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灼熱難耐 文 / 溫瑞安
這時候由於溫劍神的劍吸住了、殺傷了大多數的敵人以致梁傷心和何難過可以成功的逼近並進攻黃綠二轎。
何難過連殺二人已攻到黃轎。
但他並沒有馬上進攻。
他出劍卻不刺入轎內而是第一劍先砍下轎頂再一劍所斷前面的抬槓又一劍斷了後槓然後劍光一晃二晃三晃那轎子就四分五裂往後左右分別塌下了。
只剩下轎內的人。
他沒有冒險搶攻——因為偷襲到了這情境已絕對不是突擊而在轎中的是戚少商對付這種大敵這時候已急不得欲則不達反而要慢慢來。
何難過決定要步步為營慢慢來殺這個人——他要慢慢享受殺此人之子。
何難過一向認為殺人是一種樂趣。
若論劍法之快他當然比不上梁傷心更不必與羅睡覺相比了。
在「七絕神劍」中他的劍法是最慢的一個。
可是他是七名同門中最享受殺人的一位。
他的特色在於出劍慢不是快。
他很有恆心、毅力。
他的師父「七絕劍神」(師父是「劍神」徒弟只是「神劍」)中比「一劍下天下」何劍聽之所以會傳他看家本須就是因為何難過的恆心與毅力、耐性與苦心感動了他:
何難過入門十一年只默默服侍師父任勞任怨完全沒有要求也不曾學過一招半式。
這做法終於感動了何劍叫他在華山險徑授他絕門劍法。
何劍聽的劍法又險又急他選在華山授藝也因看中華山隘道又陡又峻。
可是何難過的人還是十分陰鬱他學成的劍怯反而是對其師的輕、急、奇、險劍法的一種補充也是一種改良。
「一劍平天下」何劍聽的劍法是以急勝急以險攻險。以快打快但何難過的劍法已經可以慢打快以靜制動乃至以無勝有。
他出劍很慢但很少落空。
他殺人也很慢較慢的一次尋把那個人殺了十七天又五個時辰到了那人斷氣的時候、連他媽媽也認不出他是個人。
不過那決不是他殺人最慢的一次。
最慢的一次他是殺了十三年零八個月又十六天。
那人死的情形——已經不堪提了。
惟有享受殺人的過程或當殺人是一種娛樂才會把人殺得那麼慢——要不然早就噁心死了。
他殺人不但慢而且很講究。
他一直認為殺人是應該講究的:至少要講究氣氛。
他一直都想殺戚少商除了種種跟他師兄弟同樣或相近的理由外還有——個不為人所知的原因:
因為他不喜歡戚少商的一句話。
「殺人和救人都得要快和及時鬥爭則宜慢。」
戚少商還為他那一句話作出補充和說明:「救人是急事當然要快。殺人致於死命越快越可使人少受苦痛——殺人是迫不得已的事如果還故意拖定那是禽獸所為還禽獸不如。」
他那一番話是對「金風細雨樓」子弟們說的也算是一種告誡:
「鬥爭則是漫長的事得要有耐力和鬥志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了事的還得視乎體力和運氣有時候仗賴大氣候傾向哪一方哪一方就贏;有時候是依仗誰的運氣好哪一邊便勝;有時候是看準有恆心、毅力和運氣缺一不可;有時候則是誰活得比較長誰就是贏家。鬥爭不是比武實力武功只佔其中一份有理無理也只是因素之一但都不能決定勝負。所以要跟強大的敵對集團長期鬥爭先得要秣馬厲兵奮圖強休養生息儲精蓄銳才行。」
戚少商曾如是說。
戚少商當然不是針對他說的。
可是何難過卻聽到了。
他聽了之後很難過。
他覺得戚少商這番話是針對他而的。
這種話深深傷害了他的形象傷害了他的自尊。
他就衝著這番話也一定要手刃戚少商。
他心中矢誓他殺戚少商一定會殺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
他一定會用非常特別的方式來殺他讓他死得十分特別。
可是今天一擊不著他已覺得今天的形勢相當「特別」:
他已感覺到戚少商只怕不好殺、也不易死。
但他已別無選擇。
他只好「慢慢」對付戚少商。
他第一招先毀了他的轎子。
——這頂特別重的轎子。
——旦把障礙物都清除了他才能集中對付戚少商。
轎子裂開潰倒。
裡邊坐了個高大雄武的漢子坐在那兒已像——座鐵塔。
然而這座鐵塔現在已站了起來。
何難過馬上升起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他自己也有了一種「仰人鼻息」的感受。
蒼穹隱又炸起一聲雷。
「你是朱大塊兒?」
用大漢點頭。
遠處雷聲轟轟。
何難過這回不光是頭大他更清楚自己算是遇上了個大頭佛。
「你的『大牌劍法』『大脾刀法』都很著名!」
那大漢只咧嘴一笑。
「你也精擅『瘋腿』、『癲步』在武林中也是響噹噹的我早就聽說過了。」
他馬上又追加了一句:「可是我卻不能不與你一戰。」
話一說完他就動了。
他這一動極快也奇快。
朱大塊兒只好應戰只有應戰。
朱大塊兒當然也聽說過這名手新崛起的事跡:他知道何難過出劍奇慢出於也極慢。
他斷未想到敵人出手會這樣快。動作會如此之甚至快到「淒涼」的地步。
可是快到這樣子確是掠起一種淒涼的感覺。
——劍俠、快劍和淒涼本來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但這道劍光一起確是就算是一向魯直的朱大塊兒立即生起這種感受。
這跟溫火滾的狂烈殺伐的確有極大的不同莫大的不一樣。
這一劍很快。
也很冷。
寒意撲臉還帶著一種冰裂的微響。
看來魯鈍的朱大塊兒突然腳步一錯一擰身就讓開了這一劍。
這一劍直取面門快到極點也險至極點按照道理決難閃躲更何況人人皆知何難過劍法以慢稱著不知他這起手第一劍已快到離譜。
快到不可思議。
可是朱大塊兒這一擰一扭之間別看他體形魁梧遲鈍但卻在腿根一顫哆間已躲開了一劍。
同一時間他已從寬肥的背後摸出一把刀。
一把大刀。
——砧板一樣的刀厚而重像一面盾牌。
他正擬與何難過刀劍比拚卻在這剎瞬之間何難過已消失了。
何難過那一劍雖快可是身法更快。
他一劍刺出不管是否命中身法已突然變了!
他出劍時明明還在朱大塊兒身前但劍一刺出人已不在了。
人不在劍意卻在。
不但劍意在劍光也在。
劍寒更在。
不但劍芒夫息劍寒未消甚至還更冰、更甚、更盛!
他彷彿已早料到自己會一劍刺空他好像一點也沒低估看來大手大腳呆呆鈍鈍的朱大塊兒。
他的劍只是刺空但並沒有落空。
他一劍刺空朱大塊兒一鍺步就避了開夫可是輕微的「喀勒」一聲後接著「嘯」的一響一道寒風仍急攻朱大塊兒印堂眉心!
他這時人已不在了。
但劍在。
劍氣在。
劍芒仍攻向朱大塊兒!
朱大塊兒是一個戰士也是一名鬥士更是一名死上那是因為他遇強愈強遇挫不折驍勇善戰抵死不屈之故。
可是他的反應並不算快。
這一縷「劍芒」他原本理應躲不開去。
他是躲不開去。
但他及時用葵扇般平的刀往面上一格「波」地擋了那一點「劍芒」。
他放下刀一看刀面上只剩下了一點溶溶的水漬。
那是冰。
何難過一劍攻出劍鋒還不是主力他的劍身一直結了一層冰他一劍揮刺就算不著劍上的冰也迎風而裂飛射而擊成為比劍招更具殺傷力的殺著。
朱大塊兒能躲得了這一記絕招的確有點僥倖。
幸虧他的刀面夠大覆蓋得住他那一張大腦。
他看著那一點冰漬猶有餘悸。
冰的痕跡仍在刀面。
劍已隨著人而去。
何難過一點也沒有停留一絲兒也沒耽擱他一旦現黃轎不是他的目標他已飛身掠去綠轎。
——白轎既不是目標黃轎也不是對像那麼剩下的當然是綠轎了!
這時梁傷心正在攻打綠轎。
街上殺伐正濃殺意沖天。
溫火滾己殺起了他的殺性來正殺出了他的看家本領:
他的劍殺出了火焰炸起了火光。
他的劍正紅劍光過處火焰四起原來的白轎已著火焚燒風助火威連同街邊的攤販帳篷也著了火沾了火頭原先朱大塊兒所乘的黃轎雖已坍倒也燒了起來。
現在唯一沒著火的只是綠轎。
這個作藏青色的轎子垂著水綠色的珠簾隱約的珠簾之內——是什麼?
他們已不暇細慮。
時機稍縱即逝。
他們只有攻打綠轎:
必殺戚少商!
雷聲越來越密也愈來愈近。
遠處的烏雲彷彿已蓋到藍衫大街的頭頂。
天氣悶鬱灼熱難耐。
火光和血光劍影和人影熱氣和殺氣把這都城大街交織成一片殺戮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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