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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魔女妖妖 文 / 瑾南

    不是全世界孤立我,而是我,孤立全世界。

    我害怕失去,所以寧願不要。

    一個人也挺好,安靜,沉睡。

    無言的疼痛,安靜的寂寞,陪著我度過週而復始的夜晚,兀自地、孤單地、堅強地成長。

    眼淚是多麼的安靜,我喜歡它,卻又憎恨它。

    親情是多麼的溫暖,我討厭它,卻又渴望它。

    我怨恨你,如同我怨恨我自己。

    所以,我和你一樣。請不要拋棄我,可是我卻怕自己懦弱地四處逃亡。

    沒有必要原諒,因為無法原諒。

    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

    互不相欠,如此甚好。

    可事實,總是那麼的哀傷。

    ——摘自零寂的博客《我只知道我不知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很有錢,給了我一切可以用錢買到的東西,但又好像從沒給過我任何東西。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所以我只能繼續沒日沒夜的無理取鬧,把自己心中的恨莫名其妙的強加在他的身上,可惜的是,到頭來搞得兩敗俱傷,還是沒有搞清楚我到底想要什麼。因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恐懼,我很害怕失去,但又倔強的不肯向任何人吐露心聲,活該把自己搞得如此的傷痕纍纍,狼狽不堪。

    我躲在臥室的角落裡,用力把最角落的黑色窗簾緊緊裹住自己渺小的身體。是的,在這座輝煌龐大的讓人感覺窒息的房子裡,我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一抹就掉。他用他所謂的榮華富貴徹底關愛著我,但到底是不是在愛我,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我覺得他不愛我,因為他如果愛我,就不會放肆的縱容我,因為他不停不在乎的無私的給我一切想要的,我就越覺得他不在乎我,不關心我。這讓我心寒,所以我恨他,無從解脫的恨。

    「小寂,你在哪?」他走上樓來,擔心的打開每一扇門問我,「小寂,你為什麼要躲著我,快出來吃飯啊,你已經有好幾天沒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了。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終於,在他打開我的房間門時,我哭了,拚命把自己的身體在角落裡縮小,任由黑暗一點一點的侵蝕我顫抖的身體。

    「小寂,我知道你在裡面,出來吧。」他殘忍地揭開裹在我身上的包裝,刺眼的光亮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睛,所以只好任由他將我溫和地抱起,把我放在床上。

    「我有病的,你不要碰我。」我顫聲說道,低著頭不想看他。

    「小寂,跟我去吃飯吧。好嗎?」他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髮絲,耐心依舊的勸我吃飯,語氣溫和的不像話。

    「滾開!」我突然大聲尖叫,「不要碰我,我不值得任何人同情。」滾燙的眼淚洶湧而出,氾濫成災。

    「好的。」他竟然好脾氣的容忍我的無理取鬧,「如果想吃的話我再讓保姆給你加熱,那我先出去了。」他替我帶上門。

    剛有一些光亮的房間,再次陷入無窮的黑暗中。

    是的,我從小就是一個病孩子,患有抑鬱症。所以,我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時好時壞,讓人捉摸不透。我也知道,他為此沒少白頭髮,心力交瘁的使我心疼。我自殺過幾次,他就蒼老了幾歲,我不是沒有對他有過深深的愧疚,但最終的愧疚被他無限的縱容給肆意發展成無理取鬧。所以,是他自作自受,當然,我也不過如此。

    我和他,同樣的活該,同樣的受傷,同樣的寂寞,但惟獨缺少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相互理解。我想我們永遠也學不會相互理解,彼此尊重。難怪不停地破碎,日子一天比一天黯淡無光,只剩寂靜的眼淚。

    我甚至有時候罪該萬死的想道,如果我死了,他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活的這麼累,活的這麼憔悴。可我心底僅存的良知告訴我,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想,他也活不長。所以,我只能疲憊不堪的繼續悲哀的生存下去。為的也只是,能維持著他還算年輕的生命,還有,僅剩的微光。

    今天,我又犯病了,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對準自己的脈搏試圖自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當我不顧一切地割下去的時候,我以為我快要死了,快要解脫了。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我割的是動脈,才免去一死。

    我有些絕望的流淚,看著手腕處那條醜陋的傷疤,心裡密密麻麻的疼痛起來。為什麼,不讓我去死;為什麼,不讓我解脫;為什麼,不讓我和他活的輕鬆一些?我很累,我很痛苦。

    也許是那個女人親了他一下的瞬間刺激了我,所以才會再次犯病吧?

    那個該死的女人,就是他的秘書——葉梅梅女士。

    一個喜歡整天濃妝艷抹的惡俗女人,整個人身上還有一股怪味。我估計她往自己身上噴了不止五瓶以上的香水,而且還有可能是那種劣質香水,不然怎麼這麼臭。說話也嗲聲嗲氣的,也難怪他看不上她,就算她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削尖了腦袋想要嫁給他,從此做一個生活無憂無慮的闊太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有我在,她休想踏進我的家門半步。

    我不知道我媽媽到底是誰,也不曾聽他說起。所以,我從小開始就心懷鬼胎,想盡千方百計也要破解我媽媽到底是誰這個難題,但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這難免讓我感到心灰意冷。

    他也警告我說,不准我提起我媽媽半個字眼,不然,別怪他教訓我。這也是他唯一一次對我發那麼大的脾氣。因此,我兩個月沒理過他。

    他每次睡著的時候,總會呢喃著一個名字「曉兒,曉兒……」我不知道這個『曉兒』是不是就是我消失已久的媽媽。我曾試探著對著他說過這個名字,我看見他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就恢復原來的樣子,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曉兒』一定就是我的媽媽,不然他不可能會有這種反應。

    深夜十一點,我小心翼翼地跑下樓,扭開門跑了出去。

    我被夜裡的冷風吹得手臂上隆起一大片的雞皮疙瘩,使勁搓了幾下,才把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給搓平,帶來一絲絲溫度。

    我去了染髮店,將原本烏黑發亮的頭髮染成血一樣的紅色與深海一樣的藍色。接著打的去了24小時營業的流行服裝店內胡亂且瘋狂地打扮了一通:超級低胸裝,再穿上一點也不配的破洞牛仔,穿上細腳高跟鞋大搖大擺地推門離去。做完這一切花掉了將近**千,我才不會心疼,我要搞垮他的公司,花光一切家產,看那個女人還會纏著他嗎?

    「你倒是挺會花錢啊。」我吃驚地迅速跑掉。我知道剛剛說話的人就是他,我的爸爸。他怎麼在這?難不成他在跟蹤我?我瘋了般奔進附近的一家酒吧,混入雜亂擁擠的舞池中,跟著旁邊的一男的跳起舞來。

    「妹妹,你很漂亮。」這個男生沙啞著嗓音說。

    我不禁抬頭看著這個比我高了半個頭的陌生男生,在炫綵燈的閃爍下很難看清他的臉龐。

    「謝謝。」我推開他,來到吧檯點了一杯雞尾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我竟然沒有醉,腦袋清醒的嚇人。我想了想他應該走了吧,於是我放下心來走出酒吧。

    卻不想眼前亮起刺眼的白光,我用手擋住燈光,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車子裡的他。他,竟然還沒走,就這麼呆在外面干守著,他還真是有耐心。

    「你捨得出來了?」他按了下喇叭,譏諷地說。

    「嗯。」我低下頭,識相地打開車門,坐了上去,躺在軟硬適中的黑皮車座上。

    「你的頭髮怎麼回事?還有,你的衣服?」他邊開車邊從後視鏡裡上下打量著我。

    「我喜歡。」我玩弄著垂在肩膀上的紅色髮絲。

    「剎——!」突如其來的剎車害得我向前猛地栽了一下,撞得我鼻樑生疼。「幹嘛停車?」我不悅地大叫,揉了揉酸酸的鼻樑。

    「把你變回原樣。」他拉開車門走下去,有些生氣地打開我的車門,生硬地把我拽下車去。

    我死死抓住車門的門框,寧死不從:「我不去,放開我!」

    「必須去!」他厲聲道,加大力道想把我這只抓在車門框上的章魚給拽下來。

    「休想!」我奮力掙脫他的鉗制,一口氣跑了老遠,「再見!」我頭也不回地瘋跑,試圖甩掉他。

    可是我錯了,錯的離譜。

    「嘀嘀——」車子的喇叭聲尖銳地響起。隨後傳來他那讓人討厭的聲音:「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他竟然開車擋住我的去路。我多少有些尷尬的僵在馬路中間,挫敗的重新坐上車去,「我哪也不去!」我倔強的說道。

    「給你三天時間。」他還是容忍我的無理取鬧,我想,這是他唯一一個弱點吧,或許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縱容我的人吧。

    「啪!」我剛一踏進家門便把門直接關上,完全不顧關在門外的他。自顧自地躺在真皮沙發上,雙手抱著軟綿綿的枕頭,拿起遙控器開啟液晶大屏的電視機,將音量調到頂格,震耳欲聾的聲音輕而易舉的把在門外呼喊的他的聲音給淹沒。

    「小姐,小姐,你怎麼把聲音調這麼大啊?對耳朵有害的,而且……」林嫂還沒說完便被我打斷:「誰調小我就跟誰拚命!」林嫂被我嚇到一邊,一聲不吭地低著頭。

    「我來!」他怒火沖天的用鑰匙打開門,衝進來狠狠地摁下關機鍵,「你太不像話了!」他轉身責罵我。

    「咦?還有個人勒?哪去了?那個女人哪去了,不會是傻了吧?」我刻意激怒他,眼睛毫不畏懼地瞪著他。「你!」他一個箭步衝過來揚起大手掌。我閉上眼睛,等待著灼熱的疼痛,可是過了半天也沒動靜,我緩緩睜開雙眼,盯著他:「為什麼不打我?」

    「打你你會變嗎?」他無奈地歎氣。

    「不會。」我冷笑,「或許給我錢我還可以考慮考慮。」我伸出手掌,示意他拿錢來。

    「你覺得我會信?」他話雖這麼說,但還是從口袋裡拿出錢包來,「就算你騙我我也會給你,因為我承諾過你,要盡自己所能給你想要的一切。說吧,多少?」他自以為是的好脾氣的答應我。

    「你別想要我感激你,我告訴你,你越是對我好我就越恨你。」我有些殘忍的說道。

    「小寂,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他歎息,心疼的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完成,可以嗎?」

    我慢慢往後退,然後像瘋子一樣笑了,接著蜷縮成一小團,顫抖著抽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他走過來用力把我抱起,心疼加無奈地不停問我:「小寂,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你告訴我,我就一定會竭盡所能來幫你完成。好嗎?我求你,我求你告訴我,不然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他竟然絕望到用「求」這個卑微的字眼,他到底有多絕望?我哭得一塌糊塗:「我也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求求你不要逼我,我求求你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不要老是遷就我,幫助我。因為你那所謂的遷就和幫助,只會慢慢毀滅我僅存的自尊心,我求求你,不要毀掉我最後僅剩的東西。」我不停地訴說,不停地掉眼淚。

    「這就是你的心聲?」他有些驚喜又有些痛苦的問我。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哭喊著用力掙脫他的懷抱,磕磕絆絆地跑上樓。把自己徹底關閉在黑暗空蕩的房間裡,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想我真的是快要崩潰到發瘋的邊緣。我真的好怕,好怕我會支撐不住,從此離開這個世界。這個想法使我心底不停蔓延著寒冷,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絕望吧?難怪這麼折磨人。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痛苦,別無他法。因為只有刻骨銘心的疼痛才能使人堅強的蛻變。但是我不能,因為我懦弱,自主喪失了反抗這個世界的力氣。因為我好累,好累好累。我不想再反抗,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厭倦,疲憊。

    抑鬱症,呵呵,這個病遲早會毀了我。

    與其讓病症毀滅我,我還不如自生自滅,那樣倒也痛快。難道不是嗎?

    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可是為什麼要給我這麼一個寬容到縱容的父親?你知不知道,他為了我用了多少心;你知不知道,我讓他活的有多累?我是個罪該萬死的罪人,是我害得他不能放下心來過著清靜的生活。所以,我只能恨我自己,更恨他的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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