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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斷袖 058:月白貴公子 文 / 夜漫舞

    伺候在外面的侍衛在通傳一聲周顏上殿求見的時候,昭光帝正手邊拿著一封八百里加急的火漆信箋憂心忡忡,皺緊的眉心和幾天未見疲憊的神色,讓這位最為年輕英武的帝王瞬間蒼涼了許多。

    玉落公公看見他這樣,走上前來到龍椅後,伸出細軟的手指,輕輕地揉著他的眉心,小心安撫著:「皇上,要不請大將軍先回去,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在後殿歇一會兒吧,點上安神香,再喝幾口安神茶,睡一會兒再起來,您看如何?」

    昭光帝被那雙細軟的手指按的渾身舒服,瞇著慵懶的眼睛輕輕地唔了一聲,半晌後這才慢慢撐著胳膊坐起來,對著一臉擔憂的玉落說道:「再去泡一杯濃茶,宣周顏進來!」

    玉落面露心疼之色,可還是恭順的點頭應是,接著走出大殿。

    周顏一身暗紅色的一品大員朝服打扮,很顯然是自早朝過後便還未來得及回去換下;眼下走近御書房,還未開口請安就聞見殿內極其濃重的提神香氣,一時間面色詫異,抬頭看了一眼眼中帶著血絲的昭光帝,怔了一下後,跪地叩頭:「臣,參見皇上!」

    昭光帝頭也未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翻動著手邊的奏折一邊看著一邊問:「阿顏有何事來見朕?」

    周顏站起身,挺直了腰背,道:「過幾天臣就要送公主遠嫁西蠻,內務府和禮籌司皆以準備妥當,臣是來問問皇上可還需要做些什麼?」

    昭光帝手邊沾了硃砂的毫筆一頓,終於抬起眼,看著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阿顏,你是不是在怪朕,太無情!」

    周顏沉默,低下頭不語。

    看他這樣,昭光帝嘴邊帶著一絲苦笑,接著便放下毫筆,雙手放在龍案上,眼神靜止如水:「廣玉是朕唯一的妹妹,從小這丫頭就被我捧在手心裡疼著,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她想要的話朕也會摘下來給她,朕也捨不得……只要她喜歡李津,李津又對她好,朕何嘗不想讓她變成聯姻的工具被送到那麼遠的地反!」

    「皇上,現在你說這話未免有些遲了些;李津從被打完板子之後就昏迷不醒,尋便京城名醫也無計可施;廣玉以淚洗面,天天痛苦的活著;這一切,都是皇上的一個決定、一句話釀成的苦果!」周顏神色淡淡,語氣平順而無瀾;似乎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跟她無關一樣。

    聽見這話,昭光帝笑了一下:「果然,你是怪朕的!」說著,他就拿起剛才剛翻閱過的火漆信箋,從龍椅上站起來的同時走到周顏面前,將其遞上:「你先看看吧!」

    周顏詫異的看著眼前很明顯只有帝王才能輕啟的信箋,又見昭光帝抬手示意,這才猶豫的接過;打開信箋細細的閱讀一遍後,頓時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昭光帝似乎就預料到他會這樣,眼波無痕,卻夾藏電閃雷鳴:「這封信箋是今天早上剛到的,還有幾封是前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傳過來的;全部都寫著西夏近段時間的局勢和西夏周邊幾個小諸侯國的近況!」

    周顏手指有些發顫,近乎瞠目結舌般的看著信箋上的言辭鑿鑿,只感覺心都快要從胸口中跳出來一樣,連聲音也有些微微的抖動:「三個月之內,吞併了西楚、龜茲、陳國,將海岸線擴張到了前所未有的五百海域,霸佔大片肥沃土地和草原;這……這簡直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這些線報全部都是朕安插在北夏帝京的暗探悄悄送來的,消息絕對可靠;近段時間朕和整個大周都被西蠻牽扯著,沒想到北夏趁機蓄勢而發,三個月之內水軍橫掃周邊諸侯,現如今成為三國之中水面最強大的、占土最遼闊的第一大國;事實就在眼前,朕也不得不信!」說到這裡,昭光帝的眼睛就瞇了起來,那蟄伏般不甘的眼神和倔強,讓周顏看著心裡一驚。

    周顏到現在還是心如擂鼓:「所以皇上,這才要廣玉嫁給赤羽皇子,是嗎?」

    昭光帝背手而立,俊朗的面頰投在一片從窗外難得招進來的明亮光源中,將他的一眉一眼都照射的更加明暗有致:「西蠻皇庭怕是也跟朕一樣,被北夏這一系列的動作驚著了,所以這段時間赤羽皇子一改先才的散漫態度,連連催著朕趕快封雅悅公主為妃,怕是要早點回去主持大局;北夏的崛起絕對不是偶然,數十年來北夏仗著三百里海域無人敢欺,一直過著富饒充沛的生活,而國力也是在這段期間不斷壯大,可我們卻在連年與西蠻爭鬥,如今兩國好不容易平息干戈,但已經不復以前的強盛;這個時候北夏挑起戰火,雖然不是對著我們,可橫掃其他諸侯國的勃勃野心,足見其霸佔整個中原的決心!」

    「朕只有借由赤羽皇子前來聯姻的契機將廣玉送到他們那裡,一來兩國互相聯姻達成共同目的,二來也讓北夏不敢隨便欺辱過來;趁著這段時間咱們要趕快想好對策,以迎接北夏的狂勢!」

    昭光帝說著,就看見周顏,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如果朕有辦法,絕對不會讓廣玉離開京城去往他鄉;北夏百年來以水兵威懾諸國,而大周的水兵究竟如何,阿顏你是最清楚不過的;朕別無他法,只能拉緊同盟,以圖渡過難關。」

    周顏自然清楚這大周的水兵究竟有什麼本事,大周天下共有三支大軍,第一支就是以周顏為將的西北軍,震懾邊漠,橫掃百里;第二支便是以駐守京城的禁軍,當時以周勇為首;而第三支則是以商太傅之子商槐為首的淮南軍,也就是所謂的大周水兵;只是這支軍隊,說好聽點是一支組軍十數萬的兵力,可說直接點,基本上是中看不中用,恐怕北夏派出一個前鋒營,就能將他們嚇得尿褲襠。

    也難愛昭光帝為這件事憂心忡忡,一下子看上去竟然老了好幾歲;甚至不惜以同胞妹妹廣玉公主的婚姻拿來做政治條件,可見北夏當真是如猛虎出閘,讓人不得不防。

    看著周顏沉思不語的模樣,昭光帝緩緩的閉上眼睛,聲音,前所未有過的疲憊:「阿顏,如果有一天,朕要你帶著雄師百萬去和北夏對抗,你——願意嗎?」

    周顏猛地一怔,有些不太明白:「皇上,臣身為臣子自然會為國盡忠,皇上劍指哪裡,臣就會衝到哪裡;怎麼會不願意?」

    聽著耳邊這近乎有些純真的答案,昭光帝的臉上半無喜色,只是回眸看了一眼他,道:「你常年在外,自小又離開父母,自然不知道朕為什麼要這樣問你;但朕只要你記住今天給朕說的這句話,千萬不要忘了!」

    周顏搞不清楚這根北夏發生戰火怎麼又跟她自幼不在父母身邊又有何聯繫,只是恭順的應下;接著便帶著滿腦子的混沌和不解,離開了御書房。

    ……

    周顏打馬回府,路上越想昭光帝的話越覺得奇怪,總是感覺有一種全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唯獨她不知情的感覺;這種被蒙在鼓裡、不喑世事的呆傻心情,讓她越來越煩躁;乾脆,在快要回到郡王府的那一刻又直接催馬轉身,直直的朝著楚襄王府中奔去。

    自她大婚到現在,幾乎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往往每次回來都是直奔父王的書房,偶爾才會拐到後院去見一見母妃;母妃對花容月的印象很不好,每次見著她就會在她耳邊誹謗一通,左邊是娘,右邊是夫,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乾脆就少見母妃幾次面,也免得她被母妃的眼淚惹得心頭發堵。

    只是今日她回府,直直就朝著母妃和父王居住的庭院走去;老遠,就看見母妃身著富貴玲瓏錦繡長裙與院中的丫頭們坐在冬日午後的太陽底下說笑著,錦緞上瓔珞盤扣、吉祥如意刺繡金邊,著實貴氣逼人、華麗異常。

    母妃身邊的貼身丫頭靈秀老遠看見她走過來,開心的說了句什麼,就看母妃驚喜轉頭,在瞧清楚是她時,一臉雀喜的站起身,提著長裙就飛奔而來。

    看著宛若少女般美麗動人的母親朝著自己奔來,周顏嘴角抿著笑,張開雙臂就將母親結結實實的皆在懷裡,然後親暱的摟著,甜甜的喚了一聲:「孩兒給母妃請安!」

    楚襄王妃許久不曾見到周顏,上次見她時還在病重,中間她又去過幾次,可這孩子不是傷重著熟睡,就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練功房裡不出來;楚襄王看她一天到晚的去打擾,好說歹說才勸住了她,自那兒以後,她就不敢在前去尋周顏了;畢竟她事情忙,楚襄王妃這些都清楚。

    只是眼下,這野孩子終於知道回來看一看她,還是十分讓她受寵若驚的;捧著三兒子的臉,左右看了幾圈後,有些紅了的眼眶裡這才露出了燦爛的喜色:「養回來了,看你這氣色可要比躺在床上好了許久,只是,還是有些瘦弱!」

    周顏任由母親抱著她的頭,笑然:「要母妃掛心是孩兒的不是,孩兒身體已無大礙,瘦點也沒什麼,只要精氣神強就行!」

    楚襄王妃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孩子,拉著周顏的手就往她現在坐下的塌邊走;然後將她扶坐在身旁,捏起手邊的栗子糕,就溫柔的填了一塊進周顏的嘴裡,喜咪咪的問:「甜不甜?」

    周顏素來並不是很喜歡吃這些甜食,只是花容月喜歡所以偶爾也吃幾口;眼下被母親填了這麼大一塊進嘴裡,嘴裡心裡有些排斥,可還是聽話的嚼著,點頭道:「甜!好吃!」

    楚襄王妃看著愛子這幅聽話乖巧的模樣,開心的又要捏起一旁的杏脯往周顏的嘴裡塞,周顏忙端起一杯清茶勉強眼下嘴裡的栗子糕,又接過母妃塞進嘴裡的杏脯,滿足幸福的吃著。

    當母親的,就是喜歡看自家的孩子高高壯壯,吃飯吃的香噴噴的模樣;周顏坐在楚襄王妃身邊還沒一會兒,就被自家母親一會兒往嘴裡塞一個東西,一會兒又是剝了一瓣橘子一口一口的餵她;不一會兒,就吃的有些撐,連忙搖著手喊著不要了。

    楚襄王妃瞅著周顏嘴角沾著的點心屑,捏著絲帕就小心的擦著,這才開口問道:「今兒你回來是專門來看母妃的嗎?」

    周顏還在用舌頭舔嘴裡剛吃過的東西,突然聽見母親問的這句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住;可楚襄王妃卻當成了猶豫,一下就孩子氣的擰著眉,不痛快了:「你這鬼孩子,母妃把你生下來養這麼大,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這麼快就不喜歡母妃了!」說完,楚襄王妃就嘟著嘴繳著手裡的帕子,十分不樂意。

    周顏知道自家母親被父王保護的太好,至今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可還是一副不知世間苦楚的模樣;成天活的無憂無慮,慣成了這天下最幸福任性的小婦人。

    看出母妃不高興,周顏忙吞下嘴裡最後一口食物,實話說道:「母妃,孩子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只是孩兒事忙你也知道,難得回來一次你就別生氣了,要不然等我過段時間當送親大使去西蠻,幾個月都見不了一次面呢!」

    楚襄王妃一聽周顏要去西蠻,先是一驚的同時,忙像是害怕失去似的一把抓住周顏的胳膊,極力反對:「誰要你去西蠻的?是天子嗎?我的孩子啊,你真是傻了,你在西北戰場殺了他們西蠻武士那麼多人,現在又跑到西蠻去,這不是進了豬籠出來就成豬肉了嘛!」

    周顏和圍在周圍的丫鬟們都被楚襄王妃的這句話逗樂了,「母妃,孩兒可不是豬!」

    楚襄王妃心裡都快要急死了,可這呆孩子卻一副不知前路危險的模樣,唯有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袖,跟個孩子似的不撒手:「我不准你去!——我不要你去!」

    周顏沒想到母親會對她去西蠻如此牴觸,又不好唬著臉嚇著她,只有陪著笑,不斷安慰:「母妃,孩兒是送親大使,送廣玉公主前去與赤羽皇子聯姻為促成兩國友好;孩兒若是去了西蠻定是他們的貴賓,怎麼會被人害了去呢?」

    楚襄王妃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眼淚,從眼眶中滾滾落下:「我不要你去,貴賓又怎樣?你在京城裡還不是遭了人埋伏差點命斷黃泉?你剛回到為娘身邊,我還沒有多跟你說說話,還沒看見你有孩子,為娘害怕的厲害;你哪裡也不准去!」

    看著母親的眼淚,周顏顯然也是有些慌了;而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們也都忙遞著帕子拭淚,面露焦急、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倩兒——?!」一聲喚聲從院子中的迴廊處傳來,接著,就看見容貌與周顏有幾分相似的楚襄王腳步匆匆,急急的朝著他們這邊走過來。

    楚襄王妃聽見聲音,忙回頭一顧;在看清楚是夫君時,嚶嗚著撒開周顏的袖子,捂著淚流滿面的臉頰就朝著楚襄王飛奔而去。

    楚襄王打開雙臂,順勢就將撲進懷裡的愛妻攬緊在懷中;就像抱孩子似的緊緊地抱著,一邊拍著她的脊背順氣,一邊回看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周顏;深邃悠遠的眼瞳中雖有無奈,可也有淡淡的、不可忽視的埋怨。

    他的妻子啊,幾十年來都被他寶貝一樣、心肝似的捧在手心裡,颳風了怕吹著、下雨了怕淋著,他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可這不肖的孩子一回家就惹得她落了淚;能不讓他埋怨心疼嗎?

    岳倩靠在丈夫的懷裡哭得眼睛通紅,嬌弱的咬著下嘴唇睜開霧一樣的一樣求著夫君:「周冶,你給你兒子說,別讓她走,別讓她去西蠻,好不好?」

    楚襄王心疼愛妻,只有順著她的話,安慰著:「好,我這就去給咱家兒子說別讓她去,你也別哭了,好不好?」說著,楚襄王就伸出手為愛妻拭淚,那粗糲的手掌在碰觸到手底下那片嬌嫩的肌膚時,卻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如珍愛在世間的最美麗的一朵花兒,小心憐之、寵之。

    得到楚襄王的保證,楚襄王妃這才止了淚;回頭看了一眼立在幾步之外的愛子,擦了淚,在楚襄王的耳邊說了句什麼後,就帶著丫鬟們下去;留下空地給這對父子。

    目送著愛妻離開,楚襄王這才收起臉上那難得一見的寵溺之色,大步闊闊的朝著周顏走去,在快要靠近時,伸出一拳竟是輕輕地敲打在周顏的肩頭,醇厚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不悅:「誰讓你欺負我媳婦的?」

    周顏嘴角扯了一個苦笑,面對愛妻如命的父親,也是有口難辯:「父王,母妃她還好吧!」

    楚襄王撩起衣襟,端端平平的坐在軟榻上,雖已到天命之年,可依然可以從他稜角分明的輪廓中看出他年輕時的英美俊朗;歲月的沉積在他的身上,如陳釀的美酒,更顯一代親王的尊貴和魄力。

    「前段時間你先是重傷在床,你母親天天為你落淚,現在好不容易好了,你又惹她傷心;你的兩位哥哥可從來沒讓她如此費心,就你,天天不要人安生!」楚襄王雖然嘴上說教著,可眼底對於周顏的疼愛還是那麼明顯:「今天回來做什麼?要出使西蠻就偷偷的去,還炫耀般的回來給你母親講,今天晚上我又要費心寬慰她了!」

    周顏撓著後腦勺帶著傻氣的笑著:「父王,你就別責怪我了,下次一定會再這麼做;只是孩兒今天回來,有一件事想要請教。」

    楚襄王看了一眼周顏,輕輕地嗯了一聲:「說吧!」

    周顏在下人們搬來的小圓凳上坐下,父女倆人,面對面;諾大的庭院裡,只有還未來得及消融的白雪和光禿禿的花樹枝。

    「我和北夏,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周顏怔怔的看著楚襄王,直接開門見山的開口;只是,在看見父王眼裡一閃而逝的驚慌時,心口也猛地一驚,果然,有事!

    楚襄王左顧右盼了幾眼,確定院子裡真的沒有其他外人的時候,這才壓低著聲音,嚴肅的問:「誰在你面前說了什麼了嗎?」

    周顏並不打算隱瞞父親,畢竟兩人都在朝堂上,北夏的事情雖然昭光帝除了她並未告訴其他人,可早晚有一天與其讓父親從別人嘴裡聽到還不如她直接講了比較好。

    「今日,我去了御書房;天子將安插在北夏帝京細作的火漆信箋拿給我看,原來,在這短短三個月期間,北夏正以風捲殘葉的速度攻下了西楚、龜茲和陳國,大有傲世三國、獨佔鰲頭之象;現如今三國之間,論地域最遼闊的當初北夏,甚至連兵力和貧富的程度也是北夏遙遙領先;天子急於和西蠻和好,這才忍痛割愛要廣玉公主遠嫁;只是,以圖依靠以前的敵人這樣的想法只能是暫時的,如果有一天北夏北侵,大周不得不面臨再一次的戰火時,天子問我可願意披掛上陣,為他阻擾北夏這支虎狼勁旅!」

    楚襄王看著面色平淡的愛子,呼吸漸漸稍顯不穩,「那你答應了嗎?」

    「孩兒身份大周子民,又位極人臣,自然是義不容辭;只是天子當時很奇怪,說要我記住今天的話,等他日當真國難臨頭,定要遵守承諾。」

    楚襄王的手一抖,看了一眼到現在還什麼都不明白的孩子,然後在眼露一片淒惶之際,似乎帶著點絕望般的,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該來的,總歸是要來;阿顏,父王不知該跟你說什麼,只是要你記住,今後選擇的路是自己願意走的路,不管是走哪一條,父王都會支持你,只是要你不要後悔、不要懊惱自責才是!」

    本來周顏的心就被天子那些話引得七上八下,眼下又聽父親這麼說,更是一驚;半晌明白不過來,只是覺得心裡頭亂糟糟的,比讓她打一場沒把握的仗還要難幾分。

    「父王……你沒事吧!」周顏看著臉色變得稍稍有些青白的父親,忙站起身走近,然後半跪在他面前,仰起頭擔心的看著。

    楚襄王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孔不知為何一陣收縮一陣擴散,似乎在忍耐著按壓著什麼:「沒事,你先回去吧,過段時間還要去西蠻,又重傷剛愈的身子,多多養養才是!」

    見父親不願意多提,周顏也不勉強,站起身,道:「那孩兒就先回去了,父王若是有事就要下人來我府上通知一聲,孩兒立刻趕到!」

    楚襄王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招招手,就要她離開。

    周顏深吸一口氣,轉身就朝著迴廊處的拱門口走著;只是在她快要踏出拱門時,又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就看父親孤身一人坐在空撈撈的後院中,眼神隱晦枯澀的怔怔的盯著一個地方發呆,心頭似有千頭萬緒,沉重的要人快要窒息。

    周顏知曉這個時候不便再去打擾,歎了一口氣,就頭也不回的走出楚襄王府。

    ……

    孤身一人的楚襄王如入定的磐石,一個人直直的坐著;直到身上被伺候在王妃身邊的靈秀披了件長麾時,這才猛然回過神,問:「王妃呢?」

    靈秀正是領了王妃的命令前來看一看三少爺走了沒,可看見王爺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裡,生怕他著涼,這才又拿了披風來:「王妃在軒室裡,剛才還在念叨著王爺您和三少爺呢!」

    楚襄王嗯了一聲,就扯下身上的披風又遞回到靈秀的手裡,轉過身就朝著軒室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她,你要廚房做幾樣她愛吃的甜點拿來,再泡一壺梔子茶!」

    靈秀看王爺點的都是王妃平日最喜歡的東西,開心的一口應下,便風似的小跑離開。

    精緻華貴的軒室中,緋色的床賬、粉色水晶吊起來的珠簾垂地,碩大的牡丹爭艷屏風圖,還有那坐在貴妃椅上自娛自樂下五子棋的妙人;在楚襄王走進來的那一刻,就將那小小的、幾乎讓他愛了一生的女人看在眼裡。

    楚襄王妃正無聊,白嫩如玉的手指正撥弄著手邊的黑白棋子擺著玩,忽然看見楚襄王進來,甜甜的一笑的同時,那燦若夏花的臉頰似乎如露水沾染的嬌嫩花兒一般,雖然已不復年輕,卻依然美麗逼人。

    岳倩招了招手,俏生生的喚著:「周冶,你快過來;一個人玩好無聊,你來陪我!」

    被喚的楚襄王一改先才的愁雲慘淡,忙在臉上扯出一個笑容來,聽話的走近,坐在她對面:「餓了吧,我要靈秀去廚房端一些你想吃的糕點,填填肚子!」

    岳倩嬌嗔的看了一眼天天疼她如命的丈夫,嘴上嘴上抱怨著,可滿眼的幸福:「這才剛吃過早膳沒多久,又要人家吃東西;我現在的身子骨不比以前年輕,現在一吃就亂長肉,快要肥死了!」

    楚襄王聽著她這小女兒家的話,開心的爽朗笑著,伸出手捏了捏她真有些肉呼呼的笑臉,道:「只要是你,不管是什麼樣的我都喜歡!」

    岳顰拿手邊的棋子丟他:「老不正經!」

    楚襄王笑著看她,看著被她整理乾淨的棋盤,在她雀躍的眼神下,捻起黑棋放在棋盤上,倒是與她玩起來:「眼看這干冷的天氣快要過去,過段時間就是春暖花開,等草長飛鶯的時候,我帶你出去散散步,放紙鳶怎麼樣?」

    岳倩倒是不粘人,在看了一眼夫君的同時,貼心道:「我放不放紙鳶倒是其次,只要你陪我隨意走走便好;只是你別為了空出時間陪我玩,天天為朝堂上的事忙的暈頭轉向,你看我最近胖了,自己倒是瘦了!」

    楚襄王極為俊朗的臉上一直都掛著笑:「我雖然平日忙碌了點,可陪夫人散心的時間還是綽綽有餘的……」說著,楚襄王就伸出手,掰開岳倩細嫩的手心從她的手裡拿出一顆被她藏起來的黑棋子,笑道:「只要你能天天開心,我也會開心的!」

    岳倩眼睜睜的看著精明的夫君將她手裡好不容易偷藏的棋子拿出來,不高興的撅著嘴,看著他笑容滿面的模樣,氣的一下跳起來,噌到他懷裡伸出手就狠狠地蹂躪他俊朗精緻的五官:「壞周冶,你都不能讓讓我裝作沒看見?成天欺負我,跟著你的兒子們成天欺負我!」

    抱著懷中撒嬌嬌憨的愛人,楚襄王開心的哈哈大笑;左右躲閃著她在他臉上亂捏亂動的臉,然後趁著她不注意,突然一張口就咬住她細蔥般柔軟的小手指,含在嘴裡裹著舔了幾口;硬是逗得岳倩輕輕發抖,面若腮紅。

    靈秀端著幾盤糕點進來的時候,就瞧著王爺和王妃又開始鬧起來了,她從小一直就跟在王妃身邊,自然清楚王爺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最疼的女人就是他現在懷裡的王妃;這偌大的楚襄王府中成天上演著王爺哄著王妃的橋段,簡直是要人甜到了心裡、羨慕到了眼裡。

    楚襄王示意靈秀將糕點放在一邊的小茶几上,然後屏退所有人;依然抱著懷裡的嬌人讓她舒舒服服的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捏了一塊松玉膏送到岳倩嘴邊,溫柔小心的餵著她一口一口的吃:「上次我進宮去見太后,太后說她十分想念咱們府裡的糕點;還別說,這宮裡的御廚哪有咱家的好,做出來的糕點都要比宮裡的美味許多!」

    岳倩捲著粉紅的舌尖舔著嘴角,嘴巴裡香香的吃著。乖順的靠在楚襄王的肩頭,修長的手臂露出半截來,如白嫩的小藕,嫩嫩白白的一片勾著他的脖頸:「那我有時間就要廚子們多做些,要人送進宮裡給太后解解饞!」

    「那如果太后又吃高興了,問你要這廚子怎麼辦?」楚襄王故意逗她。

    誰知岳倩不禁逗,一下就炸起來,撅著嘴一副不大願意的模樣嚷嚷:「不給她,廚子是我的,糕點是我的,還有你,都是我的!所有的所有——統統都是我的!」

    楚襄王再一次開懷大笑,低下頭親了口這懷裡的佳人,看著她白嫩的小鼻頭被自己咬了一下咬的有些發紅,看著格外的憐香好看;只是,在他突然想起周顏的話時,面上爽朗的笑意卻稍稍退下去了一些。

    岳倩看上去是被楚襄王寵壞了的小女人,可這小女人的心思卻是極為明銳的;立刻就察覺出他的不對頭,睜著朦朧水汽的眼睛,關係的問:「周冶,你怎麼了?」

    楚襄王一怔,看著她純真活潑的模樣,忍了又忍後,道:「沒有,只要我的小倩兒好,就什麼事都沒有!」

    岳倩看他欲蓋彌彰,就不樂意了,坐在他腿上的兩條細白的小腿提提騰騰的鬧著:「胡說,你明明就有事瞞著我,快講,要不然今晚要你睡書房!」

    楚襄王被岳倩的天真嬌憨逗笑,湊在她脖頸處聞著那幾乎讓他沉醉了一輩子的香氣,這才幽幽開口:「今天,阿顏問我北夏的事情了!」

    只感覺懷裡抱著的嬌軀猛地一僵,楚襄王抬頭看她,果然,原本嬉笑紅潤的她立刻像是碰見了鬼一樣,一臉霜白。

    楚襄王擔心她又會變成以前那樣,心急的將她緊緊抱住,安慰著:「倩兒你別擔心,我什麼都沒給阿顏講,放心吧,只要是你不願意讓她知道的事,我都不會說的;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們!」

    岳倩眼睛瞪得很大的看著楚襄王,看著這個疼愛了她一輩子,珍惜了她一輩子的男人;半天後,這才大喘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真真的顫意:「阿顏……她為什麼要問這個?」

    楚襄王知道自己掩飾不住,只有硬著頭皮實話實說:「北夏最近有動作了,沉默了數十年突然之間松醒過來,吞併了周邊幾個小的諸侯國,卻足以令其他兩國為之震驚;天子知道這事後就試探了阿顏,問她若是有一天大周和北夏開戰,她可願意身先士卒,為國盡忠!」

    「不!她不能!」岳倩猛地坐直身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一樣,驚慌的攥著楚襄王的衣領:「周冶,你知道的;整個大周誰都可以打北夏,可是我們家的孩子,誰也不能打,誰也不能去!」

    楚襄王緊緊地抱著岳倩,心疼的安慰著:「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都知道,可是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阿顏又什麼都不知情,那該怎麼辦?還有天子,他會怎麼做?」

    「怎麼做?也許會跟他父親一樣,殺了阿顏和我!」岳倩的聲音空洞而無望,然後在看著楚襄王煞白的臉色時,突然譏諷一笑:「難道不是嗎?這麼多年了,我沒有一天忘記,我的父母就是被你的父親活活逼死的;周冶,我恨你!我恨你整個家族,我更恨我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你,甚至還嫁給我為你生兒育女;周冶,我的母親是被逼死的,我的父親也是被逼死的,他們就死在我面前,丟下我和哥哥兩個人從小受盡白眼,我的痛、我的悲傷都是你們給的,你知道嗎?」

    楚襄王心疼極了,看著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淚;可是眉宇間的絕望和苦楚,卻是讓他無法承受的!

    「不要恨我倩兒,我是你的丈夫,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楚襄王死命的抱著岳倩,看著她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的看著自己,就知道他這麼說了,她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倩兒,父輩的痛苦我們不要延續下去了,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會好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再離開你,好嗎?」

    岳倩看著楚襄王,看著他一項高傲的眼睛裡此刻卻是滿滿的祈求和卑微,被痛恨差點沖昏頭腦的她終於閉上了眼睛,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聲音,木訥而輕靈:「周冶,告訴我,如果有一天要你選擇我和你的國,你要誰?捨棄誰?」

    楚襄王一愣,呆呆的看著她。

    岳倩確實不語,只是等著他的答案。

    「倩兒,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岳倩一笑:「你會選擇你的國,放棄我嗎?」說完,她抬起頭看他,看著他為難的神色和掙扎的眸子。

    楚襄王沉默了,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他要什麼沒有;可是,在這件事情他卻只感覺到無能為力,糾葛萬分:「我——要你!」

    這次輪到岳倩有些難以置信了,她跟在他身邊幾十年,看著他從一個鮮衣怒馬的清貴皇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權傾朝野的一代親王,她清楚他十分珍愛這個國家,也清楚他為了這個國家廢了多大的心力;可是沒想到,在這時候,他卻可以為了她說出這樣一番話。

    面對著岳倩的驚愕和呆滯,楚襄王親了親她的額心,一字一句,說的認真而仔細:「大周沒了我可以繼續強盛下去,可是我若沒了你,只有孤老等死;倩兒,人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孤獨,從我第一眼眼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的命運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從我愛上你的那刻起,我就已經讓你成了我的命,沒有你我還要這個國家又有什麼意思?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見了你,擁有了你;呵護終生、白髮相隨才是我最大的願望!」

    岳倩像是失了魂兒似的看著楚襄王,直到看到他的眼底那一片將她幾乎沉溺一生的愛意時,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睛,再一次騰起水汽:「周冶,對不起!我總是讓你這麼為難,我總是這樣害得你什麼也做不了。」

    楚襄王愛憐的抱著她的小腦袋,看著那哭的稀里嘩啦的小臉,又是高興又是滿足,可最後又都化成了一池的心疼:「倩兒,你值得我這麼做,誰又知道你的好呢!」

    岳倩縮在楚襄王的懷裡哭著鬧著,那個在朝堂上器宇軒昂、以一人之力撐起大局的一朝親王卻是任由她將眼淚鼻涕往自己乾淨的衣衫上擦拭;任由她折騰著,心疼的滿滿的,緊緊地、一生都不放開的抱緊了她。

    ……

    周顏回到王府,就直直的朝著後院的正房走去;可在她路過練功房附近的時候,就看府裡的丫鬟婆子圍成一團,各個踮著腳,又是好氣又是笑鬧著朝著練功房縮頭縮腦的看著。

    她一時好奇,也不免折回了腳走過去瞧了幾眼,只是在她瞧清楚裡面的情況是,瞬時目瞪口呆。

    發現她回來的福伯臉上笑得褶皺都出來了:「三少爺,郡王爺從你一大早上朝後就開始在這裡了。」

    周顏顯然是受驚過度,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就要福伯帶著圍觀的人離開;接著調整著思緒,推開房門。

    寬大明亮的練功房裡,此刻空氣中正飄著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就看練功房正中間,花容月身上穿著和她平常很相似的勁裝,烏黑如鴉的長髮不像平常那樣貴氣逼人的帶著錦帶和金冠,而是用一根白玉簪子憋著束在頭頂,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和飛斜入鬢的兩道劍眉;而他此刻正使出吃奶的勁兒攥緊了拳頭蹲著馬步,而在他的pi股下面,一根燃香正煙霧裊繞的插在香爐中,空氣中的香氣正是由此處散發出來的。

    看周顏進來,花容月先是一怔,接著,腦袋上掛著熱汗的他衝著她露齒一笑,當真是香汗嬌人、粉腮如玉:「顏郎,你回來了!」

    周顏蹙了蹙眉:「你在幹什麼?」

    花容月嘿嘿的笑著:「沒看見嗎?我在練功!」

    周顏這段時間一直僵硬的臉因為他的這句話,差點破功了!

    走近處一看,瞅著他氣喘吁吁、汗如雨下,身上的勁裝後心處已經被汗水浸透,顯然是練了很久;再一想到他細胳膊細腿的這樣折磨自己,周顏繃著臉,道:「別鬧了,快停下來!」

    花容月本以為自己做這些周顏看見了後一定會誇讚他幾句,沒想到沒得到誇獎也就罷了,竟然還被訓斥;一時間男兒的自尊心較勁兒,死活撐著快要破了的面子:「我不!阿顏,我現在是很認真的,我要學武功,要跟你一樣厲害!」

    周顏頓時頭頂黑線,剛要再說什麼,一直伺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富豆跳出來,道:「將軍,我家爺這次真的是當真了!」

    花容月嗯嗯嗯的點著頭。

    富豆與花容月打了個暗示,接著講:「將軍,你平常事忙不知道爺早就暗暗下決心,一定要習武強身,爭取能保護你呢!」說完,富豆就鬼靈精似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捂著嘴竊竊的笑著。

    周顏詫異的看著花容月,明明是個小小的人,明明力量有限,可是他卻……

    想到這裡,再硬的心腸也軟了:「花兒,我不想要你這麼辛苦!」

    花容月依然強撐著扎馬步,眼睛濕漉漉的,可整個人卻精神奕奕:「不苦!只要能給你幫忙,只要能保護你在你身邊,要我做什麼都願意!」

    說完,花容月剛要來一個很爺們的標誌笑容;可雙腿畢竟是頭一次在這種情況下繃了這麼久,一下子就發軟發酸,一個趔趄便軟綿綿的眼看著往那燃了熏香的小香爐裡坐。

    這一下坐下去,不疼死才怪!

    周顏忙快步上前,就在花容月差點倒插熏香之際,穩穩地將他抱在懷中;護著驚魂未定的小人,哈哈大笑起來!

    花容月囧了,整個人臉漲得發紅,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小貓兒似的唔唔發語:「不許笑了——不許再笑了!」

    沉悶了整整半天的鬱悶心情,瞬時撥開烏雲見月明,好得不得了!

    ……

    而與此同時

    京城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大開的城門迎接著不同的行人和進京的客人,一輛看似質樸實則暗紋勾芡的馬車也在這青天白日下,緩慢而悠閒地從城門外進來。

    金色的小鈴鐺掛在馬車前的兩匹拉車的馬兒脖頸上,白馬彪悍穩健,馬蹄嗒嗒有聲,一看就是難得一見的上等好馬;駕車的馬伕則是一身樸素的布衣,可如此簡陋的著裝卻依然無法遮掩他強壯有力的身板和英武俊朗的面容;如鬼斧般雕刻的容顏說不出的深邃挺立;而此時,就看他像普通的馬伕一樣,輕輕地搖晃著馬鞭,偶爾敲一敲馬兒,不急不慢的趕著。

    而馬車內,寬大舒適的座椅上,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男子正瞇著眼睛,隨著馬車緩緩滾動的動作愜意的、慵懶的搖晃著頎長挺拔的身影;烏黑的長髮斯斯文文的垂在肩頭,頭頂的白玉紫金冠暗醒奪目,玉潤般俊俏的臉頰,白瓷一樣的肌膚完美無瑕,輕輕抿笑的嘴角像個得意洋洋的孩子,稍稍勾著,居然在右臉頰處露出一個小小的、淺淺的酒窩,瞅著更是勾人可愛的厲害。

    一直緊閉的鳳眸微微閉合,長長地睫毛隨著從車簾外照進來的光線密密實實的投下一層心顫唯美的陰影,最後,終於馬車停下了的時候,鳳眸微張,卻是盛滿了淡淡的笑意和薄薄的矜貴之氣。

    跟在馬車後的三個人皆是騎著高頭大馬,在馬車停下後一人上前,同樣是一身簡單質樸的衣衫,卻是不卑不亢,對著馬車道:「公子,到了!」

    馬車裡的人疏懶的晃了晃脖頸,從寬袖下伸出來的大手修長中帶著難以忽視的力量,然後伸出右手撩起車簾,卻看那手指的大拇指頭上,一塊溫潤如玉的扳指卻是光華熠熠,足以見得其千金之價。

    而這輛馬車,此時停住的地方正是京城最大,同時也是最貴的一家客棧『雲來居』,要說這家客棧為何如此貴,最關鍵之處就是因為它的佔地位置正好是京城高官侯府盤措而建的長街之上;不少士子貴人從別處來往京城,都喜歡能夠沾一沾這京中的貴氣,往往都會選擇這家雲來居作為下榻之處。

    就看男子一身月白,瀟灑自如般的從馬車上下來,藉著由身邊的人引領著便進了雲來居,直直上了三樓,早就伺候在一旁的小兒巴結般的弓著腰,親自打開房門供幾位貴客進去,而從頭到尾都是先才從馬背上跳下來的男子張羅著。

    而那月白之人卻在走進房中四下打量了幾下後,就直接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欄,寒冷的空氣灌入;他卻溫和一笑,清亮含笑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直對著窗戶方向的容郡王府!

    她,就是住在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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