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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大局已定 文 / 是今

    「你可答應了?」

    「我已有了司恬。」商雨的聲音低沉略帶艱澀。

    司恬站在門外,腳步與門檻僅半尺距離,她卻沒有力氣去推開那門。

    「那你怎麼說?」

    「我若是拒絕,怕他難堪心有芥蒂。若是答應,又對不起司恬。情急之下,我說大梁皇帝許了公主於我,那大梁公主傲氣喜妒不能容人,我怕委屈了他的女兒。」

    七叔道:「他女兒再是金貴也抵不上大梁的公主,也只有這樣的說辭才能推辭的比較合理,又讓他信服。」

    「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當時我竟是一頭的細汗。」商雨苦笑了兩聲,七叔也隨著笑了起來。

    司恬輕輕挪步,慢慢回身將茶水端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燈如豆,她緩緩在桌前坐下。

    熱茶水氣裊裊,升至眼前便散開,如同重逢的歡喜,已然被商雨一席話衝擊的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原來,她還是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有時候不是自己想要怎樣就能怎樣,比如裴雲曠,他縱然對她有情,也只能做到將她視為最特別的那一個,而商雨,大事未成,行進途中已是波瀾暗生。雖然她明白他的身不由己,但在誘惑與利益面前,他又會信守到幾時?

    她心裡酸澀難擋的一股擔憂和難過悠然升起,伴著搖曳的燈光飄忽不定。本來明朗一片的碧空,陰過了烏雲。而且,她心裡還湧上了更深的擔憂,會不會裴雲曠真的要將雲意許給他?

    大梁的公主如今只有一位,就是裴雲意,裴雲曠當日被困石堆之中,曾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對她說過,要將雲意許給商雨,那麼商雨的推辭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他所說的推辭,異日如何來圓?若是真的,她又將如何面對?

    司恬也不知在燈下枯坐了多久,思緒如麻無力理清,直到商雨推門進來她才猛然一驚。

    商雨見她神色不對,忙問道:「你怎麼了?想什麼如此出神?」

    她的眼神有點迷茫倦怠,懶懶的透著清冷,不似剛才看他時的明澈脈脈。

    司恬低眉避開他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司家後來敗落窮困,她到底還是大家小姐出身,一向自尊自愛,有些委屈寧可放在心裡,人前也是清貴傲氣。

    商雨走過來,故做吃醋:「我眼下人就在你的跟前,你也不瞧上一眼,也不知道你心裡還在想誰。」

    他摟著她的肩頭,坐在她的身邊,側目看著她。

    司恬沉吟片刻,低聲道:「我在想雲意公主。」

    商雨神色一愣,轉而笑道;「莫非你剛才聽見了我和七叔的話?」

    她低頭不語,算是默認。

    這件事他本不想讓她知道,可是她既然已經知曉,他必須盡快和她解釋,不然又是隱患。他很瞭解她的性情,表面柔弱,其實骨子裡清傲倔強,很有主見。

    他正色道:「眼下是關鍵時刻,蒙裡部對我十分重要,一來我回到王庭要從蒙裡境內通過,二來,蒙裡是四大部落之首,若能得到蒙裡翰的支持,諸多事情都好辦的多。他答應出兵助我殺回王庭,我也許他異日的尊榮富貴。但他又怕異日我登了王位,對他不利,所以想以聯姻來鞏固他與我的關係。我若是直接推辭,顯然不能讓他安心,也讓他有些難堪。所以我才那樣說。」

    她幽幽道:「你為何不直說,你已經有了婚約。」

    他歎了口氣道:「倉讕人對血統身份看的極重。我當年能被父王立為繼承人,也是因為我母親的身份高貴。蒙裡翰自持身份高貴,我若是為了一位平民女子而拒絕他的女兒,豈不是讓他難堪。倉讕人性直,他若是仗著自家的身世再逼上一句,讓他女兒為正,你為妾。如何是好?」

    妾?司恬心裡一陣氣惱,她即便嫁給屠夫走卒,也決不可能給人做妾!她猛的一抬胳膊,想將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臂打開。

    商雨倒抽了一口涼氣,面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司恬有點奇怪,以她的力氣,這麼一揮胳臂,怎會讓他疼?

    他抽回胳膊,將衣袖捋了上去。幾道白布纏在他的胳臂上,隱隱有血色透了出來。

    司恬急問:「你受了傷?」她暗暗後悔,剛才不該用力太猛,一下子碰到他的傷口。

    「這是我自己割的。」

    「為什麼?」

    「我既然不肯和蒙裡翰聯姻,總要做點讓他放心的事。我按照倉讕的規矩,割肉飲血,以示和他永不相棄。」

    她心裡一陣刺痛,再也氣不起來。若是別的男人,應該是一准答應聯姻的,可是他卻信守對她的承諾,寧可傷了自己,也不負她。她感動又傷心,慢慢蹲下身子,將臉俯在他的腿上。

    他覺得自己腿上有溫熱的一小片濕潤。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她明眸含著水氣,脈脈的看著他,眼波盈盈,盡在不言中。

    他撫摩著她的臉頰,沉聲道:「身為男人,我也有身不由已的時候,但我決不會負你。」

    她環上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衣裳上。她從沒主動的親近他,這是第一次。做為一個女子,也常有身不由自己的時候,何況他呢,他的為難,他的無奈,讓她不安也讓她心痛。

    她幽幽說道:「我信你。」

    他鬆了口氣,若是按照倉讕女子的脾氣,聽到他和七叔的談話,早一腳踢開門,進去質問了。而她,卻默默的回房生悶氣,這便是中原女子與倉讕女子的區別,他喜歡她的委婉溫柔,但也希望她能將事情攤開,今日幸好他發現,不然又是她心頭的一個疙瘩,不知何時能解。

    問題解決了,他開始提要求:「我胳臂不方便,你幫我洗洗頭髮。」

    其實,他的傷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屑一提,更不至於到了不能妄動的地步,然而他就是想要她的體貼照顧,因為心裡總是覺得她對他還不夠好,用情還不夠深,醋吃的還不夠酸。

    她的臉立刻紅了,馬上拒絕:「讓他們幫你吧,這院裡不是有很多人麼?」

    他不滿的哼了一聲:「他們都是外人,你可是內人。」

    她覺得耳根都要熱了,低頭不吭。

    「我受傷了,還不是因為你?你也不肯關心照顧我,真是無情無義。你何時對我能有我對你的一半?」他冷著臉,佯做不悅,咬牙切齒的發牢騷裝委屈。

    她低聲辯白:「男女授受不親,你又不是不知道。」

    「夫妻也授受不親麼?」

    「我們還不是。」

    他嘿嘿一笑,一把抓住她:「是了,就能?」

    她連忙掙扎,卻是白費力氣,他意味深長的笑,眼神帶著一股曖昧的威脅和渴望,讓她臉紅心跳,她趕緊投降:「好,你等我去打水。」

    她端來熱水,幫他解開頭髮,仔細梳洗。第一次給一個男子做這樣親暱的事,她覺得自己的手指頭都有點不靈活了。

    他很愜意的享受著她的溫柔照料,得寸進尺的提了更高要求:「你幫我洗澡吧?」她嚇的將手裡的毛巾一扔,趕緊逃出了房間,身後傳來他的朗笑。

    這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夜風將她臉上的熱度降了些,她回了房裡梳洗之後也睡下了。商雨回到這個庭院,似乎這裡就有了熱度和生氣,她很快就入眠,十分的安心。

    睡夢之中,似乎有毛毛蟲爬到了脖子裡,癢的她只想躲。她下意識的一摸,卻摸到了溫熱的肌膚。

    她一驚,醒了過來。

    商雨笑道:「嚇著你了?」

    「你,怎麼不去睡?」

    「我這不是在睡麼?」

    「你怎麼能睡在這裡?」

    「怎麼不能,我偏要。」

    他一向蠻不講理,她只好軟求:「七叔看見會笑話。」這院子裡除了七叔還住著七勢門的幾位高手和他帶來的侍從,滿滿的一院子人,夜深人靜她又不敢大聲,生怕被人聽見,低聲哀求,聽著卻像是半推半就一般,她自己都臉紅。

    「我明日就要走了,想多和你待一會兒,別說話,讓我抱著你。」

    她不及抗議,他已經伸過胳膊將她摟在了懷裡。他深深嗅了幾口她身上的味道,慾念蠢蠢欲動,卻被他強自壓抑。一年之期總該過去了吧?他忍的實在辛苦。

    他的手放在她的後背上,猶豫著是否向下。

    最終,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再等等,萬無一失才好。

    翌日一早,她睜眼一看,他已經離開了。

    她輕輕的將臉貼在他睡過的枕上,那裡隱約還留有他的氣息,她幽幽輕歎,思念如流水,潺潺而來,綿綿不息。別離如午夜的琵琶嗚咽在江畔的蘆葦之間,風聲水聲,憑添離恨。

    七叔隨同商雨而去,宅院裡只剩下司恬和七叔從東都一路帶到上京,又帶來廊城的六位七勢門的高手。

    轉眼已是寒冬,滴水成冰。這裡的氣候冷的讓人骨寒,司恬窩在宅院裡,日夜焦慮的等待著倉讕的消息。商雨和她一直有書信來往,信裡全是捷訊,他已經聯手蒙裡部打到了王庭所在的煦澤城。裳於湯近年來橫徵暴斂荒淫無度,本已失了民心。商雨手持先王的詔書和玉璽,背後又有大梁的支持,一路之上勢如破竹。

    她將他的信看了又看,可是,再多的好消息也抵不上他親自站在她的面前。

    這天是除夕,七勢門留下的幾位高手都是男子,而且對她恭敬如主人,雖然為她準備了美酒佳餚,卻不敢與她同桌同食,飯廳裡只有她一個人,鞭炮聲不時響起,鄰家小孩的嬉鬧隔牆送過來,越發顯得這裡安靜孤寂。

    她草草吃了飯,回到房中。庭院高牆之外不時有忽閃的煙火明滅著躍上夜空。她想著遠在信州的母親,又掛念著遠在倉讕的商雨,真是兩下牽扯,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突然,鞭炮聲中似乎間雜了幾聲馬嘶。她心裡狂跳了一下,卻又覺得會是自己的錯覺,怎麼會呢?

    然而,院門有人在叩門,並非錯覺。

    她「騰」地站起來,疾步走出門外,站在迴廊上。

    七勢門的趙叔和曲小四開了門,只聽見門外一聲熟悉的聲音:「唉,冷死了,餓死了,累死了!」

    司恬一愣,怎麼會是齊揚?

    齊揚一身戎裝,帶著幾個士兵進了院子,和趙叔他們打過招呼之後,他走上迴廊對司恬笑道:「倉讕王派小人來接王妃。」他神色揶揄,明顯是在打趣。

    司恬又驚又喜,急問:「他已經拿下了王庭?」

    「今早圍攻之時,他就派我來接你,這會一準兒已經拿下了。我們明日就動身前去煦澤城。」

    他終於成功了,司恬情不自禁展開笑顏,日日夜夜的擔憂如同一副沉重擔子瞬間被齊揚的一句話輕描淡寫的給卸了下來。

    她問道:「你怎麼也去了倉讕?」

    齊揚取下頭盔道:「師父吩咐我去跟著歷練歷練,我是從東都直接過去的。」

    「師父可好?」

    「師父很好。哎,王妃這裡可有好吃的?我可是餓了大半天。大過年的大師兄還讓我來回奔波,真是重色輕弟啊。」

    齊揚的玩笑話讓司恬臉上發熱,她連忙讓趙叔去準備飯菜。

    齊揚又回頭道:「趙叔,先給這幾位弟兄帶到客房休息一會吧,我們奔波了一天,骨頭都快要跑散了。」

    司恬將齊揚領進屋子,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急不可待的問:「齊揚,他怎樣?」

    齊揚故意慢悠悠的喝著茶,潤著嗓子,半天才擠眉弄眼道:「他呀,好著呢,就是得了相思病,還病的不輕。」

    司恬羞赧的嗔了一聲:「齊揚!」

    齊揚笑嘻嘻道:「呵,司恬你原本可是叫我師兄的,如今我卻要叫你嫂子,我可是虧大了。」

    司恬紅著臉道:「齊揚你的嘴也學刁了。」

    他歎息道:「唉,這都是跟著大師兄學的。」

    「他才不是呢。」

    齊揚撇著嘴道:「在你眼裡,自然他那裡都是好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麼,嘿嘿。」

    司恬臉紅紅的,不敢再接話,生怕齊揚繼續取笑她。不過她發現,齊揚與上次相見時比起來成熟許多,不再是那個天真調皮的小師兄了。

    齊揚放下茶杯,笑道:「司恬你再不去可要小心大師兄被人搶走了。有個女人可虎視眈眈的盯著大師兄呢!」

    司恬心裡一沉,笑容情不自禁收斂了起來,低問道:「是誰啊?」

    「蒙裡翰有個女兒,挺潑辣的,也跟著她爹打仗,常找機會和大師兄搭訕,我看她那眼光可是很有問題,含情脈脈的,話語也頗為曖昧。」

    是她!司恬立刻想到商雨和七叔的談話。商雨說他已拒絕了蒙裡翰,所以她壓根就沒再操心過這件事,此刻驟然聽齊揚提起,頓時心裡一驚,她不好意思當著齊揚的面露出不悅不安的神色,勉強笑道:「倉讕的女子,果然和中原不同呢。」

    「是啊,長的也很漂亮。」

    這一句話更加的讓她不安,她恨不得立刻見到他,見到那個蒙裡海棠,看一看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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