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第三節 文 / 茶靡小野狼
（三）
天空灰暗得有些可怕，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珍珠斑一家在空中飛翔時快樂的笑聲。這是他們期盼已久的。
珍珠斑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詳的氣息，他好像從來沒有聞到過，但是他能感覺到，這氣息裡瀰漫著一股不可言喻的淒慘。
但珍珠斑並未把這個放在心上，現在，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他笑著和珊蓉飛在一起，這是他無數次夢裡夢到的啊！
現在，他就要帶著自己心愛的伊人，再次回歸幽靜的桃源，他都想好了，從此，和珊蓉以及孩子們，在桃源裡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寧靜生活。
那該是多麼美好啊！珍珠斑的眼裡一片憧憬。
但珍珠斑就是珍珠斑，在自然界磨練了多年。即使再興奮開心，也會保持理智。他意識到自己以及藍衫都是藍色的羽毛，這麼大庭廣眾地在外面的世界飛行，實在太引人注目了，馬上進入澳洲內陸，就招來很多天敵。
於是珍珠斑翅膀一點，回頭對孩子說道：「孩子們，跟我來，咱們走一條捷徑，能快點到家，也可以避開外面危險的世界！」
「好，爸爸，我們跟著你！」藍衫開心地喊道，誰都想早點回家，因為只有真正回到了桃源，他們才會放下心來。
果然，珍珠斑帶領大家走了一條最安全的路，很隱秘，他們很快就到達了世外桃源。
深秋的桃源，只剩下一片片乾枯瘦弱的樹幹，綠葉已經凋盡，顯得十分淒涼。
桃樹下面的草已經完全變黃，蕭條萬分。
珍珠斑心裡忽然閃過一絲不安，他總覺得那些舉著**裸樹幹的桃樹，就像是一群無助的人在張牙舞爪地像他求救。
「嘿，珍珠斑！」珊蓉歡樂地飛到他的身邊，甜美的聲音打斷了珍珠斑的思緒。
「我們到家了！」珊蓉興奮地喊道，隨即她一斂雙翅，開始降落。
「哈哈！」珍珠斑開心地大笑起來，俯身降落，追逐著珊蓉。
「好久違啊！當年，我就是把孩子們降生在這的！珍珠斑你還記得嗎？」
「當然，那個千年的老桃樹裡，現在，我們依舊住在那，我們一直在等你歸來。現在好了，你終於回來了！現在桃源可能不是那麼漂亮，等到了明年春天，我和你一起賞那漫天浪漫的桃花可好？哈哈——」珍珠斑一直在開心至極地大笑著，他俯衝到一段距離，一振翅又輕飄飄地飛起，在桃源的低空中興奮無比地盤旋。
「好呀，冬天快來了，春天不遠了！哈哈——」珊蓉也咯咯笑著，隨著珍珠斑的起落而飛行。
孩子們很知趣，他們笑著看著爸爸媽媽，對他們喊道：「爸爸媽媽，那我們先回去了啊！」
「嗯，你們回去吧，我和爸爸一會就回來！」珊蓉朝他們揮揮翅膀，隨即跟著珍珠斑，鑽入桃源深處。
深秋的風刮在身上已經有些刺骨，但是此刻，再寒冷的風也會變成和煦的春風的，彷彿這些死氣沉沉的桃樹都活躍了起來，只因為，桃源裡來了一位新客人，不，她一直是這座桃源的未歸的女主人，如今，她歸來了。
珍珠斑落在泛黃的早地上，看著珊蓉幸福地在桃樹間竄來飛去，他迷離起眼睛，使珊蓉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裡更加深刻了。
這麼些年來，彷彿珊蓉並沒有衰老多少，她的身材還像當初那樣苗條，步履是那樣輕盈，儀態大方，好像一隻美麗的仙子從天而降。
儘管天空灰暗，桃源沉默，但是珍珠斑此刻整個世界都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之中。
珊蓉落地，來到珍珠斑身邊，和她剛剛接觸的一瞬間，珍珠斑就強烈地感到她身上散發出一種妙不可言的溫柔氣息。
「嘿珍珠斑，我記得山坡後面有一片小野菊花，現在應該還在開放，一定很漂亮我們去看看吧！」多年未曾踏足這裡，珊蓉此刻更多的是心奇。
珍珠斑也好久沒去看那片小野菊花了，深秋了，它們今年開的可還好？他帶著珊蓉來到了那片每年都開滿野菊花的山坡。
珍珠斑一直在看著珊蓉，看著她的笑容，他想：只有你嵌著梨渦的笑容，才是我眼中最美的偶像。
世事早已擦肩而過，只要你還在我身邊，那就是盛世年華啊！珍珠斑欣慰地想。
後來，我遇見許多人，像你的發，像你的眼，卻都不是你的臉。
珍珠斑和珊蓉落在山坡底，仰視著本應開滿野菊花的山坡。可是今年的野菊花彷彿異常的衰敗，深秋時節，應該還有大批的花正盛，然而眼前的景象，卻是一幅完全慘敗蕭條的景象。
大片大片的野菊花凋零在那裡，半死不活地耷拉著腦袋，有的花，還只是花苞，卻變得枯黃枯黃，還未開放就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珍珠斑和珊蓉呆住了，他們不明白今年的野菊花到底是怎麼了，珊蓉顯得有些失望，她飛上山坡，用爪子扒拉著土地，她只覺得這泥土裡，似乎透著一股極其難聞的腐爛氣息，讓人心裡感到不安。
忽然，珊蓉發現了一朵很瘦弱的小菊花驕傲地綻開著，雖然蠟黃的花瓣顯得很憔悴，但是珊蓉還是很高興終於找到了一朵小花。
珍珠斑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旁，彷彿珊蓉的容貌是怎麼也看不夠的。
珊蓉把剛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氣，臉上浮現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而那朵憔悴的花朵在她秀美的臉龐前，竟也更加燦爛。
他們在桃源裡面四處飛翔，撒下一路充滿愛意的歡聲笑語。今年秋天桃源綻開的花似乎少的可憐，忽然，一朵不知名的大紅花顯眼的開放著，在一片枯黃的背景中顯得很有生機和艷麗。
珊蓉悠悠飛去，極其輕盈地落在了紅花上。
那優美的降落姿勢如同幽靜的月夜裡從山間瀉下來的一壁瀑布。花面交相映，珊蓉神態撫媚，兩頰洋溢著快樂的紅暈，無時無刻不透露出萬種風情。
大紅花極其艷麗，上面還滴淌著晚霞的露珠。
珍珠斑不由自主地飛上前，他想起來了，過去的年裡，自己也曾經無數次站在這朵旺盛的紅花上眺望遠方，似乎盼望著珊蓉的歸來。
如今，她回來了，就站在自己曾站過的花上，那麼從此，不能再辜負了這朵嬌艷的大紅花，不能再讓它的身上，棲著一隻孤單疲倦的虎皮鸚鵡。
珍珠斑也輕巧地落在花上，花上瑩瑩的露水打濕了他腹部的絨毛，他的絨毛裡帶著一股好聞的自然之香。
珊蓉一臉安詳地靠在他的胸前，夕陽升起來了，晚風絨絨地掀起他們的絨毛。彷彿一切煩惱與疲憊都置之度外了，身體的每一根緊張的神經也舒緩了。
西邊灰暗的天空變得有些溫暖橘亮，只是夕陽也無法完全去除天空的灰黑。它也沒有往日那樣紅光耀眼。
他們的外貌在夕陽下顯得有些滄桑，但是他們的內心裡，永遠都是青春滿腹激昂的愛。
人間重晚晴啊！
深秋的夕陽就像珍珠斑所說的那樣，很快就黯淡下去，白晝與黑夜總是缺少了那麼一個過度。
他們纏綿了一會，同時從花上躍起，只剩下那朵大紅花抖落著點點露珠在上下晃動著。
珊蓉飛在前面，珍珠斑半打鬧半追逐似的跟在後面，珊蓉滿臉笑靨，開心地跳落在一根不粗不細的桃樹枝上。
「啪」的一聲脆響，桃樹枝竟然瞬間折斷！
「呀！」珊蓉驚慌地慘叫一聲，毫無防備地跌落下來。
「小心！」珍珠斑一個飛旋轉身，珊蓉在落地的一瞬間穩穩妥妥地落在了他厚實的脊背上，他順風滑翔一陣，降落在地。
「奇怪，那個樹枝又不是很細很細，怎麼會一下就斷開了呢？」珊蓉好奇地走到那根落在地的斷樹枝旁。
珍珠斑也來了，他狐疑地看著樹枝的斷口，忽然一陣不安湧上他的心頭。
他俯身看見，樹幹的斷口處，裡面早已蛀空，他急忙來到那棵桃樹面前，用爪子輕敲樹幹，隨即，他用鋒利的指甲扣開了一個小洞。
幾乎沒費勁就扒開了，這說明了什麼？珍珠斑都不敢往下想了。
果然，珍珠斑貼上眼睛朝著這個小洞裡面望去，裡面空空一片，整棵樹都蛀空了！也就是說，這棵樹早就已經死去，根本不是什麼因為秋天樹葉凋零的緣故！
珍珠斑呆呆地愣了幾秒，忽然腦海中掠過那一直陰霾的天空，成片凋零的野菊花，黯淡的夕陽……他立即飛到另一棵樹旁，還是用爪子很輕易地就扒拉開了一個小洞，裡面空空如也。
三棵、四棵、五棵、一排邊看下來，這些桃樹，它們都死了！
這才是一排邊，環顧整片桃源，一片死氣沉沉。
還有他剛才嗅到的空氣中污濁腐朽的氣息，一個極其不詳的預感強烈地湧上他的心頭，他意識到：一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