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武俠修真 > 刺忍薄鎖根

正文 第56章 人不可貌相 文 / 傳流鋅蕭

    第五十六章人不可貌相

    燕古攝還帶了一人,丐幫遊俠高沈。

    燕古攝說是高沈剛好到此,聽說有免費的好酒喝,告訴他是詩會,他也非要來。

    舒蒙艾自是欣喜萬分,高沈平時是請也請不到的人。他今天能來,就是賞光了。

    高沈雖是丐幫的人,名聲卻傳於千里。他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是江湖屈指可數的俠客。

    聶柘霽早就聽說過他的名,以為他應已是年過半百的老者。

    不想今日見他,竟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而且還長了一張清秀的娃娃臉。

    如果燕古攝不說他是高沈,還以為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讓聶柘霽驚詫的是,酒會間出現的一件舊物,唐吟家的樸文,那把桐木所做的琴。放在唐吟房裡,現在這琴竟在楚擇其手裡。

    楚擇其是楚國王女,比樸名貴的琴在她手裡也不足為奇,可唐吟家的琴在她手裡,聶柘霽有種不祥的預感。

    詩會,自要吟詩。規矩很簡單,規定一個字或一個物,每句詩裡都必帶規定的東西,接不上,就罰酒。

    舒蒙艾說舒初集不用參加,舒初集倒說不防,免掃了眾人的興。

    從燕古攝那裡開始,他第一句就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關字開頭。

    坐在他旁邊的是趙朝暮,趙朝暮就對了一句,「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趙朝暮的身側是高沈,他抓了抓頭,對不上來,就罰了一杯酒。

    他連叫好喝,還要在倒,被趙朝暮攔住,「對不出來才有喝。」

    他眼饞的退回去,現在要從他那裡開始,他就說對不出來。又要喝酒,趙朝暮唬他,不說就不要他參加,他才說了句「不給酒喝,我就不對。」

    大家無奈,就算以他這個不字開頭。

    下一個是舒蒙艾,他說的是,「不我以,其後也悔。」

    下一個是他的姐姐舒初集,她說的是,「不我過,其嘯也歌。」

    下來是楚擇其,她說的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過來才是聶柘霽,他也在燕古攝身側,所以最後一個才是他,他說的是,「不憤不發,不啟舉一隅,不悱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連著六個不字,舒初集也輕輕笑了一下,表示讚許。

    又到燕古攝,他說的是,「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趙朝暮是,「不至於谷,不易得也。」

    又到高沈,他又對不出來,又罰了他一杯。

    反覆過來,每到高沈,他都對不出來。大家算是明白,他就是想喝酒。

    這次到舒初集那裡對不下去,她正要抬酒杯,就被舒蒙艾搶過去,「姐,我替你喝。」

    她將酒一飲而盡,抿嘴而笑。風平浪靜的水面,瞬間瀰散了柔和的漣漪,傾國傾城。

    她以巧字起頭,「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楚擇其,「巧言令色,足恭。」

    聶柘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燕古攝落拓的笑起來,「我正要說他這句,不想他也愛美女。」見聶柘霽不理他,無所謂的笑道:「沒什麼,孔夫子也說,食,色性也。是不是,舒莊主。」

    舒蒙艾點頭,卻也沒有說話……

    燕古攝繼續道:「我們換個玩法吧,說個裡面帶物體的。反正又是從我這裡開始,就說,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楚擇其道:「你那裡面既有琴,又有瑟,是琴還是瑟啊!」

    燕古攝胸有成竹的笑,「楚姑娘不要急,是裡面含樂器的,到不了你那裡。」

    果然,趙朝暮對了句,「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高沈就抬起酒來喝了,每到他的時候,他就先把酒喝了。

    第二次輪到趙朝暮的時候,她道:「我們重新來個玩法,誰對出來,才有酒喝。現在到我,我說的是『惟酒無量,不及亂。裡面有酒。』得意的看高沈,還帶有譏誚。

    高沈將酒一飲而盡,「泛彼柏舟,我無酒,以敖以游。」

    趙朝暮臉氣得鐵青,「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

    高沈又將酒一飲而盡,「沽酒市脯不食。」

    說出喝酒,其他人都不說了,就他二人你來我往,直喝得天昏地暗。

    趙朝暮是特定針對高沈才定的規矩,沒想到高沈卻是深藏不露。

    舒蒙艾道:「這詩會的規矩,怎麼定都不適合,倒不如讓聶公子給大家表演劍術,以助興致。」

    聶柘霽沒說話,他知道舒蒙艾是想考驗他,這裡每個人都有顯赫的身份,只有他是平民,是得有樣拿得出手的東西。

    舒蒙艾又道:「老范,你就陪陪聶公子。」

    老范手裡是舒蒙艾所鑄為樂,他抱拳很不客氣道:「請賜教。」

    聶柘霽灰色瞳孔微微收縮,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舒蒙艾已知道那晚的人是他。

    「舒莊主不好意思,聶哥哥答應了要陪我划船的,劍術助興的事,讓燕古攝代勞吧!」趙朝暮突然跳過來,抓住聶柘霽胳膊,將聶柘霽往湖邊拉。

    燕古攝正要反駁,趙朝暮白了他一眼,嘴型是,「為朋友兩肋插刀。」

    舒蒙艾眼角動了一下,卻沒說話。

    從早上來,一直到下午。趙朝暮已喝得路都走不穩,才發現聶柘霽從頭至尾未喝過一滴。

    在場的所有人,無論多少,每個人都喝了幾杯。舒初集兩頰發紅,走路也讓人扶著。

    燕古攝雖喝得最少,可也有了微微的醉意。

    就只有聶柘霽,一滴未進。

    聶柘霽要與她一條船,趙朝暮卻不肯,說是怕上賊船,她現在這個樣子,掉進水裡也不知道,聶柘霽自是不放心。

    兩條船並排前行,聶柘霽抱臂坐在船艙裡,目光落在趙朝暮那條船上。

    趙朝暮的這個解圍有些巧,如果說舒蒙艾在懷疑什麼,那趙朝暮又是為什麼,難道她也知道些什麼?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是一瞬便消失,畢竟他覺得趙朝暮不會害他。

    「謝謝。」

    趙朝暮劃得很認真,忙回過頭來,「聶哥哥,你不用謝我,我還在想你會不會跟我一起划船呢。」

    聶柘霽仰面躺在船中,仰望蒼穹。

    天很藍,藍到人心裡哀傷。是落日前夕,太陽還有炙熱光芒,還需一會,他的光芒褪去,才會將天邊染成喧鬧的浪漫橙色。

    「你找的人,找到了?」

    趙朝暮也停下來,「人是找到了,可是心沒找到。」

    「心沒找到?」聶柘霽側頭看她,「那不是死人?」

    趙朝暮努力露出個微笑,「不說這個,聶哥哥,你喜歡我麼?」

    聶柘霽收回的目光一直看著天邊,沒有回頭,「喜歡,不然我怎麼能跟你在這說話。」

    對面一陣沉默,聶柘霽回過頭,「怎麼了?」

    「聶哥哥,你有喜歡的人麼?」趙朝暮竟是一臉期待。

    現在,你也是孤寂的吧!浪漫到極致,是不是也是孤寂。

    湖面很平靜,而才有微弱的風。聶柘霽眼睜睜的看著痛苦爬滿他的額頭。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一點一點填滿身體的每一個空隙,讓他感到呼吸裡都是疼痛。

    「沒有。」他回答得很乾脆,一切在他面前突然屏蔽,什麼都聽不到。

    他又重新躺下,閉上眼,任小船隨風飄蕩。

    身體沉重的掉進那個虛空裡,一直都想將他吸納進去的虛空。

    他想掙扎,身體卻疲憊得虛弱無力。一種從心裡生出的疲憊,想要放棄一切的疲憊。

    他的潛意識裡,知道還有那麼多不能捨棄的東西,身體卻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虛弱的掉下去。

    面上有冰涼液體,他抓住虛空裡的稻草。

    「你還睡,我要累死了。」

    趙朝暮甩著手上的水,晚風吹動她的髮絲,纖弱游離,她看上去突然很柔弱。

    聶柘霽閉上眼,不說話。

    她又將水甩到聶柘霽面上,「劃回去了,天快黑了。」

    她漲紅著的臉,白裡透紅。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累的,像白雲裡的赤紅,美艷絕倫。

    她有些氣喘,將船划開去。

    聶柘霽目不轉睛看著深邃的蒼穹,凝視一片虛無的空茫。

    他停止這一場精疲力盡沒有結果的戰爭,同樣,也停止記憶。

    還有很久吧!不能拒絕的空寂與蒼涼。一直孤寂行走在廣闊與渺茫中。

    雖如履薄冰,淒苦陰鬱。還是希望一直都這樣的吧!一直這樣,滄海桑田。

    因為,這個世界,還有兩個他在意的人,不是麼?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