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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六章 節 詰問 文 / 鳳七

    第一百四十六章節詰問

    這廂兩人說笑水提,西院中,千蝶正和小瑟一起默默的收拾著滿層的狼籍,崔青爭怔然的看著眼前的情景,終究默然起了身,千蝶見狀,示意小琴繼續收拾,自己則一臉關切的放下手中的雜物,用衣袖連忙擦了擦手,上前挽了崔青爭,柔聲道:「娘娘可是要去歇息?奴婢挽您去吧。」

    崔青爭聞言,點了點頭。

    從前母親一直教導她,要做一個溫婉大度的女子。她不以為然,覺得自己還不夠溫婉大度嗎?

    美貌自不必說,滿京都誰不誇她溫婉端妍,舉止得體有度?

    可如今呢?

    若是母親看到她如今的樣子,該有多失望?

    若是曾經的姐妹們知道她有一日,也會如個瘋了的潑婦般,只能靠著砸損物失來發洩心中的怒恨,又該有多少的嘲諷?

    她到底輸了什麼?又輸在了哪裡?

    「娘娘小心腳邊。」

    崔青爭抬起臉,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扶著她的千蝶,張了張嘴,到底默著,入了內屋,千蝶扶她在床沿上坐了,才溫聲道:「奴婢去打些熱水來,您洗個臉,好好睡一覺,一個年節,您可不是太累了?到了午膳時,奴婢再叫您。」

    說著,便要離去。

    「千蝶……」崔青爭喚了一聲。

    千蝶轉身對著她,滿眼都是溫柔的憐惜和心疼,還有,她久已不曾享受過的關心。心中一暖,對著千蝶招了招手,拍了拍床沿,「不忙,你先坐下,陪我說會兒話吧。」

    千蝶一陣猶豫,想著從前在相府中時,每每床暇無事亦或是她有心事時,也會這樣叫自己陪她打發時間的,這樣的時候,已經多久不曾有過了?

    心中一酸,便上前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崔青爭默了一下才道:「千蝶,謝謝你。」

    「小姐說的什麼話?」千蝶撫了撫她看起來那般瘦弱單薄的背,「奴婢……」

    崔青爭緩緩搖了搖頭,聽她叫自己「小姐」,聲音有些淒迷道:「你沒有想到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吧?我也沒有想到。到如今,只怕也僅有你還能這般護著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了。我從前還怪你不肯事事附和我,想著你也許是仗著從小的情份,便有膽不聽我的話,因此刻意的去疏遠你,抬了小琴等人,可她們又如何真的與你比?環兒我是不能用了,我如今也只有你了。其實,我不是不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千蝶,我不甘心……」

    千蝶不知該如何勸她。

    她做的事,她並不覺得都是對的,可她是她的主子,無論如何,她都該給護她,支持她。何況從小到大,她都是待她極好的。

    「娘娘,」千蝶歎了口氣,「別想那麼多了……您好好兒睡一覺吧,要是實在覺得心中難過,不如出去散散心好了,府中的事情,您也不必多費心,讓小琴她們陪著您,去城外的寺中去散散香油錢,奴婢聽說城外的鎮安寺極是靈驗,寺中素食也極有名,多少官家內眷都慕名去住些日子,至於府中,奴婢留下來幫著打點,再不濟,還有東院那邊呢,您看如何?」

    這個時候,她怎麼走?眼看著元宵節快到了,這且不說,王妃才剛一傳出身孕的消息,她就告病扔下府中一堆的事兒去城外的寺中,別人會怎麼說怎看?就是王爺那邊,也過不去。

    千蝶知她所想,繼續道:「就說是去寺中幫著王妃娘娘懷著的小公子祈福去的,想來王爺和王妃都不會阻攔。」

    他們當然不會阻攔。崔青爭心中一陣冷笑,可她為何要為那兩人的孩子祈福?不,她恨不得殺了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她希望他永遠不要有降臨這世間的機會。()

    「好,就按你說的辦。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午膳時才叫醒我,午後王爺應該在書房裡歇著吧,到時候我去見王爺。」

    千蝶被她突然間冷絕的聲音弄的一怔,到底斂了眼瞼,柔聲道:「好,奴婢先去給你端些熱水來,好歹洗了手臉再歇著吧。」

    崔青爭想著臉上因急怒而化掉的妝容,又見她溫柔相勸,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心底也因她的溫順解人,添了些溫暖,便點了頭。

    躺在床上,側身向內,窗外一地明媚的陽光都被隔絕開來。

    床幃之內,光線幽暗,有如她同樣幽暗的心。

    她的世界裡,早已經沒有了光亮。

    明明是想好好的睡一覺的,永不再醒來更好。

    那種絕望和疼痛,久了就會變得麻木,可是麻木了,它也依舊隱伏在那裡,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不,她不能就此認輸了。

    還沒有到最後,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認輸?

    必須要想個辦法。

    他們不是彼此相愛嗎?不是彼此信任嗎?可是這世間,有誰能真的永遠不變的去信任另一個人的?

    而愛……

    光線明滅,崔青爭緊緊咬著唇輕了下來,露出了冷酷而艷織的笑,有如曇花綻放。至清至美,卻終究只能開在黑暗處。

    午膳過後,蕭策見秦末懶懶的,怕她累著,又知她近來奢睡的狠,便讓如畫服侍她歇下,自己則去了書房中,想著吳廣庭帶來的那套紙甲,心情便明亮的有如五月晴天。

    待她一走,秦末便睜開眼,喚了如畫進來:「去把煙雨叫來。」

    煙雨才一進屋,秦末便問:「你與公子說過什麼?」

    至她懷孕後,煙雨亦喜亦憂亦驚,如何逃得開她的眼?不過是裝著糊塗,不願意叫關心自己的人擔心罷了。

    雖說陶未原先便計劃要走的,可這次走近樣突然,甚至都沒有與她告別,依舊讓她生疑。

    煙雨從不對她說謊,見聞,便曲膝跪了下來,一旁的如畫見了,便悄悄退了出去,叫在外面玩耍的小丫鬟們都離遠些去玩,說是會吵著娘娘休息。自己慢靜靜的守在了遊廊之下。

    秦末靜靜的看著她,只怕她開口。

    煙雨想了一下,便平靜的開口道:「請娘娘恕罪,是煙雨暨越了。您的傷勢,您自己也是清楚的,煙雨不知有孕一事,是否會加重傷情,因此心中忐忑。公子上回聽說您有了身孕,提起師父他老人家,煙雨醫術不精,便想著如果師父他老人家能來上一趟,也許能醫了娘娘的傷,因此忍不住去問了公子。娘娘也知道,公子他……是多精明的人,奴婢這一點小把戲,哪裡能逃得過他的眼,所以便問了娘娘的身體,奴婢不敢隱瞞,照實說了,是擔心娘娘的傷勢有反覆。公子怕你擔心,不讓奴婢告訴您。至於公子為何突然離開幽城,奴婢實在不知。」

    她說的定是實情,可是卻不是全部。

    秦末蹙眉細想了一番,剛才那冷然已是不見,淡淡笑道:「煙雨,你也學會騙我了。」

    煙雨睜大了眼,瞬時便抬了頭,不相信的看著秦末:「娘娘,奴婢若是做錯了事,您如何責罰都可以,您這樣的話,比讓奴婢死都難受。」

    秦末便幽幽歎了口氣,依舊帶著笑。若是平日,她又豈會一任煙雨這樣跪在她面前?可是這一次,她卻全當沒有看到,只盯著煙雨默然看著,半響方再歎了口氣,道:「是不是,我這孩子,根本沒有萬全的把握,可以生下來?你無能為力,所以寄希望於上官叔父?」

    煙雨心本一酸,便覺得眼眶溫熱。

    她已經幾乎忘了什麼是眼淚了,因此並不曾低下頭,卻急急辯道:「不是,娘娘多慮了,奴婢只是擔心娘娘。再加前前傷並未好透,因此才……」

    秦末這才揮了揮手,笑道:「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我之間,能坦言相告,哪怕是你擔心我,維護我,出於好意,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瞞我。你的心,我知道,可是煙雨,生子於婦人,本就是鬼門關裡走一遭的事情,誰能有萬全的把握,能保證必定就順利的生下孩子,而不出任何差錯?就是身體最康健的夫人都不能,何況我還帶著舊傷?既是不能,你又何必為著那未知的可能,而整日憂心忡忡?倒不如你坦誠於我直言,需要注意哪些事情,我也好配合你,把那危險降小到最低的程度,豈不更好?」

    聲音清冽,不急不徐,如此娓娓道來,彷彿議論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一般。

    可煙雨卻知道,她正在說的,是她自己的生死大事。

    心中慟動,卻是浮了笑,歉然道:「是,奴婢知道錯了,不過真的只是奴婢自己擔心,緊張娘娘,害娘娘也跟著著急上火,更是令公子不安離去。若說有什麼配合的,娘娘只管放心養著身體,好好休息就是,那些藥物,其實也不必再喝了。」說到這裡,怕說的這樣輕鬆,秦末不相信,便語峰一轉,「不過,娘娘要小心,不能隨便使用真氣才好,否則驚了胎兒,怕會不利。」

    秦末收回看著她的目光,只淡淡道:「好好,我知道了,你起來吧。我也是真累了,既沒什麼事,你先出去吧,總睡著也不好,一個時辰後,叫我起身就是。」

    煙雨不敢多說,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陽光穿過冬天蕭瑟的樹枝,投在雕花的窗欞上。

    秦末知道煙雨沒有對她說出真正的實話。

    她那般輕描淡寫,甚至藥都不讓她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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