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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神器漫空 文 / 驚嵐

    她盤算著以她之能若能打開這處結界,哥哥興許會有辦法救出母親。她當即決定試一試,見離跡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委婉開口:「我還想在此轉一轉。」

    離跡認真地看著她:「好。」

    她問道:「你不若先回去?」

    「難得你有此興致,為夫自然定要相伴左右。」他的一個定字,似乎頗有些重。

    晚輕為之不懂看臉色而氣結:「隨你。」抬手在胸前比劃個訣,最後一定,朝腳下的結界彈出了一團光,只聽「錚」的一聲脆響,軟軟的結界竟化得判若兩然的堅固,她暗知不妙,眼見那團光暈就要反噬而回,直擊向她門面。

    「早說過這下面沒什麼好東西了。」耳畔響起歎息般的聲音,隨之而至的是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緊貼著她冷得麻木的肌膚,待她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他帶上了岸。

    從衣裳淌下的水染暗了土地,渾身濕透的離跡抱著同樣濕透的晚輕,他神色滿含柔情,說不出的和諧,當然,這需要忽略晚輕的表情。

    「放我下來。」她冷冷瞪他,掙脫著。

    他噙著無比和煦的笑,雙手卻越發收緊:「你也知這湖不比其他,為夫是怕你受了涼,乖點,嗯?」

    他們最親密的也不過止於擁抱,而他的一言一行都恍若她真正的夫君般,委實讓晚輕意亂了一把。

    「我帶你回去。」他溫雅地看著晚輕賽雪的素白面容,有什麼東西在眸中緩緩歸於寂滅。

    晚輕脫口拒絕:「我自己回去便可,不必勞煩你。」

    離跡沒有搭理她的反抗,踩著悠然的步伐便走:「這些事不是勞煩,而是我自願,我喜歡才會這麼做,所以──你千萬不可覺得厭煩,因為那樣會傷到我。」

    「你」晚輕臉上瞬間表情多樣:「胡說八道。」

    離跡嘴角微勾:「是不是胡說八道,言說尚早,日後你自當看得清。」

    晚輕沉默下來,離跡對待她的方式和她原先想像的完全不同,但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很會擾亂她的心情,她無奈於他的執拗,只得靠在他肩頭,說不清這路是長是短,他只走了幾步,才施了法直達渡言閣。

    雲若等一干仙侍候在門口,見此情景,紛紛迎了上來。

    「少……」宮主這兩個字噎在喉中,雲若卻是愣然在原處,對他們怎麼會渾身是水頗為訝異,只不過他們足以傾六界風姿絲毫不受影響。

    其他仙侍則很是自覺地低頭恭迎:「君上,主子。」

    「嗯。」離跡隨意應了聲,踏入門檻後復又道:「去幫你們主子拿身乾淨的衣衫過來,再打開浴池溫泉,待會服侍她沐浴。」

    「是。」仙侍應答,待他們走進去後,一個仙侍晃了晃雲若:「雲若,你最清楚主子的喜好,去幫主子選一件衣服。」

    「啊?」雲若回過神:「哦。」

    兩位主子渾身是水,她靜默乖順,他神情溫柔……所有畫面聯繫起來,雲若腦中自動浮現出自家主子誤闖浴池,被君上逮了個正著,幾番調戲未果,雙雙落水的畫面……

    猛然甩頭,雲若抽了抽嘴角,才去辦事。

    「下次,可不准在靠近那裡了。」他放下從頭到尾都不曾看他的晚輕,話語中叮囑的關心儘是給人不容忤逆的感覺。

    晚輕沒理睬他,板著一張俏臉別過頭去,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洩。

    「聽到了嗎?」他越來越靠近,大有直接親上去的可能。

    晚輕抬眸的瞬間被他的目光籠住,夢寐般微醺,隨著他的靠近如遇蛇蠍般避開:「知道了。」

    得到她的回答,他滿意地笑開,單手拂了拂衣袍,這才離開。

    離跡根本不是她能擅於應付的,她只覺得他經常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一些行為也簡直是莫名其妙,他給她的感覺很是複雜,似乎對什麼都很瞭解,又似乎對什麼都不上心。

    深沉和溫柔在他身上交融交匯,縱使旁人看他是如何出色,卻只會叫她心生排拒,晚輕謂然一歎,看來只有先拿到哥哥那裡的神器再來解決覃引殿的。

    覃引殿,為什麼偏偏會在覃引殿的湖中?她母親是怎麼被封印的?

    很久沒回去了吧,這麼想著,她動身回到以前住的苑落,一路暢通無阻,輕易的瞞過了守衛的天兵,悄然無息。

    尋不到自家兄長的神息,晚輕只好釋放自己的。只是少頃,她就聽到了晚塵的聲音。

    「怎麼回來了?」隔空傳音之術。

    晚輕醞釀了一下才回答:「突然想回來一下,哥哥現在在哪?」

    「我過去吧。」

    晚輕默許,當那抹清雪流雲般的白出現後,晚輕正坐在桌邊,直到他已落座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她在猶豫,或者說不知如何開口。

    晚塵眼底有溫和的笑影,恰似晴空蒼穹。一陣冗長的沉默過後,晚輕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哥哥可有見過娘親?」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晚塵沒有多大反應。

    晚輕的眸光像被雲霧迷濛的星辰:「若是有可能能讓一位至親重生,但必須付出自己一直守護的東西,也有可能會引起禍端,你回如何抉擇?」

    「選擇前者,世間還有什麼東西比得過血濃於水。」彷彿夏日的微風,吹破了冬日那層凝固不化的薄冰。

    晚輕羽扇般的睫毛微垂,不再說話。

    晚塵望著她,目光如雪初融:「晚輕,你也會這樣的吧,縱然會傷害他人,不惜代價。」

    她或許真太優柔寡斷,他已經給了她答案,她還是放不下。這一切異事來得太突兀,她沒來得及全盤接受,彷彿被濃厚的迷霧覆蓋,摸得到那輪廓,看不清真實。

    「若是傷害他人……」晚輕喃喃,始終覺得心中似被霧迷濛了方向,說不出的莫名情緒在心神間遊蕩。

    「晚輕。」晚塵一聲輕柔的呼喚。

    她回神:「嗯?」

    「所謂神器,不過是實體化的一種能力。」他攤開手,手心有一團不過巴掌大的劇烈跳動翻滾的藍色火焰。

    「神器?」晚輕直愣愣地看著那精純的靈力。

    「漫空,能力是對時間與空間的控制,想必你也知道,它的力量會根據使用者的修為高低而改變,敵人的修為高低也會使之有所限制。神器的本體早已不知去向。」晚塵笑了笑:「你現在孤身在外,把神器的能力交予你,我比較放心。」

    「可是……」晚輕沒有伸手去接,她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她甚至都沒開口,就能拿到神器,反而叫她不能安心。

    「不想哥哥為你憂心的話,就拿去吧。」

    晚輕手指緊了緊,終於還是接受了那多少人處心積慮都想得到的東西。只不過,這即將會交給別人了。

    她回來時還舜宮並無改變,甚至是遍地柔軟的花草也如舊時那般,但她去時也無心駐留,徒步走過陰涼的花園。

    在她走後,晚塵未過多久也一步步踏出了屋子,風掠衫而過,在他踏上台階的那刻,他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為了不招致她的懷疑,你當真處心積慮。」

    晚塵頭也未回,腳步未停,卻像知道身後來者是誰:「應該的。」

    那黑影就這麼站著看他遠去,忽然暗自笑起來:「你還真是什麼都不肯放棄,我很想看看到最後你到底能得到什麼。」語畢,隱身而去。

    晚塵步伐一緩,毫無落點的目光顯得有些茫然,然而這樣的茫然不過短短片刻,他忽然唇角一彎:「呵……」

    晚輕從還舜宮離開,在要去覃引殿的路上立馬又遇到了他。

    「你怎麼動作如此快?」晚輕見到他立馬冷了眼,陽光落在她臉上卻是顯不出一絲暖意,他的動作快得未免有些詭異。

    「你拿到了神器,總比你找不到我好,不是嗎?」他白銀滾邊的帽簷下,唇勾起一個冷酷的弧度:「漫空現在在你手上,現在就只剩覃引殿內的那件了。」

    她清冷如月地睨他:「他那邊的我沒辦法拿到。」

    「離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最難把握的,不過你這結論未免也下得太早了,眼下你首要的就是幫我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只要監視他就好?」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分析了,那麼,把漫空交給我吧。」

    晚輕神色帶著晦暗不明的寒意,右手翻覆,跳動的靈力便飛向他,他斗篷打開,精純的靈力已被收納其中。斗篷恢復如初,他雙手抓著前襟,下面的衣訣飄揚。

    她絕世的身姿在這無邊的天空顯得單薄,他在收了神器後已離去。她俯視底下微不足道的三重天,這九重天無邊廣闊,而她彷彿感到周圍有一張巨大的網在收緊,層層疊疊,掙不開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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