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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又生變故(中) 文 / 老虎不吃魚

    「正是因為沒見到大哥他們,我才推斷這皇上應該沒事。而且,在我進來之前,太醫院也沒有聽說宮裡哪位出了事。此事定然還是有轉機的。」凌懷玉看著她,聲音微微提高了一度,略帶安慰的話語讓兩個牢房裡所有人都有點吁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們沒事就好。」聽到將軍府眾人並未曾受到牽連,謝玉心裡輕鬆了許多,有些心神不寧的坐到了牢房裡鋪著稻草的小床上,低垂著眼簾十分安靜。

    這所有事情說白了正是因為自己才發生的,雖說並不後悔,心裡還是對眾人有著許多愧疚。尤其是凌懷玉,自從自己穿越過來以後,似乎一直在連累這個比自己只大了六七歲的小四叔。

    這樣想著,她已然抬起頭來,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立著的凌懷玉。一身青衫的他輪廓立體而深刻,眉眼深邃,但對著自己笑起來總有一種微風拂柳的感覺,清朗而明亮。

    他的氣質不同於江溯流恍若謫仙的出塵,也沒有四皇子風流不羈的灑脫,甚少穿華貴的錦衣,不及雲帆的書卷氣和蘇家二公子的文弱俊秀,而是一直像一個鄰家大哥哥一般爽朗的溫暖。

    他說話總是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氣急敗壞,可卻是實實在在自從她穿越過來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那一個人。雖說知道他的這些好原本並不是給自己的,依然讓她十分感動。

    凌懷玉轉過頭看她,猝不及防就撞進這樣看著極為複雜的眼眸裡,這丫頭似乎少了平日的沒心沒肺,眼睛裡不再是一片無辜和閃亮亮的碎星光,卻多了些十分柔和的東西。披著一頭墨發看著他,那乖巧的樣子讓他不由自主,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小腦袋。

    就像以前在清涼山的時候,他十歲,每天被師父捉著辨別各種草藥,她三歲多,頂著小小圓圓的蘑菇頭,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跟著他漫山遍野的跑。

    烈日當頭的時候,她粉嫩嫩的小臉蛋曬成了紅撲撲的小蘋果,軟軟柔柔的頭髮貼在腦袋和臉頰上。他伸手摸摸她的臉,放下小背簍,將肉呼呼的她抱到陰涼處,倚著樹幹一逗留就是小半天。

    再後來,她頭髮長到了脖頸,髮梢總會調皮的跑進衣領裡,大嫂用一根粉色的絲帶替她紮起來。她還是跟在自己後面漫山遍野的玩鬧,太陽毒了爬到枝頭歇息,夜晚來了兩個人躺在山坡的草地上看星星,頭髮亂了是自己笨拙的替她重新綁上的,在路上睡著是自己小心翼翼抱回屋子的。

    如果當年大伙沒有歸順朝廷,如果不是他一直自以為是的認為總有一天這丫頭會感情開竅,如果他能在皇上賜婚前就表明了心跡。那一切又會是怎麼樣,他不敢去想,一想就無法抑制那股想帶她走的衝動。他還是她心裡和別人都不一樣的四叔,而她,還是他可以在夜晚抱回房間裡的那個小丫頭。

    眼下她一頭一頭長髮烏黑而濃密,長過了肩頭垂到了腰際,那原本肉呼呼的小臉蛋沒有了幼時的可愛,卻越發多了少女的嬌嫩和柔和神韻,兩頰下小小的梨渦在笑起來的時候還是生動又惹人喜歡。分明正是他以前想像過無數次的樣子。

    「玉兒。」凌懷玉神思恍惚,不自覺上前一步,一隻手掌摸到了她正仰著看他的腦袋上,手心觸及的地方是絲緞般柔順的感覺。

    「四叔,你不用擔心。我不怕,溯流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謝玉看著他面上帶著許多惆悵,只以為這人心裡擔心順帶安慰安慰自己,衝他眨眨眼笑了一下,語氣裡十分篤定。

    凌懷玉摸在她墨發上的一隻手停在了半空,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那大大的眼睛裡都是信賴和篤定,卻偏偏,都不是因為他。他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略顯僵硬的一隻手。

    一旁的文姑輕聲歎了口氣,將目光挪到了別處。

    「皇上,丫頭和懷玉怎麼可能毒害你麼?這根本就不能的嘛,這樣的話怎麼能信?您還是快帶差人將他們從牢裡放出來吧,那地方又髒又臭的,哪是丫頭能待的地方?」皇上的寢殿裡,謝安邦半跪在地上,大著嗓門火急火燎的又解釋了一通。

    從剛一聽到這懷玉和丫頭被捕的消息,他已經第一時間奔到了皇上這寢殿裡,眼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偏生就得不到皇上一句爽快話。

    「謝愛卿不必著急,朕只是暫時將他們收入監牢而已,事情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若是沒有真憑實據,自然不會給他們定罪的。」皇上擱了御筆,從奏折裡抬起頭看他,一臉的語重心長。

    語氣裡帶著微微安撫,深邃的眼眸裡卻是透出精明而鎮定的感覺,他自然知道那下毒之人並非養顏堂,沒有人會那麼傻將毒藥下在自個送進宮的胭脂裡面,這一但被察覺,不很明顯死路一條麼?

    再者,這養顏堂根本就沒有毒害他的動機,下毒同時害死了他和梅妃也根本沒辦法從中得到任何好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下這等事來,除了那個一直蠢蠢欲動的母后,他還真的想不出其他人選來。

    這一次要不是梅妃湊巧將那一盒唇脂送給了貼身宮女,那宮女又迫不及待的用上了和侍衛私會,雙雙毒死在御花園裡,今日這江山可就真的得易主了。

    不過,眼下他還就得先關著這謝玉不可,幾天前已經有人來報說是太后那宮裡多出精心設防的機關盡數被毀,武藝高強的護衛一夜之間折損了大半,這是誰的手筆他心裡自然是一清二楚。

    想不到那江溯流年齡越大性子倒是越發衝動了,若是不好好敲打敲打他,他是不是預備將京城這天給掀了?

    「皇上,既然還沒有真憑實據···」謝安邦眼看著皇上一臉嚴肅的樣子,語氣裡有安撫態度卻沒有絲毫鬆動,心裡一急又要不依不饒的討價還價了。

    「謝愛卿,是非對錯朕心裡自然有著一桿秤,你還是先回府安心等消息就好了。」皇上收回思緒,臉上已經有些不耐煩,出聲截住了他未說完的話。

    「我···」謝安邦一陣心急,連自稱也忘了。

    「來人。」皇上擰了眉看他,已經衝著殿外喊了一聲,帶刀的侍衛應聲進了殿,已經聽見他語調沉著的吩咐道:「護送謝將軍回府去。」

    「是。」侍衛應了聲,已經來到了謝安邦的身側,伸出一隻手使了力將他從地上攙了起來。

    謝安邦無奈起身,看著皇上一臉不願多言的表情,長歎了一口氣,跟著侍衛垂頭喪氣的往殿外走去,心裡將那個當初慫恿他歸順朝廷的二弟恨恨的罵了一千八百遍。

    當土匪多好啊,非要屁顛屁顛的來當這個勞什子將軍,整天跪來跪去,虛與委蛇,憋屈死個人。

    他一臉陰雲的走到了殿門外,一把揮開了身後亦步亦趨的帶刀護衛,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甩了袖子從台階上蹬蹬蹬的往下走。還沒走幾步,一抬眼就看見了正拾級而上的江溯流。

    「岳父。」江溯流到了近前,禮數周到的喚了他一聲,神態謙恭,眉眼和順。

    「嗯。你是為玉兒來的?」謝安邦應了一聲問了一句,看見他朝著自己點了一下頭,語氣裡一陣苦惱無奈:「皇上根本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我說什麼都沒用,你還是莫要進去觸霉頭了。再碰一鼻子灰也沒什麼好的,不如同我一道,先去大牢裡看看他們再說。」

    「嗯。還是進去試一試的好。您先去,我隨後就到大牢。」江溯流抬眼朝著殿門看了一眼,眉宇之間不自覺凝結了一絲冷意,語氣卻依舊十分平和安撫。

    「那也行。我先去了,你隨後再來。」謝安邦回頭看了一眼,又是一聲重重的歎氣,搖著頭下了台階。

    江溯流緩步上了台階,剛進內殿,四周就是一陣冷意傳來。

    劍光繚亂,數十道人影已經倏然閃出,速度極快的將他團團圈圍起來,幾十把長劍在氣氛凝滯的大殿裡泛著冷冷的寒光連成一片,殺氣逼人。

    江溯流素手立著,渾身都隱隱散發出冷冽的氣勢,清淡的眼眸微抬,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鎮定自若的看向大殿裡面,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上已經從大殿深處走了出來。

    「都退下。」皇上揮了衣袖,不悅的擰著眉斥退了眾人。

    「是。」幾十個侍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重重帷帳之中。

    「給皇上請安。」江溯流週遭的冷意散了散,不動聲色的斂了眸子,語氣裡帶著些恭敬,清瘦的身姿依舊是十分筆挺,宛若秋日的青松秀竹般帶著些料峭的疏冷孤寒。

    「免了。」皇上面色緩了緩,踱步到他面前站定:「剛才倒是讓你受驚了,不過我這宮裡最近不太平,侍衛們警醒些也是應當。」

    「皇上言重了。」江溯流依舊是面色淡淡的,語氣恭恭敬敬。

    皇上目光落在他面容之上依舊是看不出任何情緒。心裡冷冷哼了一聲,這些年這人在他面前倒是越發深不可測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確信闖進太后內宮的人非他莫屬。畢竟,連城已去,這世間能悄無聲息的避開他在壽康宮附近眼線的也當真是寥寥無幾。

    深邃的眼眸裡精光畢現,皇上臉上驀的染上了些陰雲,緊緊盯著他,語調陡然變了變:「言重?哼,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我的指使擅闖內宮,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麼?」

    「臣不敢。」江溯流語氣微微頓了頓:「榮陽公主變本加厲,臣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自保?」皇上突然挑眉,笑了一聲,「十幾年也不見你想出這樣打草驚蛇的法子來自保,這眼下又是為何?莫非是為了謝家那丫頭府外遇刺一事?看來朕還當真是給你指了個好媳婦!」

    眼見他突然沉默了一下,皇上心裡更是將自個這猜測相信了個十成十。不過,這倒也算是意外收穫,雖說有寒毒控制,他對這人一直還是存在著諸多戒備。

    一個從十歲開始就在他視線內,但一直清淨自持,沉穩內斂幾乎讓他也看不出心中所想的人時刻放在身邊,想起來總是不夠安穩。

    不怕他衝動,就怕他將生死置之度外,什麼也不在乎。

    「臣今日正是為玉兒之事而來。皇上睿智無雙,定然是清楚這樁事他們兩人不過是替罪羔羊而已。還請網開一面,放了養顏堂眾人。」江溯流略一沉吟,並沒有直面皇上的問題,而是輕歎一聲說明了來意。

    「哼。和她們無關?朕自然知道和她們無關。不過和她們無關不假,和你卻脫不了關係。若不是你衝動行事,打草驚蛇,那邊會狗急跳牆,要拐彎抹角的將這毒下進嬪妃的唇脂裡來置朕於死地?」皇上冷冷哼了一聲,蹙眉看著他,語調裡十分不滿。

    蕭氏一族在朝堂上勢力根深錯結,若是沒有一舉除之的把握,他並不會貿然而動,因此一遭也並不會動手肅清。事情牽扯到梅妃,自然有人比他要怒火沖天才是,給他們一點苦頭先敲打敲打也不錯。

    「此事因我而起,但憑皇上處置。」

    「憑朕處置?」皇上又是一挑眉,看著他神態突然緩了緩,伸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帶安撫道:「處置了你這月宮諸多事情誰來打理?行了,此事就到這裡,朕待會就傳旨放人。不過,下不為例。」

    「謝皇上體恤。」

    「嗯。」皇上看著他依舊是那樣一副恭敬的樣子,心裡略微放心了些,將手裡的一個小瓶子遞給了他,語帶關切道:「這往年冬日都是寒毒最重的時候,下去好好調養調養。」

    「是。臣告退。」江溯流將瓶子握在掌心裡頷首告退。

    身後的皇上眼看著他逐漸遠去,唇角逐漸浮上一抹笑,哼了一聲轉身負手走回殿內。

    出了殿門的江溯流將掌心的小瓶子握了握,骨節分明的一隻手青筋畢現,冷凝的眉眼冰霜凝結。他頓了頓步子,將那隻小瓶子不懂聲色的收入衣袖之中,緩步下了台階,勝雪的白衣遠遠而去,身後巍峨的大殿和週遭空曠肅穆的宮帷逐漸在他身後化為虛無。

    將養顏堂諸人投入了大牢之中,鬱結多日的司空昊終於舒了一口氣,回府之後便邁著大步去了瘦老頭的煉藥房裡。

    「給皇子請安。」

    「如何了?」司空昊抬眼睨了他一眼,語調裡帶了些不耐煩。上一次給謝玉下的情蠱根本沒起任何作用不說,反倒是讓他被人狠狠奚落了一頓,一度對這人的本事產生了懷疑。

    不過這一次帶進宮的千日紅倒是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一擊即中,只是可惜那梅妃好巧不巧將那盒唇脂轉手給了自個寵愛的宮女,讓她和皇上躲過了一劫。眼下看來,還是得好好研究蠱物才行。

    「回皇子,這蠱物著實不是朝夕之間可以培育的,容小老頭再多些日子,一定讓皇子滿意。」瘦老頭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濕汗,誠惶誠恐。

    這三皇子是個性情暴戾的,早知道不要投靠他才好。上一次他精心培育的蠱物被一腳給踩扁了,此刻要在數日之內再培育幾隻,如何可能?不過看樣子,他也只能拖的得一日是一日了。

    「再多些日子?」司空昊緊緊蹙眉問了一句,朝室內看了一眼,語氣裡十分暴躁:「行,本皇子再給你一月時間,若是到時候還是毫無成效,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小老頭知道了。」

    「哼。」三皇子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身後的瘦老頭又是不自覺用袖子拂了拂冷汗,轉身一臉哀歎的朝屋內走去。卻不料轟的一聲巨響,屋內突然火光沖天,一道身影如疾風驟雨般朝他而來,他來不及驚呼出聲,整個人頸上劇痛,眼前一黑,已經暈了過去。

    司空遠提著他的身子掠出了院牆,不過片刻工夫,已經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這刑部大牢分為兩塊,進門一直往左是往常關押人犯的地方,養顏堂眾人便是被關在了這左邊。

    而進了牢門一直往右,再過一道鐵門走到這牢房深處卻是俗稱的死牢,專門關押窮凶極惡重刑犯的地方。裡面常年陰暗,不見天日,除了木架上鐵盆裡燃燒的烈火,四處都是黑漆漆一片,而僅存的一些人終日披頭散髮,鬼哭狼嚎,面對面看見也是陰森森如同鬼魅幻影,一腳踏進已經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司空遠一身冷寒步入牢房之中,往左邊瞥了一眼,拎了手上的瘦老頭直直往右邊最裡面而去。

    鐵門發出沉重的響聲如同地獄鬼魂的嗚咽,他大步而入,將瘦老頭一把扔在了地上,身邊已經有人急忙躬身過來,遞上了微濕的軟帕。

    司空遠接過帕子,面無表情的擦拭了雙手,一揚手將那帕子扔進了不遠處的火盆之中。

    微濕的帕子發出滋啦幾聲響,火光如鬼火般猛地竄了幾下,帕子已然尋不到一絲痕跡。

    身後有人躬身抬上了鋪著刺繡錦鍛的寬大軟椅,他順勢靠了下去,勾了唇角道:「都招了麼?」

    低魅的聲音迴盪在寂靜森然的牢房裡,讓地上靠牆跪著的眾人都是渾身冒起了一陣寒氣,身邊已經有一身黑衣的高挑人影躬身道:「爺,還沒有。」

    「沒有?」司空遠語調微揚,從唇角溢出一聲冷笑:「這麼長時間了,幾個太監都馴服不了,爺養著你們何用?」

    牢房裡景字輩侍衛心中都是一陣冷汗,唯有他身邊的景一一陣嘀咕。

    什麼叫幾個太監?大清早得了消息的主子可是二話沒說將司飾監四十多號人二話不說的提了過來,將司飾監翻了底朝天。

    不過,不得不說這幕後一隻手有些功力,將東西已經銷毀的乾乾淨淨,不見絲毫蹤影。

    「上了幾遍刑?」司空遠往後靠了靠,看了不遠處暗黑一片,又問了一句。

    「回主子,三遍。」

    「三遍?」許是沒料到這平日一個個看著十分老實的小太監骨頭這麼硬,司空遠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接著道:「想必是罰的輕了,繼續。」

    「是。」景一應聲,給不遠處同樣站著的人影打了個手勢,那牆角邊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傳了過來。

    透過泛著藍光的暗火,只看的跪在地上的眾人影已經是順溜的衣衫破碎,隱隱可見斑駁的血痕。司飾監的太監不過是管著宮中諸位貴人的花兒粉兒,多半都是些細皮嫩肉的。此刻看著這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四皇子親自過來。

    已經知道他們多半是鮮少生機了,以前四皇子將一個對梅妃飲食動手腳的小太監打的皮開肉綻,扔進後山被野狗分食的消息大家可是都有耳聞。況且這一次還是想同時將梅妃和皇上置於死地的。

    「四皇子饒命啊,真的不是奴才做的,奴才冤枉啊。」一個小太監實在有點生受不住,已經哭嚎著開始求饒了。

    「四皇子饒命啊,給奴才天大的膽子奴才也不敢吶。」許是這一聲喊激起了眾人的求生欲,又是接二連三的喊聲響了起來,在這陰暗的牢房裡連成了一片。

    「帶過來。」司空遠冷眼瞧了一會,不緊不慢的開口說了一句。

    那邊接連不斷落下的長鞭停了一下,已經將開口求饒的四個太監帶了過來。

    四個太監匍匐在他的腳邊,微抬得眼簾只能看見他的玄色雲紋長靴,一人已經抖抖索索的開口了:「四皇子明鑒,真的不是小人,就算給小人一千個膽子,小人也不敢毒害聖上和梅妃娘娘啊。」

    司空遠垂眸看他,狐狸眼微微瞇了瞇,語調不鹹不淡的往旁邊喚了一聲,「景五。」

    「屬下在。」

    景五應聲而出,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目光在地上的幾個人身上掃過,已經極快的反應過來,有條不紊的開始陳述:「小六子,年十五歲,端德二十五年入宮,祖籍孟州長安郡,父母雙亡。入宮後最先在御花園灑掃,後入儲秀宮侍弄花鳥。去年一月入司飾監,為人活絡,得司飾監李總管提攜,和儲秀宮七品的李小主有首尾。」

    「四皇子,我···」跪在地上的小六子顫抖著身子聽完,猛地抬起頭來,好巧不巧撞進司空遠似笑非笑的一雙眸子裡,順著脊背爬上一陣寒意,一個字再也說不出來。

    「小鄧子,年十六歲,端德二十三年入宮,祖籍德州易郡,家裡現有父母幼弟三人。入宮後最先在御膳房打雜,六個月升為幫廚,後因偷食御品被發現,杖責三十板打入暴食,得皇后娘娘相助入司飾監···」

    同樣,地上的小鄧子冷汗已經冒了一額頭,許是因為他的記錄並不十分光彩不敢抬頭,已經聽到頭頂冷冷的傳來一句:「拉下去。」

    「四皇子饒命啊。」小鄧子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整個人已經被拖得離這一塊越來越遠。

    剩下的兩個太監渾身升騰起死期將至的恐懼,而不遠處依舊再受刑的諸位太監們渾身濕透,不知是身上的鮮血還是汗水滲透了衣衫,有的人面如死灰,雙眼圓瞪,已經不自不覺間下褲濕透。

    在宮裡當差這麼久,他們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認識了這平日總是無所事事,一臉浪蕩的四皇子,搖著一把折扇他心情好了見到御花園的小雜毛狗都會逗弄兩下,此刻一臉冷笑的坐在黑暗之中,卻宛如索命的閻羅讓他們心神俱裂。

    「繼續。」司空遠瞥了突然停住的景五一眼,語調裡陰冷更甚。景五心裡咯登一聲,已經迅速的依著記憶繼續了,卻不料又聽見自家主子煩躁的說了句:「行了行了,先將乾淨的給我摘出去,鬼哭狼嚎的,聽了心煩。」

    「是。」景五鬆了一口氣,已經抬步走到了火盆裡燃了一支火把,跳躍的火光在那一排太監的臉上一一照了個遍,他手指到處,已經有一半的太監被停了鞭刑,指揮著去了另一邊。

    司空遠緩緩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剩下諸位差事複雜的太監一眼,挪開了視線,身後已經又是一片響亮的鞭打聲迴盪在陰暗的牢房裡。

    而這一邊,有幸逃過一死的一半太監心裡更是一陣後怕,沉默的挨在一起。

    司空遠挑了挑眉,從眾人面前一一走過,先後用扇柄抬起了三張臉,看到自個抬起的三張臉蛋都是依舊泛著宮內太監普遍的蒼白,倒是沒有一絲破碎的血痕,心裡十分滿意,低魅的嗓音讚了一聲:「景六景七這差事做的不錯,爺喜歡。」

    「多謝主子誇獎。」那邊揮鞭的兩人忙了抽閒恭敬的回了一句,這邊眾人才發現,除了背上被波及了幾道傷痕以外,他們的臉面和胳膊手足都並無痛意,剛才那恐懼感完全是來自周圍壓抑而悲慘的喊聲。

    一時間眾人心有慼慼,急忙俯首帖耳的跪在地面,異口同聲道:「多謝四皇子手下容情,奴才們願一心效忠追隨。」

    「很好。」司空遠又是低低一聲魅笑,已經衝著鐵門的方向開口:「十三,都帶回司飾監去,順帶將欠缺的人手給補齊了。」

    「是。」沉重的鐵門再次開合,這邊二十個太監魚貫而出,帶著他們的十三心裡卻是一陣揣摩。

    大伙都說這主子看上了那個小丫頭自個可是一直不信的,不過眼下還真有些難說了。

    這主子將司飾監牢牢地握在了手心裡,以後那小丫頭可不就得高枕無憂了?

    爺真是用心良苦。十三心裡默默讚了一聲,又是在黑暗裡默默地搖了搖頭。

    一抬頭,看見前面急匆匆迎面而來一個身形,心裡又是突突跳了兩聲。

    「司空遠呢?」蘇文生大跨步走了過來,一隻手揪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十三,語調裡一陣咬牙切齒。

    「二公子息怒,主子這不是讓我將人帶出來了麼?」十三面色訕訕,語調裡十分狗腿。

    「息怒!你們爺在我這裡私設公堂,你讓我息怒?」蘇文生怒氣更盛,拿眼掃過二十來個看著小心翼翼的太監,已經揮了衣袖繼續朝裡面走去。

    十三張著嘴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甩袖而去的蘇家二公子,歎了口氣,繼續帶著自個的人往出去。

    牢房裡,司空遠微瞇著眼簾,手裡的扇柄不輕不重的敲擊著靠背椅的一側扶手,俊美的側臉在半明半滅的火光裡泛出幽幽的亮光,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十分愜意,偏偏在這陰暗的室內顯得十分詭異。

    鐵門被人通的一腳踢開,門邊的十四飛快的閃到了一邊,蘇文生已經帶著一身怒氣站在了裡面。

    「來了?」司空遠轉頭看了他一眼算作打招呼,又朝身邊立著的人影斥道:「傻站著幹嘛?還不去給你二爺找個椅子去?」

    「不用了。」蘇文生冷聲回了一句,已經大跨步走到了揮著鞭子的景六景七身邊,喝了一聲:「給我住手。」

    景六景七面色一怔,已經聽見自家主子那輕飄飄的吩咐落在了空中:「繼續。」

    景六景七不敢怠慢,又利落的揮出了鞭子。

    蘇文生恨恨的回頭看了司空遠一眼,疾步走了過去:「你是真拿我這刑部大牢當成了你的皇子府?不由分說帶走了司飾監四十多人,這裡面牽扯紛雜,你想過後果沒有?」

    「後果?」司空遠哼了一聲,抬眸看他,涼涼道:「我只知道,差點和母妃陰陽兩隔,匆匆趕來,莫不是你要替我出這一口氣?」

    「梅妃娘娘眼下逃過了這一劫,捉拿黑手是關鍵,你犯得著連整個司飾監都給端了?」蘇文生語氣裡略有緩和,卻依舊是一陣反問。

    「呵。你也說了是逃得這一劫,若不是母妃意外的將東西給了身邊的丫頭,你以為現在要贖罪的是這四十個人麼?」司空遠語氣裡突然帶上了一股子陰狠,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用扇柄將他推到一旁,緩步走到了那已經只剩下半條命的一眾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站定。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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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東芯親的月票和z老公親的3鑽鑽,感謝訂閱的親們,麼麼噠

    老虎家裡網出了問題,所以跑到外面找網吧發佈章節,更新略晚,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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