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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冤我大哥 老子毀你名節 文 / 公子蕭弟

    杏林中,除了智光的聲音外,幾乎靜得落針可聞,群雄個個認真的聽大師將這段雁門關外的陳年舊事來述說,約莫過了小半刻光景,那大師已然把故事清說完畢。喬峰聽說之後,自是一百個不信,但他結拜兄弟有言在先,別人的話他喬峰大可不必理會,賢弟之言,卻萬萬不可不信。兩相掙扎矛盾痛苦之下,不知如何是好,然此刻那馬夫人又將殺害馬副幫主兇手的矛頭指向了他,喬峰眼見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卻又不便發作,只得跪倒還禮,道:「嫂子請起。」

    杏林左首忽有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馬夫人,我心中有一個疑團,能不能請問你一句話?」眾人向聲音來處瞧去,見是個穿淡紅衫子的少女,正是阿朱。

    馬夫人問道:「姑娘有什麼話要查問我?」阿朱道:「查問是不敢。我聽夫人言道,馬前輩這封遺書,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長老開拆之時,漆印仍屬完好。那麼在徐長老開拆之前,誰也沒看過信中的內文了?」馬夫人道:「不錯。」阿朱道:「然則那位帶頭大俠的書信和汪幫主的遺令,除了馬前輩之外,本來誰都不知。慢藏誨盜、殺人滅口的話,便說不上。」

    眾人聽了,均覺此言甚是有理。

    梁蕭讚道:「好,阿朱,這話說的好。既然誰也不知信內言文,憑甚麼認定喬大哥殺了馬副幫主?」馬夫人道:「二位是誰?卻來干預我幫中的大事?」梁蕭叫道:「你爺爺。」他這話說得傲慢無禮之極,眾人聽了,紛紛怒起,一會漫罵聲席捲而來,梁蕭耳聞,公然不懼,束了束腰間衣帶,兩手交胸,颯然傲立。

    馬夫人見他如此傲灑,也不禁一怔,淡笑道:「公子真愛說笑,妾身的爺爺早已不在了人世,你若與他老人家媲美,可不是要到地下找他去麼?」梁蕭緩緩轉頭,瞧著這個全身縞素,嬌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瓏的女子,倘或不知她底細,見了如此模樣,還道她是個貞節烈女呢?惱恨她陷害喬峰,有心戲耍她一番。心中雖惱,卻絲毫不動聲色,笑道:「你咒我啊?一般來說,咒我早死之人,她通常都會比我早死。」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教場上眾人不寒而慄,誤認他是那種笑裡藏刀的殺人狂魔。

    誰料那馬夫人卻不睬他,轉頭向執法長老道:「白長老,本幫幫規如山……」誰知她方說得這句話,便聽得那梁蕭哈哈大笑,眾人聞聲相顧,均覺這少年笑得莫名其妙。馬夫人惱怨他打斷話頭,嗔惱道:「你一再欺我,是何居心?」梁蕭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不是想說假若幫主犯了幫規,白長老會如何處置?你直說不就得了,幹麼要拐彎抹角。」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瞥了馬夫人幾眼,見她俏臉上明顯一動,梁蕭暗暗好笑,向馬夫人走去,攤手道:「拿來吧?」

    馬夫人訝道:「甚麼?」梁蕭道:「扇子,喬峰的扇子?」眾人見這少年不但舉止古怪,而且說話更怪,平白無故問人家要甚麼扇子。但「喬峰的扇子」這五字一出,眾人皆摸不著半點頭腦,馬夫人、陳長老、全冠清三人卻是心中一凜,又顧視一眼,三人暗驚:「他怎知扇子在我們身上。」陳長老心想:「難道我偷扇子之時,這人一直在旁邊偷看?應該不會,我行動之時,查看過周邊環境,並無人跡跟蹤,此事當真怪也。」

    梁蕭瞧那馬夫人驚異神色,她心中在思索些甚麼,大概猜到七**成,仰天長歎了口氣,緩緩轉過頭,面向眾人,又歎息一聲,道:「原本這件事我不想說,但你……」說道這裡轉身一指馬夫人,叫道:「欺人太甚。你無情,休怪我無義。」馬夫人辨道:「我跟你有甚麼情義?」梁蕭嘿然道:「你這個賤人,這麼快便忘了,當初你叫我殺馬大元時,可不是這般說詞的。」語音甫歇,眾人無不動容,更有丐幫中人紛紛怒罵,揚言要為馬副幫主報仇。

    馬夫人嬌軀輕顫,險些氣倒,幸有軟轎倚靠,不至於當眾失態,顫聲道:「你……你是誰?幹麼誣賴我?」梁蕭冷笑道:「嘿嘿,連老子我你都不認識了,難怪,果然是水性楊花。」馬夫人氣道:「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梁蕭笑道:「下了床,有哪個女人識得老子。好,你不承認也不打緊,既然你無情在先,老子還怕啥羞?」轉身向阿朱道:「阮姑娘,幫我個忙可好?」

    阿朱一驚,心道:「梁公子如何得知我姓氏?等會找他問問清楚。」念此,點頭微笑道:「公子請說,只要我能辦得到。」梁蕭道:「你一定可以。」即附耳在阿朱耳畔小聲說道:「你等會模仿馬夫人的聲音陪我演一齣戲,若想洗脫你家公子的殺人嫌疑,不許問,照我說的去做就是。我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眾人心頭揣測,隱隱不安,不知這少年搞啥名堂,竟然毀人清譽。喬峰聽說馬副幫主是賢弟所殺,心下微涼,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梁蕭親口所認,恐怕不假。他乍聞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來百感交集,此時又聞賢弟殺人之事,真不知該如何了斷……

    少頃,只聽阿朱柔聲輕歎:「唉,今晚天上的月亮又圓又白。」眾人不明她為何突來這一聲歎息,倒引來不少人舉頭望明月,只是那聲音像極了馬夫人,若不是事先得知此女子擅長口技模仿,還道聲音是出自馬夫人之口呢。

    又見那少年在少女身上瞧了一眼,又是一眼,然後話語中略帶些許輕薄意味,說道:「你身上有些東西,比天上月亮更圓更白。」孰料啪的一下,那少女給了少年一個清脆的耳光,少年驚道:「你幹麼打我?」少女嗔道:「誰叫你吃人家的豆腐。」這次她換回了本音。

    害得梁蕭惱也不是,氣也不是,微微苦笑道:「拜託小姐,我們在演戲啊,那賤人不是說我誣陷她麼,我倒要瞧瞧,我怎生誣賴她了。」

    旁人聽了這對年輕男女的一句戲言,只想是哪對戀人在月光下,*的風語,殊不知那馬夫人和白世鏡暗暗心驚,彼此一對眼,均看到各自眼中的驚異。此刻又聞那少女輕聲問:「你月餅愛吃鹹的還是甜的?」用的依稀是馬夫人的口吻。

    不料那少年輕笑了笑,指尖若有意無意掠過那少女的胸腹,說道:「你身上的月餅,自然是甜過了蜜糖啦……」

    突然之間,聽得一聲大叫,聲音尖銳刺耳之極,發音之人正是馬夫人。眾人出其不意,倒給她嚇了一大跳,聽她叫道:「別說了,你別再說了……」梁蕭轉過身,冷笑道:「你以為我想說麼?這麼不要臉之事,你不羞我還羞呢?」群雄開始見到這少婦,一身縞素,開口說話總是極其清脆柔軟,此時卻一反常態,對少年所言,不免信了**分。

    馬夫人顫聲道:「你,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想幹甚麼?」

    梁蕭道:「老子是人是鬼,用不著你這賤人多嘴。幹甚麼?道出實情真相,還喬大哥一個清白。你敢不敢將折扇亮出來?」眾人聞言,皆向馬夫人瞧去,她如今騎虎難下,不得不做,只見她緩緩從背後包袱中取出一條**寸長的物事,遞向徐長老,說道:「請眾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長老接過那物事,她撲倒在地,大放悲聲。

    哭了半響,果真把她編製的喬峰「盜信遺扇」之事,略約說了。但這會相信她的人極少,眾人見她哭得傷心,多少有些心生惻隱,不料梁蕭卻是哈哈大笑,連道:「編,編,你再編啊,扇子明明是你叫我去盜的,如何成了喬大哥遺失現場呢?太可笑了罷。」他這話一落,陳長老心中又是一凜,暗道:「扇子是我偷的,這少年為何說是他所盜?哦,難道……」念轉至此,即叫道:「小兄弟,你說扇子是你盜喬……喬幫主的,可有甚麼憑證?」

    不支持喬峰的丐幫全冠清同夥聽了此言哄然叫好,紛紛附和:「是啊,是啊,你有甚麼憑證?」梁蕭嘴角輕撇,嘿然道:「要證據麼?好,朔雪飄飄開雁門,平沙歷亂卷蓬根;功名恥計擒生數,直斬樓蘭報國恩……」陳長老喝斷:「你放屁。」梁蕭笑道:「爺爺我怎生放屁了,折扇若然不是我盜的,我如何曉得上面的詩?」

    陳長老臉脹通紅,不禁脫口而出:「折扇是我……」梁蕭嬉笑道:「是你甚麼?是你偷的麼?」陳長老忙道:「不,不,是我……」梁蕭呵呵呵而笑,道:「不是那就閃一邊去。」陳長老果真不再言語。

    梁蕭冷眼掃過眾人,最後目光停在馬夫人臉上,突然喝道:「康敏,你服不服?」他一直嬉笑說事,猛得一聲乍喝,眾人始料不及,不禁都嚇了一大跳,馬夫人驚詫更甚,外人只知她是馬夫人,至於她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孰料這少年當真神通廣大,不僅把她的陰謀摸得一清二楚,而且她的底細也摸了個**十。今天遇上這樣的一個人,焉有不敗之理,但她兀自嘴硬,說道:「我不認識你,你滾?」梁蕭叫道:「你腦袋被驢蹄啦,敢叫我滾。爺又不是皮球,不懂滾,不如你滾一個給我示範?」馬夫人氣結。

    梁蕭又嘻嘻向徐長老道:「老頭,你如今知道該咋辦了吧?喬大哥這幫主之位,你還廢不廢?」徐長老雄赳赳道:「廢,肯定廢,丐幫可不能落入胡虜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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