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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時瑜亮,逆轉之機 文 /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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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驚變,京城中有的人驚訝,有的人惶恐,有的人暗自高興。有的人不以為意,但作為昨天晚上最大的功臣之一,鎮東侯世子蕭朗這會兒卻是心情大壞。就因為他一時冒進,不但失去了麾下最信賴的一個親衛以及十幾個侯府的精兵強將,而且右肩挨了一刀,大冷天裡左腳還上了厚厚的夾板,不得不躺在床上養傷。

    然而,他卻沒有功夫來反省自己的失誤和因此造成的損失,因為身邊坐著一個他想要竭力忽視卻怎麼也做不到的人。不但是他,就連屋子中的那幾個丫頭也是忍不住把目光向這一位身上連連瞟看,而一直侍立在旁邊的唐管事就更不用提了,那目光猶如防賊似的。

    可是,被眾多人死死盯著的人卻絲毫沒有成為眾所矚目焦點的自覺,仍在專心致志地用小刀削著手中的那只梨。只見那小刀下,一條長長的果皮蜿蜒落在了果盤之中,等到最後一截掉下去的時候,中間竟是絲毫不曾斷掉半點。削好了之後,他卻並沒有停手,而是用小刀又將梨削成了一片一片,留下中間的芯子,這才把裝好的那個寸許高的白瓷高腳碟遞了過去,上頭還插了事先預備好的竹籤子。

    這時候,一直竭力忍耐的蕭朗終於吃不消了,那原本因為失血而有些蒼白的臉色一下子更白了。他猛地沉聲喝道:「你們全都出去!」

    聞聽此言,唐管事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比重傷的蕭朗還要難看,但幾個並不是蕭朗從奴兒干都司帶來的丫頭卻早已領教過世子的冷冽作風,慌忙魚貫退出。

    於是,這位老管事只得使勁吞了一口唾沫,試圖找個留下來的理由。

    「世子爺,您如今這傷勢,太醫說不能久坐見人……」

    「你難道忘記了,我最討厭一句話說第二遍麼?」

    面對蕭朗那冷臉,唐管事只覺得後背心有些冒汗」可終究是扛不住寒冰視線,無可奈何地退了出來。可即便如此,出了屋子之後,他卻立時親自守在了簷下」心裡打定主意內中一有動靜就立時衝進去,決不讓人有可趁之機。

    屋子裡剩下的兩個人,此時此刻卻是另一番光景。蕭朗已經是臉上冷得發青了,可荊王卻依舊是笑容可掬,只那放在一邊的兩個果盤卻被他們完全忽略了。你眼看我眼好一會兒,蕭朗才氣咻咻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奉旨探望啊!」荊王眼角一挑,依舊是笑吟吟的,見蕭朗那模樣似乎是立時就要發作」這才連忙舉起雙手道,「天地良心,這真不是我自己討來的差事」是父皇召了我去乾清宮,硬是攤派下來的勾當。當然,我自己也是想來看看你的,可要是那樣,我怎麼也不會這麼招搖地直接登門了,那也該相約黃昏後不是?」

    「你……」

    蕭朗氣得直髮昏,暗想這隔牆有耳隔窗也有耳,要是被人聽見,還不知道會曲解成什麼樣子,於是忍不住狠狠往軟榻上拍了一巴掌。結果吃這一震,他只覺得右肩一陣劇痛,一時間狠狠一咬嘴唇,臉上的肌肉也有些抽搐。讓他始料不及的是」荊王竟是突然站起身坐到了榻邊,先是在他的傷口上按了按,隨即也不等他說話,竟是若有所思又揉了兩下。

    「你……你想幹什麼!」

    「別這麼緊張。」聽蕭朗這聲音都有些顫抖,俊美的臉上嘴角甚至有些歪,那肌肉抽搐得更厲害了」荊王這才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又開口說道,「父宴讓我看看」你這傷究竟有多重。我也懶得拐彎抹角地問,只看你這反應就知道」太醫只怕是還給你矇混了過去,竟說什麼只是些皮肉外傷,我看再進半分就真正傷筋動骨了吧?」

    蕭朗這下子臉終於黑了,當下忍無可忍地喝道:「多管閒事,說吧,你今天究竟幹什麼來了,別左一個旨意,右一個旨意地糊弄別人!別人不知道,我知道,這天底下就沒人比稱更會裝了!」

    「我會裝什麼?」荊王從翹足高坐恢復成了正襟危坐,身子略略前傾地問道,「蕭郎要是說我那名聲,那是別人傳的,和我無關;若是說昨晚的信,那也是因為父皇提過,鎮東侯世子卓爾不凡,是個可交之人:至於今天來看你,也完全是奉旨辦事。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今次我來,除了那些例行賞賜之外,便是通知你一聲,此次你建下大功,要什麼封賞,只管直說,我回去呈報父皇。當然,寫奏折也並無不可。」

    荊王突然之間變得這般正經,蕭朗反而覺得有些不慣,皺了皺眉便突然看著荊王說:「今日朝堂上傳出晉王殿下要前往謁陵的消息,如此一來,殿下是不是得償所願了?」

    「看在你對我脾胃的份上,我可以為你解說解說。」荊王卻絲毫不在意蕭朗這咄咄逼人的口氣,漫不經心地說,「第一,我不結黨,手下沒幾個私人;第二,我只做父皇交待我做的事:第三,別人如何看我,包括你,我並不在乎;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所謂得償所願,不在於野心,不在於才能,而在於氣量。好了,想來你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該要什麼,我再待下去,只怕外頭的人就要急了。你好好養傷,有功夫我再來瞧你。」

    站起身時,荊王那口氣突然又變得鄭重了起來:「鎮東侯世鎮奴兒干都城,向來是朝廷最東北面的一道屏障,只不過,近期積壓在都察院的彈劾奏章就沒有斷過,想來你也該知道,那是因為在白山黑水一直都用軍墾,多年來繁衍生息,這土地的大小已經足以讓朝中老大人們驚懼了。若是那邊完全自給自足,再也不用靠天津衛的海運,那時候會怎麼樣?蕭郎提要求的時候,還請多多三思。」

    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見滿院子的人雖是一個個低垂著頭,但想來都在偷眼打量自己,荊王心中哂然,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出來相送的唐管事說著話,很快就到了二門。可是他才出去,那邊拐角處就有幾騎人」為首的那人一躍下馬,扔下韁繩的時候就看見了他,臉上的表情彷彿有些驚訝,但立時就快走幾步上了前來。

    「荊王殿下。」

    「楊大人。」荊王微笑著虛扶了一把」看見楊進周隨身的東西就是兩色盒子,不禁嘴角一挑,隨即就點點頭道,「蕭世好如今精神還好,你這來得倒是巧了。說起來,你也就跟著大奇見過我一回,居然還記得我,這記性也實在是太好。好了」我也不多話了,告辭。」

    見荊王走得爽快,唐管事不禁出了一口大氣」但還是親自送著轎子出去了一箭之地,這才集趕慢趕地回來。因見楊進周站在那兒若有所思,他趕緊亡羊補牢似的解釋道:「荊王殿下是奉旨來探望世子爺,沒坐多久就走了。」

    楊進周瞟了唐管事一眼,見其緊張得什麼似的,想起在宮裡唯一一次見到荊王時,周王立時跑過去,兄弟倆牛頭不對馬嘴似的說了一陣子話」彼此離開的時候卻似乎都是高高興興的,但要說別的印象,便只有那些傳言了。此時他也就只當沒這一回事似的,點了點頭就跟著唐管事進了二門。直到了那七間七架的後廳正房,見到蕭朗那腳上的夾板」肩膀上纏著的白棉布,他才皺起了眉頭。

    「蕭世子竟然傷得這麼重?」

    「沒事。」蕭朗不自然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又用眼色把唐管事打發了下去,這才沉聲說,「是我見前一次得手容易,便小覷了他們,險些栽了一個大觔斗,這些傷就是教訓!將來留了疤痕,再上戰場的時候就不會輕敵冒進」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對了,楊兄此來是「……」

    「一是謝蕭世子救下家母和內子」所以略備薄禮。」楊進周見蕭朗看著那分開放地兩色盒子,彷彿有些不快,便解釋道,「一個是膏藥,氣味大了些,但對於骨折之類的傷勢來說卻最有效。另外則是家母親自做的幾樣點心,家母說,比起其他的謝禮,如此更具誠心。」

    此話一出,蕭朗立時臉色農和,隨即竟是請楊進周拿過食盒,親自嘗了兩塊,隨即便讚口不絕。等到楊進周面露愧疚,誠懇地就昨夜兵分兩路時,竟是讓他這個初至京城的世子藏身馬車以身涉險而道歉時,他卻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兄勇武我是知道的,但尊夫人才受過那樣的驚嚇,你已經擔了一份責任,若是再把我那份活攬過去,就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再說,鎮東侯世代鎮守在外,不似你是皇上一手簡拔的臣子,難道你還要搶了我表明心跡的機會?對了,楊兄今日前來,不會只為了先前的事吧?」

    蕭朗一想到上次被陳瀾瞧見自己和荊王同游護國寺,又想起剛剛荊王那**裸的話,突然就牙齒癢癢的,因而不想在這救命之恩上再糾纏下去。果然,他一問這個,就只見楊進周躊躇了片刻,隨即聲音有些低沉了下來。

    「我今日前來,除了謝世子救命之恩,此外卻是還有一事相詢。聽說蕭世子在追擊奸徒的時候,曾經在宣武門遇到過陽寧侯及其麾下的大漢將軍相助?」…………………………,從午後未正開始,鏡園門前的胡同突然就呈現出了車水馬龍的態勢。然而,一撥撥的人乘興而來,在門上打了個轉便不得不敗興而歸。幾個門房的態度全都是恭敬而又客氣、男主人楊進周去了鎮東侯府道謝,兩位女主人江氏和陳瀾因為昨日的驚馬之事,現如今都還在靜養,不適宜見客,而家中別無其他能夠待客的人,只能請回。

    即便如此,有多少人無可奈何地打退堂鼓,就有多少人打疊精神在門上打探消息。直到一路車馬排開眾人進了西角門,方才有人大為不滿地發作了。

    「你說你家老太太和夫人不見客,憑什麼他就能進去!」

    門上打量了一眼這位四十出頭卻頗有些落魄氣象的官員,口氣卻一如之前的恭敬客氣:「這位大人,那是太醫院的林御醫,此來是為老太太和夫人請脈的,若是您的醫術也一樣高明,小的自然立刻就通報進去。」

    聞聽此言,那說話的人頓時吃了一噎,當下也無顏多留」輕哼一聲便悻悻拂袖而去。剩餘的人聽說來的是宮中御醫,你眼看我眼了一陣子,一時也都是散得極快。不一會兒,剛剛還車水馬龍的胡同裡就變得空空蕩蕩」再沒一個閒雜人等。

    說是臥床靜養的陳瀾,這會兒的精神卻好得很。雖說本應是隔簾子請林御醫診脈,她卻笑說古語有云望聞問切一樣不能少,留著雲姑姑和柳姑姑在身邊。林御醫原本還有些侷促,但交談了兩句就漸漸安了心。只是等到他診完脈,說道了兩句靜養之類的俗話,正要去開方子時,卻聽到陳瀾說了一番大出她意料的話。

    「林御醫」昔日扁鳩見蔡桓公,因蔡桓公諱疾忌醫,由是小疾成了大病,如此教訓在前,所以我只希望若有什麼不妥,還請您一一言明。醫者父母心,我知道,有時候哪怕是診出了什麼不妥來,為了安病者之心,醫者往往也不會言明,但不是所有人都不願聽中肯實言的。您一手好脈息」我自然信得過您。」

    不安地抬頭看了一眼柳姑姑,林御醫見她微微領首,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面色微變之餘,不免斟酌著語句說道:「夫人既如此說」我自然言無不盡。夫人體弱偏寒,乃是先天帶來的不足之症,但今年以來已經有所好轉,但憂思過重,未免精力不夠。若是盡力調養,三五年之內自然會有起色」到那時候,後嗣上應當就漸漸無礙了。至於頭乃六陽魁首,牽涉極大」我這兒有一套太醫院珍藏的按摩法,願意傳給兩位姑姑」由她們每日為夫人揉捏相應穴位,如是堅持數年,應當能有緩解之效。但最要緊的是,夫人一定要自己善加保養。」

    「多謝林御醫!」

    陳瀾當即站起身來襝衽施禮,見林御醫慌忙退避不受,她微微一笑,便示意雲姑姑柳姑姑帶著人下去另寫方子,自己則是站起身來。無意識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她突然發覺自己竟走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那張容顏,她突然擠擠眼睛皺皺鼻子,又大大伸了個懶腰,最後才若有所思摩挲著小腹。

    她就是天生勞碌命,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可相比前世的孤零零一個人,今生今世,她卻有許多知心知意的親友,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事到如今,最大的危機已經煙消雲散,她是該好好留心保養了!

    不消一會兒,柳姑姑就拿著一張墨跡淋漓的藥方進來。陳瀾接過之後看了個大概,就重新遞了回去給柳姑姑,聽她解釋了其中的藥理和分寸之後,自是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那林御醫的按摩法可是已經傳了?」

    「雲姐姐從前就曾經為皇后娘娘按摩腰腿,於這一手上頭最在行,所以林御醫自是先傳她,到時候我在旁邊看著再學學就好。」柳姑姑將藥方折好放在懷中,就上前輕輕地說道,「夫人,林御醫除了診脈,倒是還順便說起了宮中的消息,成公公和夏公公都已經放出來了。」

    「這還真是最好的消息!」陳瀾一下子喜笑顏開,又追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林御醫出來之前。」柳姑姑看到陳瀾高興,自己也笑開了,「聽說,是元輔進言,司禮監曲公公親自去放的人,兩位公公也沒吃太多苦頭,到御前謝恩時還都有寬慰恩恤,跟著就各自回了原職。據說,之前內庫的事情都是有人構陷。」

    柳姑姑點到為止,陳瀾更沒有追問情由,兩人目光一對就默契地不在這種犯忌的事情上再作停留。等到雲姑姑進來,陳瀾便打趣著要先領受一下這新手法。原只是想著死馬當做活馬醫,可是,那兩隻靈巧的手指在頭皮上輕重相濟地揉捏擠按,她漸漸地便完全放鬆了下來,待到一套試過,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不禁衝著雲姑姑豎起了大拇指。

    「要不是林御醫事前有言,我還真不覺得姑姑是剛學,實在是舒服愜意極了!」

    「夫人喜歡就好!」雲姑姑也覺得高興,口中卻謙遜道,「那也是太醫院收著的東西好。民間雖也有各式各樣的偏方,但要說穩妥,卻還得屬太醫院,畢竟一個不好讓貴人們受了損傷,那便是大過失。回頭我帶個信去給林御醫,他大約能夠長鬆一口氣了……對了」剛剛我還問過宜興郡主的事。卻沒想到,林御醫從昨日郡主入宮之後,就一直隨侍在郡主身邊。」

    見陳瀾臉色鄭重了起來,雲姑姑就稍稍彎下了腰:「郡主現如今住在西苑宜春館,可昨晚上卻宿在乾清宮西暖閣。外頭正亂的時候,宮中也不太平,竟是有宦官意圖作亂,甚至有奸徒意圖闖長樂宮。虧得武賢妃早有預備」幾個犯事的被亂棍打死,而乾清宮那邊一個小宦官才點了火就被抓了個現行。而事發之後,郡主就立時吩咐東西六宮戒嚴」之後坐肩輿出西華門去了小校場,召集御馬監親軍,分頭看住了各處要緊地方,尤其是奉先殿和社稷壇,結果在社稷壇抓住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身上搜出了火石等物。」

    這些消息應當都是決計嚴禁洩露的,但如今雲姑姑輕而易舉從林御醫口中問了出來,自然因為陳瀾是宜興郡主的義女。此時聽來似乎有些平淡無奇」可陳瀾想到宜興郡主身懷六甲卻仍不辭勞苦內外奔波,忍不住為之捏了一把汗。

    「娘這性子也真是……」

    「夫人也別只說郡主,您和郡主還不是一樣的性子?」

    吃柳姑姑這一說,陳瀾方才有些訕訕的,隨即沒話找話說似的自言自語說:「也不知道乾爹和惠心姐姐那兒如何了。」

    「夫人儘管放心就是」臨安縣主那性子,什麼虧也吃不了。至於張家二老爺,對於官居幾品素來並不算熱衷,那通政使之職就是卸下也不會有什麼怨尤,興許更希望能回去好好陪陪郡主和快要出生的孩子。只不過,皇上用人之際」於主管上通下達的通政司更需要自個人,決計不會放人的。」…………………………

    威國公府宜園二門。

    儘管昨天就已經回了京,但威國公羅明遠直到這天午後方才回來」在家裡歇了個午覺,傍晚之前就出了家門。威國公夫人林氏一路送到了二門,只瞧著那輛早就停在那兒的馬車,眼神立時移了開來,摩挲了一下小腹,臉上那一絲不自在方才淡了些。羅明遠卻沒理會這些,和一眾屬下分說了幾句,便轉身對林夫人說道:「二月就是旭兒的婚事,下大定禮的時候,我盡力趕回來,若是不能,就得請夫人多操心了。

    家中其他事務,也得勞煩夫人。」

    「老率放心。」

    羅明遠點了點頭,趨前上馬正要走,就只見前頭甬道一個小廝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到近前便慌忙跪下行禮道:「老爺,陽寧侯求見。」

    「陳瑛?」羅明遠聞言一訝,隨即就皺起了眉頭,「他那麼久不曾上門了,這會兒來找我作甚?你可說過,我正要回營?」

    「小的提過了,但陽寧侯說,就只是對老爺說幾句話,所以在門房上等。」

    說話間,二門口聽到動靜的林夫人不禁眉頭大皺。眼見丈夫猶豫片刻就點了點頭,隨即一抖韁繩策馬沿甬道出去了,她立時一瞇眼睛,打發了其他的丫頭和媳婦就側頭對一旁的藍媽媽吩咐道:「你知會個人過去盯著,不要去打聽都說了什麼,只打聽陳瑛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和老爺說了多久的話,走的時候又是什麼光景。一定要仔細!」

    「是,夫人。」

    藍媽媽答應一聲正要走,林夫人卻突然又叫住了她:「還有,派人去給旭兒捎帶個消息,把陳瑛來找老爺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有個數……,旭兒對他素來極其防備,我也不喜歡這個人,幾個月不上門這會兒卻突然來了,不是什麼好事!」

    「奴婢省得。」

    見藍媽媽心領袖會地走了,林夫人一面往回走,心裡一面暗自琢磨,等到了暢心居的時候,院子裡一個媽媽急急忙忙迎了上來:「夫人,宮中貴妃娘娘派了人捎信來,那位小公公正在屋子裡等。」

    林夫人聞言一愣,隨即緊走兩步進了正房。然而,那小太監行禮磕頭之後說出的話,卻讓她皺起了眉頭。

    「昨日一夜驚嚇,貴妃娘娘身體欠安,原是想請夫人入宮,只因夫人身體不便,因而便打算求懇皇上請羅淑人。可是,此事到了乾清宮卻被駁了。娘娘心中頗為憂慮,所以拜請夫人打探打探,此事可有轉圜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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