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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7章 重逢 文 / 苦茗

    李學琛掛上電話,從抽屜裡拿出一片安眠藥,用水把它送進胃裡,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李學琛就這樣開著小酒吧,轉眼間五年過去了。一天傍晚,李學琛在海邊散步,李學琛看見一個小男孩向李學琛跑來,他手裡拿著一個玩具,他跑著跑著突然摔倒了,李學琛跑過去把他抱起來,他哭著,一邊叫著媽媽一邊用手朝李學琛背後的方向指去。李學琛轉過身子,順著他手指向的方向望去,一個身影正朝李學琛走來,身影走近了,李學琛也看清了,是,顧丹。

    「你兒子?」

    「呵呵,是的話,你會認嗎?」

    李學琛有些驚愕,沒有再說話,他不知道顧丹為什麼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看到落日餘暉中她的美麗。「不是的,我侄子,我姐姐就在後面!」

    「你是——來旅遊的?還是……」

    「我特地來找你的!」

    當晚,李學琛坐在地鋪邊緣,吸吸鼻腔內冷颼颼的鼻涕,緩緩地移動身體。

    顧丹一把抓住他的羽衣袖口。

    李學琛看見她白花花的胳膊迅速地縮回被窩,從頭到腳打了一個寒戰。

    「你進來,我們抱在一起就不會冷了。」

    李學琛繼續猶豫著。

    或早或晚,這一天總歸要來,這點李學琛和顧丹一樣清楚。

    雖然李學琛只是懵懵懂懂,顧丹在李學琛眼裡顯得特別勇敢,可是,他的骨子裡卻還殘留著青澀的懦弱,舉棋不定,非常地沒出息。

    顧丹不這麼想。

    李學琛認為的懦弱,在顧丹眼裡就變成了鎮定,面對人生中至關重要的第一次,顧丹覺得李學琛的表現很正常,不僅正常而且沉著。

    此時此刻,任何嬉皮笑臉、焦急亢奮的姿態都是不符合他的。

    顧丹不確定是否應該對他全盤托出自己下定決心,義無返顧時的那種心情。始終一相情願地單戀著李學琛臉上時常懸掛的那種懶散、抑鬱的表情,是她深埋已久的隱秘,尤其是當他隨口拋出「我就是這麼無趣」的時候,好幾次,她都想丟掉矜持,就著那副鬱悶到極至的眉眼,劈頭蓋腦地吻下去。然後,鋪展女性柔情似水的溫床,狠狠地,一刻不停地溶解他,讓他變成自己身體裡最堅硬的一部分。

    我們一向好好地彼此相愛著,顧丹不由自主地想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就該行使這樣的權利。

    很快,李學琛也感染到這種無可厚非的情緒,他終於脫去厚實的棉褲,躺到顧丹的邊上,惟恐再遲一步,她就要凍僵,在衣衫褪盡的同時,拉高棉被,裹緊邊角,順勢將她間歇哆嗦的白色胨體整個兒圍繞在胸前。

    兩個人擁抱了很長的時間,等身體暖和後才意識到,前戲好像不止是擁抱,而是應該做些別的事情。

    顧丹的手因為酸痛而往李學琛的腰部滑落,這個動作提醒了李學琛,他行動起來,秘密地,小心謹慎地,就像觸碰搖晃在嘴唇上的一隻飽滿精美的肥皂泡。

    寂靜中,顧丹發出一聲低靡但溫度很高的沉吟,李學琛不得不再次響亮地吸鼻涕,他知道那很煞風景,可是,這屋子實在太冷了。

    她好像並不介意,李學琛低頭俯看那雙從容的眼睛,突然發現,那是個極其美麗的顧丹,美到幾乎承受不起,他有點困惑了,險些忘記接下來要做的那個最最重要的動作。

    顧丹體會到被人慢慢撐開然後托到半空的張力,強烈的充實感讓她的喉嚨發出乾涸的摩擦聲。

    「很疼麼?」李學琛停下來,皺起眉頭。

    「還好。」顧丹試著微笑,她喜歡那對濃眉因為她的疼痛而疼痛地打結。

    李學琛繼續下去,沉著有力,謹慎和緩地繼續下去,絲毫沒有普通男人難以把持的急功近利,一丁點兒也沒有。

    此時,夾在床頭的那盞破舊的小檯燈,昏昏沉沉地震動起來,彷彿隨時會熄滅,顧丹睜大眼,她必須在此之前把他的臉看清楚,以便銘記在心。

    這種時刻,他的五官依然不自覺地糾結在一起,恍然若失地抑鬱著,不過,顧丹卻滿足於這樣的抑鬱,至少,他的抑鬱最終融化在了自己的身體裡。

    李學琛想把燈打開,黑暗中,反覆開關的啪嗒聲接二連三地響著。

    沒用,那燈一點動靜也沒有。

    李學琛輕手輕腳地穿衣服,爬下床。

    燈被震壞是件很糟糕的事,他沒有多餘的錢再買一隻新的,李學琛摸黑把檯燈從床頭架上取下來往書桌上挪的時候,聽見插頭在地板上滑動。

    他把插頭重新插上,然後按下開關,燈就亮了。

    寧波的冬天,不會太冷,海洋上的海風比內陸的北風要舒服得多。但是,海邊有不一樣,夜夜被風灌進屋子,在被子裡還會哆嗦。李學琛還是偷偷地把爐子點燃了,這個不到十平米的簡陋小屋很快就會溫暖起來,那時,顧丹熟睡的身體也會跟著慢慢舒展開來,不必整夜縮成一隻蝦米。李學琛的手腳依舊冰涼,他不明白為什麼擁抱和作愛都不能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一個人睡的時候並沒有這樣。

    真不該讓她留下來。顧丹因為四周的空氣變暖而舒服地翻身囈語時,李學琛很認真地後悔起這件事。她冷不丁闖進了他世界,執意要完成那件他想都不曾想過的事。

    李學琛知道,對於一個年輕的顧丹,那意味著什麼,所以更不能拒絕,這是他應該做的,否則,反而會玷污她感情。

    這時候,他想起了他的初戀,那個叫邱如夏的女孩子。在淮海公園的合歡樹下對他說「我們接吻吧」時的表情,以及,他找不到理由靠上去時,顧丹倍感受傷的另一種表情,這段初戀就是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下灰飛湮滅的。

    其實,面臨和當時的情況幾乎完全相同的今晚,他還是找不到理由,因為他並沒有那樣的渴望,然而,顧丹和邱如夏不同,她是一個高尚執著的女孩,這便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重蹈覆轍的原因。

    即便沒有那層關係,他們亦會將戀愛順利地進行下去,這一點想必顧丹也心知肚明,但是,她還是決定要提早突破界限,彷彿刻意遮掩什麼忐忑不安的動機似的,令李學琛琢磨不透。

    一切已成事實,多想也無益。

    李學琛把她抱到膝蓋上,顧丹把臉蛋緊緊地貼在李學琛的臉上。「你愛我麼?」

    李學琛沒說話,點了點頭。

    「說嘛,為什麼不說呢?」

    「你知道我不擅長這個。」他無可奈何地笑,為自己的不識時務感到悲哀。

    「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她無緣無故委屈起來。

    「沒用?」

    「治不好你的病,就是沒用。」

    「我有病嗎?」李學琛望著她,不可思議地側過腦袋。

    「有,很嚴重的憂鬱症,從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發現了。」

    「我以為我能治好你,現在看來,沒那麼容易。」

    顧丹的表情非常嚴肅,讓李學琛著實體會到事態的嚴重性,現在,他不曉得該說什麼了。

    這時,顧丹突然摟緊他,狠狠地親了一口,然後敏捷地從他身上跳下來。

    「我就是喜歡你憂鬱的樣子。」她爽朗地笑,一如既往地樂著。

    「這兒太冷了,我得趕在天亮之前回家洗個熱水澡。」

    顧丹把背包扔到門口,坐在地上開始穿鞋,李學琛站起來把她拖到椅子上,蹲下來幫她繫鞋帶,然後將另一隻腳放進自己的羽衣裡加熱。

    昨夜之前,他還不曾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顧丹覺得腳暖的同時連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對不起。」他把她的腳放回鞋裡的時候突然說道。

    顧丹瞭解他的意思,於是伸出手掌摀住他的臉龐,體貼地問:「為什麼要道歉呢?難道你不知道,昨晚是我度過的有生以來最溫暖的冬夜麼?」

    李學琛站起來重新擁抱她,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給她更多的溫暖。

    顧丹調皮地笑了。

    李學琛送走顧丹,回到書桌前,這時,天光已經開始放亮,他確定自己睡不著,就把棉被疊了起來,失去被褥的遮掩,顧丹昨晚遺留在床單上的那塊小小的血跡立刻曝露在李學琛的眼前。他愣住了,那抹微妙的紅在這個狹隘的空間裡顯得特別觸目驚心,它太純潔太艷麗,一如它的主人誓不言悔的決心,對李學琛告白著最為神聖的愛情,於是,李學琛的眉頭又交織成一堆,重新陷入沉甸甸的憂鬱。

    「其實,這裡的冬天比北方冷,因為濕氣太重。」

    顧丹出生在北京,十歲移居上海,但是她還沒遇到過像今年這麼寒冷的冬天。

    「當你吹過黃土高原上能過劃破臉龐的朔風的時候,你就不會說這句話了!」

    李學琛對顧丹解釋,並覺得她在任何問題上都突現著北方人的那種單純。

    有人告誡過顧丹,不要和上海人走得太近,容易被他們利用。因為上海人個個都精明得很,不料多年前,一個戲劇般的故事,她就和李學琛一見鍾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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