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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牡丹:疑是洛川神女作 文 / 八月薇妮

    牡丹:疑是洛川神女作

    季淑真正吃了一驚,皺了皺眉,說道:「公主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何必這樣?」

    她坐著不動,朝陽就跪著不起,垂頭說道:「我先前魯莽任性,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姐姐念在我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別記恨我。」

    季淑猜不透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說道:「我怎麼敢記恨公主呢?公主身份尊貴何必如此屈尊降貴,公主還是快些起來吧,叫別人看了,不一定又亂說什麼,我也實在受不起這樣的大禮的。」她這功夫才起了身,抬手向著朝陽的手臂上一扶。

    朝陽卻伸手,順勢將季淑的手腕握住,搖頭說道:「不,我不起來,姐姐你若是真的不記恨我,就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肯起。」

    季淑便知道她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便問道:「那不知公主究竟所為何事?」

    朝陽咬了咬唇,終於說道:「我想求你,去看一看鳳卿。」

    這話卻又是另一重意外,季淑心頭一震,說道:「這話我不明白,他現在不是好端端地無事麼?」

    朝陽望著季淑,面上幾分含羞帶怨的,說道:「若是無事,我何必千方百計的出宮,何必跪在這裡相求你?」

    季淑皺眉問道:「難道公主沒有將他救出來?」

    朝陽說道:「人是救出來了,可是……可是……總而言之,你去看一看他便知道。」

    季淑說道:「既然救出來了,那我又何必去看?我同他非親非故。」她伸手,將朝陽的手推掉,便欲轉身。

    朝陽在地上跪著往前,一把拉住季淑袖子,說道:「就算我以前再怎麼可恨都好,我只求你念在我身為公主,不顧顏面地跪在這裡求你的份上,也求你念在鳳卿以前同你交好,也曾捨身救你的份上,你去看一看他,不然的話,他、他當真就不成了……」

    朝陽哭哭啼啼地,落了淚。季淑也不知如何是好,卻也不肯貿然答應他,外頭的宮人隔著門來催,道:「公主,是時候該回宮了。」

    朝陽回頭,道:「知道了,本宮一會兒便出去,不用來催!」對外喝罷,便重新回頭,急急低聲說道:「姐姐,你看到了,……父皇不肯讓我再見他,就連出宮,也是、也是因為我說來上官府裡才答應我的,我實在沒了法子,大夫說他撐不住了……求你去看他一看罷?求你了!」

    季淑心頭陣陣冷寂,望著朝陽,說道:「就算他真的病入膏肓,我又不是大夫,去看有何用?」朝陽哭道:「他昏迷不醒之時,還喚著你的名字,那大夫也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什麼都不求,只想他活著。」

    季淑見她言辭懇切,果真是動了真心了,不由問道:「公主你……喜歡鳳卿?」

    朝陽拭淚,只說道:「喜歡?……我也曾想再不找你,也不許他再見你的,然而他真個是一天比一天不好了,牢裡受了罪,出來後萬念俱灰,--你素來知道我的脾氣,我喜歡的,從不肯落到別人手裡,自小因此跟你爭過多少回,本是就算他死,我也不肯再求你一求的,可是我……我不能安心,也不肯放下……或許,是真個兒喜歡了他。」

    季淑沉吟地看著朝陽,此刻便緩緩問道:「那不知,公主你喜歡祈鳳卿什麼?」

    朝陽怔了怔,說道:「什麼?這是何意?」

    季淑盯著朝陽看了會兒,說道:「我在想,倘若祈鳳卿沒了現在這張臉,變得奇醜或者一如其他人那樣平凡,公主可還會喜歡他麼?」

    朝陽發呆,似乎沒料到季淑會如此問,遲疑了會兒,囁嚅說道:「他、他怎會變作那樣……明明就不是的。」

    季淑雙眉微蹙,心頭一歎。

    在宮裡之人的再三催促之下,朝陽終究回宮去了,臨去之前仍多看了季淑幾眼,眼中帶著哀求之色。

    朝陽去後,季淑思來想去,只覺得心頭隱隱地不安,草草地用了午飯。自己靠在床邊上歇息,春曉夏知兩個見她睡著,就在外間做些刺繡功夫。

    季淑雖閉著眼,心中卻想著些事,多半是祈鳳卿有關。想來想去,不得安枕,便重爬起來,又添了件衣裳,便往外走,夏知問道:「奶奶要出門麼?」

    季淑點頭,夏知說道:「我陪奶奶去。」

    夏知喚了兩個自己身邊兒的小丫鬟,伴著季淑往外,春曉留下。幾人行過院子,季淑望見院外,似有人影閃過,她站住腳,喚道:「是誰?」

    那人定了身形,站住不動。季淑走前兩步,看的清楚,便道:「是你。」

    面前楚昭低頭,說道:「參見大奶奶。」季淑說道:「你在此處作甚?」楚昭說道:「仆下正要出門。」季淑問道:「去哪裡?」楚昭說道:「摯友病重,仆下趕去探望。」季淑說道:「你所說的,莫非是祈鳳卿?」

    楚昭點頭,說道:「正是。」

    季淑道:「他到底是怎樣又病了的?難道真的是所謂『傾國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

    楚昭聽她語帶譏諷,便說道:「有時候命運多舛,凡人哪有法子。」

    季淑說道:「你這話好似對我有幾分不滿。」

    楚昭沉默,季淑說道:「怎麼,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楚昭微微轉頭,看著旁邊一簇繁茂的花樹,道:「我知道,奶奶對這些花草頗為憐憫。」

    季淑隨之看了一眼,說道:「不錯,又如何?」

    楚昭說道:「奶奶對花草能諸般憐惜,怎麼對人反倒如此涼薄?」

    季淑一怔,身後夏知說道:「喂,你好大的膽子,不過是個外僕罷了,竟敢如此置評大奶奶!」

    楚昭說道:「仆下冒犯了。」

    季淑說道:「無妨。」她微微一笑,說道,「只是我覺得,人不是花花草草,人可以自己選擇。」

    楚昭說道:「可是他不能,有些人生而不能。」

    季淑說道:「為何不能?樹挪死,人挪活,花草並沒有選擇自己棲身何處的權力,往往全憑人力而為,人不經意的一腳踩過去,手探過去,他們就可能性命之憂,因此我頗為憐憫他們。--可是身為萬物之長的人類,為何不能努力讓自己過的好些?你有手有腳,又有頭腦,並非癡子,為何偏偏選擇坐以待斃的方式?」

    楚昭眼睛眨了會兒,才沉聲說道:「大奶奶覺得,自己可以立刻就離開上官府嗎?」

    夏知皺了皺眉,卻一時沒明白楚昭的意思。

    季淑卻身子一震,雙眸帶了幾分厲色看向楚昭,冷笑道:「你的膽子果然大了很多,敢諷刺起我來了。」

    楚昭說道:「仆下不敢,仆下只是說,萬物靈長,雖然有選擇的權力,但有時候卻往往是個『身不由己』。」

    季淑說道:「好個『身不由己』,你以為你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是高明麼?」她冷冷一笑,說道,「你以為我同祈鳳卿一樣?不錯,我們的處境的確有些相似,但你錯看了我!」

    楚昭道:「仆下知罪。」

    季淑見他面上恭敬,實則卻透露出很不以為然的氣息,便氣道:「你知道個屁!」

    楚昭愕然,未曾想到季淑竟然「出口成髒」,季淑顯然也並不想因此道歉,只哼了聲,說道:「廢話少說,我也要去見祈鳳卿,你既然也知道他在何處,一起去吧。」

    楚昭神色微變,卻又帶一絲欣慰,說道:「仆下遵命。」

    季淑看他臉上掠過一絲喜色,便罵道:「瞧你這幅德性,我真的要懷疑你跟祈鳳卿之間的關係是否只是摯友那麼簡單了。」

    楚昭左顧右盼,只當沒聽到,裝聾作啞的本事倒是見長。

    馬車骨碌碌前行,出了前門大街,拐進個胡同裡頭,慢慢地停在個不起眼的院落門前。

    季淑下車,說道:「怎麼是這個地方,好陌生。」

    楚昭說道:「這是我昔日暫住過的地方。」

    季淑聞言,便斜眼看楚昭,兩人四目相對,楚昭便立刻知道季淑心中又在盤算什麼,當下轉開頭去,說道:「雕花樓人多口雜,鳳卿兄住著不慣,我這裡左右也無人住,正好先供他安身。」

    季淑說道:「我又沒說你們搞玻璃,幹嗎欲蓋彌彰地先解釋?」

    楚昭雖然不明白「玻璃」是何意思,卻也猜到幾分,當下重又轉頭看向一邊,說道:「大奶奶留神腳下,此處逼仄,委屈了大奶奶了。」

    季淑見他又裝模作樣,便道:「呸!」

    當下楚昭引著季淑同三個丫鬟進到院落裡頭,小院子乾淨簡樸,門前栽著棵石榴樹,只因未到季節,便只掛著幾枚翠色葉片。

    幾人進門時候,正當一個小童端著盆出來,一眼看到楚昭,便撲上來,淚汪汪道:「楚大哥,你可來了。」

    楚昭說道:「怎麼了,鳳卿如何了?」小童正又看到楚昭旁邊的季淑,被她美色所懾,一時說不出話來。

    楚昭拉了小童一把,小童才定神,急忙垂頭,說道:「先生他……吐了血了,怕真的是不長久了。」

    楚昭低頭,果然見銅盆裡頭浸著塊帕子,上頭染著血。不由一震,卻仍舊做無事狀,道:「不許胡說,快去把水倒了!」

    那小童答應了聲,用袖子擦擦淚,臨去又看季淑一眼,才飛跑了。

    楚昭便欲進屋子,腳步邁到門邊,卻又停下,只回頭看季淑。季淑對上他的目光,便一聲不響地走到門口,也不言語,邁步自顧自進去。

    楚昭便也才跟著進去,原來裡頭除了個小小中堂,還有兩個小套間,楚昭指了指右手的一間,又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淑遲疑片刻,終究騎虎難下,便撩起簾子,邁步進去。

    楚昭卻不進去,只站在門邊,夏知同兩個小丫鬟本想進去,楚昭做了個手勢,三人就也只站在外頭。

    季淑走到裡頭,迎面便聞到一股子濃烈的藥氣,撲面而來。

    裡頭果然有一張床,垂著帳子,有人在裡頭低低說道:「昭弟,是你來了麼?咳咳,方纔我聽到……」咳嗽了兩聲,引的帳子跟著動。

    季淑不言語,心頭卻一陣微微酸楚。卻聽得裡頭又說道:「你來的正好兒,我看我是、不成了……嗯,能見到你,也算了了……心事。」

    季淑聽到此處,便說道:「你見了他,當真就了了心事了麼?」

    床內「啊」了聲,而後再無聲響,過了片刻,床簾後卻抖抖地伸出一隻手,手指纖長,極為美麗的,只可惜太過消瘦,將那簾子一拉,道:「是……你?」

    祈鳳卿撲在床邊上,一頭濃如瀑的青絲垂落下來,他看了一眼季淑,而後大力咳嗽起來,再抬頭時候,原本素白的臉,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淑兒?」祈鳳卿雙眸瀲灩,直直望著季淑。

    季淑心中暗自震驚,他的雙眼之中,燃著一股奇異的光芒,他生得本就極好,此刻雙眸如星芒璀璨,臉頰素白,卻又泛著胭脂般的紅暈,簡直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這一切,卻都讓季淑想到一個不好的詞:迴光返照。

    季淑張了張口,似有萬語千言要說出來,卻又停下,慢慢走到床邊,只是靜靜地望著祈鳳卿。

    祈鳳卿卻撲過來,手握住她的手,說道:「淑兒你真的來看我了?太好了……我可以死得瞑目了。」

    他的手上,有一種異樣的熱,季淑身子一抖,將祈鳳卿的手掙開,冷冷說道:「死得瞑目?」

    祈鳳卿看著她,喃喃喚道:「淑兒?」

    季淑冷笑,說道:「祈鳳卿,你當真以為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祈鳳卿伸手欲握她的手,喚道:「淑兒,你不要如此,念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你讓我好生看一看你……」

    季淑一巴掌揮過去,祈鳳卿病弱之中,身子一歪,倒在床邊,卻仍緩緩爬起來,叫道:「淑兒,你為何……這樣對我,我、我做錯了什麼?」

    季淑渾身發抖,手握成拳,卻兀自狠著心腸,狠狠望著祈鳳卿。

    此刻一口氣衝到喉頭,卻仍壓著,季淑只說道:「祈鳳卿,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誰?」

    祈鳳卿道:「淑兒,你是淑兒啊,怎麼了?」

    季淑定定地看著他,忽地一字一頓,說道:「美--人--哥--哥。」

    祈鳳卿一驚,茫然道:「淑兒,你說……說什麼?」

    季淑盯著祈鳳卿,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雙眼,嘴角挑起,緩緩地露出一抹笑,極甜且嬌。

    祈鳳卿很是惘然,不知她要如何,便道:「淑兒?」

    季淑說道:「美人哥哥,我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小丫鬟暮歸,我說的話老太太一定會聽的,班主不會責罰你。」她忽地變了聲音,聲裡竟帶一絲溫柔。

    祈鳳卿眼睛瞪大,嘴也緩緩地張開,望著季淑,嘴角一扯,勉強地笑,道:「淑兒……淑兒你在玩什麼?」

    季淑說道:「這幾句話,你在桃山上曾同我講過,對麼。」祈鳳卿點頭,道:「是……」季淑說道:「但還有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說?」祈鳳卿皺眉,季淑道:「不過沒關係,我想起來了,我替你說。」

    祈鳳卿定定地望著季淑,季淑同樣也看著他,清清楚楚,慢慢說道:「--這塊芙蓉糕是我最愛的,我留在身邊不捨的吃,現在送給你吃……」

    祈鳳卿身子一抖,幾乎就撐不住。

    季淑停了停,眼中的淚已經湧了上來,她望著祈鳳卿,繼續說道,「美人哥哥,你長的真好看,你叫什麼?--不如我長大了後,嫁給你好不好?!」

    季淑話音剛落,床頭上,祈鳳卿「噗」地,竟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先前因為晉江亂抽,打不開頁面,氣的我宣佈不更了……幸好被編編發現這個狀況,給我弄了下子,555,於是這時侯再更一章吧……精神可嘉有木有……內牛

    聽說有同學思念鳳卿了,嗯嗯,他來了,麼麼啊,雖然有些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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