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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69心慌 文 / 祈容

    第六十八章心慌

    「是誰?」青師恩聲音揚高,臉上擺滿了不可思議和痛心。

    「你不必知道!」沈君逸強硬道。

    「是誰?!」青師恩閉目一想,突然領悟,「最近來念川的只有宋家,聽說宋大小姐的正夫沈氏精通商道,莫非是你!」

    她的師弟不擅長說謊,所以他的抿嘴不答,在青師恩眼裡就是默認。

    「宋曉竟然是你妻主!」青師恩咬牙嫉妒道。

    「是。」聽到這句話,一股奇怪的感情在沈君逸的心底蔓延。

    「兩年前你突然失蹤就是為了嫁給她?君逸,你不是說要報仇嗎!莫非……」

    青師恩突然醒悟:「你是在利用她?利用宋家?」

    她看著沈君逸淡然的神情,心底不知為何滑過一絲心慌。

    青師恩緊緊地拽住沈君逸的雙肩,搖晃了一下:「宋曉只是你復仇的工具,你沒有喜歡上她!君逸,你回答我,是不是!」

    沈君逸避開她的目光,他一直的沉默讓青師恩越來越失望,心情低到了低谷。

    沈君逸淡淡地開口:「是。」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一聲是,他的內心疼痛了起來,他的腦海中閃過的皆是宋曉溫柔的笑顏,耳畔似乎還能聽到她呢喃著自己的名字。

    ——君逸,君逸……

    一聲一聲,不停息地在他心中迴盪著。

    見沈君逸承認,青師恩的眼睛一亮,一抹希望瞬間點燃。

    雖然師弟沒接受自己,但也沒喜歡上別人。

    她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那你們同房了嗎?宋曉有沒有碰你!?」她緊張地問,眼裡深處沉浸著殺意。

    沈君逸剛想說是,卻見青師恩突然開懷的笑了起來:「我真是個笨蛋,你手上的守宮砂都沒消失,怎麼可能同房了呢!」

    沈君逸皺眉,十分不開心,冷冷道:「不是讓你閉眼嗎!」

    「君逸!」青師恩緊緊地將沈君逸抱在懷裡,在他耳邊輕喃著,「能再見到你,真好。你現在不接受我沒關係,能報完了仇,我帶你逃離宋家,咱們運走高飛。你不是想看外面的世界嗎……你不是討厭這個東沐嗎……我們走的遠遠的……我們……」

    「師姐。」沈君逸不顧身上的傷,硬生生地掙脫了青師恩的懷抱,他冷著臉,冷清道,「報仇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許插手!還有……」

    他低下眼瞼,淡淡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已經成親了。下次再這樣,別怪我不顧同門情誼對你動手!」他將劍置在她的脖頸,話語中飄忽著一絲冷冽的殺意。

    青師恩一愣,哄道:「好好好,君逸,我不碰你,你身上的傷裂開了,快快休息養傷吧……」

    師弟翻臉起來果然很可怕,她突然有些想念,小時候,身體弱弱,長得十分可愛,又十分好欺負的師弟了……

    但是,無論師弟變得怎麼樣,她都喜歡他,她想要的是他——再次展露笑容,再次獲得幸福。

    宋曉迷了路,煩躁地原地跺腳。都怪她剛才發呆,追丟了人!

    城外三百里一共四個院子,每個院子少說有幾十間房間,如今午時,難民們都出來等食,不是圍堵在道路中,就是與她逆流。要找人談何容易!

    「我逃出來的時候,暴雨已經淹了八個村子……不出幾日,洛水河必要決堤……」

    一道大嗓門的聲音吸引住了宋曉的視線,她抬眸望去,見院中坐了幾個穿著落魄的女子,正七嘴八舌的議論了開來。

    宋曉走上前,急急出聲:「八個村子!這才過去幾天,怎麼這麼快!兩個月前,知縣不是重建過堤壩嗎!」

    院子裡熙熙攘攘的全是難民,宋曉一身乾淨的衣著,走在當中,受眾人矚目著。

    「重建?」另一個女子嘲諷道,「我的村子就在洛水河的附近,我親眼所見,那些人只不過是修補了一下,卻對外宣稱重建。這年代久遠的堤壩估計擋不住這次的洪災!」

    宋曉剛想問什麼,卻聽有人急急道:「吃飯了!快去搶,晚了就沒了!」

    宋曉被人流擠到盛飯的地方,準確的說,不是飯,是粥。宋曉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薄,這麼稀的粥。

    一個人盛粥,另一個人在簿子上塗塗畫畫,記著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有幾畝地?」

    「小人劉安,家住益州五百里劉家村,有四畝地。」

    「地契可在?拿出來看看?」

    「在……大人,這是……?」

    「廢話別這麼多,這是登記。明日一早,在大堂報道,去後山耕地種田。你住在二院十五號房。」對方不耐煩道,「下一個。」

    宋曉望去,劉安的手上端著一大碗湯,幾十粒飯粒,摻雜著一些野菜。

    她皺了皺眉,對方卻十分高興,狼吞虎嚥地吃著。

    宋曉看著這白乎乎飄著幾根髒葉子的粥,十分懷疑,這麼吃下去真的不會拉肚子嗎?

    「小人秦言,家有幼子,妻主被大水沖走,至今了無音訊……」男子哽咽地說道,「家中無地契,妻主開的是小店,如今全部大水捲走。」

    「四院六十號房,下一個。」

    他手裡端著的就是一碗白湯,上面幾根雜草。

    「幼子年幼,是長身體的階段,可否請大人……」男子跪下可憐兮兮地懇求。

    「囉囉嗦嗦什麼,你知不知道府衙儲存的糧草優先!現在糧價多貴啊!已經二十兩銀子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價錢嗎!你妻主一年都不一定能賺到二十兩!如今,你身無分文,已經白吃白住!還不快走!」

    官差用力推了一下男子,男子身子一歪,手上的碗摔在地上,粉碎了!

    「啊……粥……粥……」男子慌張想將粥裡僅存的幾粒米撿起來,但是越是緊張,越容易出錯,他的手被狠狠地劃傷了。血色在白湯中染開……

    他和兒子已經兩日未食了,如今唯一的吃的竟然被他自己打翻了……

    「爹……爹……」小男孩站在男子身邊,望著男子出血的雙手,大哭了起來。

    「真吵!晦氣!」官差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要哭到別的地方去哭!別擋在這裡!」

    「下一個!」官差對上宋曉陰冷的寒眸,愣了愣道,「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有幾畝地」

    宋曉「啪」的一聲將一些碎銀子摔在桌上,冷冷道:「給他們重新盛兩碗,米給我盛得多一點!」

    官差拿起銀子掂量了一下,連忙堆起笑容道:「是是是……全聽小姐的吩咐……」

    隨後,她又十分諂媚道:「小姐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我要,見你們知縣大人!」

    「這……」官差為難,說話支支吾吾,「大人正和公子逸談事……」

    公子逸?

    宋曉眼眸一寒,冷冷道:「宋曉有要事相報,懇請官差大人通傳!」

    她「啪」的一聲,又在桌上放了一些碎銀。

    「是,我這就通傳!」官差眉開眼笑將銀子收入懷中,對宋曉道,「宋小姐稍等片刻。」

    「這位公子,我這有藥膏,給你。」宋曉從懷中掏出白玉瓶遞給男子,男子一見如此通透的瓷瓶,有些惶恐地搖搖頭,「謝謝這位小姐,只是我的手很髒,怕玷污了小姐的藥。這點小傷沒事的……」

    宋曉沾了一點藥膏強硬地塗在男子的手上:「你們現在吃得差,身子抵抗力差,傷口癒合能力也差。不要小看小傷,若引起感染,可要吃不少苦頭!」

    「小姐是大夫?」男子有些崇拜道。

    「算是吧。」

    宋曉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起。她突然想到,此時已經午時,她卻連早飯也沒吃。

    「這位姐姐,給。」

    宋曉看著身前的碗,白花花的湯已經喝掉了一半,但那些米粒卻似乎沒少多少。

    她抬頭,見男孩圓潤的眼睛咕嚕嚕地望著自己,然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碗,嚥了嚥口水,推了出去:「這位姐姐,小良沒有將粥吃掉,就喝了一點點湯……」

    他的目光仍透露著不捨,宋曉突然覺得有些愧疚。雖然林家將物價上漲,但宋家有錢,糧食根本不是問題,他們吃得雖比以前節省,但三餐不落,吃得飽。

    「不用,小良自己喝吧,小良現在是孩子,應該多吃一點,長身體。」

    看他的樣子才四五歲,貪婪地喝著粥,不哭不鬧。他的母親死了,家被毀了,父親帶著他身無分文。

    「現粥已發完,明天趕早!」

    「啊,這就沒啦!」

    「我已經餓了兩天了!」

    「我餓了三天呢!」

    宋曉聞聲望去,吵吵鬧鬧的地方,那隊伍依舊那麼長,看不到盡頭。

    這才幾天,難民已經增至幾千人了嗎?

    等了一炷香的,剛才的官差急匆匆地趕來:「宋小姐,知縣大人有請。」

    宋曉走時,隱隱約約地聽到盛粥處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大人,我覺得先來後到分粥不公平!你看那些老人孩童,體弱多病的人,一看就是熬不過天災的,何必浪費糧食分給他們呢!要分,就將糧食分給強壯的人!現在糧食那麼緊缺,我們能開鑿田地。難民如此之多,院子根本不夠,我們能搭建房子……」

    宋曉皺了皺眉,耳邊是官差急急地催促:「宋小姐,快點!」

    知縣大人就在院子中,這出乎了宋曉的意料。她理了理衣著,推門而入。

    「宋曉,拜見知縣大人。」

    宋曉一抬頭,卻見林逸坐在房間右側,目光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林逸很欠扁地朝她打了一個招呼:「宋小姐不和我打個招呼嗎?」

    「林公子,別來無恙。」宋曉皮笑肉不笑道。

    「我是無恙,不過,宋小姐,你的臉色不佳啊……」

    宋曉無視了他,看向高座上的知縣。知縣大人如今四十出頭,歷任念川知縣長達十年,更是在五年前,一同掌管了益州。

    益州時常鬧水災,知縣負責兩地,實屬會疏忽大意,耽誤了災情。

    宋曉不懂,既然如此,女皇為何不重新提拔一個益州縣令,單獨管理益州呢……

    「大人,剛才草民聽聞大水已經淹過周邊八個村莊了。依草民所見,洛水河決堤,淹沒益州也不無可能,請大人重視。」

    「本官已經派人修堤壩,邢家的人回稟,堤壩牢固,不會決堤。他們世世代代都做這一行,絕不會錯的。」

    見知縣如此肯定,宋曉寬下心,又道:「大人,今日宋某前來,發現難民所食米粒甚少,而且一大鍋子分完後,後面還有許多人未分得糧食,而分到的人卻分三六九等,實在是不妥。草民希望,大人命人多熬些粥,做到人人平等。」

    「宋小姐。」知縣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城裡儲存的糧草有限。饑荒不知蔓延多久,本官認為若此時大量熬粥,之後可能有大量的百姓餓死……」

    「大人!那林家呢?林家屯了那麼多糧,大人願意為百姓出力,何不購回賑災呢!」宋曉用眼神狠瞪了一眼在旁聽戲的林逸。

    知縣聞言,感慨道:「糧價已被抬到了二十兩一斤,宋小姐,對於這個價錢,本官真是無能為力。兩個月前,本官已經支出不少銀子賑災,如今,衙門空虛,真是無能為力了……」

    「大人也知道二十兩一斤是天價,比過往足足翻了百倍不止!為何不壓制高價的產生,讓百姓也能買得起糧呢……」

    一直旁觀的林逸突然挑了挑眉,插嘴道:「宋小姐此言差矣。誰告訴你林家糧多了?如今念川,林家不過小半個倉庫,幾十袋糧而已。而且也不是在下想抬高價錢,原本十兩銀子,巷北高家想買十袋,巷南李家也想買十袋屯著渡過災情。林家少說也有幾百口人,自己也得留著糧食。自然價高者得,最後是李家出了二十兩一斤,是他們心甘情願抬高價錢的,怪不得我啊……」

    林逸一口一個不是自己的錯,宋曉忍不住牙癢癢:「你明明有糧,不肯救災,還要裝蒜!」

    林逸委屈道:「宋小姐什麼表情,林家自然是願意賑災,將糧食集中在益州了。」

    什麼願意賑災,明明是想更高價的拋出!「

    「宋小姐,關於益州,林家的確出了一份力。本官,還需與公子逸詳談,若宋小姐無事的話……」

    知縣如此明確的趕人,宋曉只得知趣退下。

    「大人剛才的意思,是讓我出一些米糧免費賑災?這不是斷大人自己的財路嘛!」林逸將茶杯放下,淡淡道,「近幾年,每逢災情,表面上是林家高價買米,實則,背地裡是大人推波助瀾,謀得一羹。」

    「只不過是宋曉在場,隨意說說,讓她早日離開。莫非,你想讓她呆在這裡聽我們的對話?」知縣瞇著眼。

    「大人這白臉唱的真好,每次黑臉都是我唱,我不知道要被人怎麼怨恨了。」林逸笑著問,「大人不是想做清廉的知縣嗎,不是想賑災嗎,何不上報朝廷。大人想要米,朝廷得知後,不就會免費運來嗎?大人不是每次都打著這個主意暗地謀利,表面謀好名聲嗎?」

    「這次水災來的太快。」知縣皺眉:「兩個月前,女皇撥下過災款,讓本官重建堤壩。如今兩個月未到,本官若再次上報災情,女皇若調查災款的流向,恐怕本官的烏紗帽不保。只能瞞著,盡快將水災解決。」

    「所以大人這次不想和我合作賺錢了?」林逸挑眉。

    「我想把我的那份拿回。」

    「沒了。」他攤攤手,隨意道。

    「什麼!」知縣驚呼,站起。

    林逸笑道:「所有的錢我都購了米。按照市價二十兩一斤,大人就抱回去幾十袋吧!」

    「你!」知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林逸,你搞什麼鬼!我給你的可不止這些,這幾年利滾利至少要幾十倍!」

    「大人……」林逸在她耳邊吹氣道,「你已經一腳踏入,別想趁早抽出。這次的錢林家賺定了!

    大人要想做做樣子,我不介意把你那份換做大米,免費送給災民!但,若是將時間延長,可以狠狠地宰一筆富商以及世家的錢。不是有幾家一直和大人你唱反調嗎?快餓死的時候,你看他們怎麼卑躬屈膝的求你。那些不順眼的也是……」

    鳳眼淺笑著,修長的手指狠狠地在脖前比劃了一下。

    「天災嘛……總有人不幸失蹤的……」

    宋曉氣憤地走在路上,沒找到沈君逸不說,連馬車也沒了。這離城內五百里,步行到子時都不一定能回去。

    「喲,宋小姐,好興致啊!」

    她現在一看到林逸那張欠扁的笑臉就來氣,如今見他掀開窗簾,舒服地臥躺在軟墊上,與苦苦走路的她形成了天壤之別,她更是怒火中燒,扭頭快步行走,林逸的馬車卻不屈不撓地刻意與她並排。

    「宋小姐,這回去之路漫漫遠兮,需要林某相送一路嗎?」他狐狸般地笑道。

    「不需要。」宋曉強硬回絕,又加快了步伐。

    「嘩啦」一聲,下起了大雨。

    「哎呀,濕透了。」林逸輕嘲道,「宋小姐真不要坐馬車?」

    「那林某……」

    「慢著!」渾身濕透的宋曉,薄薄的單衣緊緊地貼在身上,她低著頭,墨發濕潤地貼服在她的耳際,她雙手一橫,拉在馬車身前,「有勞,林公子了。」

    下雨天走五百里,簡直是活受罪!她能屈能伸,怕林逸做啥!

    宋曉剛上馬車,急不可待地打了兩個噴嚏。林逸遞給她手絹,她想也沒想便收下了。

    兩個人靜默著,宋曉覺得奇怪,林逸面對她,總是冷嘲熱諷,此時,她滿身濕漉漉的,又是個好機會,怎麼突然安靜了?

    她決定主動出擊。

    「林公子,你何時從商的?」

    「十歲。」林逸的臉微沉,但笑容不減,「你問這個做什麼?」

    「十歲,好厲害啊。」宋曉讚許。

    林逸瞇著眼,嘴角的笑容沉了下來。小時候的記憶不堪回首,是他唯一想要抹殺的存在。

    他小時候一直不懂,母親經商時為何總喜歡帶他出來,總是把他打扮得像個瓷娃娃,因為他並不是嫡子,前有不少嫡姐。

    他喜歡外面的世界,卻不喜歡外面的人。那些人看到他總是笑容怪異,莫名其妙地希望碰他,他會求助地望著母親,母親卻是討好地籠絡著生意。

    後來他懂了,他只是一個工具,為母親賺錢的工具。

    「宋小姐不必假意讚許我,想說什麼,就直說吧!這裡沒有其他人。」

    宋曉收起了虛偽的笑臉,淡淡道:「林家總是比宋家先一步購糧,將益州附近,乃至外面一圈全部收購,才過了多久,怎會只有小半個倉庫。你是聰明人,雖然益州要賺錢,但絕不可能讓自己在念川無糧。」

    「所以?」林逸笑著問。

    「你今日來此處,不覺得痛心嗎?他們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無糧可吃。天災面前,能否林公子提供一些米糧免費賑災?」想起剛才的場景,宋曉除了震驚便是難過。

    「宋曉,你到底是用什麼口吻和我說話?」林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十分不明白,宋曉如今見他怎麼還會說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免費?!」

    「宋曉,你是商人,商人在乎的是什麼?是利益!任何能賺錢的利益!你現在就要將這些利益拋掉嗎?若將糧食白白救災,不但不能因眼前觸手可得的利益大賺一筆,反而是大虧。」

    宋曉反駁:「就算免費,林家在米糧上也賺了千倍不止了。何來大虧一說?!你難道不覺得這些錢賺得黑心嗎?」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總是在最底層,雖然近年女皇下令重視商業,可是,為官之人鄙視商人比比皆是。你們宋家因為有人幫助,打通了南北經商,還在鳳凰城站穩了根基。若當年沒有人幫忙呢?你可知道林家在這方面吃了多少虧!」

    想起當時受得窩囊氣,林逸冷笑道:「你不知道,每當洪水來襲,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一個個能卑微地跪下來,求你賣米。那個時候,她擁有再多的錢又有何用。還不是和那些災民一樣的下場!所以,虧,虧大了。少了她們的演出,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不過……」林逸宛然一笑,「宋曉,你若讓出宋家鳳凰城以北的一半產業。我就答應你救災。這個買賣挺不錯吧!」

    「你癡人說夢!到時,你不但有了宋家的產業,連好名聲都被你奪去!你真當我是傻子嗎?」宋曉見到了鳳凰城城門,猛然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站穩後,冷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必相送了!」

    「對了。」在宋曉跳下馬車時,林逸突然出聲,「宋曉,你不是關心楊家村嗎?」

    宋曉步伐一頓,疑惑的望著他。

    「楊家村在山頂上的確不會被水淹,可是難民呢。大批逃難的難民若要去念川,必會翻過山坡,路過楊家村。你說,他們會放過有糧有田的楊家村嗎?如果真的餓極了,說不定會回去搶喲。」

    他輕笑著:「就如同,上次一般。」

    宋曉呼吸一窒,喉嚨沙啞:「上次流民事件是你指使的?!」

    「宋家派人救助益州糧鋪,若宋家人聰明,自然會從其他地方購米運到益州,而去益州必經過那條路,所以……」林逸聳了聳肩:「我只是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罷了,活著的希望。」

    「林逸……」宋曉長長舒了一口氣,呢喃道,「你真是跟以前一樣,為達目的不惜動用一切手段,即使對方是無辜的……」

    就如同,當年,被你利用傻兮兮愛著你的我……

    「宋小姐難道不知道嗎?」林逸冷嘲道,「奸商,奸商!素來是世人對商人的評價。為了達成自己的事情,為商者必然要利用所有有利於自己的條件。宋小姐既然如此大仁大義,肯為黎民百姓做出貢獻,不如,就將自己的米貢出來吧。怎麼,宋家餓死幾口人,能救活多少難民,想必,是場好交易吧!」

    「你!」宋曉語噎。

    林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道:「宋曉,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們宋家若是由你當家,還能否在東沐存活!心軟,多管閒事,雖然有時候你會耍點小聰明,賺些小錢,但這樣的缺點,必會讓你送命!」

    林逸說完,絕塵而去。馬車濺起一地的水,向宋曉襲來。

    林逸說得對,她不該管這些,也沒資格管。她是商人,應該以利益為重。

    她淋著小雨,慢慢地走回宋府。在經過巷子的時候,她看見一個青衣女子撐著紙傘緩緩而下,然後伸出手,扶住了她最熟悉的人。

    沈君逸緩緩走下,身上不是早晨出門時穿的白衣,而是一件青衣。那長衫與穿著青衣女子相呼應,簡直就像是情侶服。

    「兩年前的衣服,沒想到君逸你穿著還合身。」青師恩輕笑道。

    「嗯。」沈君逸淡淡地回應。之前穿的那件衣服沾滿了血跡,只好換掉,以免他人懷疑。他在馬車內不方便下車,便讓師姐去買一件,誰知她卻拿來了他曾經的舊衣服。

    宋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躲著,只是很怕這樣三人尷尬見面的場景。她現在頭髮披散,衣衫凌亂,渾身是水,活像個從水裡爬出來的女鬼,又髒又臭。

    而對方,乾淨漂亮,落落大方,將她狠狠地比了下去。

    她自卑地想,她如果此時出現,不止丟自己的臉,感覺還丟了沈君逸的臉。

    更何況,她能質疑沈君逸嗎?以妻主的身份,希望他離女子遠一點嗎?希望他解釋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有資格嗎?

    「曉曉,你怎麼了?怎麼不撐傘?」回房放好東西的沈君逸一開門,就見宋曉淋著雨,呆呆地站立在門口。

    他慌忙地撐傘,將宋曉迎進屋子,為她準備好衣服,準備好熱水澡。

    「我去尋你了。」宋曉潛伏在浴桶裡,悶悶地出聲。她的身子涼透了,此時的熱水正好環節了她從上至下的冰寒。

    沈君逸心一跳,望著屏風處女子搖曳的身影,心中緊張了起來。

    「但是我找不到你……」

    他暗舒一口氣。

    「君逸,你今天去哪裡了?」

    「我今日去了衣閣,還有……」

    沈君逸將地點報了一大串,可就是沒有宋曉想聽的那個。

    即使看不到對方,她也能感覺出,他微微撇了撇頭,真是他撒謊時不自覺的動作。君逸他,根本不會說謊。

    她歪著頭,又問:「君逸,我早晨聽蘇蘇說你是穿白衣出門的,怎麼換了一件衣服?」

    「淋了雨,剛換的衣服。」沈君逸對答如流。

    宋曉沉默了半響,輕輕道:「糧食儲備好了,我們明天就離開念川吧。早點和祖母道別,我們早日回鳳凰城……母親一定想我們了……君逸,其實……」她越說越激動,越激動越口不擇言。

    「曉曉!」沈君逸突然打斷,眼神躲避道:「下著雨,路途不是很方便,不該急著離去……」

    「念川一直下雨,難道我們永遠留在這裡?」宋曉從浴桶走出,用浴巾擦著身子,輕笑道,「君逸,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嗎?你想留在這?」

    「沒。」沈君逸道,「明早我們就走。」

    宋曉披著一件單薄的內衣從屏風後走出,見沈君逸已經坐在了床上。

    「曉曉,我今天有些累,想早點睡。」

    她聽了後,走過去抱住了他的腰,蹭了蹭,輕輕道:「晚安,君逸。」

    最近,她一直睡前蹭著沈君逸的豆腐。這樣,都快成了習慣。

    她想,如果有一天,身側不再有一個熱乎乎的體溫,幾個月後的冬天,又會有多麼的寒冷啊……

    這一晚,宋曉睡得又是特別的熟。

    她做了了一個夢,夢境迷迷糊糊,早上起來的時候忘得一乾二淨。

    她唯一記得的是,有人對她說了一句對不起,很輕,很低沉,卻又很熟悉。

    她慌張地睜開眼睛,對上的是沈君逸關懷的眼眸:「曉曉,你怎麼了?」

    八月二十一日,洛水河淹過第八個村莊,益州城人潮擁擠,糧食緊缺,米糧千金難求,又有一部分的難民向念川逃著。

    八月二十二日,河水來勢洶湧。前去修補堤壩的人無人生還,益州城民日夜恐慌,不少人逃往念川,然而逃到了念川,卻發現大橋被大雨衝垮,根本逃不到更遠。

    宋曉呆呆地站在橋前,欲哭無淚。

    她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網,逃不出,躲不掉,只能面臨,所有應該要發生的一切。

    「真是可惜呢。」她望著沈君逸輕輕道,「回念川吧……」

    作者有話要說:在微博看了一張圖,很戳雷點,奧運會的,尼瑪這屆看的我一包子火不解釋……

    這漫畫,前面戳雷點,後面黑化很愛。如果有一天中國真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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