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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杜鵑:莊生曉夢迷蝴蝶 文 / 八月薇妮

    季淑邁步走進呂瑤女的房中,房內光影淡淡地,瑤女躺在床上,旁邊站著伺候的丫鬟見了季淑,身子發抖,垂著頭悄聲說道:「二奶奶……先前哭的累了,剛睡下,大奶奶恕罪,奴婢將她叫醒。」

    季淑看了看那個側臥著的影子,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們退下罷。」丫鬟們行了禮,向後退了出去。

    季淑走上前,道:「妹妹真的睡著了麼?」

    床上呂瑤女的身子動了動,然後慢慢地撐著床面起身,回頭來看季淑,說道:「我聽著聲兒熟悉,以為是誰,原來是嫂子,我還以為是做夢。」

    季淑走上前,站在桌子旁邊,歪頭看呂瑤女,說道:「別說是妹妹覺得在做夢,我也覺得剛剛做了一個噩夢,我怎麼夢見妹妹把我帶回來,我就見到了死去的二爺……我醒來後,想來想去都不敢相信,還是得當面來問問妹妹。」

    呂瑤女緩緩地下了床,也走到桌子邊兒上,卻緩緩地坐了,說道:「我不是做夢,嫂子也不是在做夢,二爺他的確是死了。」不錯,死透了。

    季淑向著她身邊走了一步,低頭看著呂瑤女的臉,說道:「二爺死了?怎麼死的?妹妹可以告訴我麼?」

    呂瑤女笑了一笑,轉頭看向季淑,說道:「嫂子你怎麼來問起我來了?我也正想去問問嫂子,只不過身子實在太沉重,累的睡了,沒想到嫂子你來了,也好,我想問嫂子的是--為什麼嫂子會跟楚昭出現在這房內,楚昭又怎會供認說他殺了二爺的?」

    季淑說道:「楚昭為什麼說他殺了二爺,我不知道。我只記得的是,我來的時候,二爺就在這房內!他已經死了,莫非妹妹你不知道麼?」

    呂瑤女說道:「我知道?嫂子你這話問的好勝古怪!」她皺著眉站起身來,說道,「我若知道,怎麼會黑燈瞎火四處去找二爺?我若是知道,又怎麼會離開他半步?我若是早知道今晚上會發生如此可怕之事,就守著這門扇,一個人也不叫放進來,省得災星入戶!--嫂子如今來問那話卻是什麼意思?難道嫂子的意思,是說二爺早就死了而不是楚昭殺的?--嫂子這夢是不是還沒有醒呢?」

    季淑見她句句帶刺,語聲尖刻,已經不似先前那個沉默寡言,表面恭順的呂瑤女,這事情的真相轉折,實在叫人措手不及,不是因恐懼,而是震驚,就好像看到一隻小白兔忽然劍拔弩張地變了形,成了會吃人的豺狼一般。

    季淑看著呂瑤女,說道:「我醒沒醒,自己知道,只怕有的人還在夢中,說起來,妹妹你今日跟往日大不同了,說話也格外厲害,含沙射影,夾槍帶棒,似要置人於死地。」

    瑤女一笑,說道:「我夫君也死了,我的膽子自然也大了幾分,有些失禮之處,還望嫂子看在我新寡的份上,別跟我計較。我怕的很。」

    季淑說道:「妹妹怕?我看不出來,妹妹很令我刮目相看呢。對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當時我跟你一塊兒回來,我前腳進了這屋,夏知扶著你在後頭,夏知被太太的人叫走,你呢?你連這屋都沒有進過?二爺當時可就在這屋子裡頭!」

    呂瑤女淡淡一笑,說道:「我當時本是要進來的,只是肚子有些疼,就耽擱了腳步,後來我就聽到屋內好像有一聲慘叫,我害怕,又見蠟燭熄滅了,我叫了幾聲,無人答應,我心慌意亂地,不知發生何事,當時丫鬟們都被我派出去找二爺,我身邊兒又沒有別人,我一急之下,就出去叫人了。」

    季淑挑眉,說道:「那你沒有仔細看看屋內就出去叫人了?」

    呂瑤女說道:「正是這樣的,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又沒什麼計謀主張,還大著肚子,不像是嫂子這樣,精明能幹,不讓鬚眉,讓人歎服,--我天生懦弱,還生怕擔著什麼事,就只好去找大哥哥來。」

    季淑見她絲毫不慌,對答的天衣無縫,雖然說的可憐,可是面上毫無一絲害怕之色,那眉眼裡頭反而隱隱地透出幾分冷意,果真是翻臉無情,露出猙獰來了……

    季淑心中氣的不成,卻按著偏不能發作。

    呂瑤女又說道:「我這條命也不好,本來嫁了二爺想要安安生生地,偏生二爺不是個能安生的性子,本來我想他斷了腿也好,起碼不會再有大事了,誰知道老天爺竟似嫌他的罪不能贖夠一般,竟要他的命,如今楚昭說是他做的,也好,他在刑部,少不了各種大刑伺候,幾日後問明白了,斬了頭,也算給二爺報了仇……我又能做什麼?就只能在這裡坐等,再想不開,也得想開,嫂子你說是麼?」

    季淑把心頭上那股火硬生生地壓下去,說道:「妹妹你說的太對了,再想不開,也得想開,這人最怕的就是鑽牛角尖,鑽到裡頭頭破血流都不明白,殊不知退一步海闊天空。」

    呂瑤女笑了笑,說道:「謝謝嫂子的安慰,這麼晚了,嫂子也回去歇息罷,對了……我聽大哥哥說,是楚昭那個賤奴才想要殺二爺,嫂子衝上去攔著……才傷了那賤奴才的……說起來也是嫂子命大,那賤奴才那麼凶狠,連二爺也給殺了,竟沒有把嫂子也……咳,看我說的,總之,我得替二爺多謝謝嫂子的。」

    季淑聽她說到「楚昭」,一口一個賤奴才,心頭不由隱隱地刺痛,卻也笑道:「只是仍舊沒救回二爺的命來,又有什麼可謝的?我是命大,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不是?以後有的好呢……對了,的確時候晚了,那妹妹你就好生歇歇吧,我不打擾了。」

    呂瑤女略行禮,道:「嫂子慢走。」

    季淑出了呂瑤女的屋子,徑直往前走,走到半道,用力一腳踢在旁邊牆上,夏知慌忙攔住,季淑垂著頭,氣的渾身發抖,咬牙低聲道:「這賤人,究竟同我有何深仇大恨,竟如此處心積慮……」

    夏知說道:「奶奶,眼看要天亮了,不如先回去歇息,留神身子受不了。」

    季淑轉頭看天,見東方微白,她心頭砰砰亂跳,終於說道:「不用,夏知你叫個丫頭去準備車馬,要快,我要回府一趟。」

    夏知臉色一變,道:「奶奶,這個時候回去?怕是不太妥當……」季淑喝道:「叫你去就快些去!」夏知無法,只好叫個小丫鬟去傳車馬。

    季淑便回到房中,多加了件披風,匆匆地出來,對上官府來說,今夜宛如不眠之夜,將近天明之時,府內卻一片沉寂,彷彿萬籟俱寂,如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季淑咬牙快步出了府,上了馬車,馬車得得往相府而去。

    花醒言聽人報,便起身出外,剛走到臥室之外,季淑已經進來,叫道:「爹爹!」快步走到花醒言身邊,將人一抱,身後夏知看了花醒言一眼,一聲不響,悄悄地退了出來。

    花醒言起來的快,只著便服,微微一怔,便輕拍季淑肩頭,道:「淑兒怎麼了?」季淑說道:「爹爹,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花醒言扶著她手,將她引到桌子邊兒上坐了,端詳著她,問道:「發生何事,你慢慢地同為父說。」

    季淑說道:「爹爹,我想要求你救一個人,這個人對我有救命之恩

    !」季淑說罷,就把今晚上的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同花醒言說了。

    花醒言聽罷,皺了眉說道:「上官青……竟死了?你是說,你到了呂瑤女的房中,就見到上官青已經死了?」若有所思地看著季淑。

    季淑說道:「是的,當時我抓了他一把,他哼也不哼一聲就倒了下來。」

    花醒言沉吟片刻,說道:「淑兒你有沒有看錯?」

    季淑說道:「不會的,我醒來之後,也見了他死在地上。」

    花醒言說道:「胸口還刺著你的金釵?」

    季淑一怔,卻也緩緩點點頭,見他只糾纏這些,就說道:「爹爹,你相信我,此事絕對不是我做的,也跟楚昭無關,楚昭是為了救我才……如今他被刑部關押,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用刑,爹爹,我想求你……」

    花醒言說道:「你想求為父救楚昭?」

    季淑點頭,說道:「女兒不是那種恩將仇報之人,楚昭他對女兒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白白地看他為了我而死。」

    花醒言說道:「可是如今他被刑部關押,為父又有何法子?」季淑一聽這話,心頭有些發涼,便看花醒言,卻見花醒言慢慢地又說道:「而且淑兒你想到沒有?楚昭說是他殺了上官青的,倘若為父救他,就表示不是他所殺,當時屋內只你們三個,不是他殺的,又會是何人?」

    季淑越聽越不是滋味,心中有一絲異樣,聽到此處,心中「咯登」一聲,便看花醒言,問說道:「那……父親你的意思是?」

    花醒言看她一眼,便緩緩地背起手轉過身去,說道:「你貿然回府,此舉不太明智,何況此事關係一條人命,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生是上官青,倘若上官府的人計較起來,又怎麼說?楚昭說是他殺的,此事由刑部結案也就罷了,淑兒你不用再摻雜其中,反而不美。」他的聲音,竟有些淡淡地。

    季淑緩緩地站起身來,一眼不眨地望著花醒言,問道:「父親你說什麼?不用摻雜?」

    花醒言轉過身來,說道:「淑兒,為父也是為了你好,楚昭不過是個下僕而已……」

    「下僕?」季淑心涼,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漾滿了淚,「一個下僕而已,要死就死,無關緊要的是麼?可是父親你知道不知道,在上官府內,只有這一個下僕才對我好

    !肯捨得自己的命救我!如今父親你說讓我別管這件事?」

    花醒言皺了皺眉,還欲安撫季淑,道:「淑兒……」

    季淑後退一步,讓開花醒言探過來的手,說道:「其實在我的眼中,沒有什麼下僕跟主人之分,而且在我看來,楚昭一個下僕,反而比許多看似身份高貴的人要好上幾百倍幾千倍,父親,--我只問你,你肯不肯救他?」

    花醒言垂下手來,緩緩搖頭。

    季淑心頭一沉,再質問道:「你不肯?不肯為了我救他?你是朝中大官,只手,你要救他不過是易如反掌,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

    花醒言說道:「淑兒,夠了,不用再說了。」

    季淑說道:「到底是為什麼,此事只在你肯不肯出手,你若伸手,必定能救,為什麼你不肯?!」

    花醒言雙眉一皺,上前一步,將季淑的肩膀握住,說道:「你想知道為什麼?那好,我便告訴你,我是為了你!--你當先前你設計上官青的事我不知道?」

    季淑大為震驚,做夢都想不到花醒言竟會如此說,她一時不知要如何反應,只是望著花醒言,心中有個聲音說道:「他知道了?為何他會知道?糟了……」

    花醒言盯著季淑雙眸,低聲說道:「我知道,怕是上官緯也知道,上官緯親手打殘了他,你覺得他心中恨不恨,最恨的人是誰?這一次上官青死了,好就好在楚昭也在場,好就好在他肯親口說是他所殺的,……不然的話,你以為上官府的人會以為是誰殺的上官青?你自來任性,上一回更是把我也算計了進去,我本以為經過那一場你就會安分點,沒想到你……」

    季淑聽到此刻,便反應過來,截斷花醒言的聲音,抬頭問道:「沒想到我如何?」

    花醒言及時打住話頭,垂眸說道:「罷了。」

    季淑再度追問叫道:「沒想到我如何?你說啊

    !」

    花醒言皺眉,道:「淑兒,你受了驚嚇,精神未曾恢復,你、你回府來也好,就在府內住幾天,上那邊我會派人去說。」

    季淑用力將他的手臂推開,叫道:「沒想到我如何?--是不是你也在懷疑是我殺了上官青?」此刻聲音也變了,動作之間,淚落如雨。

    花醒言喝道:「淑兒!不要再說了!」

    季淑垂頭,心頭酸楚,無法言說,盡數化作悲慟淚水,從眼中滾滾滑落,她伸手,扶住桌子,才得以站住腳步。

    花醒言見她不語,渾身顫抖,隱約淚落之態,終究不忍,當下歎了聲,上前道:「淑兒……」

    季淑搖頭,忽地說道:「我、我還以為……我有了爹就有依靠了,我還以為他會為了我好疼我,信我,護著我……」

    花醒言臉色微變,雙眸之中透出無奈之色,輕聲喚道:「淑兒,爹爹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季淑搖頭,說道:「你不是為了我好,你要思謀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我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或者一件……」

    花醒言雙眉深鎖,季淑看著他,忽地一笑,說道:「你知道麼?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永遠都不再離開你了,因為我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原來我錯了!」

    花醒言腳步驟然停住,而季淑說罷之後,淚越發止不住地自眼中跌落下來,她看不清面前花醒言的樣子,或許,看不清楚更好,倘若花醒言不是這個樣子,倘若花醒言不是長得跟花風南一模一樣,那麼她對他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依賴愛慕,甚至將他當成自己會穿越的目的跟生存下去的目標,可是……

    或者,莊生曉夢迷蝴蝶,這都不過是一場錯覺或夢幻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唔,事事非非,恩怨糾葛,何去何從……這章寫得無比心痛啊……

    又看到長評了,謝謝!最近收藏都不漲了,低迷啊……猛虎伏地式搖頭咆哮……忽然想到,楚昭要知道自己成了父女反目的導火索,是會竊喜還是……什麼呢……發洩地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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