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青蔥歲月 文 / 王丁

    本來癡癡呆呆的我，變得有些癲狂了，而她卻好像沒有什麼知覺一樣，一樣那樣關心我，一樣拿那麼多的好吃的東西給我，一樣有事無事到我家來看電視，笑得沒心沒肺的，我知道，她對我，只是同情罷了，在別人心裡，我是一坨屎，而她心裡，也就是一塊泥巴而已。

    我沒有想到，她哪個長得像徐錦江的男朋友會來找到我，幾個壯得像牛一樣的半大小子，把我狠狠揍了一頓，還搶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錢，以後他有事無事都會來找我麻煩，敲詐我的錢財，我麻木的應對著，經常被搶光飯票，餓得兩眼發光，挨打倒沒有什麼，從小在父親的「愛護」下，我就覺得自己跟人形沙袋沒什麼區別，但是沒有東西吃卻是我無法忍受的，所以，在連續三天沒吃午飯和早飯的情況下，那個混小子帶著幾個小兄弟又來收我的荷包，我轉頭就跑，一群人氣急敗壞的追在我肥碩的身軀後面，不過沒跑幾步，就被一群彩發少年攔住了，看著面前把頭染得花花綠綠，手裡轉著甩刀的人群，我有些茫然，怎麼？來打欺頭的，我已經面目可憎到人人喊打了嗎？還沒等我產生更多的聯想，他們已經從我身邊衝了出去，幾乎是三個打一個，我只看見亂刀揮舞，那幾個追著我打得人就被捅得在地下抽搐，為首的少年長得像林志穎，燃著一頭黃色的長髮，他威風凌凌抱著我的肩膀，大聲的對我說道：「你恁個大一坨，啷個被這些小混混欺負哦！我叫紀威，我媽和你媽是好朋友，我們也應該是好朋友，以後你就是我的兄弟，我後面的也都是你的兄弟，在華鎣山礦物局一中，咱哥倆橫著走！」

    小紀是我一生中第一個朋友，在這以前，我幾乎不敢奢望我這個垃圾還能擁有朋友，他非常的義氣，對我很哥們，絲毫沒有鄙視我這個智力上的殘障人士，我們喜歡幾十號小朋友坐在當時小城電影院前的大橋欄杆上，對著路燈抽出西瓜刀，刀光照的河水五顏六色的，看著行人們面帶惶恐的從我們這些古惑仔面前通過，然後哈哈大笑。

    沒有人再敢欺負我，連老師都不敢，小紀這撥小兄弟都是官宦子弟，出了什麼事情永遠都有大人們出面擺平，說到打架，都是敢掄刀子往死裡捅的主，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我在這所中學開始了橫著走的螃蟹生涯。

    小紀長得很帥，有很多的「紅顏好友」，也特別喜歡拉著一個「好朋友」當著我們的面表演濕吻，據他說，聽到我們口水掉一地的聲音，他就會非常興奮。我其實不知道從小我就無法跟人溝通，跟他在一起，卻無比的輕鬆，慢慢的居然還有了一個正常人樣子，在這群小惡人的幫襯下，我越來越自信，頭也越楊越高，也開始和女同學調笑嫣然，也開始留了一頭火紅色的長頭髮，腰桿上也別上了西瓜刀。

    第一次砍人其實是個意外，又是一個下著雨的黃昏，我和另一個兄弟陪著小紀去華鎣中學看他新吊的馬子，說的是也替我物色一個，我已經滿十四了，在他那撥小兄弟裡不算小了，好多人在十三歲都已經和人歡好過了，哪個年代雖然保守，但是對於小混混來說，社會輿論和道德底線是約束不了的，也是他們一直去挑戰的。我帶著忐忑不安和一絲興奮在通往華中的梯子上艱難跋涉著，呵呵，華鎣中學在本市最高的山上，讓我當時缺乏鍛煉的身體去挑戰一千多級梯子，是個很大的問題。就在我已經落後了他們兩人很長一段路程，根本看不見人的時候，我聽見了小紀的嘶吼，就像狼一樣。我拚命的往上趕，終於在半山休息的涼亭前看見了五六個男孩子拿著一米多長的鐵棍，劈頭蓋臉的打得小紀和哪個兄弟遍地亂滾，我的腿開始發抖，我的喉嚨開始發乾，我很害怕，甚至我想哭，我想轉身就跑，可是我做不到，他們是我的兄弟，我十幾年來唯一的朋友，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把西瓜刀從衣服裡拔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把刀劈在其中一個人的頭上的，鮮血噴了我一臉，我渾然不知，我像瘋子一樣的亂砍亂捅，鐵棍打在我身上，就像打在沙袋上一樣，終於他們跑了，最後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瘋子，是啊，本來我就是個哈兒嘛。小紀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我目光呆滯的看著他，然後嘿嘿一笑，大聲對他說，「小紀，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