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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皇后毒計 文 / 老虎不吃魚

    江溯流這一生命運最初遇到了連城師傅擾亂了生命軌跡,沒有再遇到這一世的青兒,可她依稀記得,幻象裡救她的地方正是在京城的街道之上。

    所以,是不是說,自己的原身一直就在這京城之中?

    「這世間已再無青兒其人。」了悟大師似乎是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目光淡淡的,謝玉卻不知為何覺得他的聲音裡有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再無其人?是什麼意思?」謝玉蹙著眉問了一聲,突然想起夢境中兩人初遇的場景。

    她那般瘦小柔弱,沒有江溯流的相助,若是抵死不從,莫不是……

    神色有些不忍的看向了悟大師,她語氣卻是急切:「大師的意思?青兒是已經死了麼?」

    了悟大師點了點頭算作默認,目光卻是有些淡淡的從江溯流臉上掃過,心中發出一聲喟歎來。

    「怎麼死的?您可知道?」謝玉又是緊追一問,邊上的江溯流已經是突然笑出聲來,看向她柔聲道:「瞧你問的,若是每個人的樁樁件件大師都知道,那還了得?」

    謝玉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似乎不願意自己繼續追問一般。

    他面容依舊清俊,如明月珠輝籠了一層玉樣的光澤,眉眼十分溫柔舒緩,她目光略帶疑惑,正要開口再問些什麼,邊上的青霜卻是突然柔聲到了近前:「兩位小主子似乎是困頓了,外面畢竟日光刺眼,世子妃看是不是要將搖籃移到屋子裡面去,想必那個小傢伙才能睡得更香甜。」

    「嗯。也好。」謝玉抬眼看了過去,牽掛著兩個小傢伙,跟青霜一道將兩人抬進屋子裡面去睡覺。

    江溯流聽著兩人的聲音消失在了外間,目光落在了了悟大師含笑不語的表情上,緩緩開口道:「剛才大師若有所感,莫非青兒的死同我有關?」

    他聲音很低沉,腦海裡似乎突然追憶起一件事,只是依舊無法確定。

    「世子可還記得紅袖閣?」了悟大師溫語反問了一聲。

    紅袖閣?

    他當然記得,那原本是司空昊在京城裡收集消息的地方,不同於宜春院是正常的風月場所,而是藏污納垢,混亂不堪。

    那些清倌紅倌原本都不是尋常之人,青碧與司空昊相勾結,擄去玉兒藏在紅袖閣的地牢之中,青亭一把火燒了也算乾淨。

    剛才丫頭不停追問的時候他就突然想到了這一遭,因為依著京城佈局來看,他原本救下青兒的地方和紅袖閣距離不過兩條街的距離,莫非……

    他有點無法往下想像了。

    「不錯,那青兒這一世原本就在紅袖閣之中,世子因為遷怒一把火將紅袖閣燒了個乾淨固然省事,只是……」了悟大師沒有繼續往下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依舊是讓他坐著的身子不自覺的僵直了一些。

    所以,正如自己所想,這一世的那個丫頭,正是因為自己而死的麼?

    「世子倒也不必覺得愧疚,那丫頭這一世受了不少苦痛,早去極樂,未免不是一種解脫。」了悟大師看著他寬慰了一句,許是想到那丫頭這一世受到的那些苦楚,心裡不由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老太傅將了悟大師送了出去,江溯流坐回到椅子上,面容沉靜,身形筆直,修長乾淨的一隻手微微握著椅把,似乎還是有點無法克制心中湧動的情緒。

    陽光透過樹影傾瀉,斑斑點點的落在他寬大的錦袍之上,上面銀光順著刺繡的脈絡流淌開來,他整個人明明完全在燦然陽光之下,渾身卻全無暖意,而是似乎籠罩在一種莫名的神秘的氣息之中,讓人琢磨不透。

    謝玉靜靜地站在屋門口,瞧了不知有多久,心裡唏噓一陣,慢慢的走了過去。

    江溯流終於驚覺,抬起眸子裡對著她溫和一笑,謝玉已經到了他身邊,一隻手將他扣著椅把的那隻手抬起來握在了雙手之中。

    「孩子睡了?」江溯流開口問了一聲,謝玉衝著他微微點頭,眼見他第一次似乎眼眸裡帶了些微不安,想了想,還是語氣溫柔的開口道:「沒事啊,你都是為了我,而且了悟大師也說了,她今生受了很多苦。」

    江溯流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明明青霜已經想法子將她支開了。

    謝玉握著他的手湊到自己唇邊落了輕輕一個吻,突然看著他狡黠的笑出了聲:「你以為我看不出你臉上的神色嗎?你現在一個眼神我都知道你什麼意思。還有你可別忘了,我現在有了些內力,自然耳聰目明,這就算進了屋子也沒有多遠,我自然聽得到。」

    「玉兒。」江溯流喚了她一聲,她卻已經是伸出一指觸到他薄唇邊上:「不要說抱歉,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原本你就是為了我,我想,不管是哪一個青兒都不會責怪你。」

    謝玉開口如是說,心裡卻依舊是覺得因果循環,造化弄人。

    只是,她真的就是青兒,原本也參與了他上一世的生命,這想起來就讓她覺得幸運和滿足,他們已經糾葛了兩世,現在,是彼此最親最親的人了。這樣的感覺,真是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院中立著的青字輩護衛早已經是一個兩個默默地垂下了頭去。

    原本只是覺得自家這主子在世子妃面前溫柔的不像話了,現在看來,這世子妃時日漸長,在主子面前也是溫柔的要化掉了。

    「咳咳……」幾聲輕咳打斷了原本正互訴衷腸的兩個人,凌懷玉已經提著藥箱進了來。

    安撫了丫頭,他原本又去找了榮親王,如他所料不錯,縱然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這榮親王還是懷疑到了江溯流頭上。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榮親王原本就沒有打算尋仇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表示:「鳶兒有錯在先,受點苦楚也是應當。」

    這樣理智的恍若置身事外的父親難免叫他覺得詫異,卻又想起這天啟關於這一位王爺的那些評論,倒是放下心來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但凡占理的事,他總是絕不相讓,可若是理虧之事,他也絕對不會與人為難。

    或許這江溯流老早就瞭解了這一位王爺的秉性,因而根本有恃無恐?

    「四叔?」謝玉面色有些訕訕,已經第一時間放開了自己握著江溯流的兩隻手,江溯流卻是不自覺瞇了眼,明顯有些不悅的挑了眉。

    這一位,估計著是為了他鎖司空鳶啞穴的事情而來。

    果真,凌懷玉大跨步上前,開口道:「不知能否和世子單獨說幾句?」

    「當然。」江溯流站起了身子,微微一笑,已經朝著邊上的謝玉溫聲開口道:「去屋子裡陪陪寶寶。」

    謝玉應聲而去,凌懷玉看著他,略一沉思,已經開門見山道:「世子打算何時替她解穴?」

    江溯流看著他,微微勾了唇角,沒有接話,反而是若有所思道:「還未曾恭賀四叔得償所願,這娶得郡主為妻,倒是不知要羨煞多少青年才俊了。」

    凌懷玉面色一怔,倒是不曾想這人這麼快就有了消息,卻偏偏不願意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實在讓人惱火,看著他淡淡看過來的神色,唇角勾起的笑意,突然是有些明白了,繼續開口道:「成婚以後,我會帶她離開京城,這一段時間想必也不過府來打擾兩位,你盡可放心。」

    「如此甚好。」江溯流聽著他說到離開京城的話還是有些意外,極快的回過神來,已經允諾道:「四叔放心,不到明日,郡主便可正常開口。」

    司空律應了南宮桓的請求,思前想後,覺得未免夜長夢多,需得盡快促成此事,因而等南宮桓離開不久,就坐著軟轎進宮了。

    婚嫁之事原本就沒有他開口的道理,因而直接到了皇后現居的風棲宮,宮女依規矩稟報之後,他才邁著沉穩的步子進了殿。

    皇后披著一襲華美的金線繡龍鳳紋曳地長袍,雲鬢高聳,寶石翡翠在烏黑的髮髻間閃著璀璨光芒,她原本是神色慵懶的躺在美人榻上由宮女服侍著吃葡萄,精美的長長的護甲將那看著十分新鮮的葡萄送到眼前,她唇角不自覺溢出志得意滿的笑意來。

    這後宮之中,不說髮髻服飾,就連這小小的護甲也是有著特別講究的,唯有太后、皇后以及資歷較深的妃子有資格使用。

    可這護甲的長短,顏色,花紋也是有著嚴格的等級規定,以前的自己所有的護甲不是粉色便是淺紫色,而現在指尖是流淌的亮金色,尤其,完全是一國之母才能光明正大配用的長度,尖尖細細的,上面貼著巧奪天工的紋飾,看著就讓人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子得意。

    她正是想得出神,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張清麗脫俗的面容來,正是一身白裙的梅妃回過神來對她溫婉一笑,心中陡然一冷,指尖的葡萄被突然捏碎,汁液四濺。

    「娘娘。」邊上的宮女輕呼一聲,速度極快的拿出帕子就替她擦拭起來,目光卻是不敢落到她透露出陰冷的面容之上。

    這娘娘以前最是溫和嫻雅,可自從做了皇后以後,情緒看著十分的難以揣測,讓人從心底裡生出膽怯來。

    外面傳來了太子求見的聲音,眾人收拾停當,已經是左右攙扶著她坐到了外殿的軟椅之上。

    「兒臣給母后請安。」司空律神色恭謹的行了一禮,在聽到叫起聲的時候起身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邊上,這母子兩人從小就沒有多麼親厚,甚至有時候,在獨處的時候比在眾人面前還要冷淡的多。

    小時候,他十分羨慕梅妃娘娘和老四的相處模式,記事之初,經常見到四弟在梅妃娘娘的懷裡撒嬌,而他卻是從來不敢的,對上母妃冰冰冷冷的面容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望而卻步,一晃多年,這種感覺已經在他心裡紮了根,眼下母妃成了母后,他更是得恭敬有加了。

    「專程進宮,可是有什麼事?」皇后連頭也沒有抬,漫不經心的撫/弄著自己的精美護甲,聲線也是十分的淡漠疏離,全然不像平日在皇帝面前的溫柔婉轉。

    「南宮桓以三分之一的家財為酬,想求娶昭華郡主為妻,不知母后,可有法子?」司空律畢恭畢敬,試探著問了一句。

    「南宮桓?」皇后唇齒間溢出一絲輕笑來,反問了一句。

    「正是。」

    「呵,不自量力。」皇后毫不掩飾的一聲嗤笑:「一個屈屈商戶之家,竟然也妄想著迎娶郡主,這不是癩蛤蟆要吃天鵝肉麼?」

    司空律靜靜地立在一邊,雖說心裡暗道這南宮桓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商戶,聽到那一聲冷嗤到底不敢多做言語。

    「三分之一家財,他倒也真是打的好算盤,這要是真傍上了榮親王府,哪裡還稀罕這些財物,我說你也真是忒小家子氣了些,這樣的條件竟然也讓你心動了?」皇后譏誚的說了一句,揮了揮手,邊上伺候的宮女太監齊齊躬身而退,她這才抬眼看向了邊上立著的司空律,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諷刺。

    當年一時疏忽,讓廢皇后得逞,可憐她九個月大的胎兒生生死在了腹中,更因此落得個再也無法孕育的下場。

    眼下這孩子原本就是不知廉恥的宮女和侍衛偷生的下賤種,竟然也讓她不得不盡心盡力的養在膝下,每剛看見這孩子就想起自己那已經成型的可憐孩子,試問,她如何和他親近的起來?

    這商戶就是商戶,需要用的時候籠絡籠絡沒什麼大不了,可若是自己為了一個低賤的商人去向皇上進言,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母后教訓的是,是兒臣不該貪圖那些蠅頭小利。」司空律垂著頭,神色間似乎有無限懊惱,心裡卻是十分委屈,多少年,每當聽見母妃這樣的口氣和斥責,他總是會覺得委屈,可縱然這樣,也不敢開口問半句話。

    他可是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自己摔傷了膝蓋,原本是要向母妃尋求安慰,可她只會冷冷的說一句:「怎麼這麼蠢笨,走個路都會將自己給摔了!」

    許是看見他這樣一幅懊喪的樣子,皇后心裡得到了某種折磨人的快/感,一時間語氣緩了緩:「你也真是個傻的,這事情原本也並非不可以。可若是你今個兒驚動了你父皇,還真就一點可能性也沒有了。不說你父皇,單是那一位榮親王爺,可是個最重視等級規矩的,將他的掌上明珠嫁給一個商人,你想想這有沒有可能,說不得連我也是要受一頓斥責。」

    「母后教訓的是。」司空律聽見她長篇大論的解釋了一通也是頗有道理,一時間還真有點覺得自己過於荒唐了。

    「不過,這婚事要成也不是不可以。」皇后話鋒一轉,卻突然又鬆了口。

    「請母后示下。」

    「這女子最重視的莫非貞潔二字,若是那南宮桓和昭華郡主情投意合,生米煮成了熟飯,這榮親王焉有不應之理?」皇后纖纖玉手端起了桌邊的一盞茶,若無其事的抿了一口。

    話裡的意思竟是讓司空律驚了一驚。

    「生米煮成熟飯?」母后這是要自己暗示南宮桓用計先得到她,再向皇叔請罪?

    可這樣一來,榮親王府的臉面,可不得失了個乾乾淨淨。

    皇后眼看著他面上露出遲疑神色,暗歎他果真是個沒出息的,其實這一出想法裡她自然是有著自己的私心在,那昭華郡主名滿天下,向來端著一副高貴端莊,她就是想看看,若是有一日這天之驕女跌下神壇是怎麼一個狼狽勁,想必那定然十分有意思才對。

    不得不說,她這種想法原本就十分扭曲,可自從梅妃死後,她看見那些溫婉美麗的女子就不由得心生嫉恨,恨不得將她們那層面皮一個一個撕下來,讓她們變成任人踩扁揉圓的爛泥才好。

    「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此法雖說失於君子之道,卻是最快捷也最萬無一失的法子,若是榮親王知曉自己的女兒和男子有了這等關係,南宮桓還怕無法抱得美人歸麼?」皇后語氣緩和了些,循循善誘。

    「母后所言極是。」司空律顯然也已經想通了。

    這事情要真是戳到了父皇面前,父皇難免不懷疑自己得了司空律多少好處,至少也得斥責自己罔顧等級規矩。

    眼下看來,這一計雖說對郡主堂妹有些損傷,可南宮桓既然對她癡心一片,她嫁過去還不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這樣想著,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顧慮了,看向了皇后,語氣裡依舊是恭謹的答謝道:「多謝母后提點。」

    「嗯,去吧。」皇后笑著揮了手,眼看著他完全從視線裡消失,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收斂,整個人靜靜的靠回了椅背,腦海裡浮現出司空鳶那一張清艷絕倫的面容來,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裡自然是覺得十分酣暢淋漓。

    那樣美麗的一張臉,若是有一天也有花容失色,淚水漣漣,想必才更會惹人憐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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