生包子記*——

    山腳下有一片接著一片桃花林,世外桃源如何沒有桃花呢?

    這時候本不該是桃花綻放的好時節,但是周圍陣法卻營造出了春日的環境,同時世外桃源又迎來一個向外招收新弟子的時日,山上沒有看到任何漂亮的建築,只有一間尋常的桃花林,竹子製成的籬笆,裡面是一間簡陋的茅屋,茅屋中坐著一個老者與一位年輕男子,兩人一同對弈。夕陽拉得兩人身影很長很長。

    老者垂眸,好似睡著了一般,「蕭三,你覺著這次公開老朽有了徒弟,結果會如何?」

    蕭琅輕輕一笑,「介時,一定會有很多人來祝賀的。」

    「人來的越多越好,我老頭子也可以高調一次,畢竟,第一次收弟子啊!」

    「不錯,而且是女弟子。」一旁冰兒端來酸梅湯,放在二人身側。

    「為何不給我倒酒?」老者有些不滿意。

    「喝酒傷身,您還是喝茶更好。」冰兒一臉認真地道。

    周圍一片安詳,老怪物非常鬱悶地對蕭琅道:「你看看,還沒有正式收她入門,就已經這樣虐待我了。」

    「她,這可是一片孝心。」蕭琅的手指撫了撫棋子。

    「你們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一個鼻孔裡出氣,一個不給我喝酒,一個下棋時不讓著我老人家,罷了罷了!」

    「呵。」蕭琅與冰兒不由對視一笑。

    老怪物冷冷一哼,「雖然冰兒你沒有參加這次玄術師大會,不過既然你幫了我的外孫,此事就作罷,你以後也是我嫡傳的弟子,怎麼也得體面些,以後不但整個世外桃源,就是整個天下都要知道你是我的弟子,也是第十三代女弟子了。」如今,楚昊天孱弱的體質已經改善了,他也應該放心了不是?

    「是,師傅。」冰兒恭恭敬敬地一禮。

    忽然,他眉頭一蹙,冷冷道:「過些日子就舉辦收徒大典,你們兩個一定要檢點一些。」

    冰兒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卻看到老怪物鼻孔朝天,背著手離去。

    蕭琅在一側伸手對她比劃了一下,唇邊勾起了笑意。

    冰兒連忙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圍繞在頸上的白色絲巾鬆開了,就在她下頷下面一些,露出了一道淡淡粉紅的吻痕,她本來就穿著一襲白衣,所以那吻痕看著越發明顯。她不由臉色一紅,又窘又氣,狠狠瞪了瞪他道:「都是你幹的好事!」

    「若是你不服氣,親回來就是了!」

    冰兒暈生雙頰,掃了他一眼,鄙夷道:「你有點正形,好不好?」

    蕭琅笑道:「我哪裡沒有正形?是你自己心裡想著不正經的東西,才會覺得我不正經。」

    遠遠的,玥芙蓉走到這裡,正看到二人親密無間地在一起,她不由咬了咬嘴唇。

    真沒想到那個玉貓公子居然出落的如此水靈,當日看著也沒有覺著她有什麼漂亮的,不想居然如此美麗。但玥芙蓉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叫冰兒為師叔,她夢寐以求的十三代地位全部化為了夢幻泡影。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她根本沒有想到蕭琅居然會看上那個女子,兩人居然在世外桃源內同進同出,讓她的心都幾乎碎了。

    半個月後,是世外桃源天機老人收嫡傳弟子的日子。

    雖然是收一個嫡傳弟子,但是以老怪物的權勢,地位,和皇族朝堂等等關係,收徒的典禮排場那是必須的。

    而且同時也會爆出讓人不可置信的消息。

    而從一大早開始,世外桃源的路上開始車水馬龍,陸陸續續來了很多重要的人物,有身份高貴的皇族,有代表宮廷的官員,無數公侯伯子男爵,藩王,江湖世家的公子,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世子妃,郡主,公主,縣主,皇室宗婦都來人慶賀,三品官員以下的人物都無法進入世外桃源,也有遠處無法前來的都派人送來了賀禮。

    天下九州,七國王侯,數百個門派,齊聚一堂。

    世外桃源的山之外,到處都是浩浩蕩蕩的人群,慕名而來的人住滿了整個鎮子,街道四處都是馬匹,以及密密麻麻的轎子,竟然比起當初京城科考以及世外桃源招生都要來得鼎盛。就連外面已經搭起帳篷,聚集了數萬名江湖修士,山裡更是有無數的世外桃源弟子前來圍觀。

    世外桃源的活化石,老怪物居然收了十三代弟子。

    這女子居然是秦國的風雲人物玉貓公子,而蕭琅居然已娶此女為妻!

    一時之間,天下震動!

    且不說這十三代弟子身份多麼高貴,勝出金鱗榜所有榜位不說,而且蕭琅夫人就是一個最大的噱頭,畢竟天下間赫赫有名的奇男子,七國女子的春閨夢裡人,天下無數女子都因他而癡迷瘋狂,如今居然與世外桃源的師妹結為了伉儷,且沒有聽到他們什麼時候大婚。

    這個玉貓公子在秦國的確是非常有名,甚至大敗陳蝶衣,創下霓裳閣的大招牌,手腕凌厲,後來也有人傳出她是女子,只是眾人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卻聽到了這麼石破天驚的消息!

    更有人想要一睹這個女子究竟是何人,畢竟,蕭琅的眼光肯定不同尋常。

    哪怕就是當年的玉傾舞,也沒有入他的眼眸。

    不論是來看看那非常有名的玉貓公子,還是瞧瞧她女裝的模樣,總而言之,這是讓人覺著勁爆到不能再勁爆的消息,所有人都恨不能一睹這位女子的芳容。

    然而,眾人都已坐到席位上,那兩位正主卻始終不曾露面。

    眾人圓睜眸子,便看見園林內建著奢靡的紫金樓閣,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龍涎香,耳畔的絲竹聲,帶著皇親貴族特有的奢靡,浮華如夢。紫金台四周紅色花瓣漫天飛舞,恍若仙境,樓下簇擁著一眾拿著樂器的美人,彈奏出了一曲曲靡靡仙音。

    樓閣內坐著幾個高大的男子,頭帶紫金冠,身穿五爪神龍皇袍,正是當今的幾國的太子殿下。

    眾人寒暄了一番,其中秦國太子最是得意,他是唯一一個見過玉貓公子,與對方有些交情的人物。

    燕國太子不由好奇,「這玉貓公子是最近出現的,不知她究竟以前是何方神聖?」

    秦國太子昂首,得意道:「這玉貓公子很是神秘,我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何方神聖,只是她非常漂亮,特別得漂亮,一顧傾國,再顧傾城,簡直讓人無法形容。」

    趙國太子凝眉道:「是不是太誇大其詞了?」

    秦國太子道:「絕無虛言,到時候你們自己去看。」

    韓國太子道:「這個女人固然有傾城容色,但她的背景實在太神秘了,沒有人知道啊。」

    楚國太子道:「自古英雄不問出處,何況世外桃源就已經是她的背景了。」

    魏國太子道:「話雖如此,不過蕭琅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娶一個沒有根底的女子,就算她是世外桃源的師妹。」

    秦國太子自是明白他們的心思,搖頭晃腦道:「我也是近日聽說……她好像是個身份並不高貴的女子,自幼隨母親一起,後來遇到了蕭琅才進入世外桃源,被人發現她根骨奇佳,便成為天機大師的得意弟子,而她也是帝王想要招攬的世外高人。」

    「哦?居然是蕭琅先發現了她?」

    「不對不對,我聽說她好像曾經在洛家家族是個庶女,蕭琅是她的未婚夫。」

    「可是我聽說蕭琅好像是她大哥的好友。」

    「哎呀,到底是怎樣的?」眾人不由好奇。

    齊國太子不由心動,世外桃源是江湖人與皇族們深深嚮往的地方,作為皇族少年,他頓時來了興趣,湊到幾個太子面前問道:「莫非今日的宴會……就是為她的身世而辦的?會特意揭開她的身世之謎。」

    「說的有道理,應該如此。」

    「這個女子為何會被蕭琅看上,真是好奇啊!」眾人等得非常心焦。

    「你們看我做什麼,當初我和蕭三先生與玉貓公子有過一些交往,不過他們那時候就如漆似膠,簡直讓人羨慕不已。」秦國太子可以又賣了個關子。

    「不過怎麼還不出來,我們在這裡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有人已經不耐煩。

    「是啊,人不出來,我們來這裡有什麼意思?」

    「等等,你們快看,那裡蕭琅和一個女子走出來,莫非就是她?」

    「不錯,就是她,我見過的。」秦國太子一臉得意地笑道。

    「人家蒙著臉你也見過?」齊國太子笑道。

    「嘿,她的氣質氣韻就是不看面容,也能認得出來。」

    只見遠遠的,蕭琅與一個女子並肩而來,女子白紗輕垂,令眾人無法看清她的容顏,只看到女子身姿窈窕,膚若凝脂,舉手投足都是那麼優雅婀娜,美得動人。

    「你們兩個怎麼來的這麼晚?讓所有的人都等著,難道就那麼想當壓軸戲?」老怪物氣惱地看著二人。

    「不是的,是我們睡的太晚了!」蕭琅非常小心翼翼地賠著不是。

    老怪物立刻扶額一歎:「我說你們要檢點一些,偏偏不聽,都什麼時候了,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聽到老怪物的指責,冰兒不由低下了頭。

    丟人啊!委實丟人!想到昨天晚上,冰兒就覺得雙頰滾滾**,本來兩個人明明是商量收徒大典的事情,就算不是商量也是在談論,結果說著說著就說到床上去了,而且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蕭琅一直以君子自詡,居然就開始親上了,親著親著就開始摸上了,她立刻半推半就地推脫,結果還是敗給了他。

    當他興致高昂地將她抱在懷裡,脫光她的衣服的時候,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試劍,就是試劍……早晨醒來的時候她實在渾身無力,想到今日還有正事,所以她打算趁著他沒醒逃之夭夭先。誰知道剛一站在地上就被他抱住身子,最後的結果就是試劍,然後兩人一起姍姍來遲了。

    老怪物瞧著她面容上的面紗,不由道:「你們不會又弄出些見不得人的痕跡吧?」

    「沒有,絕對沒有。」蕭琅非常肯定地說道。

    「人家拜師傅都要清心寡慾,沐浴齋戒,你們可好。」老怪物氣惱地說道。

    「師叔,你落入俗套了。」蕭琅輕笑一聲,表面還是非常恭敬。

    「去,臭小子,與你的師兄們坐好,我看你就不順眼。」老怪物亦是一臉嚴肅。

    「是。」蕭琅恭敬一禮,在外人看來無比優雅。

    「快看,是蕭三先生,他果然是一派君子之風啊!」有人已經歡喜欣賞地叫道。

    隨後蕭琅與玥淰,顏鈺依次坐在一排,而老怪物將冰兒帶到殿中孔聖人畫像的面前,示意她叩首上香。而後高聲地道:「世外桃源弟子洛冰兒,今日為我嫡傳弟子,按我世外桃源的門規,授予十三代弟子之位。」

    冰兒立刻雙手接過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的身份令牌,以及第一次的供奉。

    她誠心誠意地拜了拜老怪物,並奉茶給他。

    老怪物接著說道:「你已是我的嫡傳弟子,按我世外桃源的規矩,我會賜予你名號。」

    他說罷,冰兒立刻上前跪在蒲團上,「是,請師傅賜予名號。」

    老怪物肅容開口:「吾徒洛冰兒,爾乃是玄術師的天資,聰明絕頂,天資絕縱,悟性過人,與我的大道相合,但切忌不可高傲自滿,須知仁義禮智信,於吾儒家道義不得鬆懈。」

    如今老怪物第一次收到徒兒,而且這個徒兒已經習得天眼,甚至能觀過去、現在、未來,少不得非常欣賞她,自然也情不自禁在眾人面前誇獎讚歎,老怪物覺著這個徒弟簡直是天才中的天才,而用上了天資絕縱四個字。

    眾人聽到老怪物這樣誇獎徒兒,自然覺著她非常有本事。

    「徒兒謹遵師尊教誨。」冰兒恭恭敬敬地說道。

    老怪物面容露出得意的笑容,輕輕撫摸自己的白鬚,大聲道:「為師賜爾名號,傾舞,如何?」

    冰兒目光一動,知道這是蕭琅的意思,目中沒有任何表情,輕輕叩下頭去:「傾舞多謝師傅賜號。」

    老怪物含笑點頭,周圍眾人卻議論紛紛,不知道這個傾舞是何意義。

    三位師兄同為十三代弟子,冰兒自然不必三跪九叩地拜他們,只是在三人面前各自行了一個禮,以示敬重。

    接著端著茶水挨著敬給三位師兄,見她接受了十三代弟子的令牌,玥淰笑道:「傾舞師妹,從此以後,你便是我們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了,望你發揚我儒家利益與聲名,這是我給你的紅包。」

    冰兒接過紅包,笑道:「謝過大師兄。」

    「師妹請起。」玥淰揚了揚手。

    冰兒起身來到了顏鈺面前,再度行了一個禮,顏鈺抿了口茶,笑道:「請起。」

    冰兒接過他的紅包,又來到蕭琅的面前,「見過三師兄。」

    蕭琅接過茶杯,卻對她眨了眨眼睛,品了一口,把紅包放在她眼前道:「乖。」

    冰兒臉色沉了沉,道了一聲謝。

    此刻,分立兩旁的十四代世外桃源傑出弟子大聲恭賀:「恭喜傾舞師叔,成為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

    而後,十五代弟子傑出弟子紛紛行禮:「恭喜傾舞師公,弟子恭喜師公成為世外桃源十三代弟子。」

    卿俊等人混雜在外面觀禮的弟子中,心中無比感慨,沒想到冰兒居然成為十三代弟子。

    在這一片聲勢浩蕩的恭賀聲裡,冰兒心中感慨萬千,如今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接下來,老怪物便把儒家大典那一套按部就班,敬天地君親師,祭拜鬼神。

    折騰了足足一個時辰,眾人看得有些昏沉,但是直到蕭琅站出來時,卻爆出一個驚天的內幕。

    蕭琅衣衫飄舉,踩著一地的碎玉亂花,上前道:「諸位,剛才大家都知道在下的師妹名號為傾舞,其實我的師妹,也就是在下的妻子,本是金鱗榜第一位的玉傾舞。今日我把此事公諸於世。」

    幾乎在蕭琅剛剛話出口,大廳之上,便轟的一聲如炸開了鍋。

    上千雙目光,齊刷刷投向蕭琅與冰兒,更甚者有人開始掐自己胳膊大腿,覺著是不是在做夢?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事情?眾人凌厲的目光不禁在蕭琅與冰兒身上不斷掃視著。

    「什麼?玉貓公子就是玉傾舞?」下面立刻有人不合時宜地大喊一聲。

    「這怎麼可能?玉傾舞不是已經香消玉殞了嗎?」

    老怪物慢慢地搖了搖頭,當初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有些失態,不過他畢竟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無所謂。玉傾舞畢竟不是他那個年代的人,只是死而重生這種事情實在太驚人了,就看蕭琅如何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圓謊了。

    玥淰剛喝了一口茶,眉稍跳了跳,忍不住咳嗽起來。

    顏鈺雖然平日裡笑意盈盈,此刻也忍不住看向冰兒,他面不改色地凝視了很久,又看了看蕭琅,微微搖頭。

    蕭琅明白他是在埋怨自己隱瞞了他這麼久,於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是知道不久,以後有機會再給他解釋。

    「好了,傾舞,把你的面目露出給大家。」蕭琅回眸微笑。

    於是,冰兒上前取下了面紗,面對眾人的面容,清麗至極,美麗至極,玉齒閃動晶瑩光澤,明眸善睞,唇紅而薄,寬袍大袖的白色長裙如花樹堆雪一般清新,那淡然靜佇的絕色姿態,點出了幾分世間少有的雍容風情。

    眾人不由驚呆,因為眼前這個面容就是玉傾舞的面容。

    當年玉傾舞傾國傾城,在場見過他的人不乏少數,尤其是皇族更是常常與她相見。

    「這是怎麼回事?」齊國太子詫異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但她真的是玉傾舞。」秦國太子目瞪口呆地說道。

    「你不是說自己見過玉貓公子嗎?」燕國太子鄙夷地道。

    「可是,她當時不是這個樣子?」

    「難道是易容術不成?」

    「不過人人都說玉傾舞已經死了,而且說她曾與魔道勾結,這是怎麼回事?」

    「是啊,當初的確說她落入懸崖之下,而後身亡,這究竟如何解釋?」

    蕭琅目光靜靜地掃過眾人,待他們將所有的懷疑都說出口後,方才慢慢上前一步道:「諸位,玉傾舞當年其實只是詐死而已,何況,當年她便與在下有過婚約,只是我與傾舞將計就計,揭穿蕭白鳳的詭計而已,如今蕭白鳳已經受到了懲罰。」

    「竟然是這樣?難道當年玉傾舞與蕭白鳳的婚約並不是真的。」

    「不過,蕭三先生既然這麼說,一定不是假的。」

    但聞蕭琅侃侃而談,不但公佈了玉傾舞的身份,而且指出玉傾舞也是易容後的模樣。

    眾人安靜地聽著,聽到後來,越聽越震撼,越聽越驚詫。

    冰兒斜睨他一眼,沒想到他居然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而且說的比真的還真。

    只見冰兒取下畫皮,她又變成了玉貓公子的模樣,身上帶著一種讓人只能仰望的美!

    她微微一笑,直如雲開月落,霞光魅惑,艷麗得讓眾人失了魂。

    冰兒步步行走之間,步步生蓮,衣帶當風,秋水為神,白玉為骨,似從畫境走出,完全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論她如何變化,那雙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玉體婀娜,肌膚晶瑩,容顏絕世,那是不同於世俗的美色。而這種美色,不能用世間的詞語來形容。她人比花嬌,搖曳生姿,與眾不同,讓人一見難忘,便是美麗無比的同時也貴氣高雅十足!

    眾人不由道:「恭喜蕭三先生與玉傾舞喜結良緣,成為一對伉儷。」

    「恭喜,恭喜,希望二人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多謝,多謝。」蕭琅目光含笑。

    「當年玉傾舞的舞蹈讓人非常嚮往,不知還能不能一睹呢?」

    「拙荊可以舞蹈,不過要在宴會之後。」

    此刻,在眾人傷春悲秋的感歎著時,想不到那個第一美人居然還活著,秦國太子呆呆愣了半晌,思維如潮水湧起來,充塞了他的內心,不禁道:「怎會這樣?」

    燕國太子笑道:「玉貓公子就是玉傾舞,你已傻了。」

    秦國太子喃喃道:「原來她就是世外桃源第十三代弟子,玉貓公子,也就是玉傾舞姑娘。」

    齊國太子也道:「當年知道她的死訊,而且說是與魔教勾結,沒想到她卻是換了一個身份。而且那些謠言本就不可靠,以後還是凡事還是三思。」

    趙國太子則道:「當年我還說二人很是般配,原來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兒。」

    如今,這些人並不懷疑冰兒的身份,雖然十六歲,卻看上去非常沉穩,倒是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紀。

    此後,玉傾舞還活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七國任何角落,也傳到了大大小小的每一個人耳朵裡面。

    玉貓公子,玉傾舞,洛冰兒,這個女人已成長為了獨特的風景,又怎麼還會有羞辱的往事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世人對玉傾舞的傳言越來越多,但是洛家人已經無法出來舉證,因為都去了秦國的礦源之地。

    ……

    「恭喜,恭喜,你的妹妹懷孕了。」顏鈺把脈之後,微笑著恭喜蕭琅。

    「懷孕?怎麼可能?」蕭琅大吃一驚,這些日子他都是督促著讓她服用避子丹。

    「哥,是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冰兒已從屏風後慢慢走出來,雙手輕輕繞著衣帶,有些神色不安的模樣。

    沉思半晌,輕輕吁一口氣,蕭琅扶額問道:「多久了?」

    「大概一個月二十日。」顏鈺輕聲回答,他目前只能把脈精算到這個時期。

    「原來是那一晚。」蕭琅有些頭疼。

    那一夜他記得很清楚,他本在書房內整理著琳琅閣半年的卷宗,那姑娘卻不知死活地穿著單薄的裙子出現,坐在他的腿上,一雙**在裙內若隱若現,讓他一直心思不專,索性變得禽獸起來,殊不知這一番恩愛,居然在她的小腹內孕育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你還小,現在實在不適宜做母親。」蕭琅除了反對不知道該要如何。

    「你忘了,我若還活著已經二十歲。」她低著頭,沉默的十指交握,素白的一雙手微微發紅。

    「可是你這身子才十六歲。」蕭琅深深看著她道,「生孩子會很辛苦。」

    「那怎麼辦?難道你的骨血就這麼不要了麼?」冰兒神色有些不悅。

    「子曦,上蒼賜給你們的孩子,若是不要,那麼以後還想要孩子豈非不易。」顏鈺在一旁插言,他的醫術非常精湛,自然知道但凡第一胎若是落胎後,以後再生出的孩子總是體弱多病有缺陷,甚至於總是難以懷上。

    蕭琅歎息一聲,覺著自己還算鎮定,如今他思忖半晌,只得妥協,「二師兄,以後安胎的事情交給你了。」

    「子曦放心就是了。」顏二先生微微笑著。

    雨後初晴,天空紅彤彤的一片,世外桃源一片火紅,顯現出了春日的生機。

    看著她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來,行動很是不便,蕭琅夜裡抱著她的時候,也總是小心翼翼。

    感受到她腹中孩兒的動靜,蕭琅唇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俯身下去,親了親她的肚子。

    然而,她卻大叫起來:「啊——」

    「怎麼了,丫頭?」

    「你是不是壓到我肚子了?」

    「怎可能,我很小心的。」

    「可是孩子動的很厲害,我的肚子也很疼很疼。」

    「子曦……我……好像要生了。」

    隨後,臥房內傳來冰兒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大叫,裡裡外外都是四下奔走的下人們。

    「蕭琅,好疼啊——」冰兒的肚子越來越大,痛得大叫。

    束手無策地站在外面,蕭琅忽然覺著自己是個無用之人,聽著產婆的發號施令聲傳來,接著聽到冰兒克制不住的嘶喊哭叫聲。

    蕭琅滿頭大汗地站在庭院中,他從沒有這麼緊張過,他聽說女子生產時半隻腳踏入的是鬼門關。雖然顏鈺再三保證不會有事情,但他還是依然揪心,尤其聽到冰兒那淒厲的慘痛叫聲,彷彿將他的心也撕裂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蕭琅方才鬆了一口氣,接著聽到那產婆對他說了一聲,「恭喜恭喜,是個男孩。」

    他突然渾身脫力,坐在了院中的凳子上。

    「恭喜,是個小公子呢。」顏鈺在一旁微笑著,似乎非常羨慕。

    蕭琅拿出絲帕擦了擦額頭汗水,雖然冰兒只是個十六歲的小母親,他二十三歲終於成為了人父。

    看著婆子抱出了一團粉撲撲的小東西,渾身雖然沒二兩肉,肌膚卻是很漂亮,就像是他的母親,而且臀圓腿長,把小腳拿出一看,腳趾頭如一粒粒飽滿的粉貝珍珠,這孩子的身體無一不精緻,無一不完美。日後必然是一個美男子。

    蕭琅想了三日的名字,卻總覺著很難起名,不想冰兒起的小名卻是蕭包子。

    自從懷上這個孩子,冰兒覺著自己肚子裡有了餡子,就像包子一樣,顧名思義。

    但是父親與兒子似乎總有隔閡,蕭包子並不喜歡理會他,整日只知道抱著奶吸允,要不就是嗷嗷大哭。

    後來他請來一個奶娘,這個小祖宗便大哭了很久,彷彿與他結了仇。

    直到三年後,蕭包子依然對他這個父親有些排斥,尤其是床上,只見父子兩個坐在床上,開始爭奪過夜權,且大眼正瞪著小眼。

    「包子,你三歲了,該一個人去睡。」蕭琅認真地說道。

    「容跖叔叔說,只要你睡在娘身旁,就有更多的包子搶我的位置,我絕對不讓開。」蕭包子奶聲奶氣地說道。

    「以後有弟弟妹妹陪你難道不好?」蕭琅有些無語。

    「不好,不好,容跖叔叔說,我娘現在肚子裡面的新包子就是你弄出來的。」蕭包子義憤填膺地指責著他。

    「這個無恥卑鄙的容跖,下次讓他不要來了。」蕭琅很是無奈。

    ------題外話------

    終於完成了,換了個環境,碼字很辛苦。以後寫文要存稿,否則真的受不了。開新文會通知,十一月應該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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