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頁 犺氣 2 文 / 柩中山嵐
這一覺就到了天黑，兩人下樓時，飯館裡還有兩桌人正在喝酒，桌上點的菜式不多，酒瓶卻歪倒不少。
老闆估計也喝了些，看到兩人下來，連忙問要不要吃飯，祁墨看老闆微醺的眼睛，想到空空的肚子，還是麻煩了對方。
等祁墨和楊素吃完飯，天徹底黑了下來，馬路上沒有路燈，除了幾戶人家透出的燈管，就是黑濛濛一片。祁墨找老闆要了手電，特地拿手機查了天氣預報，知道不會下雨，才喊上楊素出門。
因為就在隔壁，其實也不用怎麼蹲守，祁墨打著手電來到隔壁門前。破舊的木頭門是從裡面上鎖，也不見燈光。
「就這樣蹲人家門口？」楊素好奇的看著祁墨拿著手電對著門掃來掃去。祁墨拿手電對著門口照了一會，也不知道是找什麼東西，看的楊素那個鬱悶啊。
「影子，沒了，好奇怪，」祁墨說著，又拿手電掃了掃，楊素一臉不解。
「你不是說跟著他的嗎？是不是跟進家裡了？」祁墨抬頭，看白癡的眼神掃了楊素一眼，鄙視的開口，「我不是說了昨天是在門口見到影子嗎？而且你不知道有門的地方都有門神嗎？一般妖怪進不去的好不好？」楊素嘴角抽搐，這他哪知道？
不得不說，祁墨行為很奇怪，楊素也沒辦法，只好陪著他蹲在隔壁屋子門前，整整一晚上，一無所獲。
兩人一早就跑回飯館補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了，雨又開始綿綿下起來。兩人下樓吃了點東西，祁墨喊上楊素出門。
因為雨很小，也就沒帶傘，楊素跟著祁墨的腳步，在村子裡搖晃，一見到有路的地方就轉進去。有些地方是房子間的夾縫，因為祁墨身子瘦，能擠進去，可是楊素就進不去了，接近一米九的個子，再瘦也不能和一米七的祁墨比，只好在外面等他。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等祁墨再擠出來的時候，楊素都在想辦法繞路看看祁墨轉到哪了。
祁墨出來後大喘氣，歇了一會才和楊素說起他進去後的經過。
「我一直奇怪，這個村子的小孩都是在哪裡玩？馬路上很危險，大人不給玩可以理解，可是除了我們到來的那天，我就再也沒見到過小孩。我估計應該是在房子巷子裡玩，特地往這些地方找。你也知道，這裡房間建的密集，都是圍著公路建成半圓型的，我下去後才知道，原來公路周圍的房子除外，其他房子都是留著很大空的。小孩都在空隙裡玩，我想找之前提到犺氣的小孩，一直沒找到。」說到這裡，祁墨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停頓一會後，再次開口。
「他們說的犺氣我一直以為是瘴氣或者是物理現象，可是等我親眼看到那個影子後，我不覺得了。那些小孩都是聽家里長輩話長大的，我詢問了一下關於犺氣的事，才知道，原來犺氣只會在雨天出現。只有在下雨天走在沒人的山腳處，才會碰上犺氣，大人看不到，只有小孩能看到，犺氣會變成那人的形狀，跟著人走。」祁墨緩了一下，遲疑道：「可是他們都說犺氣是無害的，就是會跟人而已，我不覺得。」
「為什麼？」楊素不明白，聽祁墨所說，好像也只是跟人而已，祁墨幹嘛一定要找？
「記得我說過那個中年人背後的影子嗎？」楊素點頭，他還記得，那個影子也是背著柴的樣子。
「我們回來後，他從門口過，可是影子不一樣，影子手裡多了把斧頭一樣的東西。」祁墨比劃了一下大小，把手比較長，都是農村人砍柴用的那種。
「那人後來是不是又去砍了點東西？影子是模仿不是嗎？」楊素問道，祁墨點點頭，「只是模仿不要緊，可是我看著就是不對勁，為什麼中年人的斧頭都收在柴上掛著了，影子卻還拿在手裡？」楊素答不出來了。
祁墨看了看天，雨勢正下變小，已經只是星星點點飄著。楊素也覺得不對勁，可是這種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怎麼解釋？兩人沒辦法，只好回去飯館，結果才走到一半路，就看到前方圍著好些人。
兩人走近才知道，隔壁那個中年人死了，好像喝多了酒，斧頭沒放好，自己栽在斧頭上斷了氣。村民因為祁墨他們是外人，也沒讓他們進去屋子裡，祁墨本想看看那人死法，無奈只好作罷。
中年死得太蹊蹺，為什麼偏偏那麼巧？楊素和祁墨回到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都覺得不安。
「你說，是那犺氣做的嗎？」楊素語氣帶著疑問，眼神卻帶著求證，祁墨知道他估計是有些怕了。
「不知道，不過，門口有黑點，像是墨水腳印一樣，暈染開的。」楊素一愣，苦哈哈看著祁墨，「那怎麼辦？那犺氣到底從哪來的？很危險不是嗎？」祁墨點點頭，他也知道很危險，可是兩人都不知道這個東西的源頭，想要瞭解很困難。
「也許山腳是個線索，估計村裡要辦喪，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下雨。」祁墨看了眼外面，天色還是灰著的。楊素看了眼天，「明天也不走？」祁墨點頭，起身從背包裡拿出伏魔錄，「我想，我應該找找，我有種感覺，如果我們沒有瞭解到犺氣，它是不會記錄的。」說完，祁墨特地搖了搖伏魔錄，楊素看著那本黑色的書，無奈歎氣。
「我們是外地人，這東西要怎麼找？」說完，楊素又想了想，「明天問問村裡的老人，老人知道的一定多，而且，我們不可能一個山腳一個山腳去試，先不說有沒有那麼多時間，天下不下雨還是個問題。」
祁墨也知道自己著急了，可是他有感覺，犺氣是很危險的。兩人又討論了一會，無果，只好準備休息。
祁墨睡下前，特地從窗口看了眼窗外，可惜沒有下雨，不過，祁墨還是有一種被盯著的感覺。
第二天，一大早，祁墨就聽到了鞭炮的聲音。中年人一沒親戚，二沒家人，村裡人從他家裡找出幾百塊錢，大家再幫忙湊湊，準備第二天大家擺個桌吃一餐，就抬上山去。
趁大家給死者辦喪，祁墨和楊素從老人那打聽到一些關於犺氣的流言。
犺氣是老一輩人的叫法，現在的一輩的人都不信那一套了，況且犺氣大家都看不見，小孩說話又信不得真，老人們也不太清楚犺氣的由來。不過經常在哪個山腳有遇到犺氣的人是知道的，老人給兩人指了路，末了還說一句，不會是墳山搞得鬼吧。兩人一問才知道，原來經常會遇到犺氣的那個山腳，就是在村民墳山下。
擔心與上山的人遇到，兩人打聽完就去了山腳，因為沒有下雨，兩人什麼都沒能找到。祁墨一直不放心，與楊素磨了三個多小時，沿著山腳來回走了很多次，草叢地方更是細緻查看。
回到村裡，抬棺材上山的人已經回來了，出了力的幾個男人在小飯館裡喝酒。
楊素和祁墨站在門外，看著大聲吆喝划拳的一桌人，酒氣沖天，不太想進去。
「咱們再走走吧，等會再讓老闆給我們做飯。」楊素點點頭，朝隔壁看去，一看嚇一跳。
「你看！」祁墨被他喊得嚇一跳，轉頭一看，隔壁門前站著個東西！兩間屋子門前相距十來米，祁墨和楊素走過去，細看才發現，是個黑色的團團，卡著門上。
「什麼東西？」楊素緊張，不敢靠太近，兩人保持兩米距離，來回看了好幾遍。發現那東西完全不動，就那麼卡在門上，看久了，不覺有些滑稽。
「這東西是卡在這了？」楊素說這話時，盡力將表情繃著，誰能想到讓祁墨那麼緊張的東西，會那麼笨的卡在門上？
祁墨看出楊素那想笑的表情，很無奈，湊近看了看，發現那黑色的東西不太實質，有點像很濃的霧。
「你怎麼能看見了？」祁墨猛然想起，看著楊素，楊素也納悶，對啊，怎麼能看見了呢？
祁墨停下腳步，回想兩人之前走過的地方，有哪裡是之前下山那次重複過的。想了好半天，還是想不起來，楊素看他不說話，忍了一會，沒忍住，「你想什麼？」
「在想哪裡走重複了。」祁墨悶悶答，實在想不出來，兩人又看來一會那影子，姑且叫影子吧。
正在祁墨準備收回視線離開時，影子突然一動，把正盯得死死的楊素嚇了一跳，險些叫出來。影子很輕微的顫抖了一下，退出一點點，又不動了。
「我靠，這貨搞什麼？」楊素拍著胸，看祁墨愣在那，以為他嚇傻了，急忙搖了搖。
『啪』祁墨打開楊素的手，轉頭，死死盯著楊素，楊素被他嚴肅甚至審視的目光定住了。祁墨圍著楊素轉了一圈，楊素都不敢動，木木站著，祁墨轉完一圈，好像很疑惑，又跑到遠處，左右走來走去盯著楊素看。過了一會，楊素看到祁墨腳步定住了，癡癡看著楊素，楊素愣是驚出一身冷汗。
「到底怎麼了？」楊素虛弱的問，他感覺自己講話的底氣都不足了。祁墨站的遠，沒聽到，皺著眉頭走進後，狠狠瞪了一眼楊素。
「你今天撒尿的時候，是不是跑去之前我們走的那個小道平台上尿的？」楊素點頭，祁墨嘖一聲，直接給楊素腦袋來了一巴掌。
「我不是說了別亂走嗎？我知道問題在哪了，之前我們也去過那個平台，不過你是站在我前面，我在你後面，有些靠著樹。今天你去是不是靠著樹的位置？」楊素繼續點頭，言語不能。
「嘖，你有影子了。」祁墨說完，看楊素瞪大的眼睛，不耐煩的轉頭。
「什……什麼？」楊素終於說話了，不過都結巴了，尿個尿都能惹上衰神？
祁墨和楊素解釋了一番，原來影子也不是一直能看到的，有個距離，大約就是二十多米的樣子，祁墨回想看到中年人影子的時候。第一次是進飯館，進去幾米以後才瞥到一眼，第二次在路上，正面距離二十多米的時候看到一眼，之後錯身開了，祁墨回頭再看的時候也是大概這個距離。最後一次，回到飯館吃飯，男人從門前走過，由於他不是貼著飯館這邊走，距離也是差不多。
回去後，楊素飯都吃不下了，中年人已經死了，可是今天沒有下雨啊。把這個疑問提了一下，祁墨又開始沉思，楊素那個焦急啊。等了一會，祁墨才回答他，「估計是因為我，我總有被盯著的感覺，我一直在想會不會是犺氣，可是，我一直沒看到，沒有證據。現在推算出距離，那感覺都是在離隔壁近的時候，如果它盯著我，跟著我，而你又去了那裡，它跟上你也不算偶然吧。」楊素聽完，放下焦急，思考了一會。
「祁墨，我們得去墳山看看，墳山和山腳，哪裡出了問題？」祁墨點頭，趕緊吃完飯，也給楊素硬塞了些，又處了門。
這次兩人特地找了個早上抬過棺材的小伙，讓他帶路，小伙很疑惑。祁墨沒多解釋，只是給了對方錢，對方也就沒再多問，帶著他們上了墳山。
墳山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蕭條陰森，特別是早上才埋下人，墳邊很多土質都比較松。小伙待兩人上來後，因為距離不願，路也不難走，就要求離開，祁墨答應了。楊素等小伙離開後，圍著中年人的墳轉了很多圈，依舊沒什麼發現。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啊？」楊素實在想不出墳山和山腳出現犺氣有什麼關聯，求救的看著祁墨。祁墨沒有回話，看完墳，沒收穫，他又盯著地面一寸寸看，不一會，就招手喊楊素。楊素激動地跑過去，看著祁墨指著地上的幾條大蚯蚓。
「幹嘛？死了的？」楊素不解，還撿了根棒子戳了戳，身子已經硬了，楊素戳一下，覺得怪噁心的，就站了起來。
「這種蚯蚓也叫地龍，我們再走走，你仔細看看，看它身體裡。」楊素歪著頭聽祁墨講，等他講完，聽話的又蹲下去，盯著地龍看，看了一會，發現它身體有一絲絲的黑色，像墨水一樣。
「不會是……」楊素不確定了，難不成犺氣是這個？抬頭看祁墨，祁墨已經抬起腳步走開了，楊素趕緊跟上。
「我們跟著山勢走走看。」祁墨說，楊素不明白，也就跟著走，兩人沒有走大路，而是順著斜坡的方向一路往下。祁墨體力不好，中途好幾次差點滑到，幸好楊素一直盯著他。
走了沒一會，過了一片雜草，滑著坡穿過後，就看到之前祁墨和楊素曾經停留的那個小平台。楊素吃驚極了，站在平台上，看了看墳山，感覺墳山明明應該是在另一座鄰著的山上，為什麼就來到這裡了呢？
「你不瞭解南方地勢，不過，我想我知道犺氣怎麼來的了。」祁墨說完，走到平台中間，開始一個勁的踹腳下的泥巴。踹了一會，發現下面土質不是很鬆了，開始用手挖。楊素看他動作一會，才上前幫忙。
「怎麼來的？」手上不停，楊素問道，祁墨用手臂擦擦汗，「墳地，地龍從土裡過，你看他們埋個人都能挖死兩三條，證明這裡地龍很多。如果死人身上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長期接觸它們的地龍呢？地龍死了，身體裡有墨水一樣的東西，一下雨，順勢流下來……」楊素懂了，可還是不懂為什麼要在這裡挖地？
祁墨看懂他的表情，解釋道：「我們挖個坑，我看了天氣預報，晚上會有雨，希望能有辦法直接面對它，你也能看到了，我們如果在這個點，會不會沒有距離要求？」楊素點點頭，「但是如果見到了，你打算怎麼辦？我們又不會抓鬼抓妖。」楊素的話問住了祁墨，祁墨也不知道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我也不知道，起碼正面面對比它陰著來好吧？我擔心它真的會殺人。」楊素也是擔心這個，中年人死得太蹊蹺，他們沒辦法不聯想到一起。
兩人挖了個行李箱那麼大的坑，半米深，手指已經不行了，紅腫起來，只好停手。
「可以了，現在只能等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