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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2章 殺人兇手 文 / 傳流鋅蕭

    第八十二章殺人兇手

    晏鼓公主府幽靜空曠,沒有聶柘然想像的戒備森嚴,也沒有固若金湯,甚至沒有守衛。

    很普通的公主宅院,護院家丁,下人也沒什麼異常,西門豹在顧慮什麼?

    難道外表平靜的公主府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越是簡單,越說明有問題。

    她不敢大意,在這個神秘莫測的公主府穿梭,小心謹慎。

    一個婢女端了菜向這邊走來,聶柘然忙隱在樹後,看那婢女走進去的大廳,太子魏擊就坐在左側。

    桌旁就兩人,他與一個華衣麗服的婦人,婦人手裡抱著孩子。

    婦人一直低著頭撫慰嬰兒,嘴裡不停說著什麼,似乎嬰兒在哭泣。

    難道她就是晏鼓公主。

    屋裡的下人都退出去,聶柘然向前近了幾丈,以便能聽清他們的談話。

    魏擊將碗筷遞給婦人,「姐,吃飯。」

    果然是晏鼓公主。

    公主抬頭,接過碗筷,「先餵我們的小嵐,她一定餓壞了,你看,你來了他就一直哭。」拍了拍孩子,對孩子做個鬼臉,「小嵐乖,不哭,不哭。娘餵你,我們的小嵐一定餓壞了,總是吃一點點。」

    「姐,我來餵她,你快吃飯吧!」

    公主將身子側過去,「我不會把小嵐給你們的,你們都想奪走我女兒。」將孩子貼緊自己的臉,「小嵐不怕,有娘親在,沒人敢欺負你的。」

    聶柘然驚詫萬分,她還一直奇怪怎麼都沒聽到小孩的哭聲。現在才看清,原來公主懷裡抱的,是個枕頭。

    裡面是枕頭,外面卻包得跟嬰兒一模一樣。

    魏擊眼底有濃厚的憂傷,威嚴神武的面容都是苦痛,「姐,沒人敢欺負小嵐,來,我們吃飯。」擠出個笑容,「姐,今天的菜好豐盛,都是小嵐愛吃的。」夾了一筷放進公主碗裡。

    聶柘然摸不著頭腦,這家兩姐弟究竟在幹什麼,怎麼太子也變得神神叨叨,神志不清了?

    魏擊自行吃飯,公主真的將菜夾給懷裡的枕頭。「小嵐乖,就吃一點點,吃了才能長高,吃一點點好不好?好,好,我們不吃,那喝一點湯。」舀了湯,將勺子遞給懷裡的枕頭,將勺裡的湯都倒下去。幸福的嘿嘿笑起來,「小嵐最喜歡喝湯了。」

    魏擊竟然面帶笑容,「姐,小嵐現在吃飽了,她要睡覺。你就要吃飯,吃飽了,抱著小嵐她才不會冷。」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公主嚴肅而認真,「我每天都吃很多很多飯,這樣,才能給小嵐溫暖。」抓了碗裡的飯就塞進嘴裡。

    她狼吞虎嚥,不用筷子,碗裡的湯菜,都是抓來就吃。

    「姐,慢點,不要嚥著了。」魏擊沒有責怪的意思,都是心疼和憐惜,他不僅沒有制止公主粗魯的吃飯禮儀,還不停的誇讚什麼好吃,端到公主身前。

    聶柘然突然感到一種溫暖感傷的東西在身體裡流竄,讓人忍不住想要掉淚。

    貴為太子的魏擊,與這個用手吃飯的婦人同食一桌,婦人粗魯的大把抓食湯菜。身份顯赫的他沒有放下碗筷,仍然認真的吃飯,被公主用手抓過的菜,這個貴國太子,沒一點嫌棄,仍伸筷去夾,吃得津津有味。

    聶柘然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陷在一個漩渦裡,威嚴深沉、不苟言笑、孤傲冷淡的太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摯情至深的人。

    長姐如母,會嫌棄天下人,也不會嫌棄自己的母親。滄海桑田,永遠不會明滅的,就是親情吧!

    親情,也是致命的一種。

    聶柘然驚得向後退一步,就在她走神時,魏擊已站在她身前。

    輪廓鋒利,冷傲如鷹,眼神威嚴,還是那種不容人抗拒的霸氣。

    這是給人的感覺,這是外面孤傲不容親近的太子。可是有沒有看到過他的柔弱,一個在姐姐面前普通平凡的男子。

    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閃過一抹喜悅,但只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側過身去,「你膽子不小,還敢出現?」

    一向嬉笑雀躍的聶柘然,調皮慵散悄然隱去,從未有過的悲憫漠然,「太子是要將我交給魏王?」

    魏擊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她,眼裡是一種莫測的神情,歎息一聲,垂落在地。

    「我只是想來問清一件事,出自太子的口,才算、、、,我也會死心。」聶柘然咬著唇,顯然對這件憤懣抑鬱、鬱結已久想要問清的事,突然有了猶豫。

    她一回身,突然就被抱住。

    被晏鼓公主抱住,緊緊抱住她,痛哭流涕,嘴裡一直叫小嵐。

    無論魏擊怎麼哄勸,公主就是抱住她不放,最後是府裡的下人來帶走了公主。

    聶柘然淺黃色的衣服,不堪入目。油污鼻涕,斑駁有痕。

    魏擊一直道歉,公主精神有些異常,不能見生人,看到陌生人,情緒就會異常激動,又是哭又是鬧。所以一直都只有太子來看她,來陪她吃飯。

    魏擊讓婢女帶聶柘然去換衣服,聶柘然平靜的帶著一絲微笑,「不用了,已經不早,我先回去。」

    魏擊拉住她手臂,「你生氣了?謝謝你手下留情,剛才我姐抱住你的時候,我知道一般人遇到這種突發狀況,都會迅急出手。可是你任由姐姐抓疼你,都未曾反抗。」

    聶柘然眼底都是溫和笑意,「我怎會生氣,也不可能對你姐姐動手的,這些,全是你為姐姐做的。」

    「我、、、。」魏擊莫名其妙。

    「你。」今天的聶柘然,突然變得安靜甜美,都是讓人迷戀的笑靨。「若不是你的行為讓人感動,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感動?」魏擊更加莫名其妙,「我什麼也沒做?」

    「你是個好弟弟。」

    魏擊看過去,兩人目光相觸,一瞬心領神會。這一刻,他們是明白對方的。

    魏擊內心的傷痛洶湧而來,那是刻骨的痛楚,讓這個一向傲然隱忍的太子,險些陷落有淚的心緒。

    「你看錯了,我不是個好弟弟,我是天底下最無能的弟弟。這麼多年,對我姐的血海深仇,無能為力,只能每天看著我姐遭受折磨,神志不清,生不如死。」

    「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姐姐神志活絡,也一定會明瞭,不會怪你。」

    「是我的錯,因為你不知道那些曾經,那些曾經,究竟意味著什麼。聶榮,你知道嗎?她是我最親的人,母后很早就離開,是姐姐一直陪著我成長。

    她教我怎麼做人,怎樣當一個好君主。在我生病時,她日日夜夜守在床前,不肯離開一步。她看我,比她自己還重。

    她是賢惠善良的女子,應該擁有從容淡定的幸福。駙馬與她相敬如賓,恩愛有加,她一生的依靠,是個博古通今,丰神俊秀、完美無缺的好男人。

    我們都為她祝福,為她高興。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一切美好,在悲傷中死去。殘酷的命運帶走的,不只是她的丈夫和女兒,還有這個柔弱女子的理智。

    自從姐夫孟誠和外甥女小嵐被惡人迫害後,姐姐就一直神志不清。她再不離開公主府一步,每天抱著枕頭,等她的夫君回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平淡的,驚心動魄的,離奇的,悲傷的,完美的,不幸的,幸福的。

    沒人理解別人的幸福,也沒人可以理解別人的哀傷,幸與不幸,除了我們自己,沒人知道真意。

    讓人羨慕的皇朝公主,也有不容抗拒的命運。貴為太子,就要可以坐擁大國的弟弟,卻不能挽留世間最親、最在意人的幸福。

    短短一生,浮浮沉沉,無人可逃脫命運的安排。那麼,還有這麼多人在抗爭,究竟為何?

    聶柘然突然覺得,眼前的人,與自己有那麼多相似之處。貴為太子的他,也有那麼多孤獨無奈。

    長長歎口氣,為自己。

    眼前這個與自己身份懸殊的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壤之別。

    然而一些東西,一些晦暗不為人知的痛楚,在內心深處,縫裡逅邂。

    都是,一樣的無法逾越殘忍。

    可是,他似乎比自己幸運,能用這個詞嗎?對這樣的人,能用這樣的詞嗎?

    與那些卑微、命賤如蟻的多數底層民眾,那些命運慘不忍睹的卻叫天天不應的無助之人,他,貴為皇族,有權有勢,是不是已是幸運。

    至少,他可以為他們報仇,而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不是誰都可以隨便說的。

    可輕可重,簡單的兩個字。

    於己,就是生命不能承受的重。

    而屋頂上聽到孟誠兩個字的聶柘霽,更是晴天霹靂,聶柘然來都城大梁,他自是不放心,一路暗中保護跟過來,沒想到讓他聽到這個震驚的消息。

    當年殺孟學時就知道他是魏國駙馬,但卻不知道他是魏擊的姐夫,雖然那個小女孩不是死於他手,可他一直非常內疚。

    讓他揶揄的是,他現在竟然面對孟學的家屬,在魏擊這裡,他是殺他姐夫的兇手。

    報仇,聶柘霽手已在不經意間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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