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頁 犺氣3 文 / 柩中山嵐
在夜晚到來之前，兩人也做了一些準備，為了避免看不到犺氣的情況，他們特地找了一根繩子，估計過能看見的距離後，栓在對方身上。
過了七點多，天上開始落下雨點，不大，淅淅瀝瀝的。雨讓祁墨也想到了很多，雨是犺氣的屏障，老人們的故事中，犺氣也只在雨夜出現。
「你說，犺氣真的能殺人？」楊素好像很緊張，不時看著手錶，下雨更讓他坐立不安。祁墨沒回答，也回答不了，畢竟他們對犺氣都沒有瞭解，隻言片語之間很難看到真相。
因為小飯店裡空間不夠，祁墨試了很多次，都沒辦法看到那影子。無奈之下，兩人只好去飯館外面，雨勢還不算大，祁墨不想淋雨，楊素只好走到馬路上，頂著雨點讓祁墨看。
祁墨摸索著繩子，一步步後退，每退一步，都左右調整視角。看見影子的時候，正好楊素正側站著，用手掌遮在額前，避免雨勢模糊視線。而影子就在他身後不到半米的距離，同樣的姿勢，手肘彎起，除了漆黑一片外，連衣角翻起的地方的一模一樣。
「別動。」祁墨喊道，然後在繩子上打了個結，再左右走動，發現距離正確後，再度看向楊素。楊素從他開口後，就保持側站的姿勢，像被點了穴一樣。祁墨看了一會，發現有楊素保持著姿勢，影子也是一樣，祁墨感到不可思議。
「跟著繩子的動靜走，我後退你也後退。」祁墨輕輕拽拽繩子，讓楊素感覺，楊素趕緊回答知道。
祁墨很小心，每走一步，都會拉動繩子一下，所以和楊素的距離一直保持著，不過中途還是有一點點誤差，有那麼幾秒鐘影子是消失的，不對，應該說看不到的。
兩人慢慢移動，可在別人看來，兩人就好像神經病一般，不但街對面的人站在門口看，就連老闆都從廚房裡出來，一臉驚奇的看著兩人。祁墨沒有理會他們，被目光注視的感覺並不好，而且祁墨很緊張，視線都不敢移開。
直到接近門前大概兩米距離時，祁墨看到影子晃了一下，就好像要摔倒的那種。緊接著，祁墨就大喊起來：「快跑！」楊素一直很集中精神感覺祁墨的指令，所以話音一落，楊素立刻衝進飯館裡。而祁墨清楚看到，那個影子姿勢變了，一晃過後，影子不再保持一手伸向前走路的姿勢，那是楊素握著繩子的姿勢。而是雙手向前伸，好像要抓住前面東西一般，筆直得簡直和殭屍有得一拼了。
祁墨本來喊完後，身體後些後退，幸好他及時止住了自己向後退的衝動。楊素跑到他身邊時，還有些驚疑不定，額上都是密汗。
祁墨不敢動，只好張口，「站到我身邊來，看。」楊素呼吸兩口氣後，站在祁墨身邊，兩人貼得極近，即便這樣，楊素還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祁墨不得不把頭往後揚，讓楊素把視角對準，磨磨蹭蹭了幾分鐘，楊素才第一次看到跟著自己的犺氣，那個影子。
影子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雖然是漆黑一片，可是就是有立體感，能讓人看出來。它的髮型衣服，都是楊素的款式，楊素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任誰想到自己走在外面身後都跟著這麼個東西，估計都平靜不了。
「怎麼辦？」楊素問，發現祁墨沒有回答，轉頭一看，才發現祁墨整張臉都扭曲了，慘白的臉上全是汗。這可把楊素嚇到了，急忙扶住他，才發現祁墨全身都在抖，很劇烈的抖，祁墨嘴唇張合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整張臉痛苦的糾結成一團。
「到底怎麼了！」楊素趕緊把祁墨放倒在地上，這時，老闆也發現不對了，趕緊上前來，發現祁墨抖得不正常後，趕緊跑去打電話。
一陣兵荒馬亂，等祁墨鎮定下來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這時，楊素才知道為什麼祁墨抖得那麼嚴重。當時，因為楊素頭擠到祁墨面前，祁墨不得已，只好往後仰，而楊素外套正好在帽子上有個標牌，是金屬的，可以反光。祁墨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只是努力維持自己的姿勢，正覺得全身酸痛快要堅持不住時，眼角不自覺就看到了標牌。而標牌上，倒影出比較扭曲的畫面，就好像嘻哈鏡一樣，祁墨看了一眼，就發現不對了，那塊標牌上，自己肩膀的地方有塊黑色的圓球，圓球中間還裂成鋸齒的形狀，正當祁墨疑惑時，身體已經有些鬆軟，肩膀往後偏了一些，正好送到黑球上。緊接著，祁墨就感覺到一陣疼痛，從肩膀的地方，好像骨頭一下裂了一樣，而且自己還動不了。
「我當時很想喊你的，可是發不出聲音，身體也動不了。」祁墨躺在床上，聲音還帶著虛弱，沙啞無力的。
祁墨就算那麼疼，還是又看了看標牌，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能動。
「犺氣跟上我了，一直沒發現，我看標牌時，除了肩膀上的圓球，身體邊緣都有黑色的陰影，我想，是它按著我的。」楊素吸了口氣，一臉的不敢相信。祁墨講襯衣解開，別人看不到，可是楊素看到了，肩膀上有牙印，黑色的，很大，肩膀到鎖骨，半圓的黑色牙印，而且印子都是三角形的。
「我想，我們是真的有麻煩了。」
祁墨的身體好得很快，才過了一天，楊素再去看時，就已經看不到那些牙印了。祁墨對此沒有說什麼，只是情緒很焦急，楊素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急什麼。
「你很擔心那個犺氣會再傷害到你？」實在想不通，楊素只好開口問，祁墨盯了他一會，歎氣。「你的腦子是豆腐腦做的？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它明顯已經傷害到了，可是我沒沒有辦法抓到它，距離，視角，都是問題。」祁墨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天，現在正準備下床活動。楊素不知道別人受到這樣的傷會休息多久，可他還是覺得祁墨好得太快了，超乎他想像。
「我們現在應該想辦法找到能克制它的東西，去問問那些老人，他們既然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也應該有所應對。」楊素給祁墨翻出外套，兩人出門。
雨又下了，綿綿的，看著就像一場霧。兩人陸續走訪了之前給兩人犺氣信息的人家，最後才在一位百壽的老人口裡得知，犺氣的要害是鏡子，反光的東西。
犺氣起源沒有人知道，楊素和祁墨推斷是由墳地的地龍屍體引起的。過去老人們經常能在鏡子反光中看到犺氣一晃而過，最近隨著交通的發達，漸漸少了，人們也不再迷信了。關於為什麼地龍身體裡會有那種黑色的東西，祁墨解釋道；「墳場這種地方本身就是一個謎團，誰知道下面有什麼？產生什麼東西？地龍一直在墳場一片土地出現，肯定也有什麼原因，沾染上什麼誰又知道？」祁墨的話讓楊素也聯想了一下，確實，也許就是什麼陰氣或者屍氣滲透到地龍身體裡，而地龍死後，那些東西實質化流下山腳，再生成一種怪物，那就是犺氣。
可是鏡子為什麼能克制犺氣？沒有知道原理，從老人的話中得知，以前居住的人，門前都有鏡子，出門也會帶著玻璃之類的東西，或者是刀具之類。犺氣很懼怕反光，不是陽光，而是折射的光線。祁墨說，犺氣本身就是一種陰影，也許是因為這樣，反光的東西會讓它遁形，而折射光線因為它害怕，久而久之，也成為一種可以傷害它的東西。
能得到的線索只有這些，對於兩人而言，卻是足夠了。看過天氣預報後，接下來幾天將會是大雨至暴雨，兩人向村子裡的人買了很多鏡子，以及一些玻璃瓶。
祁墨的傷口在傷後第三天，徹底恢復了，雖然楊素還是很懷疑，可祁墨已經不由分說準備去之前的大坑蹲守了。
當天早上，兩人帶好東西，身上依舊帶著繩子，繫住腰身。到達挖坑的地方時，雨勢小了很多，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開始四處走動，也一邊注意對方身上是否能看到犺氣。轉悠了一上午，沒有任何收穫，甚至兩人不停調整距離後，依舊看不到對方身上的犺氣。
「奇了怪了，明明之前還跟著的，難不成是因為知道我們來調查，跑了？」楊素笑道，祁墨沒有說話，他想到自己和楊素身上都帶了很多玻璃碎渣，應該是這個的原因。
到午後一點多，天開始烏黑下來，很明顯，大雨就快來了。楊素再度四處轉悠後，回來和祁墨要求回去飯館裡，看天氣應該是雷雨，在樹林裡不安全。祁墨反唇譏道；「你都死不了的，怕什麼？」楊素聽完，一愣，想想也是，死了身體裡的蚴也會救活他，估計還會很開心的先大吃一頓。
兩人帶著的傘在大雨落下後完全成了擺設，即便是樹木遮擋了一部分，雨水還是又大又急的將傘無視，讓兩人很快成了落湯雞。不過很快，兩人就發現身體濕透的好處，因為隨著身體濕了，雨勢帶來的水汽，那個深坑的地方，開始浮出一團團黑色。
楊素看到犺氣時，急忙轉頭看祁墨，發現祁墨腳下也在慢慢冒出黑色的影子。祁墨自然發現了楊素的視線，也看了看楊素，楊素的情況相同，兩人再看看自己，發現都能自己看到。
「雨那麼大，不會是大雨增強了它們的力量什麼的吧？」楊素靠近祁墨，沒辦法，雨太大，聲音都險些被蓋過。
「沒關係，它有一段距離，實在不行，把你口袋裡的玻璃渣丟它身上就好了。」祁墨說完，繼續盯著大坑。坑裡的黑團已經慢慢合併在一起，成了一個比人還大的不規則圓球，邊角很多地方還是波浪型的，讓楊素思緒不由怪異了一下。
黑團沒有移動，祁墨和楊素也是靜靜看著，腳下的黑氣已經成了影子，站在兩人身後，保持著半米的距離。楊素看到就一陣不舒服，偏偏還躲不開，一直跟著。
「別亂跑，站到對面，我看看那犺氣到底想幹什麼。」祁墨抓著楊素站到自己對面，也不是，應該是錯開站在對方正面。楊素看到祁墨的影子肩膀的地方明顯缺了一塊，凹下去，非常不協調。
「你被咬的地方它沒有。」楊素開口，祁墨看了看自己肩膀，再回頭看看影子，因為他轉頭，影子也轉頭，身體偏開，祁墨的視角看來不是很明顯。
祁墨想了一會，突然死死盯著楊素，楊素一陣緊張。「它在靠近你，可是好像靠近不了，很用力的感覺，手臂和肩膀都是抖動的。」犺氣在楊素身後，一點點靠近楊素，可是靠近一點，馬上又會退回去，整個影子都抖動著。楊素吸了口氣，轉頭過去，發現影子竟然沒有跟著轉頭。
「怎麼辦？」楊素問，手已經伸到口袋裡，準備給它一把玻璃渣。祁墨沒有接話，而是不停回頭看著自己的影子，還用手撫摸著自己被咬傷的肩膀，楊素還以為他傷口發作什麼的，畢竟和咬它的東西距離那麼近。
「他們咬了我，他們自己的部位就會消失，消失去了哪裡？」祁墨問，楊素不知道，只好茫然的看著他。
這時，坑裡又起了變化，那團黑影開始散開，就好像宇宙星團炸開一樣，可是過程很緩慢，就像看電視按了慢放一樣。祁墨示意楊素看，楊素也驚奇了，完全忘了身後的影子，只顧看著那團黑氣。
持續幾分鐘後，黑團已經消散成星星點點，並且變得越來越淡。祁墨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繼續盯著看，又過了十多分鐘，坑裡又出現了黑團，慢慢凝聚，再度成為不規則圓形。楊素沒明白，「它這是在重複？」問這話時，楊素看到祁墨身後的影子身形已經扭曲了，不過比起之前的距離，現在離祁墨只是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簡直就是貼在他身後。祁墨看到楊素的視線，直覺想要回頭，楊素急忙喊了一聲：「不要！」。祁墨堪堪停住，而那影子已經張大嘴巴等在那了。
「距離很近！它想咬你！你一轉頭它就能咬到！」楊素急忙說完，從口袋裡掏出玻璃渣，一把撒上去，有些玻璃渣甚至已經撒到祁墨身上，臉上都沾了一些。
影子抖動了一會，化成了水，滲入地底，這時楊素才開口：「可以了。」祁墨轉頭，發現影子已經不在了。
祁墨看了看衣服上沾上的玻璃渣，再看看楊素身後的影子，也果斷給它撒了一把。沒有犺氣影子跟在身後，兩人都輕鬆了不少，走向大坑，這時大坑裡的黑團邊緣已經有些散開的。兩人躲開那些黑氣，使勁往坑裡撒玻璃渣，樹上是之前兩人掛好的鏡子，都對著坑部。有了玻璃渣，擴散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相較之前，這次的黑團只用了三四分鐘就完全擴散完了。
祁墨和楊素鬆了口氣，可沒過一會，底部又出現了一些黑色。兩人只好不停重複動作，直到最後，玻璃渣都撒完了，坑底還在出現黑氣。祁墨和楊素都已經累了，頂著雨，又精神緊張，一直重複撒玻璃渣的行為，手臂都快麻了。
「算了，回去吧。」祁墨看了看楊素，他身後沒有再出現影子，兩人只好回飯館。
飯館裡很熱鬧，下雨了，一群酒鬼又在飯館裡喝酒划拳。兩人回想他們在雨裡的行為，再對比飯館的人，簡直傻透了。不過解決了身後的影子，兩人心情還是很好的，洗過澡，吃過飯，兩人在房間裡休息。
「明天還要去嗎？」楊素擦著頭髮，看祁墨正盯著伏魔錄，不由好奇，上前一看，才發現書裡已經有犺氣的記錄了。
「不去了，都記錄了還去幹嘛？繼續撒玻璃渣？」祁墨沒好氣回到，看著書上的描寫，字體很小，看不清楚，而且字體明顯有些不同，都看不懂，只好塞回包裡。
「那要回去了嗎？」楊素把毛巾丟到桌子上，開始收拾背包。祁墨沒有回答，因為楊素的動作太明顯了，讓他有些說不出話。
「算了，回去吧。」祁墨自言自語道，倒在床上，任由思緒在楊素收拾東西的悉悉索索聲裡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