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鷸蚌相爭 文 / 傳流鋅蕭
第三十八章鷸蚌相爭
有句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聶柘霽從街上過,正好看到發呆的無法。
冤家路窄的是,剛走幾步,又看到臨安四財。
無法是個很有品味的人,吃的用的無不上層。
臨安四財以吃為天,所以進了同一家酒家。他四人的傷勢已好得差不多,武器也換了全新。
聶柘霽看著毫不相干的兩群人,突然就有個奇怪的想法,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金銀財的戒尺,毫無章法可言,說它不是劍,又時時用的是劍的崩、撩、點、格、洗。說它是劍,它又似乎是刀。此刻攻無法的下三路,用的都是刀的劈、砍、斬、壓。說它是刀,它又是槍的一寸長,一寸強的狀態。
無法招式清楚,步調靈活,也是快而不亂,從容應對。臨安四財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泛泛之輩,聶柘霽是不是要借刀殺人。
富得很一雙大掌,招式連綿不斷,變化舒展,運行成環,霸氣外露,迅猛激烈。
她顯露出毫不內斂之勢,內藏凶險可想而知。
一掌拍向無法小腹,一手抓向他肘部。
無法不退反進,不僅鼓起小腹,還在肘變掌時用腹時迎上她拍來的一掌。
富得很聽得『砰』的響聲,仿若拍在鼓上,似乎好像就是拍在鼓上,因為已經清楚感到那種中空質材的反彈力。
一股強力抵抗的外力還是從掌根傳到身體裡,身上堆積的皮肉都跟著震了一震。
本是抓向無法肘部,因他如此向前一送,虎行手腕迎上他的掌。
富得很的虎行手在下拉的過程中已變了掌,拍在他腹部的同時也對上他掌力。
不想無法在掌對掌的剎那竟變了拳,五指在富得很的掌中還能隨意變換,富得很也不得不暗自稱奇,這人是誰,武功修為不在聶柘霽之下。
聶柘霽讓四人來教訓他,這不是被他教訓麼?
聶柘霽當然知道臨安四財不是無法對手,殺人不可能,但兩敗俱傷總是可以的。
無法的一雙掌變了拳,手腕一撫,已將富得很推了出去。富得很在四財中以力大著稱,無法搶得先機,先發一拳,來自她掌間的力,也將無法震得一同向後退去。
在這個後移的動勢下,田萬頃的判官筆已點到肩間『缺盆穴』。
無法足尖著地,施展成一個『神仙醉游』。
判官筆的筆尖已經觸到衣袂,卻怎麼也點不上。
田萬頃在四財中以速度而聞名,就在這速度懸殊萬分的瞬間,判官筆已轉到手臂『天泉穴』。
無法反手按地,長袖一抖,就要將田萬頃的判官筆卷下。
田萬頃向後一提,凝練成玉鞭的判官筆立即綻放為絢爛的舞傘,有了大面積的攻擊範圍,田萬頃反倒將判官筆的攻勢從上盤轉到了下盤。
無法身子竄起,卻措不及防的一個下勢,貼著田萬頃腳下滑了過去。
不想對側迎上錢多多,他突然一個轉身,以腿為手,夾住金銀財的戒尺,身體翻轉,魷魚一般滑過桌面。
桌上剛吃的一桌殘羹剩菜,無法剛竄上桌子,田萬頃的判官筆已尾隨而至。
無法貼著杯盞翻過桌面,判官筆也掃到背脊。
貼著杯盞翻了兩轉的無法未觸到桌上一物,就是腹下那碗未喝完還剩下大半碗的湯,也未曾沾上一滴。
田萬頃散成掃帚一般的筆頭,在一桌的狼藉上掃來舞去,卻也潔身自好,沒帶走一片雲彩。
無法未下桌,錢多多稀里嘩啦的算盤珠子聲已到耳前。
無法反手掃了回去,錢多多想要後撤,算盤卻收不回來。
原來無法並非萬花叢中過,不帶一片草,而是抽走了一雙筷子。
避開田萬頃的判官筆,錢多多的算盤已到腦門,無法也就一個反手撫了回去。
一雙筷子剛好插入算盤的精條裡,錢多多想要撤離,算盤卻被無法的筷子勾住,怎麼也脫不開。
手上不停,腳已踢向無法大腿的『伏兔穴』。
無法向後一移,腳下劃了半個圓弧,將錢多多的一條腿叉住。
錢多多向前一送,再向後一側,想將他帶離本位;不想無法完全理解他的招數,見招拆招,順應他的弧度變換,未讓他陰謀得逞。
二人你來我往,瞬間就拆了十幾招。
錢多多突然左右互換,將算盤橫著拉過去。
無法也左右手互換,兩根筷子攪在精條裡,向下一壓,就要將算盤奪過來。
他突然將算盤脫手,已是一招『猴子偷桃』。
錢多多是話多,他在四財中也最弱,但也是詭計最多的一個。
無法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將他的算盤向空中一拋,兩支筷子就去夾他的雙手。
他的指頭夾住筷子,輕輕向旁一推,人已掠了出去。
原來是招虛招,他的目的不在要攻無法的要害,而是拿回自己的算盤。
算盤的精條雖都是精鐵所鑄,可在無法這種內力純厚的高手手裡,鐵跟木沒什麼分別;如果他強行要取,兩人的力量碰撞,他擔心無法的一雙破筷子弄斷他的鐵條。
讓以食為天的錢多多不吃不喝都可以,弄斷他的算盤,可是比搶了他的好酒還要讓他不能容忍。
無法為了要護命根,一定會棄他的算盤。
果然,已經到手的算盤,無法還是扔了出去。
錢多多大笑一聲,就要將算盤抓在手裡;可是得意的笑聲到一半就硬被卡在喉嚨裡,變成尖銳的娘音。
他堆積的笑容都僵在唇角,變得很難看。
因為已經就要到手的算盤,突然就被從側旁掠過的人拿了去。
他勃然大怒,兩指戳向來人的眼睛,不想一道白光劃過,他忙將指頭收回。
錢多多掌到左是劍,拳到右還是劍,交手數十招,他連算盤在那隻手裡都未看清,不過到是看清來人是個女人,還是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婦人。
富得很一掌凌空劈下,婦人將劍迎了上去,富得很忙收了掌,掌力隔空擊在她劍上。
富得很見勢,已一個鯉魚躍龍門滑了出去,劍在婦人掌間旋了兩轉,將純木的地板劃了道口子。
另一面錢多多雙掌已襲向她後背,婦人一側身,將近側手裡的算盤遞上去。
錢多多力道厚重的一掌已到近前,一看是自己的算盤,強行將掌收了回來,因為太急,他自己收勢不穩,忙一個翻,退了開去。
金銀財的戒尺點向婦人『天柱穴』,婦人目不斜視,直接將手裡剛奪的算盤迎了過去。
戒尺擦著算盤珠子劃過,一盤的鐵珠被劃得辟啪著響。
錢多多心疼得緊緊抓著自己的衣領,就怕那顆受不住打擊的心跳將出來。
「金銀財,你看著點。」
不想他剛叫完,算盤和戒尺又發生了親密接觸。
錢多多勃然大怒,「金銀財,你是不是在刻意報復,還在記恨我偷吃了你的雞屁股,你有沒有記得你三個月身無分文,是我分給你飯吃,分給你酒喝,就一個雞腿,你竟然還記恨在心裡。」
錢多多可不是停下來站著說話,以身領手,以意領氣,一雙掌遊走在金銀財左右。
看到金銀財的戒尺要觸到他算盤,就將招式化了去。
他心疼自己的算盤,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因為一無所有的錢多多,還有自知之明。
他非常清楚自己與這婦人之間的懸殊,憑自己想要從她手裡奪到東西,比從富得很哪裡奪到胭脂還要困難。
聶柘霽也有些意外,一是沒想到會是香夫人,二是沒想到香夫人的武功竟不在無法之下。
一個無法四人就很難對付了,現在再加一個香夫人,臨安四財的命運很難說。
「錢多多,你不要妨礙我。」金銀財被他攪得心亂。
「我不妨礙你怎麼辦,我要能妨礙這位高貴的夫人,還不自己將算盤搶回來。」
「你不與我聯手,還幫這女人礙我的眼,我又怎麼幫你奪算盤?」
「你要幫我搶算盤嗎?好、好,果然夠義氣。」
「就這樣?」
「你要是再三個月身無分文,我一定不讓你吃干饅頭,我吃雞腿,你也吃雞腿。」
「你兩個不要只顧著侃大天,也盡點心行不,我這裡快撐不住了。金銀財,你還好意思說,你那身無分文的三個月,你吃過一口饅頭沒,還不是都將我的肥肉都搶了去。」
三個人突然都撤來對付香夫人,只留了田萬頃在無法那裡,他已被逼得節節敗退,快要支撐不住。
「好好,你不要叫了,我這就來幫你。」金銀財一個抽身,到了無法身旁。
「金銀財,你說話不算數,不是你說要給我奪算盤的,怎麼這會又要撤了?」礙於香夫人手裡的算盤,錢多多一直畏手畏腳。
「多多,不要急,大姐給你奪回來。」富得很肥胖的身軀運行起來也瀟灑飄逸,急如閃電。
「就大姐最好了。」錢多多感動得熱淚盈眶。
香夫人冷哼,「誰要你的算盤。」
「不是那你還給我啊!你不要我要,你不要老搖我的算盤啊!」
香夫人沉聲道:「還給你也行,叫你的人都離開這間屋子。」
「好、好,你先將算盤還我,其他的好商量。」
「哎,錢多多,什麼叫其他的好商量,我們現在可是命在人手,沒了命,你拿算盤有什麼用?」
「大姐,我們現在的情況哪裡還拿得到解藥,我是想死了有把完整的算盤陪著,不想像上次只剩一包算盤珠子。」
金銀財和田萬頃聽了錢多多的話,突然就都不打了,「那得,在毒發身亡之前,先去把我們那半桌菜吃了,死也不做餓死鬼。」
一轉身,看到聶柘霽就站在門處,剛才的氣勢又一下沒了。
「他這種人,怎麼可能給人下毒,要下也是我下。」池芷戲謔看他四人。
他四人氣得咬牙切齒,轉身出屋。
無法正要走過來向池芷打招呼,香夫人突然向他飛刺過去。
她怨恨的劍光落在無法眼裡,無法靜靜看著,沒有避讓。
池芷驚呼出聲,她的劍已不偏不倚刺在無法胸膛,她也是一驚,手忙鬆開劍,退去一步,「你為什麼不還手?」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池芷取下腰間長鞭,向她抽去,『啪』,長鞭接觸到**的聲音。
「為什麼?」池芷手裡的長鞭再也抽不出第二下,因為她是抽在無法身上,無法用身體擋在香夫人身前。
無法笑了笑,「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們心裡好過一點,就是將我碎屍萬段,又能怎樣。」拔下身上的劍,遞給香夫人。
香夫人早已淚流滿面,「你就是死也不放棄你所謂心靈的放逐?」
無法點頭。
香夫人沒接劍,轉身出了門。
無法轉向池芷,「今天就回重地去。」
「可你受傷了。」池芷去扶他,他推開池芷的手,走過聶柘霽身旁,池芷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