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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重遇劉夫人 文 / 公子蕭弟

    梁蕭遁身法,離了王夫人,到水邊,踏入一艘小船,扳槳將船盪開,駛入湖中。茫茫湖水之中,如今只得自己一人,來時有段譽和鳩摩智一道,卻也不乏寂寥,時可數落鳩摩智幾句,尋尋熱鬧。曼陀山莊一行,讓段譽對他長生了誤解;他自小玩世不恭,沒啥好朋友,妹妹可算是他最親的一個;後來結識了劉進,便把他當成了兄弟,進弟一直非常聽他的話,這也是他比較欣慰的;認識了段譽之後,一直不怎麼當他是朋友,只隨心性使然,偶爾對他好一些則已,多數是耍他。

    此時段譽竟為了一個素未相識的女子,與他翻臉,也許這是他的報應,或是懲罰。教他知道,不尊重兄弟朋友的人,別人也不會尊重他的。

    想了半響,已然近午時,湖上春風陣陣,帶著菱葉清香。梁蕭用力扳漿,心中暗罵:「該死,早上天方亮,便上曼陀山莊去,直至此刻,滴水未進,委實餓得緊,得趕緊劃出這片水域,到鎮上飽餐一頓才成。」他心中餓極,扳槳時使的力氣反特別來得大,劃得一個多時辰,充沛的內力緩緩發勁,竟越劃越覺精神奕奕,心中的飢渴也漸漸消減。又劃了一個多時辰,只見北方烈陽下映照著一座小小山峰,想是那便是馬跡山了,他記得離無錫甚近。

    當即扳漿向北劃去,將近黃昏,到了無錫城畔。進得城去,行人熙來攘往,甚是繁華,比之大理別有一番風光。信步而行,心道:「算算時日,明天那喬峰也該在『松鶴樓』出現了。」即揪住一個過往行人,打聽松鶴樓所在。

    那人說了,梁蕭尋路而去,轉過一個彎,只見老大一座酒樓當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寫著「松鶴樓」三個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煙熏成一團漆黑,三個金字卻閃爍發光,陣陣酒香肉氣從酒樓中噴出來,廚子刀勺聲和跑堂吆喝聲響成一片。他心下大喜,正想進去飽餐一頓。便在此時,突聽得一聲大喝:「賊子,站住了。」梁蕭聽著奇怪,心想:「咦,難道有賊?吃飯不急,我倒要去瞧瞧熱鬧先罷。」當下將步子邁回,循聲源處行去。

    只見街心圍著老大一群人,想是過往行旅聞熱鬧所匯,好奇心慫恿之下,也擠身進去,但聽得一個凶悍的女子聲音喝道:「小賊,你活得膩味啦?老娘的錢袋你也敢偷?」梁蕭湧身擠進圈前,只見一個少年披頭散髮,跌坐在地上,衣衫甚為破舊,不過目光炯炯有神,直視著那女子,一會微露乞求之色,道:「夫人,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娘生命垂危,實在沒錢看病,這才出此下策。」

    那女子哼了一聲,罵道:「呸,誰犯罪不是找個正當借口。再說了,你偷我錢在先,我憑甚麼相信你;就算信了,老娘我也不是甚麼菩薩,才不會發那善心;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吧,我是先砍你的左手,還是右手?」那少年聽說她要砍自己的肢體,甚是害怕,但為了給母親治病,寧願受此屈辱,鼓氣說道:「夫人,小人的命,你儘管拿去。你要砍我手,跺我腳,挖我眼,刺我耳,甚至做牛做馬都行。但在此之前,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那女子道:「甚麼事?」少年哭咽道:「我母親已病入膏肓,我實在沒法子,求求你救救她,我給你磕頭了。」說著,當真咚咚咚,咚咚咚在地上磕起頭來,每一頭磕將下去,都撞地有聲,那女子瞧了這般情景,霎時張口乍舌,不知所措。

    少年磕了足足又二三十下,梁蕭瞧了不忍,心想:「這般至誠至孝之人,定非騙子,若然生活所迫,決不如此,今我既然遇上,得幫幫他才行。」心中念轉,已有了計較,閃身上去,托著那少年雙肩,微笑道:「你起來吧。」內力過去,那少年微訝,莫名其妙站起身來,雙眼瞪得老大,審視著梁蕭,梁蕭淡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十兩,交到那少年手裡,笑道:「去給你娘治病吧。()你是個孝子,老天長眼睛的,不會那麼早收了她老人性命。」少年聞言,當真喜出望外,既喜且驚,問道:「公子為何幫我?」

    梁蕭道:「我喜歡啊。」少年喜道:「好,以後我有了錢,一定還你。」梁蕭道:「你還真囉嗦啊,你娘病重,現在還不趕快回去醫治,盡跟我嘮一些不著邊際的嗑。」心卻冷笑:「以後的事,有誰知道。」少年連道:「是,是,公子教訓得是,我這便回去,那在下先行告辭了。」;梁蕭罷手道:「去吧。」少年作了一揖,正欲抽身而退。

    這時,那女子突然叫道:「且慢!」梁蕭氣道:「你還有甚麼屁要放?」他最痛恨砍剁男人手腳的女人了,在他的記憶中,王夫人算一個,劉夫人勉強算上一個,心中氣憤,霍然回頭,不期二人這般一照面,霎時二人皆是大驚,一個叫:「進弟他娘……」一個罵:「小畜生……」只聽那女子嘿嘿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可讓我找到你了,我兒子呢?你把他拐哪去了?」梁蕭冷笑道:「你兒子交我保管麼,向我要人,真是笑話。他又不是大姑娘,我拐他作甚?腿長他身上,賴我幹嘛?」

    劉夫人氣怒難發,此時碰上這個煞星,心想老賬新帳一併算得了,吒道:「小畜生,你欺我太甚。」梁蕭嘿然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辱你了,是左眼,還是右眼。再者說了,就你現在這副尊容,誰敢欺辱你,除非那人是個瞎子。」劉夫人氣結:「小畜生,你……」梁蕭道:「你甚麼你,你假若再年輕個二十來歲,本少爺心情好,說不定會考慮欺辱欺辱一下你,拐了你走也不一定。」劉夫人怒道:「小畜生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梁蕭不怒反笑:「這麼說,夫人你承認自己是屎嘍?」那劉夫人又是好笑,又好氣,知道自己的一張嘴是貧不過這個煞星的,惟一的機會便是手上見真章,但打又打他不過,咋辦呢?凝思一想,即大叫:「鐵牛,死哪去了?」叫了這一聲,不聞人應,腳跟一頓地面,又放開嗓門高喊:「鐵牛……」聲音激昂,陣陣響徹人群,讓人聽來,格外刺耳。

    梁蕭捂著耳朵,笑罵道:「他兒他娘,你殺豬啊。高唱哀歌,埋葬豬價狂潮。」劉夫人聞言,著實忍無可忍,嬌吒一聲,不知何時左手已然多出了一柄柳葉短刀,瘋虎一般向梁蕭撲去,梁蕭輕輕一閃,便即避過,調侃道:「唷,連殺豬刀都擺出來了,你就那麼想死啊?」劉夫人滿身都是怒火,一招不中,第二刀接著衝出,眼看刀頭便要劈到敵人頸項,那梁蕭突然向後一仰,便即躺倒,他忽出此招,倒教夫人始料不及,怔了一怔之後,只見梁蕭著地一滾,翻出丈外,倏爾彈跳而起,劈空打了一掌。

    頓時半空中塵土飛揚,劉夫人將袖子甩了幾甩,微咳幾下,吒罵道:「小畜生,你耍甚麼花樣?」梁蕭笑道:「本少爺能耍甚麼花樣,逗你玩而已。」劉夫人聽聲辨位,聽出梁蕭所在,閃身衝過來,梁蕭大叫:「別動。」那夫人真是聽話,果然不動。梁蕭嘻嘻笑道:「千萬別動,你左腦全是水,右腦全是麵粉,不動便罷了,一動全是漿糊。」劉夫人呸的一聲,罵道:「小畜生胡說。」梁蕭道:「不信你摸摸看,本少爺是否胡說?」

    這夫人當真聽話,心中躊躇一片,右手卻不由自主往右邊頭髮上摸去,觸手所及,確實蒙了一層黏糊糊的東西,心道:「賊子向來狡詐,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正想開口,突聽得梁蕭哈哈大笑,劉夫人微訝,氣道:「你笑甚麼?」

    梁蕭笑容不該,說道:「我笑你真傻,不想你也會上當,哈哈,呵呵呵,哈哈,痛快,痛快,真痛快,好久沒這麼痛快了。」劉夫人怒道:「你敢騙我!」但靜心一想,又感不明所以,問道:「說,我頭上的是甚麼?」梁蕭笑道:「塵土啊。」原來他方才藉機滾到地上,順手抓了一把塵土,趁其不備,催掌打出。

    劉夫人瘋叫道:「你耍我。夫人我今天若不殺了你,便不姓柳。」梁蕭嬉笑道:「少爺我管你姓豬姓狗,與我有甚麼相干。」這時,忽聽先前那少年怯怯說道:「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走吧?」梁蕭咦了一聲,轉回頭道:「我了個去,你還沒走啊,再不走,你娘就等不到你回家吃飯了。」那少年幡然醒悟,連道:「是,是,是,那在下告辭了。」梁蕭手掌連揮:「滾滾滾。」那少年無奈,深歎了口氣,走了,只覺這公子古怪之極。

    就在此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梁蕭腦袋微扭,乍一看,險些吐血,只見熙攘的人群中奔來一條彪形大漢,此人人高馬大,不是那鐵牛是誰?他健步如飛,正向這邊衝刺而來,梁蕭心叫:「不好,此人是個死心眼,忠心護主,可不能讓他給纏上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溜也!」想通這點,笑對劉夫人道:「他兒他娘,爺去也,白白。」微步稍輾,去得遠也。

    氣得個劉夫人焦躁跺腳,那鐵牛堪堪奔至,上氣不接下氣,道:「夫……夫人,喚鐵牛前來,有……有何吩咐?」劉夫人心怒鬱憤,啪的一聲,給了鐵牛老大一把掌,鐵牛不知所閃,踉蹌一下,險些伴倒,鐵牛捂著臉頰,委屈道:「夫人,鐵牛又哪做錯了。」劉夫人罵道:「沒用的廢物,剛才哪鬼混去了?」鐵牛怯怯的低頭無語。

    梁蕭離了夫人,在鬧市中晃悠,心中歡悅無比,又轉了幾圈,心想:「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劉夫人倘或真要找我報仇,一定想不到,少爺我會重回松鶴樓。」說幹便幹,逕自又行了回去。

    棄船後原本肚子就餓,又經劉夫人這般折騰,還真有些空空如也的感覺,上了樓,聞著酒氣肉香,更加飢餓難耐,找了個空位,即高叫:「小二,拿酒來!」「唷,來了,客官。」不久,從內堂轉出一個小廝模樣的小伙,小跑至梁蕭桌前,哈腰道:「這位爺,您要吃點啥?」梁蕭微一沉吟,說道:「嗯,先來一個…….」話未講完,便聽得一聲嬌美的甜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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