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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山盟雖在 文 / suolala

    況殊月娘家是玉京出了名的綢緞商人,她雖是妾室生的庶女,卻因為母親受寵,自幼便是被嬌慣著長大的,更兼之模樣生的好,還識得文斷得字,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因此偶爾任性起來的時候,便是那些嫡出的姐姐妹妹們,也是從來只讓著她的。所以甫嫁入府的時候,也曾經因為恃寵生嬌吃過不少悶虧。好在她聰明靈竅,經一事長一智,慢慢的收斂了些,又忍了不少苦,方才生了個兒子,這才逐漸在府裡站住了腳。這十多年來,因為日子過得有些如履薄冰,況殊月的脾氣著實按捺下去不少,若不是前兒個夜裡的事情太離譜,她也不會這般小家子氣的跟個丫頭子置氣。說到前兒個的事,況殊月不由得又怒了,轉過眼睛怒瞪了竹影一眼,就又開始罵起來了。

    「怎麼?不是說了叫你起來出去,莫在我眼皮底下杵著的嗎?還跪在這裡做這些個可憐相給誰看?」見竹影俯首低眉,仍然跪坐在那裡不起身,況殊月冷冷的橫過去一眼,忍不住又啐了一聲,「你可得打量仔細了,這會子可沒爺兒們在跟前,便是佯弱裝柔也沒門路!你便是在我跟前把膝蓋都跪破,我也沒有那許多憐香惜玉的心腸拿來對你!」

    竹影歷來是知道她的,雖平日裡端著主子的架子不愛跟下人計較,但若是真有哪個不長眼的奴才得罪了她去,向來是有去無回,必遭嚴懲的,更何況自己犯下的可是背主偷漢的大錯,她能容她活到今日已是很不錯的了,只是嘴巴上罵幾句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偏偏適才況殊月雖罵了她幾句,臨到最後卻只雲淡風輕的攆她出去,這不由得她心頭不生疑惑,深恐又跟四年前那個蔓兒一樣,被稀里糊塗就給弄沒了。這下,見她又大聲怒罵出來,心頭方才稍稍有些安定,緩緩站起身來,遵從她的指令出了亭去。一直等到她影子再也看不見了,況殊月這才提起裙角,撩開那臨水垂下的那層帷幕,斜倚在亭柱上,輕輕敲了敲那泊在亭畔的畫船,嬌聲笑了笑:「好了,出來吧!你那個小相好兒被我給攆出去了,你那麼喜歡憐香惜玉,怎麼還縮在船裡,不出來找我算賬呢?」語畢,又是一陣巧笑,待笑的夠了,才把扶在那帷幕上的玉手一放,擺著腰肢款款的往那美人榻上走去了。

    夜色漸沉,又因是廿七,這會子便是連月亮都不見,亭子外點的燈火又暗,給這室內又增添了不盡的曖昧跟昏黃。況殊月赤著腳兒,步態妖嬈,哪知還未走到美人榻那裡,就被個強壯的胳膊給環在了身前,然後一陣旋轉,就被來人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了。況殊月臉兒一沉,把頭一仰,就想恚怒的衝著來人嗔怪,哪知目光一觸到那人,看見對方有些暗沉的目光跟那漸漸加重的粗喘聲,不知不覺就靜下來了,聽了好一會兒,才抬手輕輕推了那人一下,聲音有些綿綿的:「你快起來,這樣子可成個什麼話?要是給下人看見了,那可怎生是好?」說著,就想推起身前那人好站起身來。

    那人笑了笑:「才剛不是還在那裡罵竹影好會裝相的嗎?怎麼這會子你又跟我裝起來了?什麼時候,你也顧慮起人言來了?再說了,又不是沒給下人發現過,當年那個蔓兒不是就給你處理的妥妥當當的嗎?連人都能殺,你還有什麼好怕的?」說著就湊上前,要去吻況殊月的耳珠。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之下,著實算是把況殊月給惹怒了。腰部一使力,就坐了起來。然後一手撐地,一手推搡那個在她胸前作亂的狼爪,神色既冰冷又帶著點嗔怒:「我就知道你忘不掉蔓兒那個小娼婦!不然,怎麼她都死了快四年了,還是掛在嘴邊念念不忘的拿來說嘴?你可莫忘我身上推!當初賴她偷了玉珮的人是你,府裡把她攆出去以後買了她,又把她賣去煙花之地的人也是你!甚至雇了嫖客害她染上那見不得人的病,最後一命嗚呼的人也是你!這會子倒充起好人,過來拿我作伐了!你也真好意思說出口來!」語畢,把那人往邊兒上一推,裊裊婷婷就站了起來,然後一手攏著慢慢整理胸前被拉得把抹胸都露出來的衣服,一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直接走到那美人榻上,高蹺著腿兒,開始整理起釵橫鬢亂的頭發來。

    那人略愣怔了一下,只得也跟著從地上站起來,有些悻悻的整了整衣服,聲音裡明顯帶著些慍怒:「你罵她是娼婦,我看你才是個小娼婦!把哥兒撩得心裡癢癢的,自己卻一抽身走了!這天下再沒有比你更會發浪的娼婦了,難為姑父居然就這麼的把你冷在偌大的這麼個廢園子裡邊兒,真真是辜負了美人一片恩呢!」說著,一個箭步就走到了況殊月身旁,邪笑著,一把攬過她又要往那榻上倒去。

    因為美人榻邊的燭光有些亮,這人的形貌就完全的顯現了出來。但見他穿著件銀灰色的刺繡薄羅長袍,衣服上用銀紫色的繡線繡了幾株疏疏落落的梅花。衣服的質地雖算不得十分名貴,瞧來也是市面上罕見的樣式。而穿著這衣服的人下頜方正,眉目清秀,看年齡不過二十五六歲上下,竟是個翩翩如玉的美貌公子。若不是他眉目之間稍微帶著那麼一絲輕佻,神色之間又隱約露出些放曠,即使比不得南玉堂,也跟南玉軒差不了多少。這人叫李逸之,是這右相府前後兩位嫡夫人的正經外甥,因為讀書上不行,又不願去做武職,所以就跟著他姑母幫著在右相府管一些家事。誰知一來二去的,也沒見他把府裡打點的有多好,反倒是跟況殊月走到一塊兒了,也不知道他姑母要是知道這事兒了會怎生反應。

    況殊月原見他微惱,心裡還有些歉疚,待聽了他嘴裡那不三不四的歪話就不覺得又怒了,手下一使勁兒把那李逸之直推搡到一邊兒:「我是不尊重,把自己個兒好好兒的身子委給了你這樣的人,你跟那些個丫頭媳婦兒們胡混也就罷了,畢竟你自己也是有家的人,既然你屋裡的人都不管你,我自然也沒立場說你!我自跟了你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此生是再也沒有什麼前途的了,我也不求你心裡有我,能一心一意的跟我好。但求你過來見我的時候,不會像相爺一樣念著旁人也就罷了。怎知你竟然如此過分,背著我跟我的丫頭勾勾扯扯也就罷了,怎麼從外面學了這些子歪話髒話,也過來拿我調笑!真是打量我離了你不行嗎?你要是這樣想,逸哥兒,趕早兒離了我罷了!以往的事就算從來沒發生過,你若是看著竹影好,我親去稟了夫人,把她配給你做房妾室罷了!」語畢,將右手腕子上的那根冰種滿綠翡翠鐲子褪下來,擲還到李逸之手上,「這個鐲子是你送的,我現下就還了你!棲雲樓那邊還有些你零零星星拿過來的小物件,我明天就整理好了,當做陪嫁讓竹影拿還給你!我給你的東西你也回去整理下,若是真的給棄置的找不到了也罷了,只把我去年親手繡的那個同心如意的挑金線鑲玉荷包給我還回來。從此之後,我們一拍兩散,再也別見面了吧!」說完,轉過臉,恨恨的瞪著李逸之,好幾年不曾流過的淚就要滾滾而下。

    她這樣認真,著實把李逸之嚇了個不輕,捧著那只鐲子手足無措了半天,慢慢抬起臉,臉色也漸漸晦暗下來:「前兒個用晚膳的時候,我就該知道的!現在你的心裡,哪裡還有我?玉堂哥一來,你的眼睛就定在他身上不動了,連向來當眼珠子一樣寵的椽哥兒都給你訓了這麼許多天,今天更是連晚膳都不給他吃了!不就是為著他得罪了你心裡愛著的玉堂哥嗎?偏我癡傻,硬要拗了竹影在一起想要搶過你的目光。卻哪裡知道,你早就存了這樣的心腸!硬是要拿了這事兒當做要跟我分開的借口!好,你若要散,那就散了罷了!當初咱們一起跪在月老爺爺跟前說過的話立過的誓,這會子全應在我身上好了!你自去找你的探花郎,奔你的前程去!就讓我被雷劈死,被電打死,生生世世不入輪迴,化成一道煙被風吹散了罷了!」說著,也不理她,站起了身就要往亭子外面走。

    他這麼一番話說下來,況殊月還有什麼話好說?連先前的幽怨跟矜持都丟了,只把臉上的淚擦了擦,就往他懷裡撲過去:「閉嘴,還不快閉嘴!看你說的那是個什麼話?我不過一時生氣,說幾句頑話罷了,怎麼你就這麼不顧忌連死不死的都拉出來說了!還有那什麼『跟了探花郎』之類的閒話,又是把我當成了什麼人?你既說清不是因為把心移到了竹影那裡才跟她在一起的,我還有什麼可以跟你計較的?算我剛才說錯了話,給你配個不是還不行嗎?」說完,就把身子整個貼在李逸之身上,更是主動的仰起臉,閉上眼,把嘴兒湊到了他臉前。

    李逸之剛才那番做作,本就只是做戲而已,眼下見她已入自己彀中,服服帖帖的再沒有什麼二話,臉上自然就浮起了微笑。當下,慢慢的將頭俯下,吻住了她雙唇,然後手指慢慢向下游移,拉開了她的衣帶,連美人榻那邊都顧不得去,直接就把她壓倒在地上了。

    而這時候,月亮仍然沒有往上升,周圍一片閬寂,夜風吹得紗幔飄飄蕩蕩的,美人榻邊兒上燃著的那根蠟燭被風吹得晃啊晃的,終於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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