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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等 文 / 文飄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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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像鹽粒一樣的砂雪夾雜著冰冷的雨點打在屋頂的琉璃上、甬道的青磚上……沙沙沙的,嘈雜且沉悶。

    高進邁著駝鳥般的大步,匆匆出了內院。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裡。

    從垂花門裡出來,她不由愣住了。

    雨雪霏霏,淡紅的燈影下,一道撐著火紅油紙傘的挺拔身影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是虎子!心中頓時泛起陣陣暖意,她不由抿嘴輕笑。

    「駙馬爺!」一雙黑眸褶褶發光,虎子一手打著傘,另一隻手拿著個黃銅小手爐,胳膊肘裡還搭著一條暗紅羽緞狐皮斗篷,微笑著小跑過來,「駙馬爺,快裹上,天冷。」說著,傘柄一偏,替她擋住雨雪,自個兒卻有大半個身子暴露在雨雪裡。

    高進披上斗篷,接過手爐,心裡的陰霾一掃而光:「謝謝。等了好久了?」他的鼻子和臉頰都凍得紅彤彤滴,一看就知道是在冷風冷雨裡呆了許久。

    「也沒多久……還好。駙馬爺,我們回去罷。」虎子仔細的替她拂去灑落在發間的雪粒,笑道。

    躲在他的傘下,只覺得天地彷彿變小了。

    「嗯,我們回家。」高進抱著手爐,快活的嚷著。

    雨停了,雪卻越下越大。貌似有人給天地間籠了一道朦朦朧朧的白紗帳。

    甬道旁的石底座羊角燈發著桔黃色的柔光。青石磚上薄薄的積雪反射出淡黃色的光暈。走在上面,嚓嚓帶響。

    高進玩性大起,抱著手爐,索性一頭扎進雪幕裡,踏著薄雪,蹦蹦跳跳的,宛如一頭淘氣的小鹿。

    「虎子哥,你也來啊……挺好玩的。」她嘻笑著,回過頭來招呼他。

    此刻,天地間只餘這道躍動的倩影。()嘴角高高翹起,虎子撐著傘輕步追上去:「小心,地上滑……」

    歡快的笑聲繞著紅紙傘漸漸遠處。甬道上留下了一大一小兩行歪歪扭扭的腳印。

    「主子,駙馬爺他開的是花滿樓,身邊什麼時候缺過漂亮女人?曹氏是京城裡出了名的貌美如花,上趕著貼過去,駙馬爺可曾正眼看過她?您這是……唉!」汪太醫腸子打結,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三公主薄唇緊抿,背負著雙手站在大開的百格窗下,細瞇著狹長的丹鳳眼看著窗外,石化了。

    容嬤嬤鐵青著臉,哼道:「汪先生,您說主子為他做了那麼多事,他可曾說了半個謝字?哼,那分明就是一個翻臉不認人的無賴、潑皮。照奴婢的脾氣,對這樣的人就得扣死他的命門,時不時狠狠的敲打一番,半點客氣不得。以前我們手裡還捏著個秋紅,現在……」

    「阿容!」汪太醫低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你對駙馬爺的陳見太深了……」

    「夠了。」三公主轉過身子,吐盡胸中悶氣,面色微霽,緩緩說道,「他很擅長藏拙。之前,是本宮小看了他……哼……那個秋紅極有可能就是他的人。他一定還有同黨。汪先生,你先回去,通知雲裳去找他,給本宮死死的粘住他。本宮就不信他的狐狸尾巴能藏一世!」

    「是。」汪太醫心裡咚登作響,滿嘴苦澀。情況正在不斷的惡化。

    三公主走到容嬤嬤跟前站定,輕拍她的肩膀,淡淡的笑道:「嬤嬤,不要急。反正本宮被禁了足。我們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收拾他了。」

    容嬤嬤聞言,立刻神采飛揚,兩隻眼睛亮晶晶滴。

    院中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一道黑色的人影飛快的鑽進了東跨院的月亮門裡。

    「大小姐,大小姐,駙馬爺沒有宿在那屋裡。」曹嬤嬤掀簾進屋,顧不得摘掉黑色的尖氈帽,眉開眼笑的低語道。

    「真的?」曹姨娘欣喜的從美人榻上一骨碌坐起身子。

    榻旁立著一棵青銅連枝燈樹。五個圓形燭台上都點著細長的紅燭。剎時,燭光齊齊搖曳,忽明忽暗。屋子裡,暗影浮動,晃到曹嬤嬤的臉上,斑駁陸離。

    「老奴蹲在東牆角里,看得真真的。」她湊過去,壓著嗓子幸災樂禍的笑說著,「駙馬爺滿臉怒容,從正屋裡氣沖沖的出來,頭也沒回,直接去了前院。那屋裡也沒有人出來攔一下。那人分明跟她的死鬼娘是一樣的脾氣。老奴估摸著,駙馬爺和那人肯定處不了。大小姐,用不了多久,駙馬爺一定就是您的。」

    誰知,曹姨娘趿著大紅繡花鞋,呼的站了起來,五官全挪了位,緊緊抓住她的雙肩,低吼:「用不了多久!總是用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你家小姐我還能等得了多久?你說啊!」

    「哎呀,這才剛剛緩過來。您千萬不要再動氣!」曹嬤嬤神色大變,趕緊扶她慢慢的坐回到榻上,細聲細氣的勸慰道,「大小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要急,那人被禁足一個月呢。我們總有辦法把駙馬爺引到這屋裡來的。只要駙馬爺進過您的屋子,他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老奴明天一早就再去請駙馬爺。」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靠著嬤嬤您了。」曹姨娘輕輕拉著她的手,悵然長歎。

    對門是西屋。白生生的窗紙上印著一個女人模糊的側影。

    「小姐,喝藥了。」房門開了道一尺來寬的縫,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婆子端著大半碗烏黑的藥湯子側身閃進屋。

    李氏披著一件天藍色棉布衣,蜷著兩條腿,趴伏在黑油炕幾邊上,單手撐腮,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那團跳躍的燭光,置若罔聞。

    中年婆子搖頭輕歎,走過去躬著身子,稍稍提高音量:「小姐,您該喝藥了。」

    李氏如夢初醒,看清來人後,憔悴蒼白的小臉上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雙手接過黑陶藥碗:「謝謝楊嬤嬤。」說罷,捧起藥碗,苦著臉慢慢的喝藥。

    楊嬤嬤捋著耳邊的碎發,軟語勸道:「小姐,來日方長,駙馬爺遲早會知道您的好……您不必太擔心。」

    說話間,李氏已經喝完了藥,雙手把藥碗還給她:「謝謝。這種時候,您還能這樣勸我,我……」兩行清淚悄然而下。

    楊嬤嬤接過藥碗,變戲法一樣的從腰帶裡飛快的取出一粒裹著白糖霜的酸梅,憐愛的送到她的嘴邊:「來,張嘴。」

    李氏仰著淚臉,乖巧的張嘴接了,嗚咽道:「楊嬤嬤,難為您還記得。」

    「小姐最喜歡吃的就是這種帶糖霜的酸梅果兒。老奴當然記得。」楊嬤嬤伸手替她揩了一把眼淚,笑道,「小姐,老奴現在住著寬敞的大屋,屋裡燒著滾燙的火炕,頓頓都有肉吃……比在李家大雜院裡不知好上多少倍。日子總是會好起來的,您不用擔心。」

    難堪的童年舊事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一個衣裳襤褸、又瘦又髒的小女孩咬著手指頭眼巴巴的盯著眼前攤開的小胖手。粉嫩的小掌心擺著一顆金黃色的金桔果脯。

    「臭要飯的,給本小姐叩三個響頭,本小姐就把這顆金桔賞給你!」一個和她年歲差不多,衣飾華美的小女孩趾高氣揚的命令著,烏溜溜的眼睛不屑的掃過她那補丁摞補丁,不見底色的粗布衣裙。

    小女孩聞言大喜,當即跪下來,衝她「咚咚咚」的叩了三個大響頭。

    「切!臭要飯的也想吃一品香的金桔!下輩子。」華衣小女孩傲慢的把手心的金桔塞進自己嘴裡,咧嘴大笑。

    「這是我的!你還給我!」小女孩象只小老虎一樣呼的撲過去,用黑乎乎的小手去摳那張高高隆起的嘴。

    旁邊的僕婦們驚呼連連,一哄而上,罵著世上最難聽的髒話,抓住小女孩,或者揪頭髮,或者擰胳膊,或者扇耳光……

    「住手!」一位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仙人一般的青年男子輕喝道。

    僕婦們慌忙閃開,屈膝行禮。

    華衣小女孩撲過去,嚎啕大哭:「爹,這個小叫花子欺負女兒!爹,快把她拖去餵狗。」

    小女孩顯然被嚇壞了,張著一雙碩大的黑眸,蜷成一團,簌簌發抖。

    「蝶兒,她不是小叫花子,是你庶妹。」青年男子抱起華衣小女孩,冷聲命令道,「你們帶她下去洗乾淨,換件好點的衣服。老夫人想見她。」

    很快,小女孩被帶進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屋裡。不等她看清屋裡的人,牽著她的僕婦便使勁的把她摁在地上:「姑娘,給老夫人叩頭。」

    「帶過來,讓我瞧瞧小臉長啥樣。」前方傳過來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

    呼,僕婦滿臉諂笑的把她提了過去。

    一隻冰涼枯瘦的手摸上了她的臉,滿意嗯了一聲:「不錯。那死賤婢倒是給這丫頭生了張好臉。先擱我這院裡養著。老大,這丫頭在姑娘們裡應該是排行第五?丫頭,你以後就是我們李家的五姑娘,大名叫……彩蝶。」

    小女孩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黑漆般的眸子裡清晰的映著老婦夫灰白髮髻上的那只赤金五鳳朝陽掛珠釵……

    外面的霜糖很快就溶掉了,李氏含著酸梅連連點頭,只覺得一口牙全酸倒了。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不用再忍受粗劣低廉的酸梅果兒,她也要敞開了吃世上最好的金桔果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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