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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半斤對八兩 文 / 文飄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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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外面突然傳來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長安從月亮門裡探出身子,驚呼一聲「娘咧」,掉頭就往書房跑去。

    不想,腦後風起,他的後衣領猛的被人死死的拎住了。頭頂傳來一道悶雷般的聲音:「小子,你跑什麼?」

    長安打了個哆嗦,抬起頭,眼前像是赫然冒出了一尊黑鐵塔——一個穿著藍布衣褂的黑臉胖大嬸單手叉腰站在他跟前,比他高起碼高兩頭,寬一倍有餘。胖大嬸衝他抖了抖滿臉的橫肉,像老鷹拎小雞一般的把他拎出了月亮門。

    「放開我,臭婆娘!」長安拚命的拳打腳踢,卻有如撞到一塊鐵板上。

    胖大嫂咬牙切齒的怒斥道:「閉嘴!臭小子,長眼沒有,本姑娘哪有出嫁!」

    轉眼間,他被提溜到了一大堆花團錦簇的女人面前。

    「放開他,木蓮。」正中的披著鑲白狐毛邊蓮青刻絲銀鼠斗篷的粉衣女子輕斥道。

    後領子立馬鬆了。長安挺直腰板,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斜著眼睛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裡面住著誰嗎?」

    一絲泌人心脾的玫瑰花香直撲鼻底,長安定睛一看,粉衣女子已經站到了他面前。

    她半歪著頭,沖長安甜甜一笑,眼波流轉:「這位小哥,奴家姓曹,是來向駙馬爺請安的,煩勞小哥通傳一聲。」一邊鬢角戴了兩朵粉色宮紗石榴花,頭上挽著烏黑油亮的墮馬髻,髻上插著陽綠玉鳳銜珠步搖。這樣的半歪著頭,鳳嘴裡垂下的三縷水滴玉珠便在她的耳畔搖曳,零星的發出清脆的珠玉碰撞之聲。

    小心肝砰砰亂跳,長安看得險些挪不開眼,清咳一聲,拱手行禮:「原來是曹姨娘。不是小的偷懶,不幫您通傳。只是這會兒,少爺……不,駙馬爺不在。您請回。」

    曹姨娘有些難過,眼神微黯。

    曹嬤嬤笑嘻嘻的從袖袋裡摸出兩個如意金錁子,塞到長安手裡:「小哥,剛剛是木蓮那丫頭不長眼,衝撞了小哥。您大人有大量……」

    「行。」估摸著有一兩一個,長安收了金錁子,眼睛笑成了月芽兒,「等駙馬爺回來了,小的一定立刻稟報,說曹姨娘早上來過。」

    臉上的笑容全僵住了,曹嬤嬤氣得牙根癢癢。

    「你個狗奴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駙馬爺明明就在裡邊……」木蓮逼上前,沖長安晃著她那雙鐵錘般的拳頭。

    長安一邊連連後退,一邊雙手作拳,不成章法的在胸前比劃著:「你,你,你不要亂來。我,我可是會功夫的。」

    曹嬤嬤扶著曹姨媽連忙閃到一邊,一個輕喝「木蓮,住手」,另一個驚惶失措的回頭招呼著「你們快上來拉住木蓮」。卻是光打雷不下雨,所有人都像木樁子一樣袖著雙手站在原地。

    「啊!」,腳下一絆,長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木蓮俯下身子,單手抓著他的前襟,一把將他拉起來,往院子裡拖去:「走,現在就帶我家小姐進去見新姑爺。」

    「放開我,放開我。」長安又踢又打,不見半分效果;想使上牙齒,卻怎麼也夠不上。

    曹姨娘等人緊跟在後頭。

    吵吵嚷嚷的,木蓮就把長安抓到了書房的門廓下,唬下臉命令道:「快,通傳!」

    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長安放棄了掙扎,扭過頭去緊抿著雙唇。

    「你找死!」木蓮狠狠的把他扔在地上,吼道,「你傳不傳!」說罷,提腳就要踢過去。

    「放肆!」一道灰白的人影掠過。

    「啪」的一聲,塵土飛揚。

    木蓮趴在甬道邊的草地裡,後知後覺的撐起腦袋慘呼:「嗚——」她摔了個狗吃屎,嘴裡叼著一大把枯草。

    虎子伸手拉起長安,中氣十足的問道:「你沒事?」

    剛穿幾天的新棉袍上全是泥土,長安氣憤不過,**衝過去,狠狠的踹那丫幾腳,卻被虎子緊緊的拉著左臂,動彈不得。

    「少爺!」虎子望著月亮門那邊,鬆開了他。

    眾人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高進負著雙手,站在月亮門中,慌忙碎步跑過去屈膝行禮。

    「婢妾見過駙馬爺。」

    「奴婢等見過駙馬爺。」

    高進面若寒霜,冷冽的目光從她們頭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曹姨娘身上。

    慌亂中,曹姨娘身上的斗篷被身後的僕婦踩掉了。極冷的清晨,她只穿了件粉紅芙蓉花緞褙和白綾繡花百襉裙,蹲在那兒,凍得簌籟發抖。

    「曹氏,我不見你,你便要硬闖嗎?」高進面若寒霜,冷冷的質問道。

    兩大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曹姨娘微仰起頭,惶恐的怯聲辯解:「不,婢妾萬萬不敢……不是這樣的。」

    曹嬤嬤碎步疾跑到她身側,「咚」的跪伏在地上:「駙馬爺,都是奴婢的錯。全是奴婢誤傳,說駙馬爺在書房裡,也是奴婢唆使姨娘過來的……」

    雖然還是抹油擦粉滴,但她今天的穿著比昨天明顯低調了n個檔次:翡翠滴水耳環換成了扇形吊墜的銀耳環;頭髮簡單的在腦後盤成大圓髻,插著點翠銀釵;穿著栗殼色棉襖裙,只有袖口和裙邊上繡了一圈淡紫色的纏枝蓮,外頭罩著松綠彈墨棉比甲。

    曹家的人都很聰明。高進輕哼。

    「駙馬爺,抓人的是奴婢,打人的也是奴婢,不關我們小姐的事。」趴在草叢裡的木蓮也不甘示弱,比著賽把事往自個兒身上攬。

    「少爺!」一個家丁慌裡慌張的跑進院裡,在高進耳邊低語了幾句。

    高進沉著臉,看向曹姨娘等人的眼神如刀,叫上虎子,三人匆匆離去。

    曹姨娘慘白著臉,跌坐在地上,掩著臉小聲抽泣。

    曹嬤嬤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小聲的勸說著:「沒事,沒事的。」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長安的臉拉得比驢臉還要長:「曹姨娘,少爺忙著呢。您還是改天再來請安。」

    地牢裡牢門大開,黑子等五名俘虜全被劫走了。

    虎子懊惱的一拳砸在圓木柵欄上:「該死的,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就是擔心三公主會派人劫牢,除了匆匆回侯府打了個轉,他一直劍不離手的守在地牢入口。

    剛剛有個侯府丫頭裝扮的年輕女子神色慌張的跑過來找他,說曹姨娘帶了一隊功夫了得的高手闖進書房院裡鬧事,長安都快被打死了,少爺也受了傷。他心中大急,來不及細想,提了劍飛身救援……這才離開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人就被劫了。可氣的是,他前腳離開,那四名看守的家丁後腳一齊去了地牢口對面的小屋裡烤火……

    「少爺,屬下……」虎子低著頭站在高進面前,愧疚難安。

    誰知,高進拍著他的肩膀,笑了:「嘿嘿,就是我派人把你支開的。這些人打又打不得,殺又殺不得,留下來純粹是浪費糧食。我正盼著他們來劫牢呢。」

    「那您剛剛在院子裡,臉色還那麼難看?」虎子嘟囔著。貌似他用流雲網抓人,純粹屬吃飽了撐滴。

    高進攤開雙手,撇嘴道:「演戲嘛,當然要演全套啦。」

    虎子長長的吐了一口悶氣。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地牢。

    周媽媽滿臉喜色的迎了上來,揚著手裡的黑油布袋:「少爺,得手了!」

    虎子還是頭次看到自家娘親這樣的神采飛揚,不由怔住了。

    「唔,剛剛他們來劫人,周媽媽也乘著送李氏和宮女內侍們過去的機會,搞到了三公主用過的那些藥渣。」高進苦著臉接過袋子。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汪太醫就是一粽子,他的話根本就不能信。所以,她要親自去弄清楚三公主真實的健康狀態。

    一股濃烈的中藥味猛的直衝鼻底,她連忙塞給虎子,捂嘴打了個呃:「能看出來這是治什麼病的嗎?」她最怕跟中藥之類的打交道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中藥氣味太重,每次都會攪得她胃裡波濤翻滾。

    把袋子放在地上打開,虎子蹲下身,用手細細的扒拉了一遍,臉色象走馬燈一樣,紅、白、青,瞬間,換了好幾色。

    周媽媽以為他是認不出來,訕笑道:「少爺,還是讓奴婢拿去藥鋪裡問問。」說罷,彎下腰去收藥渣袋。

    虎子紅著臉,搶先提起來:「別別,不能拿去藥鋪問。」

    高進一頭霧水,和周媽媽面面相覷,幾乎是齊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因為,這是下胎藥和女子小產後調養身子的藥。」四下裡啾了瞅,確定沒人之後,虎子嗡嗡的說道。

    「這……唉!」周媽媽躁得滿臉通紅,搶過藥袋,「少爺,這東西一定要處理乾淨……傳出去,您的臉面就全沒了。」

    高進瞇縫起眼睛,抱著膀子嘀咕:「難道這就是三公主千方百計要下嫁給我的原因?說不過去啊……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忠勇侯世子,有這麼好拿捏嗎?最多只能解釋她為什麼要緊急出嫁。再說,為什麼早不下胎,而要選擇在這個時候下胎呢?她都已經嫁進了高家,完全可以算到我頭上嘛。坐床喜、早產……都是很常見的說辭啊。」

    虎子像是看天外來客一樣的看著她。

    「少爺,您就別在亂琢磨了。」周媽媽一連呸了好幾口,「堂堂公主,竟不知恥……唉,侯府倒了幾輩子血霉,竟碰上個這樣的。虧得夫人還……哼!」

    正院內,黑子等人已經被安頓好了。三公主緊抿雙唇,十指交插坐在正廳的紫檀太師椅上。幾名宮女內侍垂手侍立屋裡,個個神色焦灼。

    偏僻的朱漆側門外,兩個侯府打扮的小廝狼狽不堪的架著一個同伴,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這才兩快一慢的敲門。

    容嬤嬤麻利的打開門栓,「啊」的輕呼,連忙將人讓進來,又飛快的關門,上栓。

    一行人急匆匆的進了正房。

    宮女內侍們連忙湧上去,接了傷員。

    兩名小廝「咚」的跪伏在三公主腳邊,啞聲稟道:「主子,奴才們沒能出府。半道上,遭遇飛針伏擊。十一重傷。」其中一人雙手奉上兩枚寸餘長的特大號繡花針。

    三公主一聲不吭的拈起一枚,狹長的丹鳳眼細瞇著,寒光閃閃。

    「十一,十一!」那邊的輕呼聲此起彼伏。被喚作十一的小廝「撲」的吐了一大口鮮血後,翻眼昏了過去。

    三公主疾步走過去:「容嬤嬤,速傳汪太醫。」手裡緊緊的攥著那枚針,指尖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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