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移移移移移移移 文 / 溫瑞安
文隨漢看來很斯文。
他的舉止也相當文雅。
他談吐更是文質彬彬:「對不起我以為沒有人在裡邊。」
小鳥高飛笑笑。他塗紅唇偏又滿腮鬍碴子形象十分詭異「我們都是人。」
陳日月接口道:「但你卻不是熟人。」
葉告加了一句半嘟噥的話:「你大概也不是好人。」
陳日月乖巧的笑道:「所以我們不能請你進來坐。」
「我是來探病的」文隨漢往房裡隨目游運過去:「你們不是正有一位病人嗎?」
「就是因為有病人」陳日月道:「所以才謝絕訪客。」
「你們跟我雖不熟」文隨漢並不死心「但你們的病人跟我卻是老相好。」
高飛道:「我的病人病得很沉重最好是讓他多歇息不管哪門子的老相好都不應該在這時去騷擾他除非是想他早點歸西。」
「你不明白」文隨漢慢慢向前移步「他可能不會同意你的看法。」
高飛打了個眼色。
陳日月到了床前。
葉告挪步到了房的中間。
高飛則迎向文隨漢:「你又知我病人的想法?但無論他怎麼想他是我的病人我有責任保護他。」
文隨漢前行的腳步放緩了一些依然溫和的笑著「保護他是我的責任才對。」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兄弟。」
「江湖人初識剛點頭都會稱兄道弟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不」文隨漢正色道「他真的是我的兄弟——同胞兄弟正式算起來他要算是我的哥哥。」
此句一說出來連高飛也頗為意外。
「他真的是你的兄弟?」
「就算我喜歡與人稱兄道弟」文隨漢苦笑道:「也斷不會喜歡自抑為弟到處叫人做老哥吧」?
他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在江湖上也不算是無名之輩。」
高飛撫著鬍碴子:「你是文隨漢?富貴殺人王文隨漢?」
陳日月偏看看又回看看忍不住道:「不像。」
文隨漢釋然道:「我本來就不喜歡殺人當然不像是個殺手。」
陳日月澄清道:「不是你不像殺手而是你長得富富泰泰、冠冕堂皇的而你老哥卻邋裡邋遢一臉猥瑣骯髒的樣兒.怎看都不像是一對兄弟。」
文隨漢笑了:「小兄弟你真有眼光。我也覺得不像。」
隨後歎了一口氣:「誰叫他卻真的是我的兄弟!我這時候撇下他不理誰還會管他的事呢?」
高飛忽道:「我勸告你還是不要管的好。」
文隨漢似嚇了一跳問:「為什麼?」
高飛說:「因為你會受到牽連。」
文隨漢笑了起來:「我本身就是個通緝犯還怕受到牽連?」
「你不怕」高飛嚴峻地道:「我怕。」
「你怕我?」文隨漢不敢置信他說「我對你一直都很有禮而且還十分講理。」
「我就怕既禮下於人又大條道理的人:「高飛不客氣的說「這種人笑裡藏刀就算翻面不認人的殺了你也一樣振振有辭。」
「我不要殺人。」文隨漢有點惋惜地道「我只想見一見我老哥問候他幾句話說不定從此以後就不相聞問。」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因為你是小鳥高飛。」文隨漢侃侃而談:「就憑你一身出神入化的輕功就算我背了他走能走得了嗎?」
高飛笑了:「你的說辭很動人。」
「不是動人我說的是事實。」文隨漢認真的說「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你自己。」
「我不是不相信自己」高飛雖然是個不易給說動的人「我是不願意冒險」。
「冒險嘖嘖嘖。」文隨漢大為可惜的道「沒想到名震天下的『小鳥高飛』空有一身高來高去如人無人之境的輕功竟然如此的膽小。」
「我不是膽怯」高飛顯然也是那種不太接納別人對他的評價——任何評價乃至讚美他的人「你聽聽樓下正打得燦爛哩!你若有誠意又何必帶一幫朋友來鬧事助拳?」
「他們?啊不他們不能算是我的朋友」文隨漢也側耳聽了聽知道樓下戰鬥慘烈也聽到了剛開始的一陣驟雨正開始叩訪京城的長街深巷「至少他們還不是我真正的朋友。」
「哦?那麼聽來」高飛大力地拔了一根鬍碴子剔著粗重的濃眉笑道:「你還有的是好幫手唄。」
文隨漢望著他流露著一種同情之色忽然改變了話題:
「我知道你。」
高飛倒沒想到對方忽有這一說。
「你本來姓高但不叫飛。」文隨漢又恢復了他的華貴、從容「你原來叫亦樺。」
然後他彷彿要重整他的思路似的一字一句地道:
「高亦樺。」
大半的江湖人都有本來的名字正如司徒殘原為司徒今禮而司馬廢原名司馬金名一樣。
高飛的臉色變了:彷彿連鬍碴子也轉為紫醬色。
「你的武功過人但你原來的興趣卻是醫道。」
高飛沒有說話。
「你有意鑽研高深的醫理但一般的歧黃之術、治療之理一下子都給你弄熟了、透悟了於是你想更進一步就打起皇宮御醫監所收集天下醫學秘本的主意來。」
高飛仍在猛拔著鬚根、胡腳子。
「可是龍圖御醫閣又怎會容得下你這等江湖人」?文隨漢又嘟嘟歎道:「這主意不好打。」
高飛不理他沒反應但連陳日月和葉告都一齊聽出了興趣來。
「不過你一心學醫只好打了個壞主意。」
高飛悶哼了一聲。
陳日月忍不往問:「什麼主意?」
他一向比較多嘴。
也比較好奇。
「他只好假裝去當太監圖以御監身份混入御膳閣藏經樓。」
「啊!」
「不幸的是當時主持剔選太監入宮的是個很有本領的人。這人一眼就看出了高大俠的用心和企圖。」
「——那怎麼辦?」
陳日月忍不住問。
「他真的把高大俠閹了。」
「天!」
陳日月一時只能說這一句這次連葉告也忍不住忿然問:
「可恨!那傢伙是誰!?」
「那也怪不了他那是他的職責所在。」文隨漢似笑的道:
「他就是米公公。」
葉告登時恍然。
陳日月忍不住哼了一日:「這老閹賊!」
「不過畢竟是高大俠高來高去的輕功高明只給閹了一半趁米公公以為己無礙自去處理別的要務之際別的太監製高大俠不住還是讓他『飛』出了皇宮。」
聽到這裡兩個少年才舒了一口氣再望向高飛的眼色。
也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似是多了點同情也添了些關懷但卻少了些先前原有的崇敬。
「可是到底還是閹割了一半;」文隨漢的話還未說完。
「是以日後高大俠依然精研醫理輕功日高聲名漸隆但還是心裡有點……有點那個……所以老是將自己打扮成女人一樣……」
這次就連陳日月也聽出了他的歹意叱道:「住口!」
文隨漢笑了一笑擺了擺手道:「行我可以不說。不過。
你們房裡的這位高大俠心裡未免有點那個……有異常態……」所以他既對女人沒興趣也見不得人一家子團聚……」
這回到葉告叱吒道:「你還說——!」
高飛怒道:「你是說我心裡有問題才不讓你見天下第七?」
文隨漢笑而不答。
高飛叱道:「三小哥兒你去解了那廝的啞穴我們得先問一問那傢伙願不願見這專掘**的無行東西!」
陳日月應了一聲到床邊驕指疾點要解除天下第七的穴道。
葉告見高飛怒起來忙勸道:「高叔叔這可不值得為這廝……」
忽聽「格」的一聲想來陳日月已然照高飛吩咐行動了他見阻也無效就不說下去了。
高飛幾兀忿忿。
——好好的一個人給閹了一半過了這許多年還給人舊事重提並以此低估他的人格自然難免鬱憤。
所以他揚聲喝問:「這人是不是你的胞弟!?」
只聽床上傳來有氣無力、奄奄一息、陰陰森森的語音。
「他從來不當我是他哥哥。」
高飛冷曬。至少他現在有一句話能把文隨漢的高傲和信心打擊了下去。
「你願不願意見他?」
這次天下第七還沒回答文隨漢已搶著揚聲說:「打死不離親兄弟。——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
高飛突目怒視文隨漢字字清晰的道:「姓文的你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懷什麼鬼胎!你若不是如傳言所說的已加入了『有橋集團』就是必然已遭姓米的國賊收買要不然你怎會知曉那麼多內情!你們兩兄弟都不是好東西!一個是煞星一個是殺人王!一個投靠蔡京一個依附閹黨各造各的孽各有各的混帳!可別忘了蔡京、王黼等狗官最近可是擺明了跟閹黨對著幹!天知道你們一對活寶鬼打鬼!」
文隨漢聽得笑下出來了只冷不防待對方說完了才加插一句像一記冷箭。
「那麼說我剛才說的事情都是真確的了——你的確是給閹割了一半半男不女之身了!」
高飛咆哮起來。
他終於忍不住了。
他飛身掠了出來。
儘管文隨漢早已料到高飛會忍不住突然出擊、而且他也處心積慮要激對方出來但高飛之快之疾仍令他吃了一驚。
情形幾乎是:高飛身形一動就已到了他身前!
不是眼前。
高飛五指一撮分左右飛啄他的雙目
——且看高飛一出手便要廢掉他一雙招子可見對他己恨絕!
文隨漢就是要高飛對他深惡痛絕。
他就是要對方對他全力出手。
高飛一飛他就退。
飛得快退得疾。
高飛說什麼還是要比文隨漢快上一截!
文隨漢退到走廊之際高飛已追到門口文隨漢再退背部就撞上對面房的牆上。
他的背一靠牆高飛的鷹啄子就「啄」了上來。
他所貼的門房真的是第十七號房。
——原來十九號房對面真的是第十七號房。
奇怪的是:剛才在樓下的時侯魚尾故意試探他的時候偏把十七號房說成是十九的隔壁房文隨漢卻不為自己分辯到底為什麼?他為何要隱瞞?
也許他是真的搞不清楚。
或許他也沒真的上過樓。
不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而且這肯定才是個最主要的原因。
「喀隆隆」連聲牆碎裂。
那卻不是文隨漢震碎撞破的。
文隨漢只迅移開。
滑走。
高飛突見強光撲面。
他一時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但他心中迅生起了一種感覺:
他中伏了!
——敵人就一直潛匿於十七號房裡就等他靠近!
他馬上作出一種反應:
移走!
他身法極快。
他急挪!
疾移。
這才移開只覺身邊「嘯」地飛過了一件不知什麼東西。
他雖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事物但肯定是一種很可怕、很銳利、而且也很光很亮很眩目的兵器!
不管是什麼東西都一定有極大的殺傷力。
但不管是啥東西都已經給他躲過了。
幸好他挪移得夠快。
夠。
也夠及時。
他是避了。
可是險境並沒有過去。
又聽「嗖」的一聲一物既陰又寒急劈他腰際。
他怒叱了一聲全身旋轉當空打翻飛轉急閃!
那森寒事物又險險的躲過去了!
他雖無法斷定那是什麼東西但卻絕對能感覺到那是一件很毒辣、很恐怖、同時也很陰很寒很冷冽的利器!
總算還是讓他避過了。
躲過去了。
可是攻擊並未完。
攻襲再度生。
這次是劍。
劍從後方刺來。
一旦覺來的是劍高飛不禁勃然大怒:那斯文敗類果然趁火打劫!
他飛閃。
急騰。
身子倒掛足下踉蹌間一移五尺。
劍刺空。
可是劍愕上有二枚寶石一紅一藍飛射他的身前、身後!
——這才是後著!
也是殺著!
高飛無計只有高飛。
他沖天而起。
他原來所立之處急移飛昇。
那一紅一藍的「寶石」打了一個空卻神奇地互相撞擊後爆出星花再急射人在半空的他!
高飛猛一吸氣再度騰移。
他旋舞而起的裙子終於澦飛了那兩枚殺人的「寶石」。
但聞「嘶嘶」兩聲他的裙子各給打穿了一個洞!
他這還沒喘得一口氣身子正在急墜但一枚如太陽般猛烈、一件如月亮般沁寒的武器又遞到了他的身前、眼前。
他這時只好施出渾身解數在完全不可能的狀態中和死角里又抽身、反身急移了兩次。
他這兩次急移大約只有兩三尺餘的翻騰餘地但已恰恰、剛剛、險險避過了一剛一柔二道致命殺著!
到了這娥頃之間他前後背腹受敵已總共「移」了七次。
遇了七次險。
——也是七次都化險為夷。
但他已力盡、氣盡。
——再挨打下去了他就要捱不住了!
就在這要命的剎瞬間強光又三度乍起!
——仿似於陽就在他那印堂間炸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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