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被禿制與驢同行 文 / 公子蕭弟
梁蕭幾處穴道被封,加上酒力影響,便即動彈不得,那鳩摩智打了一場勝仗,喜不自勝,望著少年嘿嘿直笑,樂道:「說吧,你想怎個死法?」梁蕭聞說,面如土色,藉著酒意道:「小爺並非學藝不精,而是著了你的道,你不過是勝之不武罷了,哼哼,他日傳揚江湖,不會說是我梁蕭打你不過,多則會說是你賊和尚趁人之危。」
鳩摩智不以為然,冷笑道:「江湖?呵呵呵,此地身處大理鎮南王府,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教貧僧一手將你解決掉,何愁第三人道?」梁蕭道:「話是不錯,但你可曾想過,段公子不是那第三人嗎?」鳩摩智忽聞此言,猛得心一緊,慌然回頭,見段譽還躺在地上,不覺失笑,心歎:「是我太過於緊張了,險些上了小子的當。」歎罷,又笑了笑,道:「梁公子,第一次見你,貧僧還道你是個明智之人,此番再次見你,不期竟是和尚看錯了。」
梁蕭訝道:「哦,大師如何看錯?」鳩摩智恥笑道:「此處雖說有三人在,倒不如說是二人而已,至於你說的段公子麼,他睡得比豬還死,你我之事,他又如何聽了去?」梁蕭慘然道:「如此說來,我今晚是非死不可了?」鳩摩智應道:「正是!」梁蕭道:「可不可以商量?」鳩摩智道:「不能!」梁蕭心沉了,苦笑道:「來吧。」
那番僧起掌向天,朝少年那胸口拍去,似乎時間在這一刻都停止了,梁蕭靜靜的等待著死神的降臨,慢慢的把眼閉上。突然間感覺掌風止了,漠然不解,稍將眼睜開,見鳩摩智定定瞪視自己,怒道:「禿驢,你還待怎地?」鳩摩智收了掌勢,呵呵笑道:「貧僧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計策,拿了段公子,他未必會將劍經說出來。此時殺了你,不過輕而易舉之事,倘或留著你,你和他是好朋友,段氏子孫自命清高,重情義,朋友有難,你想他會見死不救麼?這比殺了你管用多了。」
梁蕭氣急怒極,罵道:「卑鄙。」那番僧只是嘿嘿大笑不語。梁蕭突然輕笑道:「你且盡情得意,你不殺我,可別後悔,待我酒力一散,非取爾狗命不可。」鳩摩智嘿然不絕,說道:「你我功力本在伯仲間,況且貧僧又點了你諸多要穴,想殺我怕是沒那麼容易。」梁蕭不覺氣結語塞。
那番僧不想聽少年過多廢話,手指倏出,點了他睡穴,又走過去,出指點了那段譽幾處大穴,然後一手抄一個,避過重重守衛,躍過牆頭,跳了出去。
梁蕭渾渾沉沉中微有知覺,但感五內錯位,有如翻江攪海般難受,忙睜眼,見天已白,而自己卻橫架在一匹馬的鞍上,旁邊同樣橫架著一人,歪頭斜視,認得是段譽,忙幌肩撞撞他,叫道:「段公子,醒醒,天亮了?」
片會,那段譽嗯的一聲,悠悠醒轉,唧噥道:「我的頭好痛啊?」許是發覺事態不對,猛得眼睛睜大,驚叫道:「啊,這是哪?」但見地面不住倒退,馬蹄翻飛,濺得他口鼻中都是泥塵。梁蕭笑道:「禍事了唄。」段譽詫道:「甚麼禍事?」
這時聽得一個聲音叫道:「二人公子,準是醒了麼,要不下馬歇會再趕路啊?」那梁蕭怒道:「賊禿驢,少裝好人,快快把我倆放下,不然沒被你殺死,倒教這馬兒顛死了,那多冤吶!」段譽尚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馬兒已然停了下來,但見一人的腳步慢慢走來,不覺好奇,抬眼一瞧,與那人目光相對,登時一怔,這不是昨天到天龍寺,欲搶經書的那個和尚麼?心想:「他怎會在這?」
回頭瞥一眼蕭哥,欲要問他原因,不及開口,忽覺一股勁風拂來,然後二人雙雙墜地,段譽一吃痛,與梁蕭相互攙扶而起,梁蕭立即吼道:「姓鳩的,你屬鳥的麼,翅膀那麼硬?」剛才鳩摩智利用袈裟的袖子,將二人從馬背上掃下來,他這一出手,可不像小鳥展翅麼?氣得個大師滿臉怒色,冷哼一聲,離身而去,到了他那一匹馬兒前,取下乾糧,扔給二人,自坐在一旁,不再搭理。
梁蕭接過食物,揀了一處所在,和段譽同坐,段譽這才有閒暇問他,關於事情的經過,梁蕭一邊啃著乾糧,一邊一五一十對他說了。事情講清楚,乾糧也吃完了,此時二人都精神飽滿,那些酒水經過一夜沉澱,俱是溶解了,只是說話之時,偶留有少許酒氣,深感難聞而已。梁蕭借此閒隙,運氣丹田調息,乖乖,心法一路行將下來,一息內力也無,登時大驚,暗叫:「賊禿驢不會廢了我武功吧?」一念此,臉色慘變,盯著段譽,吃力道:「你,你運氣試試,看內力可否還在?」
段譽聽言依著伯父所受心法,體內運行一周,然後對梁蕭搖搖頭,那梁蕭霎時意冷心灰,呆若木雞。段譽不懂蕭哥在思慮些甚麼,只知道有蕭哥在,他那麼機靈,一定尋得法兒脫身的。目前雖然被制,倒也不怎麼悚懼。可他卻不知,此刻他的蕭哥,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竟被自己胡思的「我的武功被廢了」這個問題困擾著,連鳩摩智催他倆上路也不知。
渾渾噩噩走了一陣,忽然醒悟,心中作罵道:「我怎麼又笨了,如此簡單的事情,因何想不透,或許是我太在意本身的武學修為,倒教忘了要穴被制,如何使得出內力這事。除非有一門武功是可以逆行解穴的,可惜這個時空並沒有。唉,罷了,聽天由命吧。」想通了,霎時開朗不少。
梁蕭見太陽正中,不想自己糊塗了這麼久,這些時間中,那番僧帶著二人,盡在荒山野嶺之間穿行,回頭一瞧,不見了馬匹,梁蕭氣憤填膺,叫道:「喂,喂,大和尚,爺走不動了,坐下歇歇。」那僧回頭怒視他一眼,一會臉現慈悲道:「那好。」扔了這句,便不再說。
少頃,那和尚又催二人上路,梁蕭磨磨蹭蹭跟隨,行得一陣,又借口小解停下;小解完了,繼續上路,走不多時,又推說肚子疼痛,要解手;解手後,又說肚子餓,要吃飯,鳩摩智沒奈何,將乾糧給他。如此走走停停,行了半天,路沒走多遠,歇息的時間倒多,眼看太陽快西斜,那鳩摩智終於忍無可忍了,回頭對梁蕭喝道:「小子,別再耍甚麼花樣,否則佛爺的刀可不是拿來砍柴的?」說著幌了幌掌心。
梁蕭識趣,哂道:「是,是,是,我哪敢呀,人在江湖漂啊,怎能不怕刀呀,特別是大師你的火焰刀,厲害之極,你若是生起氣,那母豬也成烤乳豬了,我可不想上餐桌呢?」鳩摩智嘿嘿道:「算你識相。好吧,暫歇一會。」
段譽挨梁蕭坐下,問他:「蕭哥,你怎麼想起要整他?」梁蕭見問,嘻嘻一笑,故意大聲道:「誰讓那禿驢有馬不騎,偏走路的,這不是活受罪麼?他盡揀荒山野冷,往北走,要去那慕容老兒的參合莊,路途長著呢?我才不受那罪,他內功高,自是不懼,我倆呢,被他點了穴,底子差,這般走法,累都累死了……」
鳩摩智咋聽「參合莊」三字,心中一震,驚道:「你怎知我要上那去?」心底卻在盤算:「哦,是了,想是我說過要帶段公子前去,慕容先生的墓前活祭,這小子聰明,推測出來的。」當下也就不以為意。
梁蕭笑道:「我當然曉得。沒錯,你急著趕路,是要到慕容先生墓前祭拜,但你不覺得,以現在的走法,猴年馬月才能到達;就算你到了蘇州,參合莊隱秘難尋之極,若無人引路,很少有人識得其廬山面目;倘或被你幸運找著,那時恐慕容公子也不在家吧?」鳩摩智深覺有理,笑問道:「那依公子之見,該當如何?」梁蕭道:「我帶你去,但有一個條件?」
鳩摩智道:「甚麼條件?」梁蕭道:「騎馬走官道。」那僧略作思索,片刻才道:「貧僧如何信你?」梁蕭笑道:「你可以不信,倘或你再走此法,一路之上,我不會乖乖走路的,定然伎倆百出,令你煩不勝煩,方纔你也見識了;除非你一刀將我殺了,不然這路上可就熱鬧得很;選擇官道騎馬,一則快,減少時間,二則,我不會故意刁難,只能乖乖的跟你去姑蘇。對你而言,有利無害,如何抉擇,你自行思量吧?」鳩摩智罷手道:「不必考慮了,騎馬便騎馬。」說得果斷非常。
梁蕭和段譽看一眼,相視而笑。三人即刻下了荒山,到得一個小市集,此時天色已暗,沒奈何,尋了間小客棧住宿。
一幌不覺東方偏白,那鳩摩智趕倆人起床,一起去市集買了三批馬與二人分乘,他倆身上的大穴自然不給解了,只是梁蕭趁著夜晚露宿時間,試圖衝過幾次,但他此時內力皆無,自是無法衝開,試了幾次無果後,也就放棄了。
三人縱著馬在官道上奔馳,不消一刻光景,已然竄行到大理與大宋交界所在,睨見前方有所茶寮,那梁蕭叨嚷著口渴,要前去喝口茶香,鳩摩智辯他不過,氣赳赳應許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