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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梔子:暗送嬌香入畫庭 文 / 八月薇妮

    梔子:暗送嬌香入畫庭

    季淑掀開簾子往外看,那皇城巍峨,高牆聳立眼前,彷彿一尊虎踞龍盤靜默不語的巨獸耽耽虎視,面前皇城城門開啟,發出暗啞聲響,迎人入內。()

    領路的太監負責將轎子引進了宮門之內,行到一處宮殿處,同裡頭的負責接引的太監交了牌子,這時侯轎子落地,季淑同瑤女羅夫人秋霜四人出來,裡頭的那太監身後站著幾個宮女,行禮說道:「奴婢奉旨迎接上官府的諸位夫人,請跟奴婢來。」

    從這道門開始望內又走,羅夫人在前,季淑次之,瑤女跟秋霜在後。季淑不便東張西望,就也只跟著大傢伙兒肅然往前,行走之間,見旁側也有太監領著幾位身著誥命服的女子往內而行,大家卻都靜默無聲,竟一個交頭接耳的都沒有。

    季淑心中也跟著警惕,若是在現代,這就相當於一個導遊領著各個小型的旅行團了,只可惜……模式雖然相似,內容卻大不相同。季淑想到自己這個比喻很是好笑,便想像前面那太監手持小旗子搖晃招呼「團員」的場景,不由微微一笑。

    如此又過了幾道宮門,才到了一處大殿,那太監停了步子,從宮殿裡頭出來個有些年紀的宮女,過來同太監交接了,就又換了她來領季淑她們進內。

    如此才算是最後一層「被轉手」,到了大殿之中,放眼看去,卻見裡頭已經站著若干人,無非是些官宦朝臣家的夫人小姐,並王妃皇女,眾人見又有人來,便回頭來看。

    宮女領著季淑四人向前,季淑略抬眼看,卻見在正中坐著的一位麗人,大概四十左右,生的端莊秀美,頭戴鳳冠,周圍眾人宛如眾星捧月一般站著,獨她跟旁邊的一位麗人坐著,顯然這人便是當今的皇后娘娘。

    季淑四人上前,先頭站著的人便退開,季淑等行了禮,皇后開口,寒暄了幾句,便問大夫人如何了。季淑見羅夫人沒有回答的意思,便出列回答了,皇后點頭道:「好了,上官府的也來了……現如今只差藍將軍家幾位,等來了,便可以到院子裡入席了。」便有太監領著季淑四人同樣退到旁邊,季淑抬眼看去,見皇后身邊那位麗人不過三十多歲,生的極美,兩人四目相對,麗人衝著季淑微微會心一笑,卻又不動聲色地轉開頭去,季淑便心道:「這人應該就是清妃了,長的真不錯。」

    說話間藍家的人也到了,皇后照例寒暄了幾句,便一點頭,太監叫道:「皇后娘娘起駕。」

    當下皇后娘娘鳳駕在前,眾家女眷簇擁著,浩浩蕩蕩在後,一路行過後宮,直奔御花園而去。季淑四人跟在幾位王爺家眷之後,前頭也有個太監引路,一路看不盡的園林美景,終於到了御花園之中,當中一片開闊,早就佈置了席位,無數太監宮女恭候。

    然後皇后並不領著眾人入座,反而進了旁邊的花叢之中,大傢伙兒也跟著進去,這時侯才聽到了輕輕的嬉笑之聲,多是讚揚牡丹花兒開的好,哪朵哪朵更妙……原來皇后是帶著大傢伙兒在賞花。

    季淑見狀,便也閒收起心中忐忑,只看這皇家園林裡頭的奇花異草,見此處的牡丹開的極為大朵,果然更勝她先頭所見,走了會兒,就聽到前頭皇后說道:「這一朵魏紫開的最好,可賜今年花王之稱。」當下太監大聲宣告一遍,立刻有人捧了金燦燦的一面小黃牌子上來,奉給皇后,皇后親自給這朵牡丹花掛在枝頭上。

    季淑看的莞爾,心道:「原來是這樣,皇后在挑選花中魁首,哈,不知道接下來更是有些什麼節目呢?」

    皇后挑出了牡丹花王,眾家女眷紛紛上前觀賞,一時之間讚揚之聲不絕於耳,週遭都是鶯聲燕語,聽起來很是歡樂,秋霜拉著季淑上去看,季淑懶得上前湊趣,就遠遠地看了會兒,見那朵花兒開的端莊大方,若說起美來,還不如旁邊那朵玉牡丹,但難得的是花瓣密實,看起來別有一股凜然貴氣。

    眾家女眷看過花王之後,又慢慢看過其他的,大約小半個時辰,才出了花叢,卻是從另一邊回到了御花園當中的酒席外頭。

    那原本靜候在桌前的宮女太監見眾家女眷到了,便分出兩人,魚貫上前一一迎接了,同先前負責伺候她們的宮人交接,竟然是絲毫不亂,更無任何阻隔差錯,--大家均被引到了自家一桌之前。

    上面皇后娘娘落座,清妃跟另一個貴妃落座,下面眾家女眷才也坐了。

    季淑這功夫才分神打量周圍,這些桌子並不是四腳高桌,而是極矮的長桌,上面佈置著杯盤碗碟,每張桌子都有專人伺候。地上鋪著極厚而細密的毛毯子防寒,上面又放置諸多精細坐墊,身後各自有雙面繡的屏風擋著,屏風卻不是連貫的,而是對應著桌子而佈置,屏風上也繡著百花,栩栩如生,而上面皇后娘娘身後,更是一面極大極高且寬的雲紗屏風,繡著大多大多盛放的艷麗牡丹,看起來又是絕美又是貴氣,令人歎為觀止。

    季淑看的嘖嘖稱羨,目光越出去,看向周圍,原來這酒席是設在御花園裡,而在諸位的屏風之後,卻是極多的牡丹花簇簇盛放,牡丹花的外圍,又有百花盛放,今日天氣又好,風和日麗,放眼看去,彷彿人便置身在曼妙花海之中一般,又加花香撲鼻,很是令人陶醉。

    季淑先前入宮,只覺得心沉甸甸地,好像有什麼梗著,很是難受,可此刻見到如斯美景,不由地也覺得賞心悅目,再加上這周圍麗人近百,個個姿色不俗,便簡直如人間仙境一般。

    上面皇后坐了,兩個貴妃分別兩邊兒坐了,皇后發聲,道:「今日眾家女眷進宮來慶花王神會,務必如往常一般,大家不必拘束,盡興才好。」

    皇后說完之後,便先舉了杯,領了大家吃了口,這時侯,外頭的宮女們端著盤子整齊而入,每一個盤子上都有銀罩罩著,原來這時候才上了菜來。

    季淑吃了會兒,喝了兩口酒,心裡頭覺得熱熱的,她怕不勝酒力,就有心不去喝,只看周圍,心中暗暗驚奇。

    原來自季淑入大殿參見皇后,一直到御花園來,再到此刻落座,卻都沒有見到一個人……

    那人自然就是季淑想見到的朝陽公主。起初在大殿的時候季淑還以為朝陽公主或者躲在人叢之中,沒有見到也是有的,但到此刻已經入席了卻還沒有見到人,這就奇了。

    季淑正在心中盤算究竟是如何了,上面皇后招了個太監上前,低低說了幾句,那太監便到了下面,揚聲說道:「酒過三巡,眾家女眷可以一展才藝,以賀花王!」

    季淑聞言吃了一驚,真不知發生何事,旁邊瑤女低聲道:「嫂子今日可仍要跳『拓枝舞』麼?」季淑道:「什麼?」瑤女一呆,說道:「莫非嫂子另有準備?」季淑看著她,瑤女說道:「去年嫂子跳的『拓枝舞』,娘娘大為讚賞……」季淑心中默默叫了聲不妙,這個時候,卻見有個太監上前,躬身說道:「南王府茵寧郡主,特向花王獻舞。」

    瑤女道:「啊……郡主先行獻舞……」此刻,卻見茵寧郡主從後面緩緩而來,比之先頭的華服不同,頭挽高髻,額心點綴花鈿,錦袖紅裳,腳踏高屐,徐徐而出,瑤女苦道:「原來茵寧郡主跳的是拓枝舞……」

    季淑一概不懂,只是看,心中想道:「難道這還得獻藝的?我可不會那些……這可怎麼辦是好?」此刻才模糊想到昨晚上秋霜同紅嫣在自己房內的時候,曾提起過季淑曾跳舞之類,只不過季淑心不在焉,竟沒留心這個,如今真是後悔也晚了。

    茵寧郡主緩步而出,週遭鼓樂齊備,輕輕敲響,郡主踏步而舞,一舉一動,無比曼妙,看的季淑暗自叫絕,同時又有些羨慕,想道:「大概花季淑是會的,只可惜我不會,這不要命了麼……」

    茵寧郡主跳罷,瑤女皺眉道:「想必是因去年之事郡主頗為嫉妒,只不過,仍不及嫂子所跳。」秋霜也低聲說道:「說的很是。」季淑差點噴出來。

    茵寧郡主慢慢退下,又有藍將軍家的,上前彈了一曲古箏,高山流水,更是妙不可言,接下來幾位夫人小姐,各有才藝,有的極好,有的差些,可最差的也比季淑要強些,季淑只盼大家當自己是隱形人,可越想怎樣,越是適得其反,漸漸地眾人就只看向季淑這邊。

    季淑恨不得在地上飛速挖個坑然後跳下去,她前世的時候五音不全,跳舞的時候四肢扭曲,她自己是知道的,就算這輩子換了個身子,她又不會古代的歌曲調調,不會彈琴,不會跳舞……難道真的要做廣播體操麼?

    皇后似也很是期待,便道:「眾家女眷辛苦了,對了,去年淑兒以一曲拓枝舞驚動四座,不知今年又有何所獻?本宮很是期待。」

    季淑假裝沒有聽到,旁邊瑤女低聲道:「嫂子,娘娘說你了……」季淑伸手摸摸額頭,叫苦不迭,正緊急時候,卻聽得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的清妃說道:「我先前聽聞淑兒好像也著了風寒,今兒是撐著來的,怕是跳不得舞了呢。」

    季淑見清妃解圍,很是感激,卻不料皇后說道:「是麼?不過方才本宮見淑兒精神極好的……若是沒有淑兒獻藝,這次的盛會怕是要失色不少。」眾人一聽皇后如此說,頓時之間紛紛迎合。

    這竟是個騎虎難下之勢,季淑咳嗽一聲,終於站起身來,環顧周圍,一瞬間心頭響起「兩隻老虎」的調子,季淑笑笑,說道:「淑兒身子尚未全好,怕跳不得舞了,而且各家女眷的表演甚是精彩,想必皇后娘娘已經飽看了一頓,不如就讓淑兒偷個懶,選個新鮮的玩意兒……」

    皇后面露驚奇之色,說道:「新鮮玩意兒?」

    季淑笑道:「正是……不如就讓淑兒給大傢伙兒說個謎語,看看在座各位,誰能夠猜出謎底來,如何?」

    皇后笑道:「猜謎?」頗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旁邊也有人竊竊私語。卻有清妃說道:「方纔看了諸多舞蹈,聽了那麼多管弦之樂,如今大家換換口味兒,聽個新鮮的謎語倒也是不錯的。」旁邊那位更加沉默的貴妃聽到此,便也附和,說道:「娘娘,或許是什麼有趣兒的謎呢?倒不如讓上官大奶奶說說看。」

    皇后這才笑道:「那好罷,不過淑兒,你可要說點兒好的,別讓本宮猜的睡著了才是。」

    季淑說道:「淑兒知道了。」

    當下,眾人就只望著季淑,季淑說道:「這謎語,是個侏儒的故事。」

    皇后道:「侏儒?」季淑點頭,說道:「從前,有一個戲班子,戲班子裡頭有兩個侏儒,其中一個是瞎子。有一天,班主說要解雇其中一個,但因兩人演技都很精湛,因此不知解雇哪個好,可侏儒麼,自然是最矮的最好,因此班主就說,要等明兒量一量再說。」

    大傢伙兒面面相覷,不知她究竟是何意思。季淑說道:「可是,第二天,大家卻發現那個明明比較矮的瞎子侏儒,自己把自己吊死在房中,而他的房內,只有些木頭傢俱器物,並滿地木頭碎屑,--大家猜一猜,這侏儒到底是為何而死?」

    季淑說完之後,全場嘩然,女眷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上面皇后娘娘皺緊了眉,說道:「這個謎語果然新鮮有趣的很,竟是叫我們查案了,好罷,本宮猜一猜:是不是被另一個侏儒殺死的?」

    季淑微笑,說道:「娘娘猜的近了,不過,那滿地木屑如何解釋?」如此過了好大一會兒,竟無一人猜中,季淑正想公佈答案,卻見有個太監走到皇后身邊,低語了幾聲,皇后目光一動。

    那太監退下,慢慢退到屏風一邊兒去,皇后便看向季淑,說道:「本宮又猜……嗯,是不是那個高一點的侏儒,趁著夜晚把那瞎子侏儒房間裡頭的桌椅板凳都鋸的短了,那瞎子侏儒清早起來,摸到桌椅板凳都矮了許多,便疑心自己長高了,因此便上吊自殺了?」

    季淑心中略微吃驚,不由地掃了那太監一眼,見他低著頭,其貌不揚地。

    季淑當下笑道:「娘娘真是聰明非凡,竟然給娘娘猜中了,謎底正是如此,一般無二!」剎那間,大家恍然大悟,各種阿諛奉承又響起來,不絕於耳。

    季淑心中疑惑,見皇后面露得意之色,頻頻點頭而笑,她心中一合計,便又說道:「娘娘,淑兒還有一個謎語。」

    皇后娘娘一怔,說道:「還有?是何謎語,你再說說看。」

    季淑說道:「這第二個謎語,是有關一場喪事的。」眾人有些詫異,卻也靜靜地聽著,季淑說道:「有一家子,母女三人,有一天母親因病去世,家中便辦了一場喪事。」

    花王神會說起這個來似有些不太妙,但大傢伙兒都好奇想聽謎語,因此便無人計較這個。季淑說道:「在那場喪事之中,這家子的姐妹兩個,見到個生的極好的年輕男子,兩人就對這男子一見傾心……」

    眾女眷有的便掩口而笑,季淑說道:「只可惜,她們不知這男子的姓名跟家居何處,而喪事辦完了之後,這男子就失蹤了……」一些年輕的女眷不由地開始胡思亂想,有瞬間的悵然,皇后也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季淑說道:「然後這姐妹兩個之中的妹妹,就把姐姐給殺了。」

    這一下大大出乎眾人的意外,頓時有人驚叫起來。連皇后也嚇了一跳,說道:「這是為何?」

    季淑微笑說道:「這就是淑兒所出的謎語,究竟為何當妹妹的要殺死姐姐?」她說這句的時候,目光向著那太監掃了一眼,卻見他仍站在遠處,動也不動,宛如木頭人一般。

    季淑心頭一動,便看向皇后娘娘身後的那雲紋的牡丹寬面兒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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