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一章 片言解風波 文 / 未知
卻說午飯就擺在繪芳園的亭子裡,正對著荷花塘,一陣風過,淡淡的荷香便飄了過來。寶玉和秦鍾今日不讀書,只管兩人說笑,不過是學裡的閒事,偏生可卿耳朵尖聽見了,便問道,「你們才說誰打架?」
寶玉見瞞不過,便說,「原是璜大嫂子的娘家侄兒,叫金榮的,因秦兄弟不大待見他,便編排了幾句,偏生又扯了另兩個人,鬥嘴皮子,昨兒竟打起來了。也沒怎麼樣,不過是手上破了塊皮?」可卿忙扯了秦鍾看時,果然手腕上像是指甲抓破的,有些紅腫,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一面命人去取了藥來敷上,一面便細問怎麼回事。秦鍾不好意思,笑道,「並沒有什麼,不過說我是外來附學的。他們和薛府的大爺相厚,便以為我也是同樣人,究竟道不同不相為友,鬧開了也好。幸好今日放假,不然還要折騰一番。」
可卿恨道,「父親托人送你來讀書,是讓你胡鬧的嗎?你既不好好讀書,何必來這裡丟人現眼,回家去其不好?」我知可卿隱含的意思,秦鍾見可卿哭了,忙哭道,「姐姐別哭,是我不好。我一定好好讀書,不辜負父親和姐姐的期望。」
尤氏見姐弟倆哭了,便命人捧水來洗臉,又好生勸慰可卿,可卿方慢慢止住了。我笑道,「蓉兒媳婦也是,這話聽起來秦鍾也並沒有錯,你偏要責備他?寶玉,你要好生照料秦鐘。」寶玉自己尚懵懂,也並未覺得這學裡的小孩子玩笑嬉鬧竟讓大人這般操心,忙答應了。卻說重整酒席,又吃喝起來。婆子來報說璜大奶奶來了。可卿便有些怒氣,我忙悄悄安慰了幾句。尤氏道,「請大奶奶到這裡來。」婆子答應去了。可卿便帶秦鍾和寶玉暫避到亭子的迴廊去了。
卻說那賈璜媳婦我以前也見過,只沒說過話兒,見她隨婆子怒氣沖沖走進來,我倒有些好笑。賈璜媳婦抬頭見我和尤氏在一起說笑,先是一愣,忙笑道,「給大奶奶,二奶奶請安了。」尤氏忙笑讓座,我笑道,「璜嫂子來得不巧,也沒趕上午飯。」賈璜媳婦笑道,「二奶奶客氣了,也不是專為飯來的。」
尤氏便笑問,「今日是來逛逛,還是有什麼事情?」賈璜媳婦看了看我,道「不曾有什麼事情,來看看嫂子,擾了你們了。」我笑道,「想是有什麼事情我不便聽吧?如此,我先迴避就是了。」便站起來,作勢要走。賈璜媳婦忙站起來笑道,「二奶奶快坐下。我今兒來沒別的,我那不爭氣的侄兒昨兒在學堂裡,和蓉哥兒媳婦的兄弟叫什麼秦鐘的,鬧了起來,學裡大爺已經讓我侄兒給秦鍾陪不是了,我來瞧瞧秦鍾可傷著哪裡了。我那侄兒雖不好,門第也不如秦府高貴,到底都是一家子親戚,何必鬧得生分了。我聽說寶玉的小廝們也摻和著打了我侄兒,到底傷了和氣。想來和小蓉大奶奶說一聲,都是賈府的親戚,不犯著鬧,便是寶玉,也別向著一個,傷著一個的。繞著我侄兒挨了打,還要被逼賠不是,竟不敢去上學了。」
尤氏笑道,「小孩子家,多大的事兒?蓉哥兒媳婦才到後頭去了,我派人請去。你知道我那媳婦,身子不好,事兒又多,每日勞心,我都擔憂她身子垮了,到哪裡再找這樣一個合心的人去?大妹妹也消消氣,小孩子家,總歸淘氣的。」
我笑了一聲道,「璜嫂子的話我竟聽不明白,今兒是替侄兒賠不是來了?還是找蓉哥兒媳婦問罪來了?說明白了,也好叫大嫂子做去?」賈璜媳婦臉上一紅,笑道,「二奶奶這是什麼話?小孩子的事情,自然大人要說開了才好。我侄兒雖不好,到底一個巴掌拍不響,秦鍾也有不對的地方。」
我冷笑道,「璜嫂子這話也只好騙騙大嫂子罷了。那學裡的事情嫂子不管事自然不明白,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嫂子的侄兒只管巴結人去,自己不正,何必都把人想得骯髒?話說得那樣難聽,難道秦鍾沒意見的?便是回兩句,嫂子的侄兒就能拿板子打人?若是寶玉沒帶了小廝,怕是寶玉也挨打了,我竟不知道誰去跟老太太和太太交代。嫂子既求著送了侄兒到學裡讀書,不為他上進,難道只為他胡鬧?我聽說那話裡還帶著寶玉?不看嫂子素日和我們親近,就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嫂子細細想去?難為嫂子竟想著來找蓉哥兒媳婦討個公道,嫂子原是嬸子,蓉哥兒媳婦是侄兒媳婦,自然要給嫂子賠不是了。嫂子竟為了爭這個臉面來的?不巧我今兒在這裡,偏愛說句公道話。嫂子還是問清楚了事情再說,也別冤枉了人才是。」
大熱天,賈璜媳婦臉上的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熱汗,尤氏悄悄拉了我的袖子,我知這賈璜屬東府一族,日後還要相處,便也就住嘴了。尤氏笑道,「璉二奶奶的話自然沒有錯,大妹妹想來也沒聽明白,回頭我跟蓉哥兒媳婦說聲,叫她兄弟在學裡認真讀書上進。大妹妹說的是,學裡的不是自己人就是自家親戚,何必鬧得不愉快。」
賈璜媳婦賠笑道,「可是我糊塗了,竟不會說話,我也罵了我那侄兒,不該不爭氣,跟著別人胡鬧。大奶奶和璉二奶奶放心,我這就回去教訓他。」說完便告辭,尤氏和我也不多留,便讓婆子依舊送出去了。尤氏笑道,「真是你這張嘴,把她說回去了。往日有事,我都磨纏不過她呢。」
可卿聽了半日,出來笑道,「多虧了嬸子,我是晚輩,竟不好回她。倒是嬸子這疾風驟雨的一番話把她說回去了。」又恨聲道,「說什麼跟著別人胡鬧,我看她侄兒就是個挑事的頭兒。」尤氏笑道,「罷了,你娘兒倆就別慪氣了。小孩子家哪裡有不鬧事的?」可卿心裡尤不平。我笑道,「罷了,今兒拼著我這老臉不要了去得罪人,你還不高興。」可卿「嗤」的笑出來,方又一起說笑吃飯。
直到吃了晚飯,我帶著寶玉要回去,秦府匆匆來人稟報,說秦業不行了,可卿忙命套車送秦鍾回去,一面又叫多些人跟去看看,這裡忙打燈籠,誰知道我和寶玉出來時候,偏聽見外頭吵鬧。尤氏便問怎麼回事,婆子回道,「管事的派了焦大送小秦相公回去,焦大喝醉了,正鬧著呢。」尤氏和可卿道,「怎麼又派他?難道沒有別人了嗎?」我便知道是焦大了,便停住腳步問「怎麼回事?」
尤氏道,「你不知道?這焦大原本跟著太爺出兵的,從死人堆裡救了太爺,偷東西給主子吃,得了水給主子喝,自己喝馬尿。太爺在日,都另眼相看,誰肯難為他?如今自己老了,又不尊重,只管吃酒,喝醉了就罵人。老爺當日在府裡不管他,如今你大哥哥也不管他。我常說給管事的,不要派他差使,只管養著他罷了。怎麼今兒又派了他?」
一面走出來時候,只聽見焦大趁著酒興正罵總管,「賴二你不公道,咱們原一樣的人,你欺負我性子好。黑燈瞎火的差事你派我,趕著領賞的差事你給別人。你也不想想,今日的富貴哪裡來的?」賈蓉可巧回來,聽見此話,便叫人去捆焦大,我忙叫道,「且慢。」賈蓉驚訝的看著我。
我走到焦大面前道,「焦大爺?」原也在那府裡叫賴大為賴爺爺,這自然也不會錯。焦大正罵得興起,忽聽見這一聲稱呼,倒睜了眼睛看到是我,嚇了一跳,道「二奶奶,你……你叫我?」我笑了笑,道「焦爺爺?」焦大忙跪下道「二奶奶,使不得,你是主子啊。」賈蓉道「正經沒見過你這樣拜大爺,見了嬸子倒知道規矩了?真是欺軟怕硬的。」我制止賈蓉繼續往下說,笑道,「焦爺爺,你年紀大了,何必跟他們過不去?小孩子不懂事,你老人家多擔待些。」焦大老淚縱橫,道「二奶奶不知道,祖宗掙下的家業,他們只管胡鬧。這些個下人哪裡像我們當日滿眼都是主子?只管吃喝淘騰,巴不得把這份家業給敗了。我是不忍心啊,偏大爺還以為我胡鬧。二奶奶啊,如今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老奴才我不甘心啊,日後沒有臉面見太爺去。」說著痛哭流涕。
我見尤氏和賈蓉臉上都不好看,便笑道,「焦爺爺這話說的。府裡的規矩還在,若有不守規矩的叫大奶奶大爺知道了,自然要嚴辦的。焦爺爺你只管帶頭鬧起來,可教他們怎麼立規矩呢?您老人家,只有帶好頭的,哪裡好這樣作踐起主子來?豈不辜負了您和太爺的情分。」一席話說得焦大低了頭。我道,「皇上家還認功臣,咱們這樣人家哪裡能忘恩負義?大嫂子,瞧哪裡莊子清閒,不如送這焦爺爺去莊子養老,撥兩個人服侍他。咱們也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家。如今這富貴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哪裡是任人使喚的。」
尤氏笑道,「可不是,早說了不要派他差使,偏誰又去冒犯了他。蓉兒派人送焦大回房裡去歇息,明日送到莊子上去,也該休養幾年了。」焦大忙道謝,道「從前是焦大糊塗,不該拂了主子臉面。如今我也放心去見太爺了。主子們能憐老惜貧的,有這樣善心,這個家就不會敗了。」說著顫巍巍得跟了人去了。
尤氏道,「才誰派焦大的差事?」一個叫張實的戰兢兢站了出來,尤氏冷言道「我說過的話你們不當回事,這焦大是跟祖宗的人,也是你們隨意使喚得的?既是我說話你不聽,眼裡沒我這個主子,今兒你就出去吧,也不用在這府裡伺候了。」那張實跪在地上不敢吭聲兒,倒是有人站出來求情,尤氏道,「你們如今好好服侍的,將來的小主子也虧待不了你們,自然像待焦大一樣養你們的老。若是不安了服侍主子的心的,趁早兒回了我,放你們出去自尋高枝兒攀去。」眾人都磕頭,我見事情解決了,便帶寶玉回府。早有伶俐人送秦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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