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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莫莫莫 文 / suolala

    「我記得聽飛青姐姐提起過,你們家裡若是有什麼信兒的話,都是角門上那個張媽給傳遞的,對不對?」玉當把那信箋捏在手中,來回顛倒了三四回,才在三春那有些惶恐的目光中回過神來,緩緩開口。

    「回姑娘,往日裡的確是這樣子的。只是從上個月張媽媽突然犯了心絞痛,再也做不得事兒了。是以這角門子那裡遞消息的就換成了原本在八姑娘處做灑掃的魏嫂子。我老子染病的事兒就是魏嫂子遣了她家的姑娘燈兒過來告訴我的。」三春也琢磨不透她到底是想問些什麼,只是這也算是她入府以來頭一回跟主子說話。因而,事無鉅細的也不管玉當問沒問,就都打了。

    玉當見她回的老實,不由得就笑了笑:「是了。我就打量著要是以前的張媽媽還在的話,必不會是這樣子的。」說著又把那封信遞還到她手裡,「想必這封信也是那魏嫂子托了你往外處帶的吧?」

    三春見她站的遠遠的問話的時候,尚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子靠近了,還是那樣子嫣然巧笑的樣子,一時不覺癡了去,連心跳都彷彿快了幾拍。平日裡在廚下時候也每常跟那些姐姐嬸子們低聲議論,都道十二小姐是這府裡最最靈秀的人兒。她也在無意中見過十二小姐兩回,著實是生的仙姿殊麗,明艷無雙。她那時也在低歎,這十二姑娘何止是這府裡最好看的人兒。就算說是整個大嘉最好看的人也不為過。今兒個見了這十四姑娘,才知道原來的想法有多可笑。莫說十二姑娘及不得她,怕是連天上的仙娥也不過如此。只是可惜了是個庶女,不但親娘沒了,就連跟相爺也不親近。若是論起以後的前程,恐怕是跟十二姑娘沒得比。

    三春低著頭暗暗尋思,連玉當的問話都沒回。直到飛白拿腳尖捅了她一下,又問了她一遍,這才慌忙告了個罪,才回答道:「回姑娘,這倒不是魏嫂子讓捎帶的。是奴婢同村兒的蘭草聽說奴婢要家去,托了燈兒一塊兒帶出來的。這蘭草的爹娘都去的早,只有一個表哥借住在玉京郊外的大相國寺那裡溫書。正巧兒奴婢家去的時候要經過那裡,是以才能幫忙送個信兒。」

    玉當聞言點了點頭:又頓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笑了一笑:「你說的蘭草,莫不是八姐姐貼身的那個丫頭蘭草?她可是姓白?」

    三春先是點了點頭,未幾就慌忙擺手搖頭了:「回姑娘,這蘭草倒的確是跟著八姑娘的那個蘭草。只是她可不姓白,她跟奴婢一樣都是姓林的。」說到這裡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事實上,奴婢闔村兒都是姓林的。只不過奴婢的老子不識字兒,這名兒也取得不及蘭草姐姐的好聽。」

    玉當聽她說的逗趣兒,不覺笑的更厲害了。末了,才搖搖頭,似是安慰她的搖了搖頭:「你這就想得多了。我聽著『三春』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反而很有股拙樸盎然的味道,算得上頗有野趣,你往後可莫再多想了。我只問你,既然蘭草姓林,怎麼她表哥倒姓起白來了?」

    這話一說,三春還沒回答呢,飛青就笑開了:「姑娘這話問的稀奇,她姓林跟她表哥姓白可有什麼不妥的嗎?說不定她老子娘姓白,所以這表哥也才跟著姓白的呢!這表哥跟堂哥可是不同的,姑娘想是弄混了!」

    飛白聽了也呵呵直樂,抿著嘴兒笑個不停:「我跟飛青私下還在念叨著說姑娘老到,卻想不到也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

    玉當聽了她們兩個的調笑,倒也不動怒,仍然將眼光注定在三春身上:「這麼說,蘭草的娘原來是姓白的嗎?」

    三春也不曉得她怎麼突然對蘭草的事情興味那麼大,但是也不敢妄加揣測,仍然低著個頭,慢慢回答道:「回姑娘,蘭草的娘跟奴婢的娘一樣是姓李的,並不姓白。」

    玉當點了點頭,還想說話,因見了她神色間頗有些疑惑,於是就放下,不再發問了。衝著身邊站著的飛白示意了下,讓她把三春從地上扶起來,然後逕自往內房去了。先才她還想著,莫不是蘭草這丫頭奴大欺主,拐著她表哥一起蒙騙了她八姐姐,是以才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來的。這會兒問了三春幾句,曉得那蘭草無父無母,近親裡又沒有姓白的。說不得是八姐姐央了蘭草謊稱是自己表哥來哄騙三春做事的罷!

    玉當沉吟了下,這麼想,也不是無這可能。家裡的這些個姐姐們成日關在園子裡,也就是初一、十五的時候,才會得些空兒去寺廟裡拜拜的。那個白公子又是寄住在大相國寺的。就像那些個戲文裡說的,先是一見鍾情,繼而鴻雁傳書。這位八姐姐這做事的調子倒是跟她親爹親娘挺像的。李流波年輕的時候,可不是就跟自己的姐夫這麼私相授受著才最終在一起的嗎?玉當想到這裡,不覺笑了一笑。真的很好奇呢,若是這李流波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在重複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了,會是什麼反應呢?是震驚?是失望?是羞愧?還是懊惱?等端陽盛宴那天,應該就會揭曉了吧?

    這邊廂,玉當正在腦子裡籌謀著到端陽盛宴那天該如何做,才會不動聲色的將這整樁事兒給捅出去。那邊廂,李流波已經有所察覺,正對著南玉屋身邊的另一個貼身丫鬟丁香在問話呢。

    「怎麼樣?你過來的時候,沒有驚動八姑娘吧?屋裡其他的丫頭子們,有沒有注意?」李流波輕啜了口清茶,再把那茶盅緩緩放在案頭,這才抬起下巴,瞥了那個正跪在地上的丫頭子一眼,緩緩開口。

    李流波這一年已經四十有二了,穿著件家常的寶藍色上衫,下裙是一襲同色系的漣漪百褶裙,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直拖到她坐著的那個太妃椅下。相比府內的其他位夫人的仙姿玉色,她的容貌最多只能算是清麗而已,但卻保養良好,通身流露出一副家主掌權人的富貴跟氣派來。她的眉黑但不細,濃濃的,釅釅的,頗帶著些英氣。她的眼兒也是如此,並不溫潤,但卻隱隱含情,並不嫵媚,但卻瀲灩生光。仍然烏黑如墨玉一般的青絲,全都攏在頭上,除了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在發間點綴以外,其他的裝飾一絲也無,但那嫵媚雍容的氣質卻就是能隔了老遠還是讓人感受得到,至少,那仍然俯身在地的丁香就嚇得不敢抬頭,一副畏怯懦弱的樣子。

    「回夫人,八姑娘向來不喜奴婢,只跟蘭草、桑槐比較親近,是以並不曾注意奴婢的去向。屋裡的其他丫頭們見奴婢不得姑娘的喜,也都不怎麼理會奴婢。所以奴婢來時,應該是沒人注意到的。」丁香跪倒在地上,連她的衣裙都不敢看,說話的聲音也吶吶的,很有股畏懼之感。

    李流波「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停了許久,才又把那茶碗端起來,輕輕碰了幾碰,聲音幽渺又威嚴:「知道是因為什麼叫你過來的嗎?」

    那茶碗是搪瓷的,碗蓋與碗身一碰撞起來,就像是什麼人拿著錘子在丁香心裡在敲擊一樣,唬得她兩股戰戰,一陣慌亂:「回夫人,剛才過來的時候,許嬸子已經跟奴婢細細說過了。故而,夫人要奴婢過來做什麼,奴婢心裡還是知道的。」

    李流波聽她這樣說,緩緩點了點頭:「既知道是為著什麼叫你來的,那就爽快些把你知道的都說了罷!姑娘是怎麼跟外面那些個混人認識的,身邊兒又是什麼人在挑唆著的,趁我這會兒心情好,一一的都招了吧!」

    丁香聽她這麼說,不由得又瑟縮了下:「回夫人,奴婢在路上的時候就跟許嬸子說過了。八姑娘不喜奴婢,因此不讓奴婢近身兒侍候。姑娘身邊兒的大小一應事情都是蘭草、桑槐跟榆莢料理的,奴婢實在是不清楚,不知道啊!」說著把腦袋抵在地上,「咚咚」的磕起頭來。

    「大膽!」李流波「通」的一聲把那茶盞擲在案頭上,怒聲呵斥,「都到我跟前兒了,你還敢這樣巧嘴薄舌的分辨,是不是還打量著我什麼都不知道?八姑娘不喜你,是以你沒在跟前兒服侍?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出口?不在跟前兒服侍,你做的什麼奴才?府裡養你又有何用?你既不願意招,我也沒心思跟你瞎耗,直接拖出去發賣算了。」說著手一招,讓在門沿兒那裡候著的許婆子進了來:「劉嬤嬤去她侄兒那裡了暫時回不來。我就將這事兒交予你辦!即刻去收拾了這丫頭的東西,把她拉出去賣了。記得看清了,府裡的東西,除了內衫以外,一樣也不許她帶走。」

    許婆子望一眼她,又瞥一眼瑟縮著雙肩一臉害怕的丁香,倏然笑了笑:「夫人容老奴多句嘴,這丫頭年紀大了,這幾年又在府裡錦衣玉食的,若真是賣了,恐怕沒幾個願意買的。就算是真的賣了去,那價錢恐怕也是不多的。老奴有個外甥,今年剛滿二十,還沒討老婆。他娘老是央求著老奴幫著留意,看有沒有什麼合意的人家好說了去。這園子裡的丫頭們,個個兒都是好的,老奴也不敢跟夫人張這個嘴。既然眼下這丫頭是要被攆出府的,老奴也就厚顏開口了。夫人若是同意,不如就把她賞給老奴的外甥吧,仍然還讓她在府裡侍候著,只不過做些粗活兒,月錢也再少些罷了。老奴保證絕對不會讓她再在八姑娘跟前出現。夫人看,如何?」

    語畢,微微的笑了下,目光裡隱約露出些黠色。

    她的外甥牛德寶是個出了名的癡漢傻子,都年逾二十了,還時常穿著開襠褲在路牙子上轉悠,玉京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果然這話一出,丁香連在主子前不得大聲吆喝的規矩都給忘了,大喊了一句「不要!」就癱軟在地,無法動彈了。而這時候,天色漸暗,終於到了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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