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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龍爭虎鬥 第二百一一章 、午夜嚎叫 文 / 胡小謅

    實際效果表明,張瘋子在被夏中隊揪起頭髮之後至少又挨了十五六棍,棍棍凶狠,下下要命,即使不被打死,這一頓拳腳也必挨無疑了。

    審訊已經變得極其嚴厲。

    大鼎縣公安局的大部分刑警始終認為,只要能拿下案子,能夠懲罰犯罪,在工作的方式方法和執法程序上犯點錯誤都是小毛病,既不影響執法性質也不影響對犯罪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只要是主要領導——比如這次是喬銀忠和局長丁黎明局長同時交待下來的任務,那麼即使是犯點小錯誤也沒事,只要案子順利拿下來,領導就高興。

    的確,喬銀忠幾次三番進來看審訊,丁黎明局長也來了好幾次,都是一種暗示和無形壓力。

    所以,在這種暗中和壓力下審訊的主觀性和隨意性就很大,刑警們也常常受情緒左右,碰上張瘋子這樣怎麼也不肯老實交代的傢伙,必定要採取一些強制性措施,以便讓他開口說實話。

    按照老規矩,當他們電話請示完領導之後,張瘋子就倒霉了。

    「坐好了!」

    一聲暴喝,老夏從桌後站起身走到張瘋子面前冷不丁伸手把他的腦袋狠狠一擰,使他那張已露出膽怯的刀條臉一下子正過來朝著他們,「誰給你慣的這些臭毛病,扭頭別拉角的!瞅瞅你這熊樣兒,你是不是當房地產老闆這些年慣的,以為你父親在市裡當官就沒人敢收拾你了,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回張瘋子感到有點不妙了,囁嚅道,「刑警隊。」

    「知道啊?」

    「恩……」

    過去在大鼎社會張瘋子不僅願意跟人撥個強眼兒,也恥笑過那些平時挺橫一進公安局就拉松的「好漢」,比如說縣委書記的兒子王立業、稅務局長的外甥林大頭……等等,因此掛在他嘴上的一句口頭禪是「公安局咋的?公安局也不敢把我的卵子擰下來當泡踹!」

    現在身臨其境,尤其是經過了差不多一天的嚴厲審訊,他有了一種不祥的切身感受。

    幾次三番,久攻不下,劉斌、夏中隊早就不耐煩了,喝道:「把他給我捆起來!」

    旁邊立刻走上來兩個年輕刑警,一個叫王紀軍,一個叫陶軍,前者是警校畢業的,訓練有素,後者是剛從虧損企業調進來跟夏中隊學活兒的徒弟,有機會就想表現,成為老夏的得力助手。

    陶軍家是農村的,從小到大,倍知犯罪活動對國家和普通人的傷害是多麼嚴重,內心裡他對雷厲風行、敢打敢幹的「師傅」老夏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想進步,就得好好幹,因此面對敢公開當面指鼻子罵喬銀忠和誹謗局領導丁局長的張瘋子他恨之入骨,躍躍欲試,更何況還涉嫌滅門大案要案……

    師傅一聲令下,他和王紀軍兩人一邊抓起繩子一邊將張瘋子的衣領揪住,張瘋子乾瘦的身胚活像被提起來的空皮囊:

    「站直!」

    隨著斷喝,張瘋子單薄的高檔德國進口的花色t恤衫「哧啦」一聲扯開了一條口子,緊接著「撲」地一聲空響,被王紀軍腳一勾後腦勺被猛掌一拍打,人就完全失去重心,面孔向下摔倒在地。

    張瘋子的手伸出去,胸口貼在地上,身體像門板砸地沉悶地「哼」了一聲。還沒容他叫出聲緩過神來,頭髮和後襟又被抓住提了起來。

    「站直!」

    張瘋子已是一身泥土灰塵,臉色蒼白。

    冷不防,「撲通」又是一絆腳一砍掌,張瘋子又四肢張開重重地摔撲在地。

    這次,只聽他「啊」了一聲,又被提起來,臉上、頭髮上沾滿了煙頭碎屑,嘴唇破了,血滴了下來。好一會兒,張瘋子上來那口氣後微弱地叫喚道:「我我我我我,坦白!我坦白呀……」

    但「措施」既已開始,顯然已經由不得他了,不達到真正的震懾目的之前當然不會停下來。

    老夏是文-化-大-革-命過來的人,呵呵,他跟劉斌還不一樣,早就知道一個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和「你不打他就不倒」的硬道理。何況只要為「公」辦事,只要是在「執法」,而且又有領導喬銀忠和局長丁黎明的指示,那就應該肯定,而辦事的方式、方法、程序等等是否合適,無礙大局,是暇不掩玉的事。

    然而近些年來,不斷有人因為刑訊逼供受到處理或被告上法庭,已經有人吃了官司,蹲了大獄不說,工作也丟了。

    而且那兩年公-安-部對此要求很嚴厲,無論什麼人,一旦有人告發且查實有上述行為,嚴懲不怠,因此,一般情況下,沒人扯這個蛋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寧可案子不破,誰也不會再往槍口上撞,還像過去那樣干了。老夏和刑警副大隊長劉斌之前一直在忍,引而不發就是因為這個。

    不過現在不同了,領導有話,就不會出事,否則,誰也不敢。

    正在這時候有人陪著喬銀忠回來了。

    喬銀忠並非頭一回看到這麼驚心動魄的場面,只是具體到張瘋子他是頭一次,但他面無表情,心裡很解氣,尼瑪,我考,你不是能罵麼?咋不罵了?

    張瘋子撕心裂肺的哀叫並未影響繼續被提起來又摔下去,在他第三次被砍摔在地,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沒有了聲音。

    喝了酒的劉斌叫陶軍讓開,自己親自騎跨在他脊背上,一人一隻膝蓋抵住他腰部,那根警繩這時才開始起作用。

    只見它在兩人手中輕輕一抖,張瘋子的雙手被毫不費力地反剪過來,那繩子在他前膀後背處一纏一繞上下翻飛,有力地勒住那些關節,不多不少,最後只剩下一個繩頭。

    這一連串的動作乾淨利索,輕鬆諳熟,彷彿農家在編鑼筐,又像小孩子做遊戲,把個張瘋子轉眼捆了個老頭看燈,成對蝦狀。

    然後一人一隻手抓了他的頭髮,往後一揪,張瘋子慘白的臉便仰了起來,現出一臉聽天由命任人宰割的絕望神情。

    「哎呀馬呀!」

    呵呵……

    一時間,一向在市裡尤其是在大鼎縣以「老大」聞名的大鼎社會房地產老闆張瘋子,如驚弓之鳥,頓時面如土色,哀嚎不止,蹲下身子從褲襠裡往外掏屎,連聲說:「我交待,我交待!」

    張瘋子為他的頑強抵抗付出了慘重代價。

    也為他自以為有個當官的爹付出了應該付出學費和收穫的經驗教訓……

    儘管他曾經有過數次被警方訊問的經驗和相當頑固的個性,又有大把的錢和人際關係,但喬銀忠可不慣他,包括局長丁黎明局長、刑警副大隊長劉斌和正審他的夏中隊長等人。

    也正是通過眼前的這一幕,讓縣公安局新任副局長喬銀忠深刻意識到,在歷次的刑偵工作中,他們認為自己代表著法律的威嚴,代表著法律懲罰和社會矯治的力量,代表著正義對邪惡的專政和鎮壓的職能,他們不是個人,他們的所言所行都是在行使職務,維護的是法律和政府的權威與威嚴,這種權威和威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因而他們對個別拒不交待的被訊問人的所打所罵,其本質是正義的,是在扭轉被訊問人的錯誤立場,是對他的罪惡理所當然的懲戒。

    因此,雖然這樣的訊問方式依然普遍存在著重實體法意義上的結果,但也僅僅是輕程序法意義上的後果問題而已。

    至少喬銀忠當時心裡是這樣認為的。

    事情還沒有完,張瘋子的「交待」顯然是已經晚了,兩人單腿離地分別在他腿彎處一頂,「撲通」一聲,張瘋子跪倒在喬銀忠面前,嘴裡不由自主地慘叫道:「哎呀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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