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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非不法行動 文 / 溫瑞安

    無情道:「世叔一直就是運用這個原理為我殘軀找到了一種似無本有的『瞬之力』使我能夠使暗器、施輕功。眾人瞭解以為矛盾其實不然。」

    諸葛先生歎道:「就是因為是『瞬力』所以無法持久你千萬要珍之惜之勿耗盡用殆悔之無及。」

    無情垂下了頭:「這點我明白。」

    諸葛憐才地道:「你的精神太好連喝茶都致精神抖平時又花大多心神辦案更花大多的心力與罪犯、敵手周旋我認為這是過度殫精竭智消力耗神又把潛力用盡實非長久之策。」

    無情沒有抬頭:「這點我知道。」

    諸葛語音很有感情:「最近你腹傷未癒又花很多時間去調訓三劍一刀童實在應該調養、休歇才是。持盈保泰才是可恃。」

    無情的語氣似很有點歉疚之意「這些日子以來我因庸碌不才不勝瑣務以致沒好好調教四劍董才致使金劍林邀得慘死一直自責於心無法忘懷。我想多花些時間調練他們.好讓他們能夠早日成材自立於江湖不受人欺才不在這師徒緣結一場!」

    諸葛捫須捋髯道:「可是你年紀也不小了感情的事也應當為自己設想一下了別老是忙於公務而忘了私事。」

    無情低聲道:「我這身子……已不想再害人誤己了。」

    諸葛正我肅言道:「你這想法不對!你本來就是個正常不過的人就是這想法才害了自己、誤了人!」

    然後他勸道:「多為自己想想吧!沒有好的將軍夫人哪有好將軍!當一名捕亦如是。多把事情交給一刀三劍童分擔些吧也讓他們學習主掌些案件事情。……天下第七一旦落網可先廢其爪牙封其穴道讓他功力廢去武功暫失然後交給刀童劍童看管你可省些心力。另外.可派其他刀劍僮子去迎邇幾個重要人物。最近追命、冷血、鐵手紛紛出差派出京城去了這兒事事都教你太費神了。」

    無情說道:「我這些算啥!耗神費力的是世叔您而今還為我的事傷神呢!」

    諸葛笑道:「用神我不介意只怕勸了你也不聽。」

    無情赦然但神情堅定:「不是不聽。我一直都認為像蔡京、王黼、朱勵這些巨奸大憨是饒不得的。一旦任其人居要律坑害同檢游縱熏檢估勢熏灼為禍大矣。有這種人我就一定要撐著為天下精英保留一點元氣。」

    諸葛曬然道:「所以你也不惜名捕之身份搖身一變成刺客暗中去行刺他們?」

    無情一字一句、眼神清澈冷酷的說:「我是認為:上樑不正下樑歪主昏臣佞巧取主寵權奸猖獗皆因主上不鑒忠奸之故。這些人能逢君所奸競媚而起全因方今聖上只識尋花問柳、吟詩作畫自命風流天子自號道君皇帝而不思民疾苦不理天下興亡之故。上行下效毀法自恣國本日蹩同惡相濟。有道是:撿賤失揎而今朝廷公相為惡縕相作孽全因主上寵用獨喜之故。所以……」

    無情口中所說的「公相「是當時人們對蔡京暗中的戲稱至於另一個出了名是「外戰外行內戰內行」對外打仗屢戰屢敗但對內鬥爭傾軋卻殘酷刑毒但又掌管樞密院大權並陸續封為太傅、經國公已經飛黃騰達、炙手可熱的童貫則給人們嘲為「媳相」。兩人相濟為虐荼毒萬民與在宮中的梁師成在朝廷的王黼以及坐領東南的朱勵父子等人搜巖剔責漁取豪奪君臣竟奢不理傷亡狼藉死丁相枕冤苦之聲號呼於野。

    可是這些妄為之徒卻亦執掌大權權傾一時窮好稔禍流毒四海皆因宋帝對他們寵呢至深極加信重之故。

    說到這裡無情的用心已昭然若揭:

    「與其殺了一個又一個禍國殃民的佞臣賊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三不回頭、四不留手把他們的頂上大靠山也一併兒……」

    他的話沒說完。

    因為諸葛先生已然叱止。

    「別說了!」

    諸葛很少動怒。

    至少無情在他身邊恃奉已久也絕少看見他動氣。

    他甚至很少打斷別人的話。

    ——就算再無知、幼稚、難聽的說話他也會讓對方說下去至多他根本不聽或聽不進去就是了。

    他一向認為:誰都有說話的權利。沒道理你能說他便不能。但我們也應該有不聽的權利。廢話說多了和聽多了正事便幹不來和做不好了。

    可是這次顯然是例外。

    他打斷了無情的話。

    「我什麼都沒聽到。」

    「這種事你最好說也不要說。」諸葛正語音嚴厲。他很少如此嚴厲的訓話尤其是對他的愛徒無情「這種話牽累至伙株連奇矩你今後再也不可跟任何人提起。」

    無情聽後眼神卻亮了一亮。

    他尋思沉吟然後說:「……是不能說?」

    諸葛沒回應。

    「只不得向人提?」無情又試探地道:「不是不能做?」

    諸葛冷峻地道:「敵手臥底遍佈朝野禍從口出你要自重才好。()」

    然後他忽又補了一句;「……殺人畢竟是非法的行動更何況你殺的是——」就沒說下去了。

    無情眼神卻是更亮了。

    他的眼黑如點漆白得清澈很是慧黠好看。

    「——可是為天下萬民除害為宋室社稷不世之業那就不是不法行為了。」

    「這種話還不到時候不該說也不能說。」諸葛再次告誡。」殺身之禍事小牽連大家傷了大宋元氣精英才是造孽罪過。」

    無情的眼睛更亮了。

    亮得像點亮的蠟燭很寧也很靈。

    又精又明。

    「先處理了天下第七那樁事兒吧!」諸葛先生且將話題一轉囑咐道:「記住你若能保住了天下第七不殺就要設法讓他把『忍辱神功』、『山字經』和『傷心小箭』的要訣使出來。方今聖上己愈來愈重用方應看了。有他在只怕為禍更深。這件事你可以任何名義為之但決不要提起我對你的指示。」

    無情心中有惑但仍堅定的回答。

    回答只一個字;

    「是。」

    他沒問的是:

    「為什麼?」

    他對諸葛先生的話已習慣了「服從」而不是「質疑」。

    雖然他很聰明。

    甚至還十分精明。

    ——就是因為他聰敏、精明所以才不迫問原由也不查根究底。

    「你我適合的人去接方大俠。他一向喜歡與小童相處當年方應看也因而得取他的歡心。要是接到他記得最好先請他跟我會上一面。」

    無情答:「是。」

    「這點很重要。」

    「知道了。當盡力而為。」

    諸葛正我迄今才有點滿意似的忽然問了一句:「你知道孫青霞自從失意於『山東神槍會大口食色孫家』之後闖江湖、入京師均用了很多不同的名字和化身這一事吧?」

    「是的」無情道「這點他跟當日的白愁飛十分近似。只不過白愁飛當時還未打出名堂來只好用一個名字毀一個名字、直至他能功成名就為止。孫青霞則下一樣。他不想太出名只圖風流快活故用一個名字便棄一名字。」

    「他其中一個名字是『孫公虹』。」

    「是。」無情接道「他便是用這假名去接近李師師和戚少商的。」

    「不錯。你記憶力仍十分的好。這點太也難得。飯王張炭本來記憶極佳但近年來可能受到『反反神功』和無夢女的沖激記憶時好時壞程度不一。你也許不能練成絕世武功但若能有此精明腦袋以及這般深刻的記憶力至少那已是一種絕世武藝了就算跟楊無邪、狄飛驚等英傑、梟雄相比也不逞多讓。」諸葛用賦比的方法著實說了無情幾句然後接下去道:

    「他這個名字便是為了要紀念『公孫揚眉』和『長孫飛虹』這兩名摯友之故。」

    無情忽然明白過來了。

    於是說:「但公孫揚眉已經英年早逝了。」

    諸葛道:「鐵手曾為了此事遠赴關東偵破了這件冤案。」

    無情道:「現在就是只下長孫飛虹仍然活著。」

    請葛:「不過目前仍關在牢裡。」

    無情:「既然他用的是假名也在紀念這兩個人那他對此兩人的感情義氣不但是非常真心的同時也是非常深刻的了。」

    諸葛沒回答但眼裡已流露出嘉許的激賞之色忽然道:

    「其實你的人並不無情。你只是怕動真情所以要佯作無情好讓人無隙可襲而你又可自保不必為情所苦。」

    「真情往往輸出的是真心」無情無奈地道:「深情換來的多是傷情。沒辦法據說大俠蕭秋水所習的『忘情天書』到了極處顛峰還是得高情忘情。情之所起莫知所終不如還是不要生情的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說是容易做到卻難。尤其是你。」諸葛平視他道「我知道你。——還記得你給江湖人稱為『無情』的名字之來由吧?」

    無情的目光在看茶杯。

    彷彿那茶杯在跟他招呼。

    「記得。」

    「這是我替你取的。有一次我因為一件事罵了你『無情』二字傳出去了你就變成了『無情』。」(故事將見「少年無情」一書)諸葛無限緬懷的道「那事後來現是一個誤會但你為了要記取那個教訓不但任由人喚你作『無情』為惕還鼓勵人叫你為『無情』為念。」

    諸葛注視著他又說:「光憑這件事就知道你非但不能無情甚至還太過不能忘情。」

    無情笑笑。

    他現在在看茶壺。

    彷彿那是一隻會說話的茶壺正在唱歌。

    「世叔記憶力真好」他靦腆的說「還記得這些事。」

    「我也記得魔姑姬搖花的事已經過了一大段時間了。」諸葛感唱的道」你再芯煞情多也不該再記著她了。」

    無情在今日這是第二次聽到諸葛提到他感情的事。

    他兩道刀眉微微蹩了一下很快的又舒展開來道:」我已忘了。」

    「忘了?」諸葛笑了起來「忘了就好。」

    無情現在在看杯裡的茶。

    水面上的茶葉。

    彷彿那都是些會招手的茶葉正在躡他翻斤斗。「孫青霞一再幫戚少商對抗蔡京麾下高手以及『六分半堂』、『有橋集團』的人。戚少商也一直暗中協助孫青霞對付『叫天王』的排擠以及平反孫青霞一些劫色冤案還有力他平息『神槍會』的追擊。」諸葛話題一轉又回到戚少商和孫青霞二人身上來「你知道這兩人誰也不願欠誰的情誰都不要負誰的情誰都不要負誰的義。是以到頭來戚少商必助孫青霞往大理寺劫獄救走淒涼王。我們可以放出長孫飛虹賣給戚少商一個交情。」

    無情雙眉一剔:「那麼這個交情可以換取很重要的……」

    諸葛先生哈哈大笑打斷了他的下文:「有時朋友相交也不是一定要計較兩串錢買三斤豬肉半斤鹽換八兩糖的!」

    無情一笑這次他看桌子。

    彷彿那不是桌子還是一個活潑的孩子。

    諸葛笑意一斂:「你可以去了。」

    無情長揖推動輪椅離去。

    屏風後即走出一人形容古樸。他的容貌、民飾、加上說話的神情老實說像一塊石頭多於似一個活著的人。

    他一步出「知不足齋」就用非常「石頭」的語音問了一句。

    「怎麼樣?」

    諸葛回答:「果是他。」

    大石公又問:「不止他一人行弒的吧?」

    「當然。」

    「其他的人他不肯說出來吧?」

    「他不會說。」

    「你打算怎樣?」

    「我仔細觀察過他。他的眼神凝定舉止毫不慌亂。我想他沒有做虧心事。要不然我只好採取行動了。」

    「不必。」

    「不必?」

    「不應該採取任何行動。」

    「哦?」

    「因為他只是做了我們想做而還沒有做的事。」

    「咳……有些事時機還未成熟貿然行事打草驚蛇為禍至大。」

    「你扶植幼君密謀多時為國除奸時已將屆。」大石公悠然反問:「可不是嗎?」

    諸葛一笑。

    笑容裡有說不出的倦意和傲意。

    且一口喝盡了杯中的茶。

    還嚼食了幾口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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