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上善若水 文 / 傳流鋅蕭
第十二章上善若水
已轉身的宇文簾外驟然回首，鐵劍隨手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公冶卓咽喉，所謂招未至，力先道，這隨意的一劍，無任何招式的一劍，如驚鴻一般耀眼刺了過來。
如鐵人定住的公冶卓在意甲刺出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滑了出去，手一探，取了他的觀江劍。
觀江劍是著名鑄劍師易仲何最引以為傲的作品，易仲何是聶無邪的大師兄，當年他師父還預言，他的成就會在聶無邪之上，不想晚了聶無邪的這十幾年，他仍未到達聶柘霽當年的高度。
宇文簾外一劍刺空，無招劍式一轉，『劍若懸河』，屋裡平地生出一股猛烈的颶風，席捲滔天巨浪洶湧而下。
公冶卓觀江劍一劈，橫空一抽，一招『抽刀斷水』奔騰而出。
兩股強大的力量在中央相聚，形成一道天柱，沖天而起，將宏偉磅礡的大堂掀翻，屋裡的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在這無形力量散發之際，飛速掠出，速度稍慢之人，被風暴擊中，口吐鮮血。
戰鬥的二人隨天柱一同出現在高空之上，公冶卓已不在顧忌武林盟主的身份，他在人們心目中從容不迫、處之泰然的領導者風範。
無論大家信不信宇文簾外的話，對他的形象和威信都是一個新的定位，而且今天宇文簾外是來殺他的，只有以絕對的實力斬殺眼前這個不該出現的人，才能以強者的姿態，壓制一切。
他要先發制人，觀江劍伴隨著毀天滅地的內力，劃破長空，『上善若水』水字篇公之於眾的一式『風起水湧』，碰然暴出。
這一招液靈門的弟子都可以修煉，但要修煉到這一招，已不是一般的天賦與奇才，且這招由公冶卓使來，不可同日而語。
片刻之間，天際烏雲頓時翻湧不止，狂風大作，地面殘垣斷壁紛紛沖天而起，在一股無形力量的驅使下，播散開去。
這股力量範圍籠罩方圓三里之廣，宇文簾外就是有通天徹地的本是，也逃不出這排山倒海的襲擊。
宇文簾外劍帶著萬道霞光，氣勢萬千，劍光閃動在天空，也有三里之廣。
二人出手迅疾，都想在對方力量尚未使出之前，搶得先機，高手對決，先機之勢，便是勝利。
地面已是塵土飛揚，還剩骨架的大堂搖搖欲墜，在這一擊之下，終於轟然倒塌。
而宇文簾外劍光所到之處，房屋屹立，草木悠然，一切都深沉寂寞，那神秘無限的力量，龐大的包裹一切的寂靜，如黑洞一般將公冶卓排山倒海的力量吸入其中。
「水波不興」。公冶卓大駭，這就是當年使宇文簾外犯下滔天大錯的『上善若水』水字篇的最後兩式中的一式，還有一式是『水天一色』。
這兩式是創造『上善若水』的人最想要表達的水的精髓，水善利萬物不爭，在方而法方，在圓而法圓；無所滯，而生其行；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湧。
液靈門能憑一套『上善若水』稱霸武林，究其因為『水波不興、水天一色』與人無爭而又容納萬物。
「公冶卓，這樣足以證明我是宇文簾外了吧？」高空之中執劍而立的宇文簾外，宛若戰神。「當年拿到『上善若水』，雖沒想到你會出賣我，但還是用血拓了一份。」
公冶卓面如死灰，這確實是最有力的證據，『水波不興和水天一色』只有液靈門掌門才有資格修煉，液靈門也只有他一人達到如此高度，如果不是當年的宇文簾外，又有誰會這兩式。
公冶卓氣急敗壞，以他現在在武林的名望和地位，一呼百應，名留青史，這些習武之人都想得到的榮耀，是他當年英明的決定換來的，他不允許這些被這個早該死去的人破壞，觀江劍一震，發出『嗡』的轟鳴，一波毀天滅地的力量擴散開來。
宇文簾外長髮飄揚在風中，清癯的身形孤傲如鷹，一雙歷經滄桑的眼，銳利深邃得無以復加，一劍驚鴻化著無數光影，奮身而出。
強大的力量使空間發生了扭曲，眾人彷彿站在凜冽寒風裡，但覺陰寒撲面，犀利的朔風刮過面部，如萬千牛虻細針，用手一摸，竟有血跡粘於指尖。
但這股寒意隨即而去，接著便是春風拂面，溫暖和煦，世界如此安靜美好，彷彿一切都靜止不動，清脆的鳥鳴傳到這裡也變得啞然。
這就是『上善若水』最後一式的威力，『水天一色』，安靜的外表下包裹著讓人心神碎裂的威力，無聲無息的世界，湧動撕裂虛空的力量。
凌空的兩人同時墜落地面，公冶卓保持站立姿勢，觀江劍平地而持，眼裡全是錯愕；宇文簾外單膝半跪於地，以意甲支撐，明亮的眼眸異常平靜。
眾人的心還在胸腔裡迴盪，不敢相信公冶卓已經贏了這場曠世之戰。
『啪、啪、啪、啪』，一連串骨骼斷裂的聲音，眾人還未平息的心跳悸動難壓。
無數飛虹從公冶卓身體裡飛出，他唇角慢慢溢出血跡，身體一軟，癱倒於地。
宇文簾外身體也是『哧哧』發生怪聲，黑衣一層層裂開，雪白的肌膚如被無數牛虻細刀化過一般，白骨森森。手腕處的虯枝，也啪啪掉在地上。
也就在同時，四周發出『吱吱、嘎嘎』的怪聲，突如其來的力量浩蕩四方，洶湧而來的狂風將周圍的人拋出一丈，內力高深的人將力量灌注於腳下才倖免。四周高大的樹木如刀切一般『刷刷』折斷，房屋轟然倒塌，漫天塵土遮天蔽日。
這就是『水天一色』的威力，百年難得一見，也還是被這麼多人見識。
全身血染的宇文簾外出現在塵埃裡，踽踽獨行的他，還是一樣森然肅殺；一樣不容抗拒。
雖然他受了重傷，竟無人敢上前攔他，他慢慢走過廢墟，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事物開始模糊，他完全不知道疼痛，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倒下，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宇文簾外，他自己的事還沒有完成。
這是宇文簾外最後的心願，一定要用『上善若水』殺公冶卓，做出這樣殺師辱門的事，他早無顏存活於世，宇文簾外本不存於世，這一戰之後，他的一切也要消失，包括意甲劍和『上善若水』。
聶柘霽終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