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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鳩涉江湖 第2章 假山後有個娘親 文 / 公子蕭弟

    小梁蕭的歪詩尚未背全,那端梁景老爹已是雷霆大怒,前面那幾句聽聽倒算可以。心想這個孩子居然會改詞,著實匪夷所思。不過這個「mm」卻不懂是啥東西,也先不去管他。正自閉著眼,搖著頭,津津陶醉著,突然臉色煞變,越聽下去顏色越是難看之極。先是紅一陣,又是青一陣,最後慘無人色。

    心中狂怒之情可想而知,預備要將那小傢伙先吊起來,狠狠鞭策一頓,否則難消心頭之氣。一個小娃兒能懂得什麼是「一要再要舉時難和精盡陽缺」了,這不是笑話麼?那孩子肯定是童言無忌!他無瑕再作思考,猛睜開雙眸,一愣即又大驚,書房中早已不見了兒子身影。不覺錯愕了片刻,才想起要尋人,當即撒腿怒奔而出。

    那小梁蕭吟了一首現代版的「水調歌頭」,中間一直察言觀色,注意著老爹的反應,見他臉色漸紅,復又扭曲時,心知不妙,便悄悄地且吟且退,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探出幾步。忽然發現老爹的眼睛凶光乍現,心中一寒,不由腳下發麻,顫巍巍地就地一滾,手腳並用爬到書桌底下,心有餘跳的躲藏起來。他個子稚小,隱匿書桌下不易察覺,況且那梁景又是在驚詫之下,決料不到兒子捨遠求近,故疾急追了出去。

    梁蕭聽得老爹腳步聲已走遠,當下灰頭土臉探出個小腦袋來,暗笑了一小會,又大吐了幾口窩囊氣,躡手躡腳的鑽將出來,挨近門窗,豎耳細聽了外面許久,不覺有何異動,這才放心溜出大門,大呼幾句痛快。心想:「既然帥哥老爹批了我一天假,又何必浪費,先溜出去耍耍罷。」

    辨清路徑,轉過幾條走廊,又拐過幾個彎,還是走不出這尚書府。()心中氣惱,暗罵:「媽的,這古代人也真是,建那麼大的房子幹甚麼?養豬也用不著啊?」越想越發憋悶,都怪自己平時過於專心學習,這四年來連路都不曾摸清楚,苦惱苦惱,亂闖吧,又恐被梁景老爹逮個正著,吃不完兜著走。躊躇著該往哪個方向走才是正道呢?

    忽聞前方吵嚷切切傳來,「小少爺,你在哪?快出來吧……」「公子,別躲貓貓啦,出來吧,我瞧見你了……」「公子,少爺……」那叫喊聲越叫越近前,興許是那梁景尋自己不著,這才驚動府中之人,責命其尋找。乖乖,若被找到了,孔夫子恐怕又要搬家了。倒霉倒霉,此時不溜更待何時?尋了一條走廊,如靈猿般退卻。

    又轉了幾圈,忽聽得前方水聲瀝瀝,眨眼看去,見是一池荷花,在淡淡地清波之中,全是菱葉和紅菱,又在暖暖的陽光折射之下,朵朵鮮艷非凡。又見荷池邊前是一座假山,才瞧得一眼,廊道那邊叫喚聲又烈切。心念急轉,一溜煙跑到假山後藏了起來,從縫隙中瞧清,只見二三個下人從此間經過,喊了一會少爺,又喚了一會公子,最後喪氣走了。

    小梁蕭見那些人勻已走遠,不覺鬆了口氣,站直身子。又思索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走出府去。焦急間,跺了一下小腳,孰料腳尖卻撞了旁邊的一塊礁石,一吃痛,全身站立不穩,遂向對面那面石塊跌去,心想糟糕之極,這會真掛了。撞上那石壁若非幸運不死,至少也得破個相。欲要抽身,力小體弱扳不及,額頭砰的一下,撞在那石壁之上,只撞得昏天黑地,險些暈去。摸摸額頭,居然腫起個泡泡,當真想要了小爺的命啊?他忿啐。

    又過了半響,不得已狼狽爬身起來,提右腳又狠狠踹了那石塊一下,不料一腳踏空,整個人竟摔了進去。他啊喲一聲,那扇石門已經重新合上。原來這假山裡面是空的,不知是何人修的暗道,剛才摔跤時不知怎麼觸碰了機括,這機關設計極為巧妙,啟開機括時暗門還未曾開得,直到梁蕭補上那一腳,才突然裂開,真是令人稱奇咋舌。不疑有他,這傢伙又爬起身來,藉著頭上洞孔中淡淡的光線折射,瞧清了洞中情形。

    但見四壁都是石頭,也有少許角落經人工修整,小梁蕭瞧得目瞪口呆,心驚肉跳。好奇心下,管他是龍潭還是虎穴,先進去再說。說不定是帥哥老爹的藏寶庫呢?也說不定這是通向府外最直接、最短時間的通道呢?懷著各色各樣的心情,膽顫顫地徑向前走。行不多時,看見前面有一面石壁阻了去路。

    梁蕭心想,以前看電視電影裡的情節,主人公要是遇上類似的事,最後總能輕易脫身,而且安然解決,這裡應該不例外,一定還有暗門通往別處,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心念至此,憑上方光線,仔細審視了那面石壁良久,不見有啥機括,心中驚疑不定,捲起腕手衣袖,去推推那面石壁試試看,能否撼動分毫。

    小梁蕭不識深淺,儘管人小,還是用上了全力,雙手使勁一推,突聽噶一聲那石壁翻轉了過來。小傢伙來不及躲開,便已受波及,被整個彈了出去,砰的一聲摔落綠草叢裡,跌了個喪魂失魄。又扭過頭來,見嘴巴上叼著一根青蔥蔥的草,我呸一聲將其吐出去,小子喘息稍定,又爬了起來。

    「你是誰家的小孩,來此做甚麼?」一個清脆冰冷的聲音從背後悠然飄來。

    梁蕭不知此間住有人煙,那人忽然出聲,倒把他給嚇了一大跳,愣了愣之後,慢慢轉過小腦袋,嘟嘴瞧去,又是一怔,脫口叫喚:「美女娘親,你幹嘛嚇我呀,蕭兒經不起的,經不起……好險,好險……」用他那小手,拍了拍胸膛,又大吐了幾口濁氣,臉現喜色,又雲,「娘親,你怎麼在這裡?哦,我知道了,這是尚書府的外院,對不對?乖乖,我終於溜出來了,看帥哥老爹還威脅我看書不,呵呵……」臉上又得意地大笑起來。

    那女子初始聽得有些錯愕,見這小孩子喚自己「娘親」,心想:「我都快六十歲了,哪生得出這樣小的兒子,真是荒唐,可笑之極。」後來又聽他提及尚書府和甚麼「帥哥老爹」,這才明瞭這小子的身份和來歷。當下冷冷說道:「梁景那小子是你爹,對不?」小傢伙猛地點點頭,只是不明白,「娘」為甚麼叫爹「那小子」,而且語氣怎麼如此冰冷,完全沒有在家時的那般溫柔軟語,真是奇怪之極,心中疑惑又生。

    那「娘親」又道:「你剛剛說『終於溜出來了』是個甚麼意思,難不成你離家出走?」「娘親」看了看小梁蕭,瞧他這般年紀,這「離家出走」四字又談不上,心中甚是狐疑,嘀咕不准。小梁蕭把梁景老爹如何如何脅迫自己讀書,又如何如何要自己作首詩詞出來,才肯放自己一天假期等等諸般說了,只是那首改版的「水調歌頭」自然隻字不提。雖如此,小梁蕭心中仍是納悶:「這些事娘都清楚啊,今天怎麼如此糊塗,非要問清楚不可。哼!」

    嘟囔著小嘴斜眼細瞧那「娘親」數眼,細瞧之下乍驚,眼前這個「娘」好像年輕了許多,心中駭然不已;又見她一張美麗的臉,沒有一絲笑容,全是冷冰冰的顏色,好似一個冷艷仙子,完全沒有一絲娘親的那種語笑嫣然的味道;又細瞧了她幾眼,這一驚更非同小可,但見那「娘」的眉毛間有一粒小小小的美人痣;如果不是細瞧,根本看不出來,這又是娘親完全沒有的,奇哉怪也。

    現在梁蕭可以肯定,眼前這個酷似「娘親」的美人,決非自己的「娘親」,想想不覺後退幾步。那「娘親」有所察覺,只是不睬罷了,兀在那冷眼盯著梁蕭,然後又悠悠出神,最後竟然歎了口氣。

    小梁蕭此時與那「娘親」的距離有些遠了,才又開口說話,惟獨聲音只顯顫抖稚嫩,他道:「你……你是人是鬼?你不是我娘?」

    那女子又冷冷道:「小娃娃,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你娘』來?」小梁蕭聽了不由一愣,是啊,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把她當成「娘」的,人家壓根就沒有講過?

    梁蕭想了想,咬著小嘴唇道:「那你是誰?我娘的姐妹嗎?」那女子嗤的一聲,破天荒笑了起來,說道:「你這小娃娃,倒也有趣得緊!」梁蕭又哼了聲,哂道:「有趣便是有趣,關『緊』什麼事」向那女子吐了吐舌頭,又道,「喂,你還沒跟我說你是誰呢?」

    那女子被梁蕭逗得心花怒放,一解臉上冰冷的神色,笑道:「小鬼頭,你真想知道?」梁蕭心罵:「廢話!」但臉上依舊頑童稚氣,貧道:「當然!」那女子好像很久都沒這麼開心過了,也好像很久沒跟人說過這麼多的話,但見她又笑了笑。

    梁蕭這才知道,什麼叫做「一笑傾人城,二笑傾人國」。那女子笑道:「我姓李,名滄海,是你娘的娘親!」小梁蕭沉吟附和:「哦,叫李滄海,是我娘的娘親……啊……」梁蕭腦中嗡的一聲響,險些又要站立不穩,最後還是跌將下去,咬了咬手指,驚覺自己不像做夢,深吸一口空氣,又吐了出去,再次求證道:「你真的是李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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