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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陵風雲 第三章 千幻千殺 文 / 淡看浮華三千

    曾修遠雙手握刀舉起向前時,忽然天地變色,剛才的暴雨傾盆,夜色如漆,突然變成了一片遼闊無垠,晴空萬里的大草原,甚至還可以看到蝴蝶紛飛牛羊成群。柔軟的青草剛及腳踝,隨風搖動的葉子,看上去極是可人。而那十幾個黑衣人也不見了身影。

    曾修遠剛想邁出一步走動一下,卻讓素問一把拉住,「不可亂動,這是師兄的千幻陣,陣內成百上千種幻境交錯重疊,踏錯一步,跌入其它的幻境,那便是阿鼻地獄了。」

    語音未落,便見沉坷一身月白**的袍子憑空從前方冒出來,說道:「跟緊我。」

    沉坷步子走得極奇怪,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曾修遠不瞭解陣法自然是看不出來,全素問從小跟著沉坷耳聞目睹,卻知道這是千幻陣裡最為凶險的千殺陣。

    千幻陣有兩套,千景,千殺。那日在湖邊布下的便是千景,陣中景色恬人,最宜養心靜性。千殺,便是一等一殺人的陣法了,陣中看去一切或安祥或可怖,都暗藏殺機,一入此陣,若無佈陣者指點生門,陣中之人必死無疑。

    沉坷師兄這是動了真怒了,以前這樣的殺陣他是絕不會輕易布下的。

    不過走了一小會兒,便出現在洞內,醉歌正綣成一團。

    素問扶曾修遠在火堆旁邊坐下,在他身上連點幾下止住了血,又從懷裡掏出個藥瓶,遞給沉坷只叫他給曾修過上藥,說了一聲不得亂動,便去給醉歌下針。

    沉坷看著素問熟稔地在醉歌身上找準穴位,下針又準又快,一絲絲寒氣從她體內隨著銀針鑽出,山洞裡的溫度便下降了好多,不由得歎息:「歌兒真是個可憐的姑娘。」

    「是呀,她一定很辛苦。」曾修遠附和到。

    「你還挺夠義氣的,救了素問,謝了啊。」沉坷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說道。

    「應該的。」曾修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沉坷也只是淡笑,不再多說什麼。

    淒厲的聲音在山洞外突然想起,那種聲音如同野獸發狂,惡魔臨世一樣,尖銳絕望,歇斯底里,令人聞之膽寒。

    「這是……」曾修遠一臉驚容。

    「哦,那個呀,死前娛樂嘛。」沉坷撥了撥火堆,枯枝爆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地語調,此刻聽去,卻是說不出的冷漠和殘忍。

    從曾修遠的角度看去,不過還是那片樹林,那場雨幕,那十幾個人,而樹林雨幕中的人卻好像看到了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遇到了最痛恨的仇人,恐懼和絕望,嘶吼和痛苦在他們臉上交織著,手上的武器要麼朝著一棵樹瘋狂劈砍,要麼朝著自己人刺去,更有甚者,一刀刀凌遲著自己身上的肉,而那些腿斷了的人,會爬著追殺著自己的同伴,少了半邊肩膀的人依然不知疼痛般拿著刀劍削著自己的身體。

    他從未想到過這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陣法,令人失去神志嗜殺成狂!他便是見過再多死人,也不會像今夜這樣恐懼,因為沒有人會把自己的血肉當作食物進食!終於那十幾人都死絕斷氣了,地上是橫七豎八倒著的不完整的屍體,睜大的眼睛裡至到最後一刻都沒有一絲清明,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這場雨未有絲毫的憐憫,依然無情地沖刷著這世間。血水匯成小河流淌,鼻端全是濃烈的血腥味。

    「嘔…」曾修遠面色發白,竟忍不住扶著山洞要吐出來,一彎腰卻扯動了剛包紮好的傷口,血又流了出來。

    「幹嘛?」沉坷古怪地白了曾修遠一眼。

    「沒事。」曾修遠強自鎮定。

    「你傷口又裂開了,我幫你包一下吧。」素問忙完醉歌,正好看到剛到曾修遠乾嘔的樣子,知道他是被一副修羅煉獄般的場景驚到了。其實素問也嚇到了,雖然聽師父師兄形容過無數遍千殺陣的威力,卻實實在在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只是她一心放在醉歌身上,不像曾修遠把過程看得那麼仔細,才比曾修遠好上一點。

    素問蹲著身子輕輕解開曾修遠腰上,讓沉坷包得跟粽子一樣的布條,一圈一圈繞開,從右手遞到左手,總要環著曾修遠的身子一下,曾修遠便能清晰的聞到身後傳來的淡淡清香,還混了些雨水的清冷味道,極好聞,極安心,英氣的臉映著火光有些紅。

    傷口真是極深極長,那一劍本是要刺的,劍尖已經送去了一寸,再跌倒時的斜著一拉,斜斜劃破的皮膚又有兩寸長短,紅肉翻出,在跳動的火光下看著猙獰可怖。

    「會有點疼,你忍忍。」說著就解開酒囊酒倒在傷口上,新流出來的血混著酒滲進山洞的黃土裡,曾修遠咬咬牙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素問擦乾酒水倒上藥粉,細細鋪勻,再包好布條輕輕扎就緊。

    沉坷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望著兩人,火光跳動中,那女子低眉溫婉,那男子英氣逼人,真是極配般的一對兒呀。小素問,這才是你的良人,知道麼?

    包紮完畢的兩人都有些尷尬,對著火堆各懷心思。沉坷又想長歎,小素問呀,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那位曾老弟,你可以主動一點的嘛!會不會泡妞的!

    「那個,歌兒怎麼樣了?」不得不打破這沉默的氣氛呀。

    「好多了,明天就可以醒過來,只是寒毒發作越來越厲害,我怕快壓制不住了,要是毒入骨髓就只怕……」

    「唉呀,什麼只怕,我們這不是去找暖月果嘛,放心啦,我好歹算蕭術謹半個妹婿吧,這種事不會開玩笑的。」沉坷信心十足,素問卻只能強自浮起一個笑臉,要是真那麼容易就好了呀。

    曾修遠默默看神色不安的素問,笑道:「長夜漫漫,不如沉兄說一說你們小時候的事吧。」

    本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卻換來沉坷跳起來凶狠狠的白眼和素問的低頭竊笑。聯想起山洞外還四仰八叉的屍體,曾修遠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沉坷小時候就一本血淚史,天天被師父逼著畫圖練武,他生性玩劣不知被師父打了多少回屁股,一直到沉坷十四歲才停止這項懲罰。讓沉坷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絕對是不可能的。

    「睡覺!」果然,沉坷白眼一翻,再次靠在石壁上閉上雙眼。

    夜色漸濃,雨仍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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