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夢魘 文 / 緣少
那少婦望了望少年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有些自責的說道：「常青，我一直覺得緣兒修為緩慢，是我毀了他的靈體所致，如果他這一世碌碌無為，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你也別太自責，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當年的無心之失可能會給緣兒帶來更大的福運也說不定。」男子安慰的話語中滿含著希冀。
「那前輩讓我們助他在修煉之途上更進一步，可我們反成了他的阻力，如果緣兒依舊遲遲不能突破，那我只好以死謝罪了。」
「你何苦要說如此傻話呢，如果死能解決問題，我就不會活生生的站在這裡了，你也別太擔心，再等個兩三年，如果他依舊進展緩慢，我便強行靈力灌體，來激發他體內潛在的力量，到時哪怕靈力耗盡，氣絕身亡，我也要助他在修煉之途上走的更遠。」男子神情決絕的說道。
「靈力灌體，如果沒有有效的保障，根基不穩會成為以後進階的大忌，那前輩恐怕也擔心魂魄修煉根基不穩，才會鋌而走險的，只是沒成想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那少婦歎著氣說道，提升修為的方法，她想了很多，可最後都被自己一一排除。
「他既然曾經擁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想來這種考驗也難不倒他，我們還是別杞人憂天了」，那中年男子說完，看了看手中的錦盒，笑著說，「我的運氣還真不錯啊，竟然得到了這麼一棵百年的蒲雲草。有了它，以我的修為應該還能再活個上百年，老天爺真是待我不薄啊，還能讓我再陪你走一段路。」
百年時間雖然不短，但對這些修仙者來說卻並不長，易飛鳳眼睛微紅的說道：「我可是很貪心的，一百年怎麼會夠，你也別灰心，緣兒能找到蒲雲草，我們應該也能找到。」
木常青摟著妻子，疑惑的問道，「我們來到平遠國已經快兩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這地方有蒲雲草啊，緣兒是怎麼得來的？」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好了，外面風大，我們也回去吧。」那少婦溫柔的說道。
且說另一邊，賀緣回到住處後，梳洗了一番，便盤膝坐在床上，將儲物袋中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看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低語道：「有了這些靈草和靈石相助，想來突破第二層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賀緣閉上眼，開始閉目養神，將身心調整到最佳狀態，打算今晚一舉突破瓶頸，再進不了級，就真的無顏再見師父、師娘了。
當晚賀緣在自己的房間裡衝擊聚氣三層，已經第五次嘗試了，次次都差一點兒，現今靈草已無，靈石也所剩無幾，成敗真的就在此一舉了。
再次調整了狀態，賀緣開始了自己的第六次嘗試。身上的氣流隨著自己的意念沿著穴位、脈絡，順著血液有規律的在身體內流轉，循環一周天後，流進丹田。
半個時辰後，在丹田處氣流慢慢的聚成一條小溪，賀緣調動身體內其他的靈力，按照同樣的方法匯聚，又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身體內幾乎所有的靈力都匯聚在丹田。
靈溪淙淙的流淌，萬涓成水，意欲匯流成河，一切都如計劃一般順利。
半刻鐘後，賀緣慢慢的睜開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道：「終於突破瓶頸了。」
伸了一下懶腰，站起來，活動下筋骨，臉色一變，歎道：「什麼時候我才能不用這麼自我安慰啊！」
賀緣有點沮喪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賀緣來到了後山，找了一塊草地躺了下去，拔了根狗尾草塞到了嘴裡，沒目的的看著天上稀疏的星星。
賀緣並沒有一顆修仙向道的心，要不是害怕師父、師娘傷心難過，自己早就放棄修仙之路，到外面逍遙自在去了，至於外面有什麼，賀緣也很好奇，他的心裡一直有一股力量，催使著他離開這個宗門，離開這個國家，這股力量打賀緣記事起，便縈繞在賀緣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彷彿受什麼東西召喚似的。現在這股力量已經滲入到骨子裡，讓賀緣不時的做著逍遙自在的美夢。
而在一間僻靜的小屋內，一個與賀緣年齡相仿的孩子，正在夢遇周公。
夢中，一處乾淨、寬敞的大殿內，一位青臉的男子正在那裡走來走去，旁邊一位體態豐滿、一身紅衣的女子正在那兒靜靜的品茶。
那走來走去的青面男子，突然停了下來，沖木桌旁的女子道：「我說赤玉師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兒品茶，那李師弟的孩子都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了，難道你就這麼的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又如何？觸景傷情又如何？你覺得我能做的了主嗎？我們來到這裡就已經表了態了，具體該怎麼做，掌門自有安排，急也沒有用。」那略顯臃腫的女子不急不慢的說道。
「可是外面下著雨，那孩子還處於脫凡境，就這樣在雨中泡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如何對得剛起死去的李師弟及弟妹啊！」那男子焦急萬分的說道。
「是那孩子自己不努力，都快五歲了，還沒跨越脫凡境，如果真出了什麼意外，也是他自找的。」那紅裝女子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太過分了……」
「好了，別吵了，讓四郎進來吧。」沒等那青面男子說完，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
那體態有些臃腫的女子聞言，迅速飛出大殿，在青面男子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來之時，已帶著一名渾身**的男孩重回大殿。
「你？」
「你什麼你啊，就你一個人關心師弟的孩子啊？」
「別吵了」，伴隨著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一人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
只見來人有著相當長的山羊鬍子，兩鬢斑白，滿頭銀髮，再配著一身寬大的白袍，頗像一隻直立的雪白山羊。
「掌門」
「掌門」
青面男子和紅裝女子恭敬的喊道。
「師尊，不肖弟子李四郎跪求，望師尊能給予小子一次報仇雪恨的機會，小子保證手刃仇人，如若不成，提頭來見。」大堂上跪著一個面目清秀、一臉稚氣的孩子，此時大堂中迴響著他有氣無力的聲音。
「掌門。」青面男子剛想說話，被那『山羊』老者示意打斷。
「你們先下去，我想和師侄單獨說會話。」那『山羊』蒼老的聲音流露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青臉男子和紅裝女子順從的離開大殿。
「你有幾成把握手刃仇人、報仇雪恨？」那山羊老者將那孩子扶起，和藹的問道。
「十成。」孩子堅定的答道。
「哦？你倒是說說，為何有如此自信？」那老者一臉興趣的問道。
「我不死，心火不滅，仇恨在，賊人必死，賊人不死，仇恨便永存我心，時時提醒我、時時鞭策我、時時激勵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那孩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流露出與他年齡極其不相稱的表情。
「殺父弒母之仇，確實仇恨彌天，不過你讓我如何相信一個不願選擇修仙之路，至今未能脫離凡胎的、乳臭未乾的、只會說大話的臭小子？」那老者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本以為眼前的孩子能有什麼奇思怪招，看來還是自己多想了。
誰料那孩子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說道：「我父親是您的師弟，他死了，您不會無動於衷吧，即便您不願出手招惹強敵，但小子為父報仇，作為長輩的，您不會不出手相助吧，我現在能求的大人物只有您了，如果連您都不幫我，小子想要報殺父弒母之仇根本無從談起，與其苟活於穹蒼派，不如現在就給自己個痛快，以便早日去見我那苦命的雙親。」
說完，那孩子將匕首扎向胸膛，一點一點的刺入，流血了，不喊一句話、不皺一次眉。
『光當』，匕首落地。
「好了，我幫你。」那老者歎了口氣，說道。
「謝師尊，小子一定完成使命。」那孩子笑著說道，可笑著、笑著，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