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起始 文 / 柩中山嵐
偏遠的小縣城，一座破舊的圖書館，上面寫著，「宜讀圖書館」。
……
一個女孩坐在椅子上，看著最近才到的新書，百無聊賴。門鈴輕輕響起，然後一個面容清秀的男人走了進來，四處張望一會，看向女孩，女孩向他微笑示意。
「你好，我拿到一本書，上面標記是這個圖書館的。」男人拿出一個黑色封皮的書，輕輕遞給女孩，女孩搖頭，這個書不能拿回來。「拿到就是你的了，你有難解之事吧，拿著它，去尋找所有可能的靈異故事，然後和我交換，我可以給你答案。」女孩說完，打開抽屜，拿出一本筆記本，翻開，看向那男人。
「做什麼？」男人彎下腰，女孩把筆遞給他，讓他在筆記本上寫下名字。男人並沒有拒絕，女孩很高興，很久沒遇到了。
「祁墨？好名字，你的身體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想知道答案，就幫我做事吧。」女孩合上筆記，看著他，他眼裡明顯透出驚訝。
「做什麼？」「替我送來故事吧，我要很多精怪，無論善惡，你經歷了，書會記錄給我的。」祁墨點點頭，準備離開之際，女孩給他一張卡，裡面有他用不完的錢，希望他能帶來新鮮的故事。看著祁墨離開的背影，女孩低下頭，看看手中的書，「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沒有人回答。
……
祁墨拿到書後，其實很迷茫，他已經在整個省遊走了很長時間，沒有遇到朋友，也遇不到他想找的人。偶然拿到這本書，祁墨只想好心送回去罷了，可不知為什麼，居然就這樣留下了。
走到一家餐館，祁墨進去點了些吃食，然後坐下開始等待。他也不知道他要等什麼，可是就是想要坐下來等等，也許，一個偶然，他要找的人就從窗外走過呢？直到飯菜上來，吃完，想等的人還是沒見到。祁墨扶著額角苦笑，果然，自己還是太天真了。看到桌上的書，祁墨愣神一會，腦海中再次把與那奇怪女孩的對話重溫了一遍。
「既然找不到，那我就走遠點吧，說不定真能換到我的答案。」祁墨喝完飯後的飲料，站起身，走出餐館。看著車流馬龍的大街，祁墨揚起笑容，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
祁墨沒有目的地的，他決定先去一直想去的春城看看，那裡曾經是他最夢寐定居的地方。到達春城時，已經是下午了，祁墨四處張望，發現人太多，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走。人擠人，各種叫賣，拉客，吵嚷得祁墨腦仁疼，他隨著人流一路走，來到了一家麵館。
「小哥，來碗散？」老闆在店門口的地方伴著湯，招呼起祁墨，祁墨看了看，店裡人不算很多，他走了進去。點了一碗招牌的澆頭面，祁墨邊吃，邊看著外面的人流。
一個高大個子的人吸引了他，男人身材快接近一米九，穿著破舊，也是和祁墨一樣，隨著人流被擠過來。同祁墨一樣，男人也進到店裡，點了個大碗澆頭面，開始狼吞虎嚥。祁墨看著對方吃相，不知不覺也把一碗麵吃完了，剔剔牙，看對方也吃完了，不過沒有離座的意思。
「老闆，麻煩再給我一碗。」男人聲音很沙啞，一隻手一直揣兜裡，喊的時候也沒抬頭。祁墨有些疑惑，感覺肚子漲漲的，也就多坐了會。很快，他發現男人吃完還是坐著，也沒再喊，只是雙手擱桌上，握著拳頭，眼神有些飄忽。
祁墨心裡一樂，哎喲，遇上吃霸王餐的？老闆也很快發現了這個問題，上前詢問大個子還要不要加一碗，男人搖頭，有些愧疚的張合了下嘴，「老闆，我沒錢，我給洗碗成麼？」祁墨看對方實誠的眼睛，眼神一黯。「小伙子，那麼大個沒帶錢？我們不缺洗碗的啊！」老闆好像也不好罵人，畢竟對方也沒跑，就老實的要求幫忙洗碗抵面錢。「我給他出了吧。」祁墨過去，替對方付了錢，男人看著祁墨，愣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哥好人啊！」老闆樂呵呵收了錢，看男人愣呼呼的樣子，同情的笑了笑，沒再開口。
「你沒事吧？」祁墨坐到男人對面，看對方盯著手不說話，有些好笑，男人可不像愣頭青。
「謝謝你，我很久沒吃飽了，真的謝謝你。」祁墨搖頭表示不在意，女孩給他的卡他已經查過了，裡面錢多得很，不在乎救濟一兩個流浪漢。
祁墨坐了一會，發現對方沒有其他話要說，也覺得沒意思，就準備離開。剛起身，就看到男人領口裡的皮膚全是潰爛的，而且不見膿和血滴，就是一團爛七八糟的肉隱隱透出來。男人警覺的抬頭，伸手將身上的衣服攏緊，看著祁墨神情緊張，深怕他會叫出來。祁墨只是愣一下，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他走出幾步後，想了想，又坐回去。
「你身上的是病？」男人看他走回來，已經要起身了，可聽到他問話，還是頓了一下。
「不是，你別喊，不是病。」男人看了祁墨一眼，快步離開麵館。
祁墨坐在那想了一會，不是病？那就是離奇的東西造成的？那就是故事？祁墨拿出書，翻開看了看，就是一本空白的書，將書往包裡一塞，快步追著男人的方向去。
祁墨追上男人時，男人正在天橋下準備布窩，看著一堆破布和紙殼，祁墨無語了一會，才走近男人。
「能給我看看你身體嗎？」祁墨問，男人轉頭看著他，沒有回答。祁墨也覺得不對，現在的情況怎麼那麼詭異呢？
「你想幹嘛？」男人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帶了敵意。祁墨扶額，他也不知道，也許應該先聊聊。
「我想和你聊聊，關於你身體。」男人轉身，不理祁墨，繼續鋪擺紙殼，看樣子是準備睡覺了。祁墨看看天，還亮著呢，這位仁兄也睡得太早了吧？男人不願回答，祁墨也沒想到，第一次準備收集故事就碰壁。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祁墨看對方睡下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坐到地上。「我不會說出去，我只是找點東西，能告訴我嗎？」男人身子動了動，依舊沒有說話，祁墨也不知該繼續說什麼，只好傻乎乎的坐在地上。
男人睡了一會，轉身發現祁墨還在地上坐著，他皺眉，坐了起來。
「你想知道什麼？」車流的聲音險些蓋過男人的話，幸好祁墨從他起身就一直關注著。
「你的身體怎麼了？」祁墨動動有些麻的腿，向男人的方向靠近了些。男人看著他乾淨的衣服，臉色有些不好，抬手示意他不要接近。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楊素隨意的靠在牆上，祁墨看看四周，這個天橋下還有其他幾個流浪漢，自己好像有點顯眼。
「我看見你的前胸好像爛了？」祁墨回想之前看的畫面，腦海裡再度出現那一堆爛肉的樣子，雖然沒有看得全面，可是依舊讓人不舒服。男人朝祁墨伸手，祁墨不明所以，愣了一會，才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男人。男人點起煙，深深吸了一口後，表情隨著煙霧慢慢柔和下來。
「說起來你可能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是這裡的人。」男人再度開口，已經沒有之前那種落魄的感覺，祁墨能感覺到，對方不是一個真正地流浪漢。
……
男人名字叫楊素，他是來春城出差的員工，公司在北方。楊素在春城住了很長時間，主要是工作上與這邊公司有很多業務，這邊公司主管也熱情，一直招待著楊素。
在最後準備回程那個星期，經理說楊素還有好多東西沒玩到，也沒吃到，要帶楊素去吃傣味。
那是一家外表很普通的餐館，裡面卻極其特色，清一色的竹製品。菜品酸辣，經理和幾名員工一直給楊素敬酒，所以一餐飯下來，楊素已經暈了。
在結賬時，楊素去了個廁所，廁所在餐廳院子的角落裡。楊素經過院子時，看到了一個女孩，只能說是女孩，因為她個子很小，一米四左右，皮膚黑黑的，蹲在地上洗菜。楊素本沒有在意的，可看到女孩把菜裡的蟲一條條揪出來放進小碗裡時，不由胃裡一陣翻滾。楊素在廁所把吃的喝的都吐得差不多後，出來人也清醒了許多，再看院子裡時，沒再見到那女孩。楊素急忙回到廂房，經理已經付了錢，幾人正在喝茶，楊素感覺嘴裡一直有怪味，也就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漱漱嘴。
一切好像都沒有問題，可是，在第三天，楊素就發現身上開始有異味。一種好像腐爛的味道，楊素本身不是愛照鏡子的人，所以多洗幾次澡後，就沒去在意，可是接後幾天，身體的狀況越來越差，臭味已經是走過身邊的人都能聞到了。楊素早就已經對這味道疑惑了，抽空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結果出乎人意料。
在楊素背上，出現了一些像牛皮癬一樣的東西，可是比牛皮癬更嚴重，翻起的不是皮角質，而是小片小片的肉。翻起的肉顏色已經變成紫黑色，並且詭異的是，只有翻起的變色，沒有翻起的地方，與正常人無異。醫生給楊素開了皮膚外用的藥，並且告訴他，沒有見過這種病例。楊素回酒店後，自己也翻開看了看，發現的確和自己所知的病不同，而且惡臭不止。
楊素沒法再出門了，味道已經和廁所一樣，散佈範圍很廣。本來已經訂好的車票，也只能退掉，楊素和公司那邊打了報告，打算在這邊找找中醫看看。楊素還沒聯繫到合適的中醫，情況就惡化了，楊素由於不出門，酒店服務員也對他記憶深刻。
才過了三四天，楊素已經無法起身了，身體大面積都是那種翻起的爛肉。沒有疼痛，楊素只能看著身體一點點變爛，變臭，肉開始脫落。
這期間，也許只是一個晚上，楊素說他不清楚具體時間，反正等服務員出於好意打開他房間時，楊素只剩下一隻眼球還連在臉上。所以視野有限，他能清楚的看到服務員吃驚大叫的表情，以及之後來到的公司經理，警察，酒店人員。在之後，楊素說，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被放到床上，蓋了布，什麼都看不到。
聽力也逐漸消失，後來到了一個很冷的地方，楊素知道，應該是太平間。也許是因為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太快，楊素在冷凍庫裡睡著了，不是他神經強大，是實在太累了。
從發現這個病開始，他就一直擔心會不會是什麼絕症之類的問題，結果確實是絕症，至少其他人都認為他死了。
楊素沒有死，他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直到身體一直在晃動，他才醒來。這次他在車裡，聽著司機的話，他們正在去火葬場的路上。楊素害怕了，如果是埋到土裡，也許說不定，自己還能活著爬出來，燒成灰那就徹底沒希望了。
楊素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當時會有那麼強烈想要活下去的心，他拚命控制身體動起來，也許是想法太強烈，他真的動了。好不容易起身，推開蓋子，楊素盡量讓自己趴到窗子上，希望司機能注意到自己。可惜他忘了自己的樣子，全身的肉都剝落了，只剩一些肉絲兜著內臟，臉上五官也只有一隻眼睛了。
司機的後的窗口本來就是小小一個，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個小警員，穿著制服，拿著手機發短信。楊素的手已經快點脫節了，他不敢用手敲，擔心一敲就散架了。所以他用頭撞向小窗子，由於楊素身體不好控制，而且被冰凍好長時間，使得他直愣愣的就撞了過去，直接把小窗子上的玻璃撞掉了。
司機和警員聽到聲響，轉頭一看，正好看到楊素半個頭卡在小窗子上的場景。車子『吱』的一聲，急轉撞上了路邊的欄杆，一翻，滾下山去了。楊素這次感覺到了疼，身體好像被拆開一般，各個骨頭都在『卡卡』響著。楊素沒有視覺，他知道自己那隻眼睛一定被撞飛去哪都不知道了。
很漫長一段時間，楊素感覺手指和腳開始有了知覺，他慢慢爬了起來，摸了摸雙手，發現雖然很軟很癩，可是明顯多了很多肉，比在車上時。楊素摸著摸著，一路撞到了樹，石頭，最後才摸到一條河邊，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最後摸了摸臉，一把骨頭的感覺，楊素昏睡了過去。
之後就是一段慘不忍睹的經歷，他不敢見人，一路走著回到市裡。看了舊報紙才知道，自己的屍體消失了，一場車禍，什麼都沒了。身體好了一個星期，又開始起癬，腐爛，脫落，為期一個星期，昏睡兩天，又好了。楊素已經快崩潰了，他不和人說話，不知道找誰幫忙。在這個城市，沒有錢，沒有朋友，可楊素還是不想死，他都不知道自己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病，不敢讓人看到，而且流浪漢身上味道本來就不好，起碼還能替我掩蓋一下。」楊素閉上眼，祁墨看著對方，臉色有些青，特別是楊素的表情，很疲憊，只是看著，祁墨都能感覺到那中疲憊。
「那家餐廳呢？」祁墨知道既然楊素從餐廳開始講，表示那家館子一定有問題。
「沒有那個女孩，老闆說那女孩只洗菜洗碗乾了一個多星期，就不知道去哪了。」楊素抽著嘴角笑了一下，一個無奈的笑容。
「其他沒有打聽到？」祁墨想，春城也算大城市，找人一定沒那麼容易，為什麼楊素會覺得是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是瑤族，連漢話都不會講，老闆沒怎麼上心。」楊素說完，扯了下衣服，祁墨看到他前襟的地方有些濕，也能聞到一股臭味。
「瑤族？你為什麼覺得是她的問題？」祁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伸手給楊素，楊素遲疑了一下，才借力站起來。
「不知道，我就是覺得那個女孩不對，那種……，很詭異的感覺。」祁墨點點頭，掏出背包裡那本黑色的書，看了看楊素，在看看書，發現沒什麼特別的，只好又揣回包裡。
「你沒地方去吧？正好我要到處走走，你和我一起吧，少數名族的村子裡，說不定有你的解決辦法。」楊素沒想到祁墨會這樣說，應該說，沒想到這個人聽完居然不避開，還邀請自己同行。「真的可以？」楊素眼睛裡迸出光彩，那份死氣一下褪去了。
「可以，反正我也閒著無事，我的身體也特殊，等有機會告訴你吧。」祁墨說完，帶著楊素去開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