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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重整河山 【第0293章 】啞巴吃黃連 文 / 豫東醉客

    讓張愛民意料不到的是,一向欺強卻不凌弱、傲官而不慢民的蘇臨風根本沒有接他的話茬兒,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地厲聲喝道:「據說令郎張興邦已經出使趙國,莫非是想要借助趙國兵力來對付蘇某麼?」

    「這?臨風兄弟可千萬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小兒興邦只不過是與趙國商議息兵止戰、寧邊安民事宜,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等無良無恥之勾當!」

    張愛民見蘇臨風手撫腰刀刀柄、神色很是冰冷,當然絕對不肯承認——否則的話以蘇臨風的性子當場拔刀砍人都是極有可能的!

    「此言可當真麼?」蘇臨風依舊擰著眉頭追問確認。

    「絕無半點兒虛言假話!」張愛民知道事情不妙,於是一臉鄭重地說道,「難道臨風兄弟還信不過張某麼?張某雖然人在仕途有時候身不身己,但從來不做那禍國殃民之事的!」

    「哈哈哈哈,這就好!蘇某就知道傳言多虛妄、三人能成虎——素來一身正氣、視民如子的張大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等禍國殃民之事嘛!」

    蘇臨風突然之間滿面春風很是熱情地沖張愛民拱了拱手,「張大人一路多有辛苦,蘇某自當為張大人接風洗塵、把酒敘舊。張大人裡面請!」

    「咳咳,還是臨風兄弟瞭解張某的為人吶,張某與臨風兄弟一樣都是讀書人,皆是胸懷濟世安民之心,說什麼也不能做那種喪盡天良沒有人性的事兒啊!」

    張愛民見蘇臨風的臉色終於轉陰為晴,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蘇臨風雖然打探到了興邦出使趙國的消息,但他絕對不可能知道興邦有何打算的。

    於是張愛民故作鎮定地還禮伸手:「臨風兄弟請!」

    安排人侍候張愛民沐浴更衣以後,蘇臨風率領麾下眾將與張愛民設宴接風。

    看到麾下雄兵十萬的蘇臨風竟然依舊身著粗布長衫,而且席上皆是尋常菜餚,張愛民心裡面就更有底兒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蘇臨風這廝還是那個老脾氣,這就好對付多了!

    「如今田糧欠收、饑民遍地,所以酒菜欠佳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張大人多多見諒!」蘇臨風親自給張愛民斟酒一杯,很是真誠地說道。

    「哪裡哪裡,臨風兄弟實在是太客氣了,不瞞兄弟說,為兄在家裡也是每日粗茶淡飯的,」張愛民趁機說道,「一想到平民百姓食不果腹的,為兄確實是食不甘味、夜難安枕吶!」

    「嗯,這點兒蘇某倒是深信不疑的,畢竟張大人可是晉朝為數不多的愛民好官!」蘇臨風點了頭。

    「臨風兄弟過獎了,好官雖然可能說不上,但為兄我官場沉浮多少年卻是從來沒有做過害民之事!」

    張愛民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雖然心裡面暗罵蘇臨風這廝弄的是什麼劣酒村醪口感極差,但表面上卻是拿捏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為兄深知自己拿的雖是朝廷俸祿,但一米一粥皆是來自百姓,一絲一縷都是飽含汗水的,豈能忍心做出害民之舉!」

    「張大人言之有理!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其實百姓才是為官為宦者的衣食父母啊!」

    「是啊是啊,所以為兄雖奉聖諭前來商談招安一事,但為兄是絕對不盼兄弟與殘晉同流合污,」張愛民順勢說道,「臨風兄弟知道,為兄乃是科舉入仕的讀書人,讀書人麼,總是抱有治世安民的情懷,最是盼望天下無寒士、世上無饑民。」

    「嗯?蘇某本來還以為張大人是路過此地前來敘舊的,沒有想到竟然張大人竟然想要勸降蘇某麼?」蘇臨風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不不不,雖然張某與臨風兄弟是各為其主,但張某與臨風兄弟一樣都是為了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怎麼可能會讓殘晉一直苟延殘喘下去呢!」

    張愛民正色說道,「為兄此來是給臨風兄弟指點迷津的!」

    「指點迷津?此話怎講啊張大人?」蘇臨風不解地看著張愛民。

    張愛民一本正經地表示,臨風兄弟孤軍深入、劍指洛陽,雖然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但臨風兄弟有沒有發現,越是向北郡縣城中糧倉越空,甚至是勉強能夠維繫軍需?

    蘇臨風點頭稱是,承認自己這次率軍北上根本不用後方供應糧草全靠破城以後開倉取糧。

    張愛民告訴蘇臨風說,此乃太師上官摩之計也,雖然沒有堅壁清野但官倉已漸清空,臨風兄弟你若再執意北上的話,很快就會無糧可用,到時恐怕軍心必亂哪。

    「張大人的意思是?」蘇臨風一臉迷惑不解地問道。

    「呵呵,為兄這次之所以打著招安的幌子前來,就是為了幫助兄弟一把的!」張愛民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只是平靜地看著蘇臨風。

    蘇臨風自然明白張愛民的意思,於是正色說道:「張大人若是能夠出手相助的話,他日洛陽城破之時,張大人全家必然安然無憂,而且兄弟當向趙天王力薦重用張大人!」

    「呵呵,多謝臨風兄弟,為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只因家眷皆在洛陽才無法投奔效力於趙天王的,還請兄弟知吾苦衷轉告趙天王,」張愛民沖蘇臨風拱了拱手,小聲說道,「兄弟為何不掉轉兵鋒攻下犁陽呢?」

    「犁陽?」蘇臨風愣了一下,「為何要攻犁陽?那樣的話豈不是要揮軍向東、遠離洛陽了?」

    「呵呵,雖然離洛陽遠了點,但兄弟可知犁陽倉有多少石糧食麼?」張愛民神秘兮兮地伸出了兩個手指頭,「足足兩百萬石!」

    「吁——兩百萬石?」蘇臨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張大人這話可當真麼?如果那犁陽倉真的存糧上百萬石,為何晉仁宗那廝不肯開倉放糧賑災?」

    「嗨,為兄是戶部左侍郎,怎麼會不知糧倉之秘啊!」張愛民一臉笑意地說道,「至於開倉放糧麼,呵呵,聖上他每天考慮的是究竟要臨幸哪位妃子,這等事情他哪裡會管!」

    「嗯,倒也不假,整個大晉欺上瞞下混亂不堪,這也方便權臣們倒賣國庫而大發其財!」蘇臨風點了點頭。

    「所以臨風兄弟與其攻打窮郡空縣的,還不如掉轉矛頭拿下犁陽!」張愛民很是認真地慫恿著蘇臨風。

    見蘇臨風沉吟良久終於點頭答應下來,張愛民心裡面頓感一陣狂喜,知道自己狡兔三窟、一箭三雕之計終於得逞也——

    只要蘇臨風沒有攻下京師洛陽,張家不但安然無虞而且盡享尊榮,此一窟一雕是也;

    萬一蘇臨風將來推翻大晉、拿下洛陽,憑著今日暗獻犁陽倉之功,當保張家無恙,此二窟二雕是也;

    等到長子興邦借來趙國的虎狼之師就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至於誰勝誰敗、誰為人主,哼哼,張家都能立於不敗之地!此三窟三雕是也!

    甚至到最後蘇臨風、趙國胡人與大晉三方拚個魚死網破奄奄一息的話,張某還有傚法司馬懿的機會。

    張愛民越想越高興,越覺得自己的智謀絕對是可欺漢張良、不遜蜀孔明,甚至是比肩姜子牙!

    當然,妙計得逞的張愛民也就愈發感到蘇臨風實在是勇猛有餘而智謀不足,自己略施小計就能將蘇臨風這廝玩於股掌之上,而且還能讓他對自己倍加客氣、感激不盡!

    果然正像張愛民所料的那樣,蘇臨風在決定轉攻犁陽城時立即衝著張愛民拱了拱手正色說道:「蘇某多謝張大人指點迷津,此次若是拿下犁陽城能得米糧百萬石的話,蘇某當稟趙天王記下張大人此功,以圖後報!」

    「呵呵,既如此,那張某就多謝臨風兄弟了,」張愛民強忍心花怒放之喜,再次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添彩,「張某此舉並非為圖功勞,不過是一念你我手足之誼,二為天下蒼生所計耳,盼望臨風兄弟早日攻克洛陽、掃平四海,以解百姓倒懸之苦。」

    見蘇臨風面露喜色,張愛民這才趁機說道,為兄是奉聖上旨意前來招安,所以兄弟這幾天不妨暫且按兵不動,否則的話聖上必怪為兄不力啊。

    蘇臨風笑著答應了張愛民的這個要求,表示為了給晉仁宗造成張大人正在勸降招安的假象,蘇某這幾天就暫且按兵不動不再向洛陽繼續進發,也順便陪著張大人好好喝酒敘舊。

    宴罷,在送張愛民入帳歇息以後,蘇臨風立即召集麾下眾將商議行軍大事。

    蘇臨風告訴眾將說,張愛民此來應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所以雖然他意在阻延大軍攻克京師,但他所說犁陽屯有米糧兩百萬石應不為虛。

    眾將聽蘇臨風如此一說自然是大喜過望,紛紛表示那就盡快拔營前往犁陽,若是能夠得到兩百萬石糧食的話,不但可以解救災民無數而且能夠再收數萬新兵,徹底解決糧餉之憂。

    金嘯天更是摩拳擦掌,雄心勃勃地說是得糧百萬石就可以一下子擴軍到二十萬了,蘇公子手下有了二十萬雄兵就完全能夠掃平四海、匡正天下!

    「呵呵,若是拔營全去那就中了張愛民的詭計!吾觀張愛民神色有異,估計其子張興邦前往趙國絕非是為商議息兵安民,而是極有可能會借來趙國大兵對付你我!」

    蘇臨風淡淡地笑了笑,「如果給金將軍三萬兵馬,汝可拿得下犁陽城否?」

    金嘯天一聽說這等大功就要落到自己的頭上,於是立即抱拳躬身,朗聲表示足可勝任!

    「好!本將軍就給你三萬精兵,金將軍速速進行準備,今夜子時時分人銜枚、馬裹蹄悄悄出營,千萬不要驚動了張愛民!」

    金嘯天躬身領命而去。

    一連數天,蘇臨風都是非常熱情地陪著張愛民把酒敘舊閒聊,果然沒有率軍繼續逼近洛陽,這讓張愛民很是開心,頗有把蘇臨風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快哉得意!

    後來蘇臨風更是帶著張愛民出營遊玩打獵,讓整天為官為權勾心鬥角、絞盡腦汁的張愛民大感放鬆愉悅,品嚐到了權利以外的人生樂趣。

    當然,越是這樣,張愛民越是覺得蘇臨風還是年少輕狂、智謀不足,自己不過區區片言隻語就哄得他玩心大起、忘了初衷。

    數天過去以後,張愛民覺得已經是大功告成,估計張興邦應該請來了趙國的虎狼之師前來剿殺蘇臨風,於是就向蘇臨風辭行。

    「哎,張大人好不容易出京遊玩一次,豈能如此匆匆而回啊!」蘇臨風很是熱情地進行挽留,堅決不肯放張愛民離去。

    「呵呵,多謝臨風兄弟不忘昔日情誼盛情招待,只是為兄離開洛陽已近半月,實在是不能再拖了,免得聖上見責啊!」張愛民見蘇臨風如此念舊、熱情挽留,雖然心裡面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蘇臨風,但表面上卻是笑容可掬、和藹可親。

    「嗨,反正蘇某又沒有統兵北上、劍指洛陽,張大人再玩幾天又有何妨?到時回去就告訴那昏君,說是在勸蘇某投降就好了嘛!」蘇臨風是堅決不同意張愛民這麼快就趕回洛陽。

    「這個?」張愛民搓了搓手,發現人要是太傻了也並不太好,比如這個蘇臨風,竟然傻呼呼地忘記了正事兒,仍舊一心想著陪著張某打獵喝酒,於是略一沉吟勸說道,「臨風兄弟啊,上次為兄所說的那個犁陽倉的事兒,兄弟可以率兵前去了。」

    「哈哈,犁陽啊,蘇某當天就派麾下猛將發兵去了,喏,這是今天剛剛接到的捷報,說是已經順利拿下了犁陽城!」蘇臨風依舊笑呵呵地從袖中拿出了一份金嘯天派人送來的戰報。

    「這,這?」張愛民聽蘇臨風如此一說急忙接過那頁戰報匆匆看了一眼,立即張口結舌、愣在了那裡!

    「怎麼了張大人?」蘇臨風故作不解地看著張愛民,「其實這全是張大人的功勞,待會兒蘇某當親自斟酒三大碗,向張大人略表寸心!」

    「臨風兄弟不是說等為兄回到洛陽以後再發兵攻打犁陽的麼?」張愛民嚥了下口水,臉色慢慢變得有些蒼白了。

    「哦,蘇某本來是那樣打算的,只是後來想到分出一支精兵應該就能拿下犁陽城,這樣既不耽誤蘇某陪著張大人敘舊玩耍,又能拿下犁陽嘛!」蘇臨風開心地笑了笑。

    「可是。」張愛民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心裡面突然升騰起一種不妙的感覺,發現這個蘇臨風好像除了凶悍勇猛以外,似乎也稍稍有些智謀似的。

    「哈哈,蘇某聽麾下稟報,說那犁陽倉裡果然是有上百萬石的存糧,金將軍用那些糧食一下子又招來五萬多新兵呢!」

    蘇臨風衝著張愛民拱了拱手,「說起來這一切全是張大人的功勞,待會兒蘇某一定要多敬張大人幾杯!」

    「咳咳,」張愛民乾咳了兩聲,「多謝臨風兄弟不忘昔日情誼,只是,只是為兄真的必須盡快離開這裡,為兄明天就走吧!」

    「哎,那怎麼行!」蘇臨風嗔怪道,「蘇某是那種薄情薄義之人麼?既然張大人給蘇某幫了這等大忙,蘇某說什麼也要陪著張大人再好好玩耍幾天才行!」

    張愛民哭笑不得、心急如焚,無奈身在人家的駐軍大營之中,蘇臨風又熱情似火,根本不允許他告辭離開。

    一連三天,蘇臨風與麾下將校們喜氣洋洋地陪著張愛民喝酒閒聊,紛紛誇讚張大人有情有義立下大功,一下子給他們帶來了兩百萬石米糧,增加了五萬新兵,於是一個個頻頻向他敬酒祝賀、表示感謝。

    張愛民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只能陪著笑臉虛偽地應付著,心裡面卻是歸心似箭,恨不得趕快回到洛陽。

    一面喝著入口如刀、下肚似火的村醪烈酒,張愛民一邊盤算著,如果再待下去的話,恐怕趙國的虎狼之師就要來了!

    如果在趙國大兵到來之前不能離開蘇臨風大營的話,恐怕會有殺身之禍的——

    因為蘇臨風見到張某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興邦前往趙國是不是為了借兵平叛,張某當然是一口否決、不能承認。

    若是讓蘇臨風知道了其中的隱秘,張某頸上人頭必然難保!

    想到這裡,張愛民一臉真誠地向蘇臨風等人表示感謝,只是張某來此甚久,確實是應該回京了。

    眾將哪裡肯放?一個個紛紛敬酒、堅決挽留,說什麼也不能讓張大人匆匆離開,他們還準備邀請張大人這兩天夜獵宴飲呢!

    張愛民心急如焚、坐臥不安,又表面帶笑心中煎熬地苦等了兩天,蘇臨風終於答應明天為張大人餞行,恭送張大人啟程回京。

    張愛民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來,張大人,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蘇某敬大人一杯!」次日早上,蘇臨風親自斟酒把杯給張愛民送行。「多謝臨風兄弟盛情招待,且等貴軍攻克洛陽時,為兄定當灑水相迎!」張愛民不敢遲疑立即仰脖乾了杯中之酒,就要登車離開、匆匆回京。「報——」正在這時,一個斥侯頭目急急忙忙地闖到了蘇臨風的跟前抱拳躬身,「稟將軍,距此二百里處突然發現大批胡人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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